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拜托师兄,放过师妹 作者:戈虞 文案 俗话说的好,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融融,而与神医谷大师兄斗……你就自求多福吧! 神医谷众师弟师妹们都表示最近有一条大八卦,传说中正义凛然的二师姐居然终结了绝代风华的大师兄。二师姐,你这样真的好吗? 而实际上是—— 每个不成功的女人,身后都有一个要面子的男人。 这一点,在我遇到大师兄之后就得到了充分的解释与升华。 小剧场之大贱师兄: 诸葛玖(咆哮):请你离我远一点好吗?你影响了我气质的正常发挥! 师兄(沉思):为了保有为夫的所有权,我不能让你离开我三米远。 诸葛玖(黑线):你看看这是三米么?! 师兄(满意笑):这样才能证明我对你已经到了离不开的地步了。 ps:此文1V1双C,男主略贱女主略萌 内容标签: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诸葛玖 ┃ 配角:除了金光闪闪大师兄都是打酱油的! ┃ 其它:江湖奇遇记 ==================   ☆、第1章 剑上有毒 红日当空,几丝微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树下的少年生的唇红齿白,正秀秀气气的翻阅与药材有关的书籍。我靠在大树的枝桠上,这几丝微风在暑热中吹的我浑身舒坦,顺带着手上刚烤好的乳鸽也是香香嫩嫩,我一时兴起,当即作诗一首:“树枝上吃肉,人生乐事也!” 边吟诗边将手上的骨头随意往树下一扔,正中树下那人头顶。树枝下正认真看书的少年抬头,满眼怨气的看着我,“师姐!” 我在枝桠上靠着,冲着他笑的开心,“有事?” 三师弟咬了薄唇,小脸奶白奶白,身子单薄的像一朵紫薇花,负气的低下头又开始看书。见他无意与我多费口舌,我不禁哀叹一声真无趣。我这三师弟什么都好,就是这性格跟姑娘家似的,我每每欺负他都生出一种负罪感。 我跳下树去,一拍他的脑袋,“走,回谷!” 三师弟不紧不慢的收拾好一旁的药框,乖乖的跟我往回走,边走边细声细气的问,“师姐,师父说回去要给他背《药典》,可是我还没背完,怎么办?” 我走在前面,顺手扯了路边一根狗尾巴草玩,“照实说呗!” 三师弟的脸一下子垮下来,“师姐,师父要罚我怎么办?” “凉拌!谁让你刚才不好好享受最后的温暖,早死晚死都得死,何不洒脱放手……”我话才说了一半,猛的停下脚步。 三师弟犹不自知,一头撞上我的背,又委屈了,“师姐……” 我没心思理他,只是将四周的环境打量一番。这条小路是神医谷的后山,前方就是碧落泉,神医谷地处险峻,师父又精心布置了乾坤八卦阵,按道理说除了自己人,没有外人闯的进来。可就在刚才,我听见一阵脚步声。 谷里师兄妹的脚步声我早已熟悉,只是这次,我听见的脚步声除了自己人的,还有一阵完全陌生的脚步声。 沉稳,步伐迅速,脚步虚浮……男子,会武功,中毒已深。 他中毒了还能闯破乾坤八卦阵?! 来不及跟我的小伙伴一起惊呆,我下意识拉起状况外的三师弟就想往回跑,只是才刚一转身,一柄长剑迎面而来,我心下一沉,还来不及想这男子轻功了得,就只听“斯拉”一声,我手臂上的衣料被划破,一道长长的伤口显现,正往外渗着血。 伤我的男子一身墨色长衫,身形纤长,长发高束,面上蒙一块黑布,我只看见他一双深邃如潭的眼,带着几丝凉意。 三师弟惊呆了,“师姐!!” 我也惊呆了,“我的新衣服!!” 你知道为了做一身新衣服我背了多久的《汉文药典》吗?!叔能忍婶都不能忍!! 还不待我聚起掌风,男子的剑风便迅速自我颊边划过,我一把推开还在惊讶的三师弟,与他交起手来。 男子武功不浅,又是有备而来,我本就是半路学的半吊子武功,渐渐落了下风。一个不慎,长剑方向一变,直指我而来,我气喘吁吁捂着流血的伤口,身子向左灵巧一转,眼看着躲过去了,却见剑身在半路被一根木棍截住,顺势一推,硬生生挑了个方向直指我而来。 “嘶——”一声,剑没入我左肩,一抽一落,疼痛让我倒抽一口冷气,今天第二次和我的小伙伴们惊呆了。 用木棍助剑一臂之力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的三师弟。此刻他居然还是一脸死不悔改的样子,紫薇花一样的身躯仿佛充满了浩然正气,“师姐放心!大师兄要我不论何时何地都保护你!” 我:“……”保护个鬼啊!!你这么有出息大师兄造吗?!捂着流血的左肩,面对三师弟的奶白小脸,我发现此刻我竟然无言以对。 这样的变故显然也让蒙着面的黑衣男子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反应过来,长剑一转弯又对着我来了。三师弟一见人来了,又准备往我这边跑,小身板一挺,大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架势。 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想着自我牺牲?!有这么一个猪一样的队友,我表示我也是醉了。 用掌风躲开黑衣男子的招数,我毫不留情面的一脚踹开挡事的三师弟,“蠢货!给我滚!” 三师弟弱不禁风的从地上爬起来,有点委屈,“师姐,我要保护你!” 肩上渗血越来越多,我气喘吁吁,招式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一听他这添乱的话,顿时气成了狗,“保护你妹!滚远点!!” 你不让我保护你我就谢天谢地了好吗?没有武功你就好好当个安静的美男子行吗? 听了我的话,三师弟重新背起药框,似乎准备往出跑,却又犹犹豫豫的转头“师姐,我妹在临州,我保护不了她。” “……” 我有时候真的很佩服我三师弟。我是真的没想到就过了这么一小会儿,他的智商就又刷新了我的下限。 面前的男子出手狠辣,招招致我于死地。眼看着躲不过了,我下意识闭上眼,有点悲哀的想,难道此生我只能命绝与此地? 显然是不能的。 就在我已经做好准备迎接死亡的时候,就听见耳畔传来“扑通”一声,似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我悄悄睁开眼,就看见蒙着面的黑衣男子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他毒发了。 我的娘,我都快喜极而泣了。感谢天感谢地,还能让我诸葛玖的小身板蹦哒在这世上。我刚准备跪下来冲着老天磕几个头感谢老天有眼,却只觉得肩膀一麻,整个身子都是痛的。 方才打斗的时候整个注意力都在那把随时要我命的长剑上,竟没发觉身子的反常。 脑袋越来越昏,倒地的那刻我看见一个人越来越近的脚步,长衫飘飘,身后跟着三师弟踉跄的步伐。我还听见三师弟的声音,带着我熟悉的委屈,“师兄……” 三师弟叫师兄的人,我只认识一个——来人是大师兄尉迟翊。 虽然我与他有千般孽缘万般结怨,但是此时此刻,我竟然觉得他的脸帅的那么亲切。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感觉到一双有力的双臂将我抱起,一只手还绕到我的右手腕处轻轻一探,男子特有的低沉嗓音似乎轻声说了两个字。 我觉得他在骂娘。 我也想骂娘了。 因为,剑上有毒。 再次醒来我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屋里充满熟悉的药香,显然是刚熬过药。想起负伤的左肩,我下意识动了动身子,除了一点略微的痛感,已经没有了那种麻麻的感觉。 松了一口气,我知道毒已经被解了。 想到那离我不到一尺的剑锋,我还是有点心有余悸,才准备起身喝杯水,就见木门被推开,穿着嫩绿裙子的六师妹端着碗走了进来,见我醒着,她“咦”了一声,才问到,“二师姐,你醒啦?” “嗯。”我翻身下床,从她手上接过黑乎乎的药碗,放在鼻间轻轻一闻,只闻到补药的味道。想来不是什么毒性特别大的毒,但是我居然没有察觉到,实在是奇怪。 我还在沉思,就听见六师妹带着点好奇的声音,“二师姐,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啊?” 得罪什么人? 又想起那个伤我的男子,出手居然如此狠辣,明明就是想要我命的节奏啊!难道我确实得罪了什么人?仔细思索了我得罪过的人,貌似除了欺负三师弟之外,我还真的没干过什么缺德的事。 我师承神医诸葛行,自小长在神医谷,除了买一些琐碎的生活用品外,连南名山都没下过,更不可能在外面得罪什么人了。 “没有啊,怎么了?” 六师妹神神秘秘的凑近我,“大师兄抱你回来的时候,你身上都是血,大师兄说点你穴道止血都没用。师父说,你这毒来的蹊跷。二师姐,你到底中了什么毒啊?” 听了六师妹的话,我更奇怪了,这毒来的蹊跷,我还觉得那人来的也蹊跷!“我也不知道,对了,你知道伤我的那个人在哪里吗?” “他还没醒,不过他中毒已深,就算醒了也时日无多。” “他中了什么毒?” “鸩毒。”六师妹解释道,“还是慢性的,每次只放一点点的量。鸩毒毒性本就大,这样下毒,毒性早已漫入肺腑,何况他服用过的量不止一星半点,早已无力回天。” 我发现我有点无语。大哥,你都要死了还得拉个垫背的吗?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似乎是见我不说话了,六师妹以为我在郁闷,又伸出手拍拍我的手背做安慰状,“二师姐,你也别不高兴了,你知道是大师兄抱你回来的吗?五师姐的眼睛都要瞪穿了!” 我:“……”跟我有一只鸡腿的关系吗? 六师妹显然得到了八卦鼻祖的真传,眼神越来越亮,“二师姐,你又开创了一个新高你知道吗?!” 我:“……我……我不造啊……”我什么时候开创的第一个新高…… 六师妹瞪着我,眼神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这就是你继《花灯节勇猛睡了大师兄》之后的第二个新高啊!神医谷集体少女嫉妒值达到最高点!” “……请问这位嫉妒值爆表的少女,什么叫《花灯节勇猛睡了大师兄》?”你们这么有才师父知道吗? 见我脸色铁青铁青的,六师妹兴高采烈的表情稍微收敛了一点,“不对不对……是《花灯节勇猛睡了大师兄——论大师嫂是怎样炼成的》!” 我:“……”现在懂我为什么会和大师兄有千般仇万般怨了吗?就是因为这个什么花灯节勇猛睡了大师兄的话题一出来,饭后闲谈率上升到百分之八十,现在人们听到我诸葛玖一般有两个反应—— “诸葛行的弟子诸葛玖?” “你是说那个夺了我男神清白的x人?!” 前者属于打酱油的,后者是我风华绝代大师兄的粉丝。原来人长得帅,他的粉丝是可以做成几百碗鸭血粉丝汤的。 在这个看脸的世界中,我感受到了来自几百碗鸭血粉丝汤的恶意。 实际上,我可以解释,这一切都是一个意外。什么叫花灯节?高雅点讲,是我晁卫国开国以来的传统,待字闺中的少女在这一天穿上喜爱的华服,与同样未娶妻的男子一起出来见见面,如果见到合适的说不定来个你情我愿,促成一段佳话。喔,还有低俗的讲,就是春心荡漾的少男少女王八对绿豆,对上眼了假山后面里滚一滚也是极好的。 于是那天,师父要我下山给他打酒喝,顺便买点煎饼,要加两个蛋的。我买回东西上山的时候,还见五师妹九师妹正含羞带怯的和大师兄尉迟翊调笑,我这边还仅仅只是客套的和四师弟喝了两杯清酒的功夫,再醒来的时候,我就躺在尉迟翊的床上了。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尉迟翊就在我身边,而且,他没穿衣服。 然后我就成了一个悲剧。尉迟翊何许人也?诸葛行最得意的弟子,一生绝学差不多都传给了他,何况这位弟子不仅有才,还长着一张人神共愤的脸。 何又为人神共愤?你只看那几百碗鸭血粉丝汤就知道了。我睡了这样一个人物,可想而知我的日子开始过得多艰难。 我无数次的和师弟妹们解释,这是一个意外,但是除了我四师弟,没人相信我的话。因 为尉迟翊也对着所有人说过,“我们真的没什么,你们要相信你们二师姐,我们真的没什么!” 呵呵,这种表达能力真的不是在抹黑我的英明神武吗? 于是,全神医谷除了不爱说话的四师弟,都认定了我和尉迟翊有抹不掉的奸情。 这次受伤,我也没想过是尉迟翊阴差阳错救了我,虽然当时他那张脸帅的那么亲切,但是事过境迁……当这件事在不同的人嘴里讲出来时,我突然学会了一个新的成语—— 过河拆桥。   ☆、第2章 师兄神烦 第二章: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这世界看脸 六师妹说,伤我的男子就躺在师父的房间,师父和尉迟翊都在那里。平心而论,我是真想见见伤我这人的真面目,是什么痛苦让他居然找上了与他既无仇又无怨的我? 喝了六师妹端来的药,我朝着师父的房里走去。推开门便是阴沉沉的一片,带着些呛鼻的味道,厢房过去有道屏风隔开视线,我只看得到被关的严严实实的门窗。朝里走了一些,便看见师父一身白袍站在床边,床上躺着一个黑色的影子,看身形,应该就是伤我的那人没错。 没见着尉迟翊,我松了一口气,试探的喊了一声,“......师父?” 师父回头,见是我,一点也不惊讶,只是挑了挑眉,“醒了?” “嗯。”我稍稍往前走了一点,只是微微一侧身,就看清了床上躺着人的样貌。说实话,我吓了一跳。因为这个杀手没有长着一张粗犷的脸,反而拥有白皙的肤色,文弱如书生。当时他杀我的时候,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我竟不知道那块黑布底下,竟是这样一般风姿。 见我一脸吓傻了的表情,我师父转身看向我,“醒了好,说说,你中的是什么毒?” 啊!这个......实在是胡诌不出来个什么,我尴尬的摇头,“回师父的话,徒儿不知。” “那你就是没醒。”我师父一甩袖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为师交代你背的《药石纪》,背完了吗?” 我有点心虚的缩缩脖子,“完了......” “蛊毒篇三大蛊毒中的最后一蛊是什么?” ......这回真完了。这实在不能怪我,《药石纪》是我师父成名之作,几乎囊括所有药材与蛊毒,光是翻翻《药石纪》,我就能在热成狗的夏日里感受到一股透心凉心飞扬的轻风,可想而知,这是多么“重量级”的一本书啊!背完它?十年后再来抽查我算了......我哼过来哼过去,即使不知道胡诌个什么名字出来,倒是我师父见我打定主意跟他耗,不耐烦了,“摄魂蛊!” “哦哦哦!我正要说呢!师父您真是英明神武哦哈哈哈......” “闭嘴!我诸葛行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眼见着我师父是在揍人的边缘徘徊了,我立马狗腿的凑过去,捏捏他的肩膀,讨好的笑笑,“师父,是徒儿不对,徒儿回去就罚抄《药石纪》一遍,拿过来孝敬师父。” “三遍!” 我去!坐地起价!我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奈何看着我师父怒气冲冲的脸,我实在不敢说一个不字,只得心酸的点头,“成交!” 我的态度已经如此讨好,我师父的脸色终于好了一点,视线又望向床上躺着的黑衣男子,眉头不自觉皱了皱,“摄魂蛊流传于苗疆,近年来已经不常面世,怎么他会有呢?”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有点欠揍,但是看我师父一个人思考的那么愉悦......我还是忍不住开口,“师父,什么是摄魂蛊?” 我师父的脸僵硬了,青了,紫了,最终黑的完完全全,将我国的国粹表演的棒到没朋友。“蠢货!你说说你,这不知道那不知道,怎么配为我诸葛行的入室弟子?” 我真是好委屈啊,三师弟那种除了做倌儿之外没有一丝可取点的人都能做你的入室弟子,凭什么我不行啊!难道是这世界看脸? 骂归骂,我师父到底还是疼我的,画风变得异常快,“摄魂蛊,是苗人用来对付敌人的蛊虫,若是有战争之乱,放这种蛊虫进其人体,则可控制其心智。中蛊者,轻者失去意志,重者,则成傀儡。那把剑上,只涂了摄魂蛊中母蛊的蛊液,故而你中毒不深。” 我表示又一次和我的小伙伴惊呆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看来我真得拜拜老天爷,还能让我安然站在这片土地上。“可是师父,我并不认识他啊。” “但是他认识你。”我师父语气有点沉重,“你最近可有去过什么地方?” “没啊,就下山做了件新衣服。” “这就奇了怪了,你从来没有见过别人,为何会被人用蛊追杀?” 我表示我也很费解,装模作样的和我师父一起想了半天,我心中倒是升起一个不要脸的想法,于是故意扭扭捏捏道,“会不会是我长得太......引人注目了,所以他一见难忘?” 我师父果然一点就透,“你是说,因为你长得太丑了所以他忍不住要杀你?” 什么鬼!师父您真的是我亲师父吗!好在我师父也是配合我跟我开开玩笑,下一秒他就恢复严肃的表情,一把将我推开,“去,让翊儿来,他比你有用。” 见他一脸嫌弃,碰了一鼻子灰的我只得悻悻然,临走前还不忘回头故意道,“师父,敢问您的翊儿在哪?” 我师父的飞毛腿毫不留情的踢过来。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的翊儿在哪里。六师妹说尉迟翊跟他在一起,他又让我去找他的翊儿,想想我也是蛮醉的。我慢吞吞的敲敲尉迟翊的房门,“师兄?” 我才敲了两下,就发现了不对劲,尉迟翊的房门颜色是朱红色,一向就像染了血一样,可是今日,朱红色的门框上,还沾了些许黑色。虽说我和尉迟翊有仇,但是不带这么玩的。我赶紧敲门,“师兄?!” 没人开门,我急的正准备一脚踢开,就见房门忽的打开,尉迟翊那张帅倒几百碗鸭血粉丝汤的脸就出现在我面前,还带着魅惑人心的微笑,注意用词,真的是魅惑人心。“师妹急什么,这不就来了吗?” 他一说出“师妹”两个字,我只觉得全身都起鸡皮疙瘩,确认了他没事,我面无表情道,“师父叫你。”说罢转身就准备走,却被尉迟翊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师妹别急,我换个衣服就去。” 我:“......”我急什么?应该是师父别急好吗?盯着那抓着我胳膊的修长手指,我表示压力很大,特别的大,“我还有事,就不陪师兄了。” 他却一脸的大义凛然,“师妹,我知道你还在害羞,其实那晚......” 一听他又要提起传说中的“那晚”,我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急忙先声夺人,“师兄你不是要换衣服吗快去吧我陪你一起见师父!” 尉迟翊得了便宜还卖乖,“真的吗师妹,你可千万不要勉强。” 我觉得我面部表情都僵硬了,“不勉强......真的不勉强......” 尉迟翊心满意足的去换衣服了,留我一个人在门外无语泪千行,呵呵,一招有用你就每次都使吗?你以为我真的吃这一套吗! 别说,我还真的就吃这一套。 我只焦躁了一会儿,就见他换了一身素净的青袍出来了,墨竹点缀,竟还衬得他长身玉立,人模狗样的。他左手拿了一只小竹筒,黄纸将表面盖得严严实实,我实在是有点好奇,“这什么?” 他笑的比手中的竹筒还要蛊惑人心,“摄魂蛊的子蛊。” 我有点惊讶,“你哪来的?” “伤你那人身上引的。” 这怎么引?子蛊和母蛊才能相互吸引,这里既是只有一蛊,又如何引呢?我才刚一思索,尉迟翊便替我解答了我心中的疑问,“不需母蛊,母蛊身上带有蛊液,而你的伤口又涂了蛊液,只需取你伤口处一点血,就可引子蛊出来。”顿了顿,他突然停下脚步,语气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玖儿,你要知道,取你血的时候,我比谁都心痛!” 我:“......师兄你想的好多。” 画风变得这么快真的好吗? 他是这种画风,一路上我更是没敢挑起话头,幸而师父的房间离这里不远,我原本以为到了此处我就功德圆满了,结果他长臂一拽,我就不得不跟着他一起站在师父的面前了。我师父视线还是对着床上的黑衣男子,永远是一副沉思的表情。尉迟翊收起吊儿郎当的笑容,表情严肃的与刚才判若两人,“师父,子蛊已出,的确是摄魂蛊没错。” 师父转过身,在桌上铺了一张银白色的方纸,因为窗户紧闭的关系,暗沉沉的房间莫名显出一股压抑。尉迟翊另一只手轻轻抽出卡在盖子和筒身之间的黄纸,小心翼翼的将竹筒里的东西倒在纸上。 他一打开盖子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异香,纵然常年待在神医谷里闻各种各样奇怪的味道,初次闻到这种浓香我竟然有种眩晕的感觉,不自觉眯起眼盯着那方白纸。方纸上是一个黑色拇指盖大小的虫身,对蛊虫这种东西我略有耳闻,造蛊者,以百虫置于皿中,百天后开盖,取存者为蛊,这种蛊虫可以进入人的血液心脉,直至身亡。但是我还从没见过有种蛊虫带有这种异香的,是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虫身为黑,光线太暗,我看不太仔细,正准备往前去一步,就听见尉迟翊清冷的声线,“师父,死了。” 摄魂蛊的子蛊死了,所以才会散出这么明显的异香。师父沉吟一会儿,从袖中取出银针,针尖没入虫身半分,那团黑色却依旧毫无动静。 尉迟翊说,死了。也就是说刚才引入竹筒的时候,蛊虫还活着。子蛊与母蛊形散神不散,子蛊莫名其妙死了,那么母蛊…… 师父没有说话,尉迟翊也没有说话,一时间屋子里静谧的出奇。半晌听见一声轻轻的咳嗽声,我偏头一看,躺在床上的书生杀手正皱着眉看着我们,视线涣散。 “你醒了。”师父摸摸两撇小白胡子,笑眯眯的俨然一副温润老者形象。 书生还是皱着眉,语气就和拿剑刺我的态度一样冷淡,“敢问您是?” 我正想牛气哄哄的报出我师父的名号让他先改一改态度,就听见我师父依旧不痛不痒的声音,丝毫没有为书生的态度生气,“在下姓诸葛,单字一个行。” 要是我师父能用这态度对我,我真是每日起来都要先烧三幅高香拜一拜老天有眼。书生果然听过神医诸葛行的名号,诧异的瞪大了双眸,语调也有一点升高,“您就是神医诸葛行?” 师父摸摸两撇小白胡子,笑眯眯的并不否认。 书生涣散的眼神全部集中了,态度总算好了一点,“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听这话,怒火蹭蹭往上冒,你说你平白无故刺我两刀,完事还特无辜的语气,我一想也是呵呵哒,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也许是我的眼神太过专注与狠毒,书生坐不住了,眉头皱的更深,“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我差一点就要骂娘,站在一旁的尉迟翊往我身前一站,大半墨竹青衫占满我的视线,书生的脸隐没在他身形之后,连根毛都看不见。尉迟翊的声调懒懒散散的,带着一种欠揍的态度,“不用想了,你们肯定没见过。” 我:“……” 默默的往旁边走一点,书生的脸又出现在眼前。我看见师父走到床边坐下,探了探书生的脉相,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毒蛊已尽,已无大碍。” 听了师父这话,书生原本是淡然的脸顿时惊得惨白,“毒……蛊?” 师父垂首,并不多言。书生靠在床边,脸色异常难看,垂着眼沉思良久,像是在努力隐忍着什么一样,最后猛地一掌拍向床铺。奈何书生是大病初愈,这力气就连打死一只蚊子都嫌太轻,更何况是怒气的宣泄。 我正暗自诧异,就见书生猛地抬起头,眼中恨意渐深,“是二哥!是他!一定是他!” 我:“……”合着这是想起来谁给他下蛊了?书生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一点也不清秀,我听得云里雾里,大脑当机了那么一会儿,总算将这部八点档家庭撕x大战理清楚—— 书生家里世代从商,他是正牌夫人的第三个儿子,他爹又是个看脸的人,书生的兄弟姊妹一大堆,他爹前几天因为个什么意外去世了,于是大哥和二哥撕x,二哥和五弟撕x,五弟和他撕x,他和大哥撕x,二哥和他撕x……最后二哥解决了他,成为人生赢家! 故事大致就是这么讲的!   ☆、第3章 臭不要脸 第三章:朝辞白帝彩云间,师兄贱出新高度 鉴于我的一句话总结能力实在是棒到没朋友,书生后面说的什么我也就没有认真的听,总之,看出书生满腔的愤怒,那点他拿剑刺我的愤怒,竟然化作了怜悯。这可怜的娃,比我惨多了,失去亲爹,还得被自己亲哥解决了,啧啧。 尉迟翊也听得很认真,在书生骂成狗的时候突然不着调的问了一句,“你二哥是苗疆人吗?” 书生义愤填膺的正起劲,猛然间被他这么一问,顿了一顿才道,“二哥不是,不过四姨娘是苗疆人。” 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师父摸了摸两撇小白胡子,点了点头,“你便好好休息吧,翊儿玖儿,跟为师出来。” 说着便率先出了门,我又看了一眼床榻之上的书生,只觉得他白白生了一副好皮囊,行为举止竟然如此粗俗,真真叫人惋惜。许是我这一眼又惹到尉迟翊了,他皱着眉挡在我面前,语气有一点点幽怨,“看什么看,他有我帅吗?!” 我:“……”我竟然无言以对。师兄,你这么表脸你家里人造吗? 我一直很佩服尉迟翊有个技能,就是他开口说话之后,我便再也没了和他说话的念想。这个技能我一直想学,但是也一直没有get到手。这不是我的错,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我跟他比,显然还嫩。 师父把我们叫出来,在走廊上幽幽的叹了口气,“母蛊已死,看来那个四姨娘命不久矣。” 这我知道,下蛊的肯定不是书生的二哥,因为四姨娘才是擅苗蛊,但谁操控四姨娘给书生下蛊,这就难说了。 “事有蹊跷,翊儿,你准备一下,随着这位公子下山,探探此蛊的究竟。” 几乎是在师父说完的那一刻,我一颗心简直开成了爆米花,尉迟翊要走了,今儿个老百姓真呀真高兴!可是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尉迟翊一张脸很严肃,很正经,异常的正经,“师父放心,徒儿和师妹一定好好探清此蛊的来由,绝不辱命。” 我表示我醉了,拖我下水做什么,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师兄你是不是误会了?师父是说让你去没说让我去啊!” 尉迟翊依旧很正经严肃,奈何一双桃花眼实在天性风流,似有千情流转,“师妹,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啊。” 我:“……”呵呵哒,师兄你真会开玩笑。 和尉迟翊说不了几句正常的话,我将视线投向师父,希望他能替我做主。师父摸着小胡子在我和尉迟翊身上盯了个遍,末了终于还是在我祈求的目光下开了金口,“翊儿,此行凶险,玖儿一介女流之辈……” 我点头如捣蒜,对对对!这种时候还是让我这个女流之辈去逗三师弟玩吧! 尉迟翊不说话了,一双桃花眼幽幽的盯着我。他皮肤生的白皙,衬得五官更加鲜明。平眉入鬓,眸若星辰。他不说话的时候,神韵间还是自有一股风流。纵使与他仇怨已结,但是我还是不得不承认,整个神医谷里能与他媲美美色的除了那个只能做倌的三师弟之外,还真真是无人能比。 可惜三师弟智商不行。 尉迟翊眼神还是幽幽的,百年深井的幽,盯得我全身不舒服。以我跟他从小长大的情分来看,他每次一露出这种眼神,就表示接下来他就会——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盯着我,薄唇微动,声音里似有低低的笑意,“师父放心,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定会保护好……师妹。” 我!的!娘! 他那一声耐人寻味的“师妹”刚一出口,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我能感觉到我开成爆米花的心正在萎缩,萎缩,缩成了一颗玉米粒儿!我身子都是僵的,连我师父的脸都不敢看,语气硬邦邦的,“呵呵,师兄你又调皮了。” 师父站在走廊上,视线竟然也颇为惊讶的在我和他身上扫视了一圈,挑了挑眉毛,“这么说,传闻是真的?” 万万没想到,师父这种老古板也会抽空八卦一下,我觉得再不解释,我清白要毁,急忙道,“怎么可能!” 尉迟翊比我更快,“当然是真!” 师父不说话了,而我,僵硬成岩石的身子又升了个档次,变成了化石。始作俑者毫无悔过之心,反而还是相当无耻的看着我,眼中笑意渐浓,“师妹,我知道你是还在为那晚……” “师兄我陪你下山吧真的我一点也不勉强我们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吧!”毫不顾忌还在状况之外的师父,我一把扯起身旁的尉迟翊就往出走。这厮竟然还有空唯恐天下不乱的在我耳边道,“师妹你别急嘛…...” 这个贱!人! 入了夜,我在自己的屋子边骂某个贱人边收拾包袱,忽听得有人敲门,一开门,好大一朵紫薇花站在门口。 三师弟似乎刚才还哭过,小脸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双眼湿漉漉的如同受伤的小鹿,然而他一开口,我就想打人了,“师姐,我来给你送终…..师兄刚才遇见我,将我训了一顿,师姐,我以后再也不做猪一样的队友了。师姐,我舍不得你……” 他抽抽泣泣,一口一个“师姐”叫得我心里软成一汪水,想打人的心思也消了许多,急忙安慰这个年龄尚轻的小师弟,“别哭了,你师兄是个贱…...剑客!行事难免粗鲁,还有,那叫送别,不叫送终。” 三师弟接过手帕,擦了擦鼻子,怔怔的问我,“师姐,什么是剑客?” 我刚才本来就是为了避免在小孩子面前毁坏大师兄名义,落一个带坏小孩子的名声,才胡乱编了一个职业,哪想到三师弟还是刨根问底型的,只得胡诌,“就是用剑的客!” 三师弟不依不饶,“什么叫用剑的客?” 我“……就是用剑的人。” 三师弟:“哦,师兄什么时候用剑了?” 我:“……去去去,小孩子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三师弟不说话了,委委屈屈的看着我,好像我说的是多么伤人的话,一双眼睛好像蒙了雾的黑葡萄,“师姐,师兄说你要下山了,真的么?” 他此话一出,我又想起某个贱人,恨得牙痒痒,咬牙切齿“哼”了一声。三师弟看着我,撇撇嘴,小心翼翼的从衣袖取出一个小方盒,羞羞答答的看着我,语气诚恳的不能再诚恳,“师姐,谢谢你这么多年来每天陪我去采药,还帮我抄《药典》,这是我身边唯一送的出手的东西了,师姐你拿着。” 我接过盒子,四方木纹的盒子,盖子一开,竟然是一个……钱袋。虽然它是鎏金花纹,绣了蓝天白云,颇见清新脱俗之感,但是,它还是一个钱袋。我这三师弟哟,果然是没见过人情冷暖的人。我要是戴着它往路中央一站,这就等于给所有的贼发了一个通知啊! 我盯着三师弟带着“求表扬”眼神的脸,艰难的开口,“师弟,其实……” 窗外忽然“嗖——”一声,一支箭破窗而入,直直钉在了我床榻的墙壁上。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一时竟然反应不过来,三师弟的小白脸颤了一下,紧接着他一声惊叫,“师姐!” 我感觉我又回到了被刺杀的那天早上。 这感觉可一点也不好。 我一把拉起三师弟就要往门外跑,一开门却和尉迟翊打了个照面。他似乎刚刚沐浴过,穿着薄薄的中衫,只披了一件外袍。而他身后,是提剑的四师弟。尉迟翊扯过我身后的三师弟,毫不留情面的推给四师弟,这朵娇弱的紫薇花还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师兄”,小白脸就对着四师弟硬邦邦的胸膛了。 我刚想问一句“你怎么在这里”,却看见他正皱着眉,脸色铁青,“此地不宜久留,走。” 一行人到了师父的屋里才停下,我这才发现五师妹六师妹七师弟他们全都在这里,连年纪最小的小九都来了。书生坐在桌前,一脸愧色,师父亦是一脸严肃。书生望着一屋子的人,脸色在烛光下愈显苍白,“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我明天就起程回宋家,还望各位海涵。” 我本来还是一头雾水的脑袋终于清醒了——是书生那边的人追到这来了,这才误伤了大家。 师父站在窗边良久,才点头,“看来是这乾坤八卦阵不中用了。宋公子放心,明日我的徒儿翊儿和玖儿将会护送你平安回到宋家,这次是我神医谷布阵无用,这才放了贼人进来。” 书生皱着眉,愧疚之色愈显,垂首低着声音道,“给前辈添麻烦了。” 五师妹“哼”了一声,不满的瞪了我一眼,转而向师父撒娇,“师父,我也要去……” 声音娇柔的我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师父还没说话,一向与五师妹不和的七师弟看不顺眼,回以她一个白眼,“五师姐,你要跟过去恐怕只能在喊人的时候起作用吧?” “你!”五师妹恨恨咬牙,又瞪了我一眼,我倒平白受了两个白眼。 夜里又等的深了些,才各回各屋。睡了场并不安稳的觉,窗外竟已拂晓,我只得起身洗漱,末了取了包袱,关门前还不忘再对着我墙边的佛像拜了一拜,希望此行……老天有眼。 到了师父屋前集合,却远远地见着尉迟翊似乎在训斥三师弟,我过去站定了,才发现他手上居然拿着昨晚三师弟给我的钱袋。昨晚我只记得拉着三师弟出去,什么时候钱袋到了他手上竟然都不知道。 三师弟委屈的不行,见我来了,忙喊,“师姐……” 我看着尉迟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这不是我的钱袋吗?” 闻言,尉迟翊故意惊讶的“唉”了一声,“这不是小三的吗?” 一大早的跟我找茬。“是三师弟送我的,不行吗?还有,你别老叫人家小三小三的行吗?” 他眯起桃花眼,笑的露出一口森森白牙,“行,那就大三。” 贱人就是矫情。 三师弟望着我,“师姐,这个钱袋……” 我还没说话,尉迟翊就替我答了,“我替你师姐收着了。” 我正想腹诽这个贱人真是一天不贱不舒服,远处五师妹声音娇柔娇柔的喊着,“师兄,这边。” 她小跑过来,一把将三师弟推开,一双美目秋波流转,此时无声胜有声。我没有当电灯泡的潜质,索性拉了三师弟到一边去,给这对鸳鸯留一点空间。 师父又叮嘱了我几句,才对着书生道别。书生原来姓宋,名裕青,名字文雅,脸也文雅,当然,人不怎么文雅。我和书生道别完了,尉迟翊还和五师妹在惺惺相惜,看五师妹喋喋不休的嘴,又看看日上三竿的天,我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句,“要不师兄你不去了,换四师弟吧,他武功也不错。” 四师弟的面瘫脸一脸“关我什么事”的表情。 五师妹终于住口了,尉迟翊也背着包袱朝着这边走了,三师弟奶白小脸又依依不舍的说了一句,“师姐,一路顺风。” 我回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后面尉迟翊跟上来,把玩了一下手里的钱袋,突然盯了盯我的脸,双眸中又是可疑的幽深之色。我不自觉将包袱背紧一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干嘛?” 他一脸的高深莫测,语气带有一点点的深不可测,“回来时候一定让小三不叫你师姐。” 我:“……” “叫师嫂。”说完这句话,他心满意足的对着旁边的书生扔过去一个钱袋,鎏金花纹,绣了蓝天白云,“宋公子,要钱袋吗?” 贱人!   ☆、第4章 地牢卖蠢 第四章:日出江花红胜火,你是我的小苹果 这一路上走的还算安稳。如果没有尉迟翊时不时的耍流氓,住客栈时不要脸的只要两间房,非要把钱袋送给宋裕青……等等,我相信这次下山还是很愉快的旅途。 宋家是世代为商,商人都爱财,宋家也不例外。才堪堪走到门口,门匾上那烫金的“宋宅”二字已经闪瞎了我的眼。门口守着的下人一看到宋裕青,脸都吓白了,连滚带爬的跑进屋里去,招呼都不打一个。遭到自己家仆人这样的对待,宋裕青却只是淡淡一哂,并未多言,率先踏进门槛。师父曾告诉过我们,他体内的鸩毒还未全清,只不过是暂时抑制罢了,若是他有情绪上的大喜大悲……在神医谷里还好,出了神医谷,可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虽是担忧,却也不得不陪他踏过这道门槛。进门之前我早就知道宋家有钱,但是有钱到这地步—— 石桥围湖,假山凉亭,轻纱环绕,四方的院子小路倒是不少,隔开相邻的房间,雕花木门,朱红梁柱,整个一土豪世家。 前脚刚踏进正厅,一抬眼便看见一行人端端正正坐在位子上,旁边站着的,正是刚才守门口的人,原来他跑那么快,是去通风报信去了。让我奇怪的是,这些人,个个面无表情,见着宋裕青回来了,一丝喜悦都没有。我悄悄扫视了下,皆为年轻一辈的人,该是宋裕青的同胞姊妹们。那么那个二哥……他们兄弟间眉目全都相似,我根本没看出来谁长着一张人生赢家的脸。但是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群人里面,没有人中蛊。 坐在左侧的男子着一身蓝袍,束发于顶,用手上的茶杯盖轻轻拂了拂杯中的清茶,哂一口,才淡淡将目光放在宋裕青的脸上,“裕青,你回来了?” 宋裕青的脸色就在他说话的那一刻变了,清秀的脸上恨意渐现,“没看到我死,二哥很失望吧?” 原来那就是宋裕青的二哥。男子抬起眼,凉凉的扫了一眼宋裕青,“裕青,你还是老样子,一有点什么事,就全写在脸上。”他说着,起身,终于注意到一旁站着莫名其妙看戏的我和尉迟翊,长眉微动,“二位是?” 尉迟翊带着儒雅笑意,似乎一点也没看见当前局势的紧凑,以及身旁书生的怨恨眼神,只浅浅一勾唇,语气与平常无异,“在下尉迟翊,这位是内子,诸葛玖。” 明明是该紧张的心,然而,在听到他的答话之后,我还是没绷住怒意,狠狠用手捅他背,尉迟翊全身都是硬邦邦的肌肉,捅他背就像剁我的手一样疼。于是,在这种场景下,我的表情扭曲的跟什么似的。 这个贱人毫不自知,转头冲我笑的一口白牙。呵呵哒,有空把你的白牙全都变成血牙。 宋裕青的二哥闻言,什么都没说,只是侧首又看了看宋裕青,“所以裕青,你做了错事总是坦诚的最快。” 宋二哥轻巧的转身,从袖口扔下一张纸,精准无比的摔在宋裕青脚旁,“裕青,你可知罪?” 那张纸上,墨黑颜色的潇洒之字,我顺眼瞄过去,只扫到“宋老爷逝世”“宋家三少预谋”“宋宅无人主事”等字样,而宋裕青脸色惨白,书生般秀气的眉毛拢成一团,双眼里的怒意和恨意愈来愈深,“这不可能!是你!一定是你!你……” “你”字还没说完,他盛极的容颜突然一怔,紧接着嘴角突然流出一股黑血。一看这情况我就头皮发紧,这位大哥,你怎么总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呢?上回刺我也是,都快杀死我了,结果你毒发了,现在不是又要这样吧? 老天这回没开眼,压根没有理我的祷告,我视线里,宋裕青高大的身子一颤,不由自主的往前进了两步,双腿支撑不住整个身子的重量,终是倒了下来。尉迟翊眼疾手快,迅速点了他穴道防止鸩毒继续深入心脉,才刚一点完穴道,就被宋家二少爷的人团团围住。 我没见过这种阵势,真的。我是曾经向三师弟吹嘘我曾经怎么怎么看武林盟主决斗,但是,我真不是被吓大的。这事情一遇见我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勉力撑了几次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宋少爷,你这是做什么?” 宋二哥站在人群后面,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清润的笑声,夹着一丝丝畅快,“寒舍简陋,还望诸葛神医的爱徒……海涵,带下去。” 万万没想到,进门有惊喜。我只是充当了一个看戏的角色,竟然就被带到阴暗的地牢里待着了。眼见着是要把我们押下去了,我下意识瞥了眼尉迟翊,他丝毫不反抗,如玉的脸上还是挂着来时的笑意。这个时候,我佩服这个贱人的镇定。令我不镇定的是,宋家居然还有地牢,我低估了土豪们的变态。我虽明白挣扎无异,但还是尝试着与抓我的那位小哥打个薄面,奈何宋家的下人也够变态,软硬不吃,就和尉迟翊一样欠打。 而且,最变态的是,他们把尉迟翊带到了另一个地牢。这是件好事,更是件坏事。好一点说就是我的耳边终于少了某个贱人的耍流氓;坏一点来说,我现在更危险了。 这样一比,我宁愿此刻他就在我旁边。就像他上次救我一样,关键时刻,我可以选择将他的帅看的亲切一点。 地牢里又潮又湿,连个天窗都没有。我从哀叹自己苦命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才发现门外原来有两个人守着,可是他们既不说话也不行动,似乎僵了一样。我坐在地上装作画圈圈看了他们好久,发现居然没有一个人回头看过一眼我,连彼此间的眼神交汇都没有。我更觉得奇怪了。 在地上铺的稻草中随意捡了根长的,我从门缝中丢过去,喊了一声,“小哥!”他们离我不远,我的声音在密不透风的地牢里绕了一圈,回音甚是突兀。 可是这两个人连一个回眸都没有。 我倚在门上,百无聊赖的看着他们。又是摄魂蛊。这宋二哥心肠怎么这么歹毒,连个手无撕烤鸡之力的下人都要下蛊,到底是有多恨这个社会?不过师父说摄魂蛊有摄人心魄之效,那么如果我掌握了方法,是不是也可以操纵这些中蛊的人?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站起来,紧紧盯着门外的两个中蛊的下人,口中振振有词,“回头——回头——” 一点动作都没有。我寻思紧盯的方法没用,改用打坐时的姿势,定了定身形才继续念叨,“南无阿弥陀佛……回头!” 连根毛都没动作。 苗蛊到底有没有咒语?我记性差,师父说的苗蛊的事情八分早已忘了六分,只浅浅记得一点,根本就是瞎猫撞耗子。我承认我是闲的无聊了,竟然连“芝麻开门”这种鬼都喊出来了,如此循环了许久,我才觉自己的行为有多傻,暗骂一声没劲,转身就想躺回去凑合凑合睡了算了。 谁知才刚一转身,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在黑黢黢的地牢里格外诡异,“你干嘛呢?” 我猛地回头,视线里出现了一张脸,白的,特白。我顿时吓成了狗,下意识就要尖叫,那人迅速伸手,从门外精准无误的找到方向,大手蓦地捂上我的嘴。 我即将蓄势待发的尖叫声隐没在他宽厚的手掌下。那人冷着一张脸,不快的看着我,“叫什么?才多久就认不出我了吗?” 我从吓成狗的意识里回过神来,定睛一看,一双桃花眼正看着我,明明口中说的是生气的语调,眼神中却带着些似嗔非嗔,长眉微皱,弧度可以帅倒几百碗鸭血粉丝汤。 我吓懵了,不确定的叫他,“师……师兄?” 来人正是尉迟翊。刚才地牢里太阴暗,他又是突然出现,我竟然一时间没认出他来。他的皮肤白皙,在微弱的烛光下风韵尤甚。 尉迟翊松开手,皱着的长眉微微松了一些,语气还是有些僵硬,“师妹还记得我啊。” 我一时竟然无言以对。在这种情况下,我说什么都是错的,我最受不了他那种表情,每每让我生出一种愧对良家妇女的感情。事实证明,我没有说话的选择果然是正确的,他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好了很多,“先出来再说话。” 他从袖中取出银针,在门锁上轻轻一挑,“吧嗒”一声,锁应声而开。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快到没朋友。我看的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学的开锁?” 他头都没抬,随手扔了锁,“以前觉得你房门上那道锁太碍事了,所以抽空琢磨了下。” 我:“……” 什么鬼!闻此言我已经顾不得惊讶了,更多的是——“你没偷偷进过我的房间翻什么东西吧?” 尉迟翊正准备往外走,听见我的话脚步一顿,修长指尖似有若无的擦过我的脸颊,他开口,声音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如果你是指你枕头下压的那几本话本子,和柜子里一直珍藏的前任武林盟主的画像,那么我确实翻了。” 他的坦诚来的如此之快,简直就像龙卷风,吹得我整个人风化了,“…….你!” “哦,还有,”他回身,心情甚好的样子,“软红色。” 我有点错愕,“什么?” 他凑近我,眼神亮如星辰,声音低低的,“你的肚兜。” 我!的!娘!尉迟翊说完这句话,哼着歌转身,走的干净潇洒,我僵在原地,一时间忘记了动弹。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的肚兜颜色,正是软红色。 我:“……” 轻手轻脚的出了地牢,尉迟翊带着我迅速躲在一片大草丛后面,暂时歇脚。我还被他的上一句话还噎得不行,没有理他的心思,视线在偶尔来往的下人间扫视。 宋家的下人很奇怪。只有那么几个是能说会道的,其余的竟然全部中了蛊。我不明白宋二哥是什么意思,下人又能坏他几个事呢?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观察了许久的下人,尉迟翊突然在我身旁开口,“你没发现什么吗?” 我点头,“发现了,都中蛊了呗。” 他摇头,将声音压得很低,“你看那个穿鹅黄裙衫的丫鬟。” 我顺着他说的方向去看,果真看见一个肤如凝脂的妙人,鹅黄嫩衫掐着水腰,盈盈不堪一握,就是可惜中了蛊。男子,食色性也,多帅都一样。我没好气的道,“看见了。” 他顿了顿,双眸仍旧锁定在鹅黄裙衫女子身上,“你看她的穿着,定是大丫鬟,可是中了蛊。说明那一房的人也中了蛊,会不会是擅蛊的那个姨娘?” 经他这么一提,我才想起来,宋裕青说过他有个姨娘是苗人,说起来倒也不是不无可能。我仍然对那个宋二哥心有余悸,“不可能吧,每一个下人都中蛊了,可是之前每一房的人不是都在正厅吗?” 尉迟翊笃定道,“不,只有晚辈在,那些长辈去哪了呢?宋家眼下是二少当家,但是怎么也不肯能没有一个长辈吧?难道他们都突发顽疾,病逝了?” “你是说,那些长辈,都中了蛊?” “看来是的,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刚才他们拖着宋裕青去了别处,他已毒发,再不诊治,可就真的没命了。”他说着,不自觉皱起眉头,在月光下微带些焦急的神情看起来居然没那么讨厌了。我一时没注意,就被他抓了个现行,桃花眼中浮起深深笑意,“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咋呼道,“谁看你了?” “哦,”他勾唇,微垂了眼,长睫卷而浓密,“刚才我救你的时候,你一直在念叨什么?” 没想到话题变得这么快,我下意识想起刚才在地牢里的二缺行为,不会被他看到了吧?“没……没啊……” 尉迟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你不会以为念什么咒语就能解蛊吧?” 我沉默,我刚才的确这么以为来着,“…...才没有!” “傻了吧?没有母蛊怎么操纵子蛊?” 他带着笑意的嗓音听得我羞燥不已,只恨不能撕了他那张招桃花的脸解恨。这位师兄,你笑的这么招桃花,想过桃花的感受吗?   ☆、第5章 无意偷窥 第五章:春来江水绿如蓝,又见师兄耍流氓 说起这个,我突然想起来,刚才在宋家正厅里的被抓时他的反应,又想到他费神用银针挑锁的事情,更觉前事不搭后事,悄悄压低了声音,“你刚才在正厅里为什么不反抗?” “反抗?”他反问我,语气带着些可疑的上扬,“在那种情况下,聪明的人从来不会反抗。” 我:“……”他这算是反面讽刺我蠢吗? “有些事,只有在暗地里查才能更清楚。比如……”他话锋一转,桃花眼似有若无的从我胸前瞄过,带着点笑意的眼神在这黑夜里更显灼热。我几乎是立即就明白了这个贱人在想什么,当即怒从心生,狠狠白了他一眼。 说话间鹅黄丫鬟已从小路那旁走过,尉迟翊利落起身,白色袍角带过泥土,沾上些黑色星点。他一向什么时候都最爱干净,没想到到了晚上倒是不在乎这些了。虚伪。我心里腹诽,跟着站起来,问他,“去哪?” “找宋裕青。” 宋宅到了深夜虽说没有白天人多,但是守夜的下人也不少,何况多数都是中了摄魂蛊的,僵僵硬硬行走在宅里甚是恐怖。我们的时间不多,以宋二哥的手段,不消一个时辰就会发现地牢里没了人,因而尉迟翊脚步飞快,行走时都不带思考哪个方向的。他身形高大,我只能小跑着跟着他,然而渐渐地,我突然觉得越跟越不对劲——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是能看见前方那抹穿着鹅黄裙衫的丫鬟呢? 我加快脚步,与尉迟翊并肩而行,顺着他的视线一望,果然就是那丫鬟的方向。都什么时候还想着这些风花雪月?这什么贱人啊?!我狠狠给了他一掌,虽是怒气升腾却还是压低了声音,“你干嘛呢?为什么跟着这个丫鬟?” 他闻声回头,视线在我脸上扫了一眼,脚步不停,“你乱想什么?刚才不是告诉你了么,她说不定能带给我们惊喜。” 我:“……不找宋裕青了么?” 他这次连头都懒得回,语气漫不经心的,“哦,我突然想起来小三送你的钱袋还在他身上,唉,可惜了。回头给你买个新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为了个钱袋,竟然连人都不想救。这人不仅贱,还小心眼。 我心里有怨,但是生怕他又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的话,索性闭了嘴,况且鹅黄裙衫的丫鬟此时已经停了下来,似乎是到了地方,心里想着好歹尉迟翊在宋裕青毒发时点了他的穴道,总不至于死的快一点。 丫鬟停的地方是宋宅后院的厢房。门外的墙边已经长满了杂草,看起来是很久没有人清理过的样子。我略微扫了一眼周围大致,确定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这才松了口气,迅速闪身到了向房门外。端着铜盆的丫鬟已经推门进去了,尉迟翊在纸窗上寻了个好位置,修长的指轻轻戳了一个小洞 我跟着凑过去,问他,“看到什么了吗?” 他不说话了。见他没反应,我推他一下,重复道“看到什么了吗?” 他还是不说话。因为小洞的地方戳的太矮,他身形又修长,此刻微躬了背,侧脸上只能看到微勾的唇角慢慢变得僵硬。我有点好奇他看到了什么,又嫌他什么都不说,索性推开他,自己看进那窗内。 只一眼,我也僵硬了。宋宅真是处处给我来一个“万万没想到。” 古色古香的厢房内,如玉美人正对镜梳妆。柳叶纤眉,杏眼樱唇,盈盈一点胭脂略施薄粉,更显妖娆妩媚。盛夏晚热,她只着一件单衣,雪肤如凝脂般,带着些别样的风情,真不是一般的国色天香。 我僵硬了,回头狠狠瞪了尉迟翊一眼,“这就是你所谓的惊喜?” 他无辜的看着我,“我也没想到。” 美人梳发的动作不停,因为镜子就在离窗不远的梳妆台旁,她素手抚青丝,美则美矣,只是眼神却是呆滞的,并无丝毫神韵。我观察了半晌,确定她从上到下都是僵硬的,这才肯定的下了结论,“她中蛊了。” 尉迟翊被我推到一旁,站直了身子,比我高出不少。他毫不留情面的嘲笑我,“这当然了,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没说话,只是又多看了两眼美人。他俯下身,凑到我耳旁,*辣的呼吸离得很近,声音里带着点无耻,“我能看看吗?”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又听他如此的话,登时见了鬼似的直起身,双颊不自觉烫的厉害,忍不住啐他一口,“不要脸!” 见我如此反应,他立即站直了身子,脸上的表情变得比翻书还快,“我说着玩的!你可别多想!” 我心里刚舒坦了些,又觉不对,关我什么事?爱看便看吧!我正准备回嘴,突听得外面似乎有谈话的声音愈来愈近。因为离得远,我听不太真切到底是谁在说话。我心里一沉,要是被发现了可就糟糕了! 眼看着这周围都是围墙,我都快急成了狗,我可不想再回阴暗的地牢里待着,要不这事传出去了多丢人,名字我都替娱乐工作者想好了——《诸葛神医得力爱徒初下山两次栽坑里——论智商的下滑性》。这名字想想我也是呵呵哒。 我在这里天马行空想的越来越惨,脸上可能是露出了悲壮的表情,尉迟翊终于看不下去了,不客气的打断我,“你恐高吗?” 我懵了,“……啊?” 话音刚落,他利落的长臂一捞,我只感觉后腰上贴上来一只大手,整个人被他施力一带,稳稳的落进他怀里。我正想骂他一句不要脸,整个人猛然一阵眩晕,再一抬头,身子竟然就在半空中,而我连他什么时候动的都不知道。 矜持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在这种时候下,我果断选择抱紧他精瘦的腰,不让自己突然摔下去。我从来不知道尉迟翊会武功,真的。纵使我跟他有从小长大的情分在,但是时至今日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点儿也不了解他。 那些稀疏的谈话声在我们背后被围墙隔绝。围墙后是青碧色的水池,假山在其后层峦耸翠。收起杂乱的心绪,他的脚步刚一落地,我立即松开手,与他保持一定距离。尉迟翊没注意到我的异样,手臂还维持着刚才抱我时的姿势,见我迅速离开,他看看我又看看自己的手,眼神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意味。 我冷着脸,视线瞥向别处,此刻竟生出些被人欺骗的怒气。毕竟是一个师门长大的,连会武功这种事都不告诉我,就是拿我当外人。我虽没看他,但知他在看我,视线将我全身上下审视了一遍,盯得我浑身不自在,他这才开口,桃花一样的眼里盛满笑意,“我原以为你没什么肉,谁知道抱起来还蛮沉的。” 我一听这话更来气,负气道,“我又没求你抱我!” 他轻声笑,声音低低像是在说什么秘密,“我哪里知道你的肉都长去我看不见的地方了,能看见的……”顿了顿,他视线似有若无从我脸上划过,一直往下去,停在我胸口的某个地方,眼波轻轻一转,盯得我羞燥不已,他才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这才道,“倒是一点也没长。” 我脸烫的跟什么似的,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像个鹌鹑一样反驳他,“不要脸!” 没想到他不仅不生气,似乎还更为舒心,笑意反而更深了些。我急忙跳转话题,一边扯他袖角,“快走吧,找宋裕青,救人要紧。” 他笑容不变,不置可否。所幸终于动了脚步,开始寻宋裕青的踪迹。一想起书生我就心急,总是关键时候掉链子,看着能打也能说,怒气盛时倒像个真汉子,结果刚回到自己家,什么都没说呢就带着我们来了一个宋宅地牢半日游熟悉了一下环境。 这个时候我就想起我四师弟了。四师弟话不多,行事沉稳利落,武功是整个神医谷最好的。他性子清冷,不爱与人多做闲事,总是一副面瘫脸的样子,但是我觉得四师弟比尉迟翊看着顺眼多了,最起码四师弟要脸,而且,四师弟从来不耍流氓。 尉迟翊耍流氓,耍的脸不红心不跳,气都不带喘一下的。我这种战斗力的,基本上对他来说,估计就跟小葱拌豆腐似的,就是平时生活的调味剂。所以我看谁都顺眼,包括那个傻不兮兮的三师弟,但就是看他不顺眼。 躲躲闪闪的走了一阵,我发现我根本找不到来时的路了,这才惊觉宋宅之大,忍不住叫住尉迟翊,“这是往哪去啊?” 他面色如常,语气如常,“不知道。” 我急了,“那你带着我瞎走什么啊。” “打探地形,”他答得飞快,“说不定一会儿就又有个惊喜。” 我面无表情,“那你最好再找一个穿鹅黄裙衫的丫鬟,看看这次能不能领你看看美人出浴图。” 尉迟翊微哂,“那可就只有惊,没有喜了。” 我懒得理他,只是边走边回想刚才的形势,厢房里瞧见的那个美人被置放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她又中了蛊,还有鹅黄裙衫的丫鬟服侍,而且刚才有人去了她的房间,足可表示她的身份不一般,要不是刚才去了人怕被发现,真想听一听那人都说了些什么。 跟着尉迟翊越走越远,直到发现前方就是进门时我看见过的那座假山,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的记性比我好,瞎猫撞耗子都能碰见死的。但是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门口守了两个人,活的,没中蛊的。 此刻月明星稀,那两人居然一本正经的睁着眼,一丝倦意都没有。难道是年轻精神好的缘故?我才费解了一会儿,就见身旁的人突然不怕死的轻轻走过去,悄悄靠近一人身后。我刚想叫住他,就见另一位小哥警觉的偏头,视线相对那一刻,我脑袋“嗡”一声炸了。 我心里急得想骂人,死尉迟翊你能干点好事吗?!说时迟那时快,尉迟翊迅速捂上一人口鼻,不知手上沾了什么药粉,那人眨眼间倒在地上,另一人还没出声就被他一脚踢开,顺手赐了根银针过去。 一招毙命。他的身手原来好到这种地步。我看的目瞪口呆,回过神来才小跑过去,靠近了才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是软筋散。我佩服他的武功,更佩服他的缺德。 被施了银针的那人有点不幸,针入昏穴半分,估计够他睡个三天两夜的。我心下松了一口气,蹙眉推他,“你招惹他们干什么?” 尉迟翊没理我,自顾自的解了两个下人的衣带。我一见他这动作就愣了,脱人家衣服做什么?心思再一转,当即吓得脸色惨白,“你……你不是……” 你不是龙阳君吧? 我话还没说完,就见他解外袍的手一顿,似乎才反应起旁边有个我,站起身来将我推到一边。见我一脸的目瞪口呆,他好像才想起我说了什么,眉蹙的更深了,“你乱想什么?我是不是,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我……我不造啊…… 见我还是一脸的惶恐,尉迟翊蹙着的眉慢慢舒展,慢慢笑了,这次笑的实在有些荡漾,“那晚……”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继续!” 这个贱人!一招必杀! 我闭着眼等了一会儿,突然听他说了一句“给你”,疑惑的睁开眼,手上多了两件衣服,正是地上那两人的下人服,“穿上。” 我懂了,脱衣服是要给我们穿衣服。这样子大概行走在宋宅里会不引人注意一点。我随意将袍子套在外衫上,整个人胖了一点,袍子做的大,我穿起来袖子长的可以去跳水袖舞,反观尉迟翊,依旧翩翩佳公子一个,这身下人服并没有影响他气质的正常发挥,他很满意。   ☆、第6章 救出书生 第六章:二月春风似剪刀,殉情这事我不敢 长这么大第一次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我表示心情有点激动。看尉迟翊这不慌不忙的动作,我猜这种事情他已经做了许多次了,不知道偷偷摸摸干过什么,一点也不坦荡。 夜影疏疏,俗话说“夜黑风高杀人夜”,此时正好夜黑又风高,我的确是挺担心宋裕青此时的境况。宋宅实在太大,作为十几年只在神医谷待过的我,实在是找不清方向,只能跟着尉迟翊走。他倒是一点没迟疑,行走间头都没回过,驾轻熟路的轻松走到目的地,停了脚步。我以为到了,抬眼去看,只一眼就怒了——这不还是刚才美人梳头的地方吗? 他转头,修长食指轻触薄唇,做出一个“小声”的动作。见他侧耳似听得仔细,我也忍不住屏气细听。师父教过我们怎样由声辨人,我只听见杂乱的呼吸声,和偶尔轻起的低沉声音。从声音的厚度来判断……屋内不止两个人,而且,是不止两个男人。 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传来,轻浅的我不仔细去听的话,根本听不到什么。 “还要多久?” “二爷稍安勿躁,子蛊一次入的太多,总归对身体不好,应当慢慢来,方得长远……” 什么叫“子蛊一次性入的太多”?里面那位不是已经中了蛊吗?为何还要再用子蛊?我还想再细听,耳中陡然闯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人影从眼前闪过。那人速度快,我只看见一个背影,见他明确的进了那美人的厢房,厢房里的有一人声音突然升高,带着些怒气,“什么叫不见了?” 我心里一沉,应该是我们逃走被发现了。还未多做思考,就听见另一人的声音,颇为熟悉,正是他们口中的“二爷”,“他本非池中之物,早晚要走。”顿了顿,那人似乎挪步至窗前,声音更加硬朗了些,“派人盯好裕青,我不想在这种紧要的关头出什么乱子。” 我心里是彻彻底底的凉了。土豪不可怕,可怕的是土豪很聪明。这下子想找宋裕青更是难上加难,可是若是就此放弃……不仅师父会失望,我自己心里也过不去。 正一筹莫展之际,突见尉迟翊起身,我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他的回答简洁明了,“救人。” “你知道他在哪?”我诧异,知道还用跑过来跑过去?你当参观景点吗? 他回答的依旧很简单,“不知道,但是刚才点他穴道的时候,我用了香引。” 香引,粉末状,《药典》上有闻香识美人篇,为首的就是这种香料。香气扑鼻,却又不带刺鼻的浓烈,味道持久却又不突兀。千钧一发之际尉迟翊还能想得到这个,我真是忍不住佩服他的机智。 他用了香引,又不去救他,而是重新回来了这个地方,一定是那个摄魂蛊和这里住着的美人有关。看那美人养尊处优的样子,再看宋二哥对她用子蛊,说不定她就是宋二哥求而得不到的女子,然后因爱生恨给她用了摄魂蛊,不是有句什么话来着?…...我只要你的人,不要你的心? 明知摄魂蛊的事情已经有了点眉目,但是现在又不得不先放下这些去救人,我再一次怀疑远在神医谷的某神医真的是我亲师父吗?真的不是坑徒弟来着么? 刚才走一路没仔细闻过周围的空气,此时细细的闻了,才发现真有香引的味道,浅浅淡淡,跟着它的味道寻寻觅觅,香味却渐渐变淡,直至消失不见,而消失的地方是,就在碧色水池的假山旁。 我四周一打量,这除了清水就是野草的,难道宋裕青还能藏在水底下?除非……这里还有别的机关什么的,宋裕青就藏在那底下。我视线在假山周围瞧了一瞧,并没有什么可疑的类似于开关的东西,只有微长的杂草在假山周围迎着夜风跳草裙舞。 ……等等,杂草?宋宅这么大一个富商家里,怎么会没有下人按时清理这些杂草呢?莫非是……另有玄机?我在这边努力猜测开关所在的方向,尉迟翊却静静的站在碧池旁盯着水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觉得这块杂草不对,我马上叫他过来,“师兄,这里!” 他听见我的声音,回头,视线顺着我指的方向淡淡一瞥,连停顿都没有,只是略微扫了扫就回了头,继续盯着碧池,似乎正在想些什么。见他没有理我的打算,我正准备自己去摸摸看看,忽听得他出声,“别去,是假象。”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惊呆了。这人……没回头就知道我准备干什么?他说这是假象,我表示我也是醉醉的,这是玩密室探险么? “怎么说?” 尉迟翊回头,望着我勾唇一笑,“玖儿,咱们来生再见。”话音刚落,他的行动比我吃惊的表情更快,整个人纵身一跃,只听得在这寂静的夜晚,“扑通”一声,溅起的水花有几滴砸到我身上。 我:“……” 我和我的小伙伴第二次惊呆了。这是闹哪样?盛夏夜不堪寂寞跳水一搏?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那几百碗鸭血粉丝汤会不会手拎菜刀砍死我。可是,大哥你不是会水性吗?说什么来生再见骗鬼啊!可是望着渐渐平静的水面,却依旧没有他的踪影,我心里是越来越不平静了。顾不得那么多,我当即也跳进水里,想要去寻他。 虽说是盛夏,可是这凉水一沾身,冻得我仍然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在水里瑟缩可不是开玩笑的,身子马上就开始下沉了,我连气都来不及换,往更深处游。我水性不太好,暂时做不到在水里睁眼睛的特效,只得闭住眼胡乱摸索。 池水很深,我一脚蹬过去踩不到底,尉迟翊说的对,杂草是假象,没有人会把观光池都设的这么深。难道暗室真在这里?可是把宋裕青辛辛苦苦藏在这里做什么?不如直接杀了他完事。这样子做,一定是因为宋裕青手里握了宋二哥什么把柄,又或者是什么东西,是宋二哥求而不得的。所以他没有杀死宋裕青,而是留他一条命。 这一家子都好恐怖。人心竟能可怕至此。 在水里游了一会儿就没了力气,肩膀上的伤又还没全好,此时见了水,更是传来微微的刺痛,我忍不住浮上去缓了口气,一睁眼还是黑黢黢的天,尉迟翊不知道死哪去了。 还说三师弟是猪一样的队友呢,自己还不是。贱人。 我心里骂的他狗血淋头,扶着肩膀准备上岸查看伤势,刚准备抓住池边的栏杆,才堪堪一伸手,就觉脚踝被个什么东西拉住,紧接着一股大力将我往下一扯,我下意识想张口尖叫,结果人已经在水里了,一张口进了满满一口……尉迟翊的洗澡水。 我不知是敌是我,胡乱挥了手乱打,不知是无意打到了哪里,那人从嗓中溢出一声轻哼,即便是在这哗啦啦的水流声中,我依旧听出了这声音是谁的。 尉!迟!翊! 我想问他这样玩我有意思吗,奈何张不了口,只能感觉到他长臂一捞,稳稳带着我往某个方向游去。我一察觉到他这架势,就明白他一定是找到暗示所在了,索性不再挣扎,任由他带着我游过去。 暗室果然够深,我只觉肺都快炸了才觉游出了头,一伸头,面前的岸上,只有一道矮矮方方的石门,似乎是觉得这道暗室够隐蔽了,连看守的人都没有。我心下松了一口气,手脚并用的爬上岸,咳嗽的心肝肺都疼,最疼的还是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堪堪一脚就踹过去了,“你玩什么?!” 腿在半路被人稳稳接住,那人不知哪来的手帕,正擦干净了一张俊脸,这才笑吟吟的看着我,眼神堪比四月里新开的花儿,“师妹不是要暗室吗?这不是有了?” 他明知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怒气从四面八方都来了,“我说的是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来生再见?” 他还是笑吟吟的,丝毫没有知错就改的态度,不对,是丝毫没有知错的态度,“哦,我就是想试试殉情什么感觉。” 我:“……” 呵呵哒,此时此刻我竟无言以对。 按下石墙上的开关,石门果然开启,我们一前一后走进去,石室里阴阴暗,比地牢还要密不透风,把一个中毒的人关在这里,真没什么人性。越往里走我越问闻到子蛊熟悉的异香,当即心下一喜,宋裕青应该就在这里没错了。 过了第二道石门,终于有微弱的呼吸声在耳里出现,越来越不明显,轻轻淡淡的,像是垂死之人最后的挣扎。 走过第三道石门,终于到了内室,昏暗的烛光下,一人蜷坐在角落,头埋在两膝之间,看上去相当颓废。一个男子,会武功的男子,此刻竟然蜷坐在这儿等死?我一看我就怒了,这还是当初用剑刺我的那个壮士吗? 我听见他微弱的呼吸声,忍不住走过去将他扶起来,“宋公子。” 宋裕青听见我的声音,蓦地抬头,看见湿漉漉的我们,诧异的皱眉,“诸葛姑娘?你们怎么……” 我做实回答,“是师兄说暗室在这里,带我来的。” 尉迟翊走过来,从袖中取出银针袋,一只手在一旁有条不紊的铺开,一只手巧妙的推开我,扶着宋裕青躺下,给他扎针祛毒。 鸩毒本就中的深,我明知此刻不过是做最后的挣扎,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兄帮他,说不出话来。他本无辜,只不过卷入兄弟间的战争中,唉,怪就怪他没有中蛊时的霸气,醒了后倒成了如此境地,到底是年轻心思浅。 尉迟翊扎了几个穴位,银针统统过半,可见中毒不浅,方方过了一会儿,书生吐出一口黑血,脸色稍微好看了些。用锦帕拭了唇,宋裕青轻咳几声,“尉迟公子是如何知道此地?” 尉迟翊收起银针,也擦擦手,轻描淡写道,“你家池水挺清的。” ……湖水清,没有杂草,在这样一个大宅院里,湖里连点观赏性的花儿叶儿都没有,的确够清。原来疑点在这里,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竟然又无言以对了。 书生脸色一变,皱着眉迟疑道,“可是尉迟公子,我们一向是划船过来的。你们怎么……” 尉迟翊的脸上终于换了个表情,唇角的笑意也慢慢的僵住了,我心里开心的跟爆米花似的,难得看着他吃瘪啊!他收起笑意,语气还是淡淡的,“锻炼身体。” 我:“……” 一转头,见地上的书生似乎还有聊一聊的趋势,我急忙转移话题,“宋公子,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话吧,此地不宜久留。” 我此话一出,宋裕青勉力站起来,中毒的身子还是娇娇弱弱的,虚弱的点头,“出口在这边,我们这边走。” 我就喜欢这么一点就透的人,我一点儿也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谈天说地。都准备走了,尉迟翊却突然不动了,回头看了我一眼,视线在望向我的肩膀时闪了闪,语气很正经,“你流血了。” 我低头一看,哦,我真的流血了。刚才在水里泡的太久,又用力的游了会儿水,我的伤口不幸的裂开了。罪魁祸首居然还好意思提醒我,我真是不知该用什么话形容他,“拜你所赐。” 身上湿漉漉的也没什么好包扎的,我只好用手捂着伤口,以防血再流。他这次没和我犟嘴,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加快了脚步往出走。书生对宋宅熟悉的跟什么似的,有了书生的引路,虽说现在满院子都是下人在找我们,我们还是轻巧的找到宋宅不常用的柴房,从柴房后门翻了围墙出去。 脚步刚一落地,我如获新生。从来没有这一刻感觉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真的。   ☆、第7章 夜半疗伤 第七章: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师兄太可怕 虽说夜已深,但是靠着繁华的夜市街,我们好歹找到了间客栈。考虑到宋裕青在这地方颇有知名度,我找了块干净的锦帕将他的脸半蒙,书生又带着些文弱的秀气,加上中毒之后身体羸弱,行动时似女子轻柔,若不是书生身着男装,又身形高大,遮了面的他定会被认作是哪家的小姐。 客栈的老板是一半老徐娘,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我们进门时正听见她在训斥一个店小二,言语间很是厉害,“夭寿的,就这几天看看砸了老娘多少盘子?!再有一次领了月例给老娘滚蛋!……” 她训的起劲,我也不好打扰她,站在柜台旁等她骂了个够,这才问道,“老板娘,有房间吗?” 她兴许正在气头上,对着我话都没好气似的,“有!要几间?!” 我的脾气早就被三师弟那种没脑子的师弟磨得差不多了,听了她带着火气的话竟然还能面带微笑,并轻轻的将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三间上房。” 银子是万能的。这位徐娘一见着那银子,马上变了脸色,脸上笑出了十八道褶子,“好好好,小顺,三间上房,领这位……”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连视线也飘到了我身后,竟然就回不来了。我盯着她突然顿住的目光,随着她的视线也朝着我身后望去。尉迟翊和书生正站在楼梯口等着我,他的眼神一直盯着我的受伤的左肩,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我忍不住开口提醒这位老板娘该给房的时候,她突然开口了,而且,声音变得比刚才见到银子时更轻柔,更动听,更顺耳,“这位公子……打尖还是住店?” 老板娘的视线落在尉迟翊身上,那心动的眼神,我看再在柜台上放一百两银子她也是回不来魂了。我抱着半干的衣服冻成了狗,加上左肩伤势再不包扎我看就生疮了,于是十分不长眼色的敲桌子,“老板娘,他是我们一起的,三间上房,您是耳朵不好么?” 半老徐娘的视线回到我身上了,魂显然也回到我身上了,听了我这话,她微微一愣,有些失望的撇撇嘴,声音变了,变得不再温柔,不再动听,“哦,小顺,夭寿的,还不领人家上去?” 被骂作“夭寿的”小顺回了头,一甩抹布,在楼梯口迎着尉迟翊与书生,“客官,这边请。” 果真开了三间上房,相邻的,大家一二三排排领号进房,谁也没和谁争。回到房里洗了个澡,从包袱里取出干净的衣服,顺手将宋家的下人服扔到一边,又取了干净的纱布,准备自己包扎伤口。我左手拿药膏右手拿纱布,因为伤又在左肩,虽说不容易包扎,但是马马虎虎打个结还是可以的。才刚准备脱掉外衣,就被“咚咚”的敲门声打断动作。 这个时候,能来找我的人,我只认得一个。我还没来得及说“请进”,就见那人已经毫不客气的闪身进来了,一挪步一关门,身手矫健的什么似的。我一看见那人就忍不住两眼发黑,声音都低沉了些,“师兄,还不睡哦?” 他走到桌旁,坐下来,长眉皱的紧紧的,视线紧紧盯着我受伤的左肩,“我来看看你的伤。” 他垂眼,看见我手上的药膏和纱布,没有问我任何事,熟练地从我手上拿走药膏和纱布,走到我跟前,站定,“我帮你包扎。” 我:“……”我可以说不吗? 伤在左肩,上一点到脖子,下一点到……这种特殊的地方,相信大家都懂的。一想到他给我包扎伤口,那岂不是要我脱了半边衣服给他看?这画面想想我都是挺醉的,下意识就面红耳赤,“不用了,我自己来。” 我想去抢他手中的药膏,他却轻轻一抬手,我个子本就没他高,此刻又是我坐着他站着,更是抢不到。我是想不为五斗米折腰……但是这种时候如果我不答应,看尉迟翊铁了心要帮我包扎的意思,我很有可能被他包了纸扔油锅里炸了。再说我自己包扎又很难……迟疑半天,我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让他包扎的时候,尉迟翊耐不住性子了,直接扯了板凳坐在我对面,就要动起手来,我心里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挡,被他一把拍掉,狠狠抓在手里,“躲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我:“……” 我知道,他又想说那晚了。唉,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就被吃的死死地呢?要怪就怪那天不该衣衫不整的就从尉迟翊房里跑出来,撞上外面院子里正在晨练的七师弟和小九,事情就是这样被传开的,作为当事人,我真的很无辜啊。不过……到底看没看过呢? 但是,我是看过了。犹记得那天清晨,太阳还是从东边升起,小鸟还是叫的喳喳,师父也还是那么变态,我在醒来之后看见身旁熟睡的尉迟翊,距离近的我都可以清晰的看清他每一根睫毛。我大脑当机了几秒钟,下意识胡乱扫了下周围,就看见了不该看见的。 师父说,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会长针眼。可是我看见了,没长针眼。作为一个被世人崇拜的神医,我有资格拆穿他空口说大话的事实。 我在这里胡思乱想,又想起那天早上我的“匆匆一瞥”,脸渐渐的烫起来了,又顾及着旁边正打开药瓶的尉迟翊,不由得低了低脸,好让他看的不是那么清晰。我想着一会儿该怎么脱外衫才能脱的恰到好处,既不多露又能涂药的恰到好处,却不想尉迟翊已经回了头拿着药膏正盯着我,持续皱了一晚的长眉终于动了动,舒展了,可是这舒展中却带着些揶揄,“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你脸红什么?” 我一想到刚才在想什么,更是不敢抬头看他,“……师兄,其实我可以自己来,你千万别勉强。” 他答得飞快,“没事,我不勉强。” 这种理所当然的口气是怎么回事啊!!心里默默的吐槽他,我伸手慢吞吞的解外袍。虽然没抬头,我还是感觉到他在盯着我,桃花一样的眼中带着深深笑意。我低头,假装四处看风景,就是不看他。 外衫解好了,我伸手慢吞吞的将里衣松开一点,偏头不看他。 尉迟翊不客气的道,“看不见伤口。” 我默默的挪一点,他更理直气壮了,“只有一点点我怎么涂?” 眼看着大半个肩膀露出去了,可伤口还没到头,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性一把拉上里衣,“不用了!小伤!咱们江湖中人,不拘小节!” 一只爪子毫不客气的挡住我的手。我盯着这只爪子的主人,这只爪子的主人也盯着我。尉迟翊眼神深深,深井的深,看得我毛骨悚然。“师妹,不如我帮你。” 我愣住,“……啊?” 话音未落,他已利落的出手,电光火石之间,我甚至来不及躲闪,只觉肩头一凉,转头一看,伤口全露出来了。我简直无言以对了,我谢谢你啊师兄!感觉你胸前的红领巾越来越闪了哦。 尉迟翊眼神很正经,真的就是单纯的给我涂药。可是…… “我说,我的伤在肩头,你这宽衣解带的动作是不是太利索了点?” “哦,一时顺手。”他回答这句话的时候正用纱布帮我包伤口,视线妥妥的纯良,我是真没看出来带着点揶揄或是别的情愫。 烛火摇曳,漫长的包扎伤口的过程终于完成了,我觉得如果六师妹在,说不定她又会说我创造了一个新高,这回我造我创造的是什么新高了——《半夜偷偷摸摸那些事之疗伤》,这标题长长长,一定有让人点进来的*。 尉迟翊收好了剩余的药膏,坐在凳子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活动了下左肩,除了药膏涂上去微微的刺痛,一切安好,还挺暖和的。然而折腾了大半夜又是逃难又是游泳救人的,此时再不睡可就天亮了,但是尉迟翊身形稳稳的坐在板凳上,看着精神的很,在我眼里都快和精神污染差不多了。 我就是那么个过河拆桥又忘恩负义的人,纵使他帮我包扎伤口又救过我,但是在还是改变不了他是个贱人的事实。我不客气的下逐客令,“多谢师兄帮我包扎伤口,天色也不早了,师兄早点睡吧,晚安。” 说着动手去推他,他自斟自饮正怡然自得,闻言眼神闪了闪,唇角的弧度顿时勾的不正经了,“师妹,长夜漫漫……” 我一见他还有纠缠的架势,果断起身,“师兄晚安,我去你房间睡。” “别别别,”他起身,不高兴的看了我一眼,眼神似嗔似怒,好像深闺怨妇,“师妹好眠。” 不梦见你的梦,我都好眠。这句话,我没说,尉迟翊虽然不要脸,但是还是得给他面子。 忙活了大半夜,此刻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我累成了狗,一沾床就睡的不省人事。再睁眼已是日上三竿,我敲尉迟翊的房门,他开了门我才发现书生和他正坐在屋里,面前摆了一堆饭菜。 书生不能轻易出去,饭菜放在这里吃也是合乎情理的。我看书生面前的饭菜还没动多少,又想到书生昨天的遭遇,唉,换我我也吃不下。书生正断断续续说着他们兄弟的恩怨,无非就是为了财产抢来抢去,只不过书生说,他是嫡子,所以宋老爷意外去世以后,宋宅应该由他主事的。二哥平日里对他挺好的,他还以为是好人,结果一出事,人家给他玩了个万万没想到。 万万没想到,都怪你太善良。 “我原是将他视为同胞哥哥,他却并不当我为弟弟……甚至,不当我为人,竟然给我下蛊!”宋裕青说着,怒气染红了苍白的双颊。我心里好奇的很,问他,“既是如此,他为何不直接杀了你?反而留你到现在?” 既然宋二哥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杀了他不是更痛快,何苦与他多费口舌。这当中一定有猫腻,书生从来不说,也是他从未把我们当自己人的原因。果然,我此话一说,书生垂了眼,似乎是努力思索到底说不说,我心下就有点生气,我们为了你的事还走过一遭地牢,千辛万苦赶去救你,现在换做你这样的对待?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比较委婉,就听见那边尉迟翊清冷的声音,“宋公子若是觉得我们信不过,大可找别人,实话说,要不是尊师的叮嘱,谁也不愿意帮你处理这事,你知道,我感兴趣的只有摄魂蛊。” 他一向唇角都勾着浅浅淡淡的笑容,此刻突然冷了声音,笑意也从脸上消失,可知也是对宋裕青不信任我们的事而生气。他极少当着外人的面冷脸,宋裕青也是一怔,脸上露出被当众拆穿心事之后的尴尬,嗫嚅到,“倒没有……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因而未曾及时告知,宋某真是惭愧……” 见书生的脸实在红的滴血,我看不下去了,出声打圆场,“宋公子不妨直言,也好看看我们有没有帮的上忙的地方。” 宋裕青沉默不语,顿了许久才开口,“先祖生前曾造一暗室,暗室内放我宋家祖传珍宝,暗室的机关图与地形图都交代给每一任的宋宅主人,若是没有机关图与地形图,得到宋宅也只不过是座空宅。先祖以为这样便能阻止兄弟间的战争,岂料为了荣华富贵……” 后面的话,书生没说完,但是我听明白了。我错了,土豪有智商不可怕,可怕的是土豪既有智商又是变态。每一任的宋宅主人传给下一任,也就是说,书生现在腰缠万贯?那他完全可以卷铺盖走人啊! “要不这样,你进了暗室,运走珍宝,逃之夭夭,我就不信你二哥还能抓你回来。” 闻言,书生摇头,眼神黯淡,“没用的,暗室就在宋宅里,我若回不去宋宅,也得不到珍宝。” 哦,接下来的事情我就懂了。“所以你师兄给你下蛊,想要逼迫你用摄魂蛊交出地形图?但是你为何误打误撞进了我神医谷?难道是你二哥和我师父有什么深仇大恨……” 书生头摇的更欢了,似乎也被我的猜想逗笑,“诸葛姑娘真是……我只知道他给我下了蛊,但是指示我去神医谷,又不小心伤了姑娘的事,宋某就不知道了。” 我也不说话了,最重要的还是没告诉我,讲了一通鬼话。我们相对无言,我扒了一口白米饭,忽听得旁边沉默许久的尉迟翊开口,声线终于不是之前的清冷,“他派你去神医谷,是因为他没法救人。” 我:“……啊?” 书生也愣了,看着他没回过神。 “我救你之后,从你身上引出摄魂蛊的子蛊,已经死了。子蛊母蛊本为一体,这就说明母蛊也死了,而母蛊在谁的身上,这就要问宋公子你了。你二哥不过是想借你的手让我们帮他救人。” 哦,我越来越听不懂了。子蛊母蛊死,用母蛊的人也只该剩下半口气了,可是我看宋裕青的二哥还精神的很,不像中蛊的人,而他初见我和尉迟翊时的确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现在细细想来,疑点重重。 我听得云里雾里,但总归听了一点,还是有点问题,“既然中了蛊,自是活不长,我看宋二哥不像中蛊的样子,那他想借我们手救的人是谁呢?” 该不会真是他那个我们不小心偷窥到的相好吧?!想起那个相好,书生说不定认识,我急忙又道,“昨天我误打误撞进了一个屋子,屋子在宋宅稍微偏远的地方,里面有个中蛊的女子,很是漂亮,你有印象吗?” 书生沉吟片刻,有些不好意思道,“家父生前妻妾成群,个个容貌出众,不知你说的是哪个?” 我回想起昨天那个女子的样子,当真是一顾倾人城,还有什么遗世而独立,乱七八糟道,“最好看的那个!” 宋裕青皱了眉,“若说好看,当四姨娘莫属,可诸葛神医道苗人擅蛊,四姨娘是苗疆人,又怎么会自己中蛊呢?” 还真是!可惜了那么美的一个美人,竟然中了蛊。 尉迟翊又说话了,“看她衣着精致,该是四姨娘没错,若说她为何会中蛊,大概也只有你二哥能解释此事了。” 听起来头头是道的,但是……等等,昨天那位女子就穿了个里衣好么?尉迟翊看的可真仔细啊,果然是死性不改。还说什么自己看了其实是意外,虚伪!不过......难道我那个时候猜的剧情都猜对了?比如说那女子是宋二哥的相好,宋二哥为了救她引我们来也没问题,只是我万万没想到,那女子是四姨娘罢了。 我才来了宋宅几天,他就给了我好多的万万没想到,真是醉人。   ☆、第8章 初见学 第八章:两个黄鹂鸣翠柳,公子今日萌萌哒 要弄清楚摄魂蛊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看来还得从这个四姨娘处下手。如果真像书生所说,昨日我们见到的女子是四姨娘,那这位四姨娘也未必太年轻,太美丽了一些,不知道是怎么想不开竟然会嫁给书生的爹。难道真的是荣华富贵大过一切? 书生现在不宜出去,但是身上衣物又经过昨日的闹腾脏兮兮的,白白毁了一张好脸,我便做主出去替他置办新的衣物,尉迟翊留在客栈里以防书生的二哥突然找来。 锦州城挺富饶,由于我不是什么土豪,买衣服的资金有限,于是只好一家家的挑衣服,好不容易找到一家价格比较“平易近人”的成衣铺,挑了几匹布料,转手看见一批料子,淡淡流云纹,蓝白相间,很是素净好看,想起尉迟翊那张颠倒众生的脸,配这匹料子一定很好看,私心里纠结许久,仍是付了钱,大不了回去再让他还给我,就当我顺便给他买了。 掌柜的一边给我包给书生买的成衣,一边看着我笑的一脸褶子,“姑娘好眼力,这批料子可是新到货,就是全锦州城也找不出第二匹一模一样的,这要是做了衣服,保管穿上端的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貌比潘安……” 掌柜的越说越起劲,简直将一个他没见过的人吹成“人间难得几回有”,君子有成人之美,我硬是没敢打断他告诉他一个事实——主要还是看脸。 幸而尉迟翊这个贱人别的不行,但是那张脸和一身的医术尚可拿出去见人。 收好了料子,付了银子,我转身准备朝客栈走,哪想一转身就撞上一个人,那人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被我一撞,盒子掉在地上,“哐当”一声撞开了来,散落几件做好的绢帕。全都是上好素锦制成,最上面的一条绢帕绣了朵荷花,绿叶配衬,小小的四角绢帕竟也变得生动起来。 看东西是贵重东西,我急忙先行赔礼道歉,“对不起!” 一抬眼,被我撞到的那人小厮模样,一脸的怒气,“长没长眼睛?碰坏了这些东西你赔得起吗?” 我心知是我理亏,赔着不是,只希望能尽快脱身,谁料那人竟还不依不饶起来了,一脸的不屑,“这料子可是上好的素锦,你见过吗?这线还是专门供给宫里的绣线,若有一分一毫损坏,你可就……” “阿福,怎么了?”突兀的男声自人群里传来,温温润润的嗓音,在这燥热的夏天不急不慢,竟也让人感到扑面而来一阵如沐春风的暖意。 我偏头去看那声音的主人,墨眉微拢,一双丹凤眼带着些上挑的意味,很是狭长秀气,唇若涂丹,身上价格不菲的衣料上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很是贵气和大方的公子。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他是坐在轮椅上的。 木头制成的圆形车轮,扶手处刻了精致的花纹,最让我惊奇的是,这车身所使用的木头,竟是乌木(1)所造。光凭着这辆轮椅,足可见出身不凡。似是察觉到我的打量,男子微抬起头,冲我温和的笑笑,笑容清浅却又恰到好处的礼貌。 被唤作阿福的小厮闻言,顿时没了刚才那股子神气,恭恭敬敬的走到男子身边,弓着身子道,“七爷,您怎么过来了?” 轮椅上的男子笑的淡淡,声音也是淡淡,“我看这边闹哄哄的,便过来看一看,既是东西掉了,何不捡起?咄咄逼人的成何体统?” 阿福应着,转身来赶紧向我道歉,“这位姑娘,对不起,刚才是我笨嘴拙舌的,还请姑娘海涵。” 听出轮椅上的男子是在向着我说话,我顿时对他生出几分好感,这不骄不躁的性子,是多少土豪所缺失的真性情啊!但是这事本是我的错,本来刚才听着那位小厮的话还有点生气,此刻这位男子一出声,我倒不好意思了,“此事本来错就在我,真是对不起,我刚才出来没注意撞到你。” 轮椅上的男子温和一笑,“无事,本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是阿福小题大做了。” 旁边站着的阿福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皱了眉道,“七爷绣了好久,要是脏了该如何?” 男子低喝一声,“阿福!”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表示惊呆了。我发现自从下了山,我就每天都要和小伙伴们惊呆一下,宋家每天给我来万万没想到,想在好不容易出了宋家买个衣服撞了人,竟然也能让我惊呆了。 现在这是要怎样?告诉我地上这些绣的精致的料子都是面前这位轮椅上的男子绣的吗?公子你的女红这么好你家里人造吗?你让我身为一个女子却不会绣这么精致的花样的人情何以堪? 提起绣料,旁边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诧异的出声,“这不是宋七爷吗?这是宋七爷的料子!” 此话一出,路过的姑娘们都驻足,睁大了眼睛去看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又都纷纷去买那几块锦帕,不过区区一会儿,掌柜的捧着银子就乐呵呵的过来了,恭恭敬敬的对着男子道,“七爷,又是一个好价钱!” 男子还是挂着温和的笑,笑意在那双丹凤眼中蒙了清清一层,温和的不得了,“每月都要麻烦掌柜的帮我卖这些绣玩,晋学真是不好意思。” 我此时已经转身往外走,只听见掌柜的带着满满笑意的声音,听着笑声的程度该是笑开了花,“小的巴不得七爷每月送来呢,七爷每月里送来,小的这店蓬荜生辉……” 掌柜的的声音在我身后越飘越远。宋五爷,宋……七爷?锦州里姓宋的人家,我恰好就认识一个大家族。难道这个自称“晋学”的男子是宋家的人?但是书生回家那天前厅里站满了人,我没见过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啊? 又或许……是我多想了?也许只是另外一个小门高户里的公子,且看他清润如谪仙,又怎会是宋家那个大染缸出来的呢? 这样想着,人已经到了客栈门口,尉迟翊正在大厅的一旁喝着清茶,见我进来了向我招手。他本生的好看,着白衣时更甚,此时他一席白衣,浅墨鲤花纹袖口,袍角微垂在凳边,长指端杯,修长而骨节分明,满厅的客人有一半的视线都看着他,老板娘的眼珠子都快黏在他身上了,我估计她恨不得做尉迟翊手中这个杯子。一个普通的木凳硬生生被他坐出高级座椅的感觉,估计人家都以为他喝的是上好佳酿,骚包。 我走过去,将手里买给他的料子递给他,又觉渴,便自己倒了一杯清茶一饮而尽。他正拆着布包来看,见是一匹料子,先是一愣,而后挑眉,有些不确定的看向我,“给我的?” 我心里知若是说专门给他买的,他肯定又要得瑟,再一高兴蹦出个什么“果然是一夜夫妻百夜恩”之类的话,我可就是好心没好报了,于是装作随意道,“给宋裕青买的时候看见了,顺便买了。” 我故意加重“顺便”二字,见他听了我此话眼神瞬间一亮,急忙又加上一句,“反正也不贵。” 他眨眨眼,桃花眼中露出深深笑意,带着些若有所思的意味,“哦……” 尾音实在翘的耐人寻味。 我心里一急,故意板起脸来,作势就要去抢他手中的料子,“不要拉倒。” 他急忙收起来,手臂顺势一扶,将我身体摆正,“既然是……师妹送的,那么师兄一定好好收好,不负师妹心意。” 我无语了,“师兄你真的想的好多。” 我其实根本没什么心意,真的。他唇角带着笑,出乎意料的没反驳我,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我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索性拿起给书生买的成衣,转身上楼,“我给宋裕青送衣服去。” 便又不自觉的想起那个轮椅上的男子,一言一语真是充满温暖,让人听着就很舒服,哪像某些人,看着就心烦。到底是不是宋家的人,看来一会儿还要好好地问问书生才是。 敲书生房门,顿了好久才他才出来开门,惨白着脸,很是虚弱的样子,我知又是鸩毒在作祟,急忙喊了后面的尉迟翊过来,给书生服了师父独门研制的清心丹,他脸色总算好看一些了,但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鸩毒只不过减缓了进入五脏六腑的速度罢了。 书生自己也知道他命不久矣,咳嗽了两声,才慢慢道,“我一日不回宋家,心里总是不能大意的去,连累了二位,才真是我的不是。” 我劝他道,“若是不行的话,将宋宅交由你二哥便是了,我看他虽非善类,但总归把宋宅处理的仅仅有条。” 闻我此言,书生紧闭着眼,皱着眉叹道,“表象,表象。” 那边尉迟翊收好了药,沉吟一会儿道,“今夜准备,我再去夜探宋府。探清了路线,才好下手。” 我一听他是要单独行动的节奏,急忙举手,“我也去!” 他拒绝的非常干脆,“不行!”   ☆、第9章 再探宋宅 第九章:飞流直下三千尺,师妹睡觉还打鼾 一听这话,我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凭什么你能去我就不能去?我又不会坏了你的好事!顿时义愤填膺道,“我就要去!” 他坐在我的旁边,斜了我一眼,“我可不想再遇见上次的事,你是知道的,我一个人可以走得很快,但是带上你…..” 他眼神满满的都是“你这哪是虚胖你这就是实壮”,真是呵呵哒,就是因为他总是这副死样子,我才总是过河拆桥好吗!我也斜他一眼,“好吧,你一个人去,祝你成功。” 不去就不去,没什么了不起的。 用了晚膳,尉迟翊换下了一身白衣,选了不起眼的黑色衣服,冲我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我看着他关门前那抹明显是得瑟的笑容,坐在凳子上恨得牙痒痒。书生本在对面看书,见了我的表情似乎也觉得有所不妥,迟疑着道,“尉迟公子可能觉得太危险,才不带姑娘去的,你也知道,我们家确实……” 我被他的话一引,顿时想起来上午遇见的那个宋七爷,便问道,“宋公子,你有几个弟弟?” 书生想了想道,“家中八个兄弟,两位姐姐。” “那,可有一位宋七爷?” “你是说七弟?自然是有的……诸葛姑娘认识他?” 见书生面色惊奇,我急忙摆手,“不认识,只是今日在集市上听见人说宋七爷的绢帕卖的最是好,我还想着会不会是你们家的七爷。” 书生笑笑,唇角漾有浅浅一个梨涡,我从未细细打量过书生的长相,此刻一看,他竟还和那位宋七爷有些相像,不过和温文尔雅的宋七爷相比,倒还是失了一段风雅之气。“七弟自幼喜爱这些玩意,家父也曾训斥过,奈何多年来七弟从未改过这个习惯,他又腿脚不便,再者他的绣工又好,绣出来的东西也好看,时间长了,也就罢了。” 我听着他的话,心里猜测十有*今晨那人便是宋七爷了,又担心世上相似之人十有*,便多问一句,“那么你七弟的名字是?” “宋晋学,晋地的晋,进学的学。” ——“每月都要麻烦掌柜的帮我卖这些绣玩,晋学真是不好意思。” 竟真是他!如今宋家正处在水深火热的时候,他竟还有闲情逸致绣什么绢帕,这心得有多大啊,我也真的是醉醉的。宋家怎么各个都是奇葩,什么鬼都是。 我这样想着,再抬眼去看书生,竟看见他抱着本书看得不亦乐乎,他中了毒,身子本就弱,此时倒还养出一丝文雅之气,我就想看看是什么书,低了头去看那封面,黑色的粗毫笔挥就的大字真是闪得我眼都瞎了—— 《感恩的心,细数那些可怜人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 要不是书生在,我真想说一声天啦路,我以为你在看《进学之三百六十五招》,或者《状元必读本》,再不济也得是《论上进的十三种方式》,万万没想到,你居然看的是这种鬼。 也许是我的眼神太过惊悚,书生顺着我的视线翻了翻封面,不好意思的笑笑,“今日尉迟公子随手在书摊上买了几本,也许是没看到挑了这本……”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还挺好看的。”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原本多么正常的人,跟着尉迟翊待了几天,口味都变的不正常了。 又待了一会儿,书生还是看的无法自拔,我索性起了身道别回房。随意洗了洗,滚到床上去睡觉,想着尉迟翊现在还在宋家,心里还是免不了担心,他轻功虽好,到底寡不敌众,我心里终究不踏实。又等了一会儿,外头有更夫敲钟到了四更,还不见人回来,我睁着眼望着床顶,心里想着若是这时候去会不会给他添麻烦,犹豫许久,终是一咬牙起身准备去看看他。 穿了衣出门,街上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我心里有些发毛,加快了脚步,从上次书生带我们出来的后门悄声进了宋宅,又见到熟悉的石门,我整个人也是不好了,记着上次书生说这边有船,往四周一瞧,果然是有船,小小的乌篷,恰好能容下两个人。 我闪身进去,琢磨着怎么用它过去,余光瞥到一旁的小浆,就在乌篷船的船沿上,船篷太矮小,我弓着身子正准备去拿,忽听见寂静的夜里,传来清浅的,明显是有人在交谈的声音。 一个嗓音低沉,说话不徐不慢,带着些阴柔的模糊,可惜隔得太远,我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另一个声音比起来就温柔多了,说话的时间很少,更多的时候只是轻轻的道一句“嗯”,我正在想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在哪听过呢,一个闪神间,脚步声已离我越来越近,而除了脚步声,还有什么东西划过地面的声响,听着格外刺耳。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我的娘哟!刚才只想到找人,怎么没想到好端端的怎么会停放一个乌篷船在这里,不就是有人划船过来了吗?!我还上船了……这不是送上门任人宰割吗!! 那声音越来越近,我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偏又不能发出声响,双眼向四周焦急张望,矮矮的船身,我怎么出去都是被发现,然后死路一条。脚步声渐渐的近了,谈话的声音也渐渐的大了。我听着外面的动静,只觉得他们离我原来越近,我却不知道如何才能脱身。 就在我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外面突然没了声音。没有交谈的声音,没有脚步声,寂静的就像我刚才出现了幻听。我躲在船舱里,不自觉屏气凝神,就怕船身突然一个晃动…… 那画面可真美,我不敢想象。 我没出声,外面也没了动静。这倒给了我足够思考的时间,先发制人我绝对会分分钟聊撂倒,可是要是主动投降我又实在是不甘心,还是得以不变应万变,先不出声。我才刚刚打定主意,忽听得外面那把清润柔和的男声忽然诧异的“啧”了一声,接着便是他略带抱歉的声音,“二哥,为弟的腰佩好像落在石室了。” 顿了顿,那边却没有人应话,男子也不恼,声音依旧温和道,“若是二哥急着回屋,那为弟便自己去寻了。” 那边停顿良久,还是没有应和的声音,我躲在里面大气而都不敢出,心里想着莫不是被发现了?正提心吊胆之际,另一道男声却终于开了尊口,却是带着探究的意味,“现在天色已晚,为兄还是和你一起去石室寻物,希望七弟的腰佩真的如它主人的愿,落在了石室里。” 此时此刻,是个傻子也该听出来了,这不是那谁吗!宋裕青的二哥!还有那个七弟,不就是下午我才和书生说过的宋晋学吗!只是他们的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脚步声渐渐的远了,那个刺耳的划过地面的声音也越来越远,此时我才想到,该是宋晋学那把价值不菲的轮椅擦过地面时发出的声响。 这二人怎么一起来了这里?难道宋晋学和宋裕青的二哥是一伙的?然而,来不及多想别的,我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当石室关门的声音传来时,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确定外面除了那座石门和一片碧波湖之后,我才悄悄出来,踏脚的时候不小心将船踩出了些位置,我又伸手去捞,摆的和刚才上船时一模一样,这才跑向后面的草丛里躲着,过是过不去了,我躲还不行吗? 只是这一躲实在躲得太久,我蹲在草丛里腿都蹲麻了,还不见人出来,再加上夏日炎热,经过刚才那一遭惊吓身上早出了一身汗,还有蚊子“嗡嗡”的飞来飞去,我简直整个人都不好了,可惜又想着尉迟翊不知道身在哪里,又不能出去,真是忍不住为自己鞠一巴辛酸泪。 时间似乎过得挺慢,我在这里也听不见什么打更的声音,只觉得耳边被蚊子吵得闹心,只想着好好在屋里待着不就好了,跑出来做什么死。尉迟翊那个贱人人贱自有天收,哪有那么容易死,我简直就是在没事找事。 又蹲了不知道多久,我还是没等到那两人从石室里出来,只是我双腿都没了知觉,我突然听见一声鸡鸣。我本来靠在树边将就着打盹,睡得浑浑噩噩的,猛然间听见一声鸡鸣,魂都吓掉了。 等等……鸡鸣?!这鬼地方连根鸡毛都没有哪来的鸡鸣? 我连忙从地上站起来,我还是在之前蹲着的地方,石门就在不远处,一点也没变,花儿开得很鲜艳,草儿笑的很张扬。那么,鸡在哪里?我转身四处望了一周,终于在旁边离我不远的草地上看见了一只公鸡。 真是太普通的一只公鸡了,就和我在神医谷里常找四师弟杀的那种公鸡一毛一样,这是从哪冒出来的一只鸡?我半弓着身子凑过去瞧这只公鸡,才堪堪离它一米远,它突然又鸣了一声。 这回我是彻底清醒了。抬头望望天边,刚刚现出一点鱼肚白。我视线才一转,突然就定在了后门旁的围墙上。 有个人,黑色的身影,正坐在围墙上,单腿搭在围墙一头,另一条腿随意的垂下,很是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样子。此时若是有光,那人估计是逆着光的,但是此刻没光,所以站在一边的我清清楚楚的看见了那张笑得同样放荡不羁爱自由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勾着薄唇,一双桃花眼肆意风流,“好久不见,玖儿。还满意我的闪亮登场吗?” 呵!呵!哒!我就知道是尉迟翊这个杀千刀的贱人! 我简直无语了,“你捉只公鸡来干嘛?” 他语气随意的什么似的,“打鸣呗,必要时候杀了烤了吃,啧啧,美味。” 我:“……” 所以你捉只鸡来吓我就是为了烘托你的闪亮登场?大哥你很闲吗?但是现在好像不是问这个的时候,我好奇的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尉迟翊坐在墙头,听见我的问题,忽的皱了皱眉,声音里笑意带了些刻意,“我从这路过呗,本来是没发现你的,但是你知道的,你睡着后……鼾声蛮大的……” 我:“……” 这真的不是在胡扯吗混蛋!   ☆、第10章 地室赛高 第十章:故人西辞黄鹤楼,心情真是醉醉哒 他坐在墙头上,笑颜刺眼的让我想揍人。虽说我欺负三师弟早就没皮没脸惯了,可是一遇见尉迟翊,我就觉得很尴尬。 我抬头盯着他,脖子仰的难受,“你下来!” 他应了声“好”,袍角一翻,稳稳的落在地上。我正想踢他去将那只打鸣的公鸡捉住,忽听得身后的石门突然“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我吓了一跳,比之刚才公鸡在我耳边打鸣时候吓得更彻底,下意识转身去看,却见石门关的紧紧地,隔绝了一切视线,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尉迟翊显然也被这一声惊到了,连那只他心爱的烤鸡都没管,轻轻走过去,若有所思的盯着石门。 我站在原地没敢动,他却比我胆子大得多,伸出修长手指按下石门开关。缓缓地,石门开启,并没有蹦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刚才那一声,像是我的幻听,从未有过一样。 在这紧张的气氛中,原谅我又开了一个小差,我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师兄,你刚才过来的时候没见有人从这里面出来吗?” 尉迟翊本来正准备进去,步子都迈出去了,听见我的话,突然回了头,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头,“看是没看见,但是你鼾声那么大,要是有人出来了你还能在这吗?” 我:“……” 纵使无言以对,但我还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如果我的……咳咳,鼾声真的那么大,那么那位宋二爷和宋七爷,除非耳朵聋了才会没发现我。 那么这二人就是还没从里面出来咯?待在里面一整晚是在干什么【哔——】的事情吗!鸡都叫了还不出来,害得我在地上心酸的睡了半宿。 我跟在尉迟翊后面,慢慢往石室里走,沿着当初救出书生时候的路,果然又回到了关押书生时候的小黑屋。可惜这回这小黑屋里没了人,书生估计这会儿还躺在客栈里睡的香,石室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堆杂草和一张木床,什么也没有。 我四处瞅瞅,发觉没了路,更纳闷了,这两人跑哪里去了?难不成会什么江湖绝技缩骨功,隐身功什么的?我皱着眉头左摸摸右摸摸,就希望在哪个地方瞎猫撞上死耗子摸出一个开关,摸到最后连木床都翻了个底儿朝天,还是连根毛都没有。 我在这边找的筋疲力尽累成了狗,转头一看,那边尉迟翊手里正拿着什么东西看得仔细,露出水红色的一角,这颜色看着怪奇怪的,我走过去,见他还是看的认真,而我都走到他身边了,他依旧没回头,侧着脸,密而长的睫毛都不带闪一下的。 我视线落在他的手上。 那是一方香帕,淡淡的水红色软料子,绣了小小的四瓣竹叶,此刻靠近了闻,还有一股清香。这料子看上去就很软,然而,虽然它很软,很香,甚至很红,也还是改变不了这是一方女子香帕的事实,如果我没猜错,这上面的清香就是女子柔荑轻轻将其放于袖间时所带上的香粉味。 我又抬头去看尉迟翊的脸,他侧对着我,盯得很入神,桃花眼里是少见的专注,他盯着这方香帕的同时,鼻翼还轻轻的动了下,似乎也闻见了那股清香。他这个动作简直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不住狠狠踩了他一脚。 他被我突然的动作一惊,下意识向后一退,我这一脚踩得狠,他皱了皱眉,语气少了那抹熟悉的轻佻,“你做什么?” 我简直都要被这个登徒子气疯了,“你一晚上就是找这个去了?!” 闻言,尉迟翊眉头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只是紧抿了薄唇,绕过我,手上不知从哪里来了一支竹筒,他单手开了盖子,将香帕拿在另外一只手上,拿着竹筒的手一扣,清水顿时流满了香帕,晕染成深深的暗红色。 那抹清香就是倒完水之后消失的。 尉迟翊就是这时候开口的,似乎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唇角又勾起月牙样的弧度,“果然被我猜中了。” 我见着他这一连串动作,越来越不懂了,“什么?” 他但笑不语,只把帕子递给我看,我顺着他的视线低头,顿时大惊失色—— 浸润的帕子上,渐渐的显出了一条青褐色的痕迹,长长的一条从一角划到另一角,却又奇怪的拐来拐去,像是稚子用笔涂画上去的一样。我还在看,他却收了手,胸有成竹道,“这帕子上沾了水凝香(1),我刚才对比过了,这里有条路,但是机关设在哪里,还需待我找一找。” 我:“……” 原来他刚才盯着这方香帕不是在耍流氓。那我刚才……还好他没计较我刚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不然肯定又逮着机会揶揄我。定了定心神,我想起他说的水凝香,遇水即显现,这东西少见又难得,现在除了打仗时会用它传递密报,估计在市面上都没得卖。宋家连这种东西都搞得出来,我也真是醉了。 尉迟翊一边摸索一边问我,“你猜我是从谁的房里找到的?” 我想都没想,给他一个高贵冷艳的答案,“那个四姨娘。” 尉迟翊冲我展颜一笑,似是满意我的答案,“是她的帕子,但是水凝香,不是她的。” 我想说,这个我也知道。因为用蛊者忌香,香料会让蛊虫迷失方向,反而达不到预期效果,只会适得其反。既不是四姨娘的,那么就是宋二哥咯,这个人可真是隐藏的好深。 我见尉迟翊和我刚才一样东摸摸西摸摸,找机关找的细心,站在一边说风凉话,“别找了,我刚才找过了。” 他头都没回,“再找一遍。” 呵呵哒,不相信我。我站在墙边继续说着我的风凉话,“你看这墙壁,地上,干净的连根毛都没有,找得到才见鬼。你要是能飞檐走壁,爬屋顶上看看去,就怕你只能无语四十五度角。” 尉迟翊的身形一顿,接着他回头,表情见了鬼似的盯了我半晌,突然抬头望了望墙顶。我看着他的动作,顿时吓得清醒了,他不会真想飞檐走壁吧? 我猜对了。尉迟翊收好帕子,一个旋身,飞快的闪过四角,双手有节奏的扣了扣。我站在底下看着他,只感觉一身黑袍飘来飘去,知道的说他是在找机关,不知道的,估计以为他在清理蜘蛛网。 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迅速收了手,稳稳的落在地上,甚至还抽空拍了拍身后被墙灰沾脏的袍角。他背对着我,而他面前,就在他落地的那一刻,木床靠着的那面墙竟然缓缓的分开,露出只容得下一人宽的通口。 我张着嘴,就好像在看很久之前赏花会上表演的戏法,那旦角还没演到最精彩的地方,底下的观众已然拍手叫好。这一刻,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就像变戏法一样,他旋身而落,身后的大门陡然而开。 我的身子在石屋中僵硬,僵硬,成了化石。 我还盯着那扇开启的门没反应过来,尉迟翊已然回了身,喜悦跃上眉梢,竟然一把将我抱起来转了个圈,桃花眼里笑意藏也藏不住,“玖儿,你真聪明。” 我半口气卡在喉咙里:“……” 沿着矮小的楼梯下去,黑黢黢的一片,又因为在地下,冷的不行,尉迟翊取出随身带着的火折子,轻轻一吹,微弱的火光总算照亮了一点点。我跟在他后面,放眼打量着四周,奈何火光实在太小,只够我紧紧跟着他的脚步的,旁的什么也没看到。 幸而只有一条路,走了漫长的一阵子后拐了个弯,总算是亮堂了一点,但是更阴冷了,夏日我穿的本来就少,此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尉迟翊走在前面,突然顿住了脚步,“玖儿,有冰。” 什么时候了还和我开玩笑,我毫不客气的回嘴,“你才有病呢!” 他回头,无奈的皱眉,“我是说,有冰,冰块的冰。” 我尴尬了,“哦。” ……等等!冰块?!我惊讶的犹如乡下来的老妇,“这种鬼地方怎么会有冰?!” 尉迟翊望着我,眼神深深,语气也深深,“玖儿,我们闯了灵堂。” 我!的!娘!我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四处张望一下,忍不住往尉迟翊那边凑了一下,“……真的吗……我书读的少,你可别骗我……” 他将我护在身后,声音因为偏了头变得有点模糊,“我书读得多,我不会骗你。” 我:“……” 呸!不害臊!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我都被他气笑了。夏日暑热,死了人,人放在地室里,怕暑气过重侵了肉身,放置许多冰在这地室里,这就是为何地室里这么阴凉的缘由。 我们一直往前走,又转了个弯,路才变得宽阔起来,我与他并肩而行,这回才走了堪堪半个时辰,面前就出现了一道石门。很宽,比我们在门外进来时的那道石门还宽。 这道石门没了那种藏得严严实实的机关,开关就在旁边,依旧是尉迟翊伸手去按,熟悉的“轰隆”声过后,我刷新了我的三观。   ☆、第11章 又耍流氓 第十一章:何当共剪西窗烛,兔子急了还咬人 我这种惊讶的原因来的很有道理。 如果作为十几年没下过山的……勉强称为乡巴佬的你,此刻面前缓缓打开的石门内,肉眼可见的大块冰块多达上百块,冒着清冷的白雾,将整个地室映的更加森冷。而所有冰块有规律的围成一个空心的圆,最中间的地方空出来,架了一架乌木制成的棺材。 我相信,乡巴佬的你,世界观也会崩塌的。 此刻,面对此情此景,我内心居然是惶恐的。谁都没有告诉我,原来土豪家的灵柩是这样子放的。相比起我的吃惊,尉迟翊就显得镇静多了,果断踏脚进去,竟也不怕冰块踏在脚上的渗凉,步伐快而轻,在我还没来得及阻止的时候,他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了……棺木。 看着这一幕,我简直凌乱了,抹起袖子就准备跟他干一架,“你作死哦?!毁人棺木遭天谴啊!” 一个人遭天谴也就罢了,旁边还有一个无辜的我好吗?!花样作死到底是为什么哟!我在心里先将各路神仙恭恭敬敬的问候一遍,这才准备踩到冰上去扯他衣服拽他下来。然而这冰块大又滑,我踩上去才发现没那么简单,走一步滑一步,逼得我都想唱忐忑。 好不容易挨到尉迟翊的袖边了,我站稳了脚步,正准备先好好地教育他一顿,结果余光一瞄,才发现这幅上好乌木做成的棺木里,是空的。 我一瞬间凌乱成狗。是空的是空的是空的……它是空的啊!!! 大夏天,放这么多冰块,棺木里居然是空的,这可能吗?!难道这种鬼地方还有人盗墓什么的…… 我在这边凌乱成狗,忽听得身旁尉迟翊的声音,“玖儿,这里没路了。” 我环顾四周,果然只有空荡荡的墙壁。这场景略感熟悉,好像不久前才见过,当时好像也只有我和尉迟翊……哦,我想起来了,自从夜探宋宅之后,这样的场景,没少见过。 可是,人不见了。进来的那两个人,不见了。 棺材里没人,屋子里也没人,这通通都说明,哦,这里还有一个暗室。我也真的是奉上了我的膝盖,宋家果然是没事就在干这种东西吗,真的是好闲哟。 于是,又开始找机关。这回不容易了,我看尉迟翊轻功墙上飘了好几次,面前都没出现什么突然开开的石门,而且,因为进来时的石门开了许久,虽说外面也阴冷,但到底是比不上一大堆冰块来的实在,才敞开了这么一会儿会儿,冰块已经开始融化,有水渍开始沿着地面横流,我站在上面实在嫌脚心冷的厉害,仿佛冷到了心里,渗凉渗凉的,索性跳开了冰面,接触到真实的地面,才感觉稍微回暖。 我看着尉迟翊在四处探寻,只觉得无趣,又怪到师父身上,无事何苦找我们做这么多事,真是只听说过坑爹的,没听过坑徒弟的。冰块融化的越来越快,我终于感觉到身上衣服的单薄性,忍不住道,“要不我们先走吧?” 尉迟翊正背对着我,闻言转身看了我一眼,似乎也对我瑟瑟发抖的双肩表示慰问,解下外袍扔给我,示意让我披上。如此一来他岂不是更冷?眼看着他都这么任劳任怨,我更是无话可说。 他又找了几圈,站在原地不动了。我觉得他此时这种背对着我的身形,充满了一种随时随地想骂娘的冲动。 第一次,我也有同样的冲动。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之际,突然传来的“砰——”将我吓了一跳,这声音和我在石门外听到的简直一毛一样,就是因为这个声音,我们才进来的。只是这回声音听得更真切了,似乎是从另一边传来的。我往声音来源的地方走,依旧是黑黢黢的一片,火折子发出的微弱的光映出对面同样黑黢黢的墙。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这面墙的背后,应该就是声音传来的方向。再靠近了点,火折子的光又打了些,我这才看清楚,这不是一道普通的墙……准确的来说,这不是一道墙。 是一道门,这次我的三观正常了,我的神经也是正常的,我的内心不是惶恐的。经历了这么多大风大浪,我终于淡定的招手让尉迟翊过来,想要和他一起推开这扇反面向的石门。 我终于也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了。……这种乡巴佬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尉迟翊移步过来,与我合力推开了石门。石门一个旋转,露出入口。入口只有一个,杂七杂八的小路还不少。我正思索走哪条路比较好,见尉迟翊已经拿出那方浸了水的香帕在对比。 哦对了,还有这个东西。 这可省了不少麻烦,凭借着这张清晰的香帕地图,轻轻松松找到准确的路,一口气走一里地不喘气。尉迟翊打头阵,我好奇道,“这东西女子都放在身上,你怎么得来的?” 他头都没回,嗓音在这空旷的石洞里更显深沉,“就那么找来的呗。” 我更加好奇,“你进人家闺房了?” 他不答反问我,“我不进她的房间怎么取地图?还有,”顿了顿,他故意提醒我,“只有待嫁之女的房间才叫闺房。比如你的房间。” 我呵呵一笑,“人家还说闺房不许男子进,你进的少吗?” 他转头,笑的妩媚至极,偏又带些不怀好意,“你的厢房吗?嗯,算起来,还真没少去。” 我:“……” 贱人。 他这种语气,总是让我有一种他其实想的是“我最喜欢看你看不惯我又打不过我的样子”。←估计这才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因为贱人总是矫情。 暗门是见了一遭又一遭,石室也是走了一遭又一遭,我都怀疑是不是再走几次,走满七次就能召唤一只神龙出来。现在是第四次,我还挺拭目以待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一次走到顶头时没了熟悉的,亲切的暗门,而是……一道木门。 这次的木门设计的别出心裁,裁长补短,短兵接战,战无不胜,胜……胜读十年书。 哦,扯远了。 这次这个木门,在顶上。还好旁边有个温馨的物品——木梯。借着这个木梯,我先往上爬,尉迟翊跟在我身后,慢慢的爬上了最顶一层梯子,我一手撑着木梯,一手去开木门,“咔哒”一声,木门在我头顶打开,霎时间亮光照亮黑暗的暗室,猛然间被光照一照,我下意识低下头去,刚好看见尉迟翊仰着脸正看着我,看见我低头看他,眸间陡然闪了闪。 我才懒得理他,适应了亮光,我小心翼翼的上了一步,缓缓的探出头去,感觉到脚下的梯子动了动,似乎是尉迟翊也往上来了一步,我只感到他的双臂似乎环着我的小腿,一瞬间竟然僵硬了身子,动也不敢动。 然而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我才堪堪露出半张脸,就发现了异常。 这里不是暗室,石室,地室,甚至不是灵柩!这里古色古香,我头顶就是雕花的沉香木,轻纱环绕,经验告诉我,这是一张床的床顶,那么我刚才掀的木门……什么鬼!不是床板吧?那这里是谁的房间? 我只敢露出一双眼睛慢慢打量四周,铜镜台,梳妆桌,桌上放了一支鸾凤钗……这场景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 ……!我的娘哟!这不是那个四姨娘的房间吗?! 我的惊讶只持续了半秒钟,忽然就有轻轻浅浅的脚步声从绣着鸳鸯戏水的屏风后传来,带着熟悉的香味,我心里一惊,想往下退,奈何尉迟翊却不知我这边的情况,丝毫没有动静。我站在梯子上不好蹲的,又惶恐开口说话被人发现,情急之下往下一看,见尉迟翊的肩膀就在我脚下,他还抬着头,长眉微皱,似乎不理解我为什么不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心下一急,一咬牙狠狠踩上他的肩膀,他吃痛的闷哼一声,脚步虽然不稳,却凭着好轻功稳稳的落在地上。我一见他下去了,迅速合上床板,跳下木梯就捂住他正要开口控诉的唇。 尉迟翊的唇在我掌心里,带着软软的触感,他的呼吸喷在我手背上,我嫌肉麻,想松手又不敢,只怕被发现了,那可就惨了。可惜他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却是见到我这动作,长眉动了动,终是舒展开来,又不能说话,桃花眼里笑意愈来愈深,牢牢盯着我,眼神亮如星辰。 我被盯得浑身发毛,又怕他误会,另一只手指了指顶上,用嘴型无声的告诉他,有人。 尉迟翊果然一点就透,却还是掩不住眼底的笑意,看着我只笑不语。我只觉手心发烫,索性松了手,却被他瞧见,一把抓住,又将那张俊脸凑得极近,声音刻意压得低低的,“说便说吧,怎么还动手动脚?” 我顿时怒了,你才动手动脚!你全家都动手动脚! 奈何条件实在有限,我不敢放开怒气指着他的鼻子骂,只能狠狠的一甩手,表示我的怒气。 这个贱人总有办法逼得我想揍人。   ☆、第12章 坏人好事 第十二章:谁家玉笛暗飞声,真相原来在这里 我没有吭声,黑黢黢的地室里,对面尉迟翊的脸显得特别白。我早说过他脸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我和他独处时,总能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喜”。 上次独处,我们一起在地牢里“愉快”的度过了“美好”的一天;上上次独处时,他非要拉着我去见师父,于是我被迫跟他一起下山来处理这些破事;而上上上次独处......呵呵哒,就是他口中常说的“春风一度”的那天,哦抱歉,我不太想回忆。 但是事情如果追溯到更久以前......五岁时他拉我上山采草药,自己跑到一旁烤乳鸽,丢下我在原地找不到回家的路最后哭着为师父奉上了我的眼泪;九岁时师父送我一只珍珠鸡,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珍珠鸡原来可以烤着吃更美味,就被他夜里翻墙捉走了我养的肥硕硕的鸡偷偷烤了吃了;十二岁对面山头的宏药山庄发起传说中的“比医术大赛”,战帖下到神医谷,尉迟翊作为大师兄,自得打头阵,他那时已长成翩翩少年郎,俊美清华之色已显露山水,加上他身形修长,往那里一站,轻轻松松ko掉评委大婶大爷的审美,妥妥拿了个第一名,而我,因为临行前被逼着吃了他做给我的据说充满爱护师兄妹的紫米糕之后,一个时辰跑了三次茅厕,那感觉真是酸爽不堪,而因为这个缘故,那年的“比医术大赛”与我失之交臂,人们都在议论我神医谷二弟子不参赛是因为手上没刷子,不敢露一手,而尉迟翊第一次崭露头角,以那张面相和性格完全不符的脸坐拥“男神”宝座,以他为原型做的小人画《陪你去看大师兄》风靡销售,一霎那,“尉迟翊”这三个字,犹如春风刮进了五洲大地,席卷万千少女的芳心,顿时占据“国民男神”“女性最想嫁的男子排行榜”以及“美男排行榜”榜首......总之,尉迟翊红了,而我,成为了过气的,默默无名的的诸葛行的二弟子,最近还添了一条——玷污了清尘如仙,俊美如画的男神尉迟翊的小x人! 对这个标签我也表示很无奈,但是这是尉迟翊的粉丝团给我冠上的外号,冲动是魔鬼,尤其是冲动中的女子,更是魔鬼。我表示理解。但是,我不能理解的是,尉迟翊左看右看除了那张脸,简直就是男神......经。这些鸭血粉丝汤到底是怎么觉出他“清冷,高端,大气,加上上档次”的性格,清冷在哪里?又高大上在哪里? 这是个看脸的世界,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这样承认。尉迟翊不说话的时候,眼角再带着点笑意,薄唇再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长眉轻动......对,就是这个样子!我盯着面前尉迟翊的脸,这样子,才人模人样的嘛。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来,我被自己吓了一跳!娘哟!我在想什么哟!刚才我总结了那么多数不清道不尽的仇怨,难道还不够表示我们俩这是从小结怨已深,长大发展成孽缘的结局吗!暗骂一声没出息,竟差点被男色迷惑,我才从回忆中脱身,不再看尉迟翊那张红遍大江南北的脸。 上面的床板突然“咯吱”了一声。我惊了一跳,下意识抬头,就怕有人突然开了床板,看见躲在下面的我和尉迟翊。在我惊吓之际,床板又“咯吱”了一下,像是不堪重负,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一样。 回想起刚刚在四姨娘的屋内闻到的那股香味,虽然清浅,但我还是闻出来了,是摄魂蛊的味道。这种味道曾经在尉迟翊单手打开死掉的子蛊的竹筒盖时,闻到过一次,浓烈的异香,刺鼻的让我几欲作呕。四姨娘的房间里,那种清浅的香味,就是那种味道。味道淡了很多,似乎我现在站在这里,还闻得到那股清香。 头顶上的床板又“咯吱”了一声。我抬头,美人在干什么呢?那么小的手,这么大的力气,难道是在练传说中的瑜伽功?我还想再看一会儿,忽觉得尉迟翊凑近我,声音低低的,却有难以掩饰的深意,“玖儿,你还要站在这里听人墙角吗?” 我:“......” 等等,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床板上......床板上该不会是有两个人吧?!这画面......我如遭雷劈。 许是我一脸惊呆了的表情被尉迟翊看在眼里,像是受到了什么天大的打击一样,他嫌弃道,“人家你情我愿,你这副表情做什么?” 四姨娘被下了蛊,鬼知道是不是心甘情愿啊!话说这宋二哥连自己庶母都敢泡......呵呵哒,为何我跪了下来。想到那些事情就在我头顶上发生......我忍不住羞红了脸,一抬眼又看见近在咫尺,正带着戏虐眼神盯着我的尉迟翊,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奈何我矜持的同时,我实在忘了我背后是个梯子,实打打的木梯,我这么一靠,后脚跟不小心碰到梯子的底部,一时不稳,梯子亦不稳,怕惊动到上面的鸳鸯,我下意识伸手去扶,却高估了我的能力,瞬间身体好像倒的更厉害了,而且身子,反而不幸的被木梯压住。 电光火石之间,尉迟翊迅速伸手,截走压住我的木梯,又腾出另一只手想拉我,奈何天不遂人愿,我只听见“砰——”一声,后脑与墙壁顿时来了个亲密接触。 我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为什么屋子里更黑了。 后脑勺疼了半晌我才回过神来,眼泪哗啦啦的,果然男人的甜言蜜语都靠不住,真的发生事了宁愿救梯子也不救我! 尉迟翊显然比我还无奈,他蹲下身,声音里略带抱歉,“对不起啊玖儿,我也没想到没拉住......”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神,竟然无言以对。 我扶着墙,想站起来,后脑撞得还是隐隐作痛,导致我眼前有些发黑。勉强站起来,我晃了晃脑袋,确定里面没有出现什么散架的不和谐声音,这才靠在墙壁上,准备用手揉揉后脑。 这才刚一抬手就被吓了一跳,我的掌中,整个手心,居然沾满了灰色粉末状的不明物体。这什么时候沾上的?我以为是不小心在外面时沾上的泥土,顺手从袖中取了绢帕擦拭。好不容易擦干净了,却发现我的裙角也沾了不少这样的粉末,灰灰的很难看,我又蹲下去去清理裙角,就在我蹲下去的那一刻,尉迟翊突然拍了拍我的背。 我正在认真擦拭,冷不丁被他一拍,吓了一跳,皱着眉去看他。他并不多言,只是伸出修长手指,在墙上顺势抹了一把,将手心展开给我看。 摸过墙壁的五个手指上,沾满了灰色的粉末状固体,就和我现在裙子上沾的一毛一样。我站起身,也摸了一把墙壁,手上顿时感觉沾了东西。我抬头望了眼尉迟翊,我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这扇墙。 浅灰色的墙壁,我原以为就是普通的石壁,奈何现在一摸却好像没有那么简单。尉迟翊的动作一向比我快,毫不客气的从我手上拿走刚才擦拭过我手的绢帕,狠狠地在墙上擦拭了几下。 随着浅灰色的粉末状固体纷纷扬扬的落下,被擦拭的那一块墙壁慢慢凹下去,他又擦拭了许久,我的绢帕一角都擦烂了,不知什么时候,头顶上的床板也没了让人羞羞的声音,那一块浅灰色的石壁......不,不应该说是石壁,而是,灰色的沙子涂上去的深深一层,贴在原本的墙壁上。 而原本的墙壁......尉迟翊擦拭墙壁的手顿住了,我清理自己裙角的手也顿住了。 这金晃晃,闪闪亮,硬沉沉的东西......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土豪金吧!! 我的娘哟!不知道最近朝廷在搞廉政建设吗!拿金子做墙壁,就不怕被关去小黑屋终身游吗?! 这墙壁那么长......这该不会是书生口中的什么值钱的那个暗室吧?! 一瞬间,我全明白了。 根本没有什么暗室,宋家所有的财产,估计都在这里了。那么一切的一切,就都可以连贯起来了。 尉迟翊说,前面我们遇见的灵柩里应该是真的有人,不过是谁他不清楚,这里的墙壁,就是书生所说的宋家财产,压根没有什么地图。四姨娘手上的香帕的地图应该是她用蛊迷惑宋老爷得来的,水凝香不是她的,可能是被人偷了帕子遮盖住,也有可能是四姨娘找了个合伙的人,遮挡住众人的视线。 谁能想到地图就在她平日里随身携带的香帕上呢?如此的如此,宋二哥找她并不是什么郎情妾意,应该是想要这张地图。四姨娘或许是想私吞这些,但是一个弱女子,肯定是敌不过大男人的...... 下蛊,反被下蛊...... 一切好像清晰起来了,但是又是模糊的。   ☆、第13章 真相渐进 第十三章:桃花潭水深千尺,红颜果然是祸水 尉迟翊说,这墙上粘的厚厚的一层灰粉,之所以会这么容易就被蹭掉,可能是空间里突然移进来那么多冰块的原因。这些冰融化的时候,冷气使黏灰硬化,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这样猜测,也间接的猜测到,那些冰块其实才放置了不久,那么灵柩也是,只是里面到底放没放人,我们谁也不清楚。 就在我对着凹下去的那处墙面上的金色吓成了狗的时候,我突然听到头顶的床板上面,传来了一些嘈杂的声音。 很乱,但是人不多,我只听见一个男子凌乱的脚步声,在上面“哐哐哐”的响着,似乎很焦急的样子。 那对鸳鸯完事了?!这么快?! 顾不得惊讶,我听见男子低沉的嗓音,似乎正碎碎念着什么,那声音很低,在小小的空间里低空飞行。我听不清他在念什么,想要爬上梯子,以便于更靠近上面,听的更清楚一些。 尉迟翊将木梯摆正方向,双手扶住木梯的两边,防止木梯倾倒。我不敢弄出一点声音,踩上木梯的时候脚步都是轻轻的,不敢太大声。 终于踩到最上一层,我攀住木梯的两个把手,将耳朵凑到床板边,仔细去听他们说了什么。 然而命运的名字叫做不羁。 当我刚把耳朵贴上去的那一霎那,我就感觉耳边明明存在的木板一空,紧接着,亮的闪瞎我狗眼的光铺天盖地洒了下来,我下意识闭上眼,心里惨叫一声,完了。 面前站着的身影赫然就是宋裕青的二哥。男子身形健壮,只着一件中衣,合着宝蓝色的外袍,袍角绣的穿丝金线,尽显其土豪任性。 他怀里抱着一位身形娇小的女子,女子的脸蒙在他的胸前,看不清楚是谁,不过我猜应该就是那个四姨娘。女子身上也穿了一件中衣,不过不同的是,浅粉色的肚兜带子露出来了一角,配着女子雪白的肌肤,一时间我竟然无言以对。 宋二哥肯定也是万万没想到,开床板有惊喜,登时也愣在了那里,一时间竟然没什么动作。 我趁着这个空当抬头,看着同样对我无言以对的宋二哥,脑子空白的想不起开场白,居然一抽,弱弱的问了一声,“你好……” 我估计底下的尉迟翊撕了我的心都有。宋二哥听见我这句话,那抹神智顿时回了位,单手将怀中静静躺着的女子翻了个身抱在左侧,右手毫不留情的就冲我来了,我一看这架势就是想往我脸上招呼,想死的心都有了! 没听过打人别打脸!打脸伤自尊的话吗!!!但我现在显然没时间和他讨论这个问题,我在木梯上蹲的脚都麻了,动作哪有他的快,掌风扫来那一刻,我心里想的居然是——尉迟翊快来救我!! 这绝不是什么x情的前提,而是,现在能救我的就只有他了啊!!!我是真的吓得连喊都忘喊了,闭着眼睛只感觉到底下那人似乎用轻功飞身而上,落在木梯上时木梯“卡擦”一声,接着我就听见“嘭”一声,一声闷哼自身边传来。 我睁开眼,还没看清尉迟翊的脸,就被他手一带,整个人飞出了阴暗的地室,不过一瞬,便已稳稳落在光明洒落的厢房内。 脚步刚落,尉迟翊捂着手臂,纵使什么都没说,但是那微耸的长眉告诉我,他受伤了。而宋二哥抱着怀里的女子,向后堪堪退了几步,扶住一旁的桌子才得以站稳。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再一次惊呆了。他飞身上来需要时间,可以想象,为了护我,他居然生生受了宋二哥一掌!这一刻,我的内心居然是惶恐的,“师兄,你没事吧?!” 他偏头,笑容都不带闪一下的,还是那副鬼样子,“玖儿,你太不小心了,要是没有我,你怎么办?” 我:“……” 一腔关心的话都被他打回肚子里去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果然他这种人哪有这么容易受伤。 宋二哥抱着年轻的女子,因为隔得不远,我甚至看到了他脸上微怒的表情,似乎已经是濒临发怒的边缘,但声音却还是刻意压低,如平常一般阴沉,“尉迟公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必次次阻人好事?” 听了这话,我诧异的看向尉迟翊,除了这次和上次地牢劫走书生那回,难道他还有什么时候阻了宋二哥的好事?尉迟翊眼都不带眨一下的,满嘴跑胡话,“我们是无仇无怨,可是你总想欺负玖儿,那就和我有关系了。” 我:“……” 宋二哥眼神瞥了一眼神情僵硬的我,眉毛皱的更深了,“如今是尉迟公子深夜到宋某家宅,难不成还是宋某犯错在先?” 尉迟翊故作深沉的点了点头,突然伸手指了指已泛起白光的窗户,“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不好意思,我必须指正你一个错误,现在是白天。” 他这句话一说完,我想抽他的心都有了。对,没错,堂堂男神大人尉迟翊的星座,是处女座。别犹豫,就是那个“白天不懂夜的黑,我追求的就是完美”的处女座。 所以他流氓耍的理所当然,小心眼的无以复加。 不止我想抽他的心都有了,我看宋二哥瞬间僵硬的表情,他肯定也想抽死尉迟翊。但是他到底是老江湖,定了定心神,居然还能微微一笑,“哦,好的。那么尉迟公子白天闯入宋某家宅,是否也不太妥当呢?”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就在这时,他怀中的女子突然嘤咛了一声,很轻很柔,像是春闺女子犯了懒的叹气声。 宋二哥的脸色霎时变了,他疾步越过我们,一把闭上了床板,将女子放在床上。接着又抬头,才一起身,人就到了我身边,动作快准狠,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一只手已经卡在了我的脖子上,现在,他只要动一动手指,我就可以去地府和阎王说“你好”了。 他武功不浅,速度实在太快,待到尉迟翊有所警觉的时候,他已经到了我身边。 我实在想骂一声娘。这个时候骂娘似乎有点对不起这严肃的气氛,但是身后的宋二哥显然不这么想,他甚至都没和我说话,而是直接看着尉迟翊道,“救她。” 他指的是床上躺着的女子。尉迟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殆尽,整个人终于严肃了几分,我谢天谢地,他没用那种吊儿郎当的态度对我这条小命,我已经感激不尽。 他什么话都没说,快步移至床前,修长手指抚上女子的皓腕。我身子僵硬的跟什么似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侧头露出的娇颜,果然是四姨娘。 此时此刻我只能感叹一句,红颜,果然祸水。城门失火,居然殃及池鱼。我是无辜的啊! 尉迟翊很快收手,长眉微动,似有诧异之色闪动,他问我身后的男子,“你刚才在用真气救她?” 唉?刚才?不就是床板哐当哐当的时候吗?原来不是在做羞羞的事情?我还没有多想,忽然觉得脖子上那支手忽然用力,一时间我竟然有些呼吸不稳。男子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她怎么样了?” 尉迟翊的视线略过我,朝我身后望去,声音比起宋二哥就沉稳许多,“你明知道这么做只是徒劳,还损伤自己为她续命……” “我问你她怎么样了!”身后的男子猛然间发出的声音吓得我虎躯一震,动都不敢动弹一下,只听见他的声音颤抖,以及带着害怕。 “真气和她体内的蛊虫相撞,撑不过明天。”尉迟翊声音淡淡,我只感到脖子上一松,那人已经回到床边。 我像是从来没有呼吸过一样大口呼吸了几下,尉迟翊赶紧走过来站到我身前,背对着我看着宋二哥。 男子身形高大,此刻坐在床边,居然生出一股落寞的感觉。 尉迟翊在我前面,声音轻轻传到我耳边,“宋公子,恕我冒昧,你既然早已经知道那些财产在哪里,何苦为难一个弱女子?” 他指的是宋二哥给四姨娘下蛊的事情。是啊,既然早已经知道那面金子做成的墙,何苦再给她下蛊? 宋二哥背对着我们,声音模糊不清,似乎带了些飘忽,“我只下了母蛊,得到地图之后本想和她……她自己下了子蛊,都是我的错。” 他声音的背后,好像是床上的女子正巧笑倩兮。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我明白,与我们无关。 我扯扯尉迟翊的袖子,示意我们该走了。本来打算轻轻开门,再轻轻离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金墙。谁知一开门,门外站着的赫然就是…… 宋裕青。 书生衣衫款款,青丝束冠,不知道有多么胸有成竹,全然没了客栈时的胆小懦弱。 书生对我点头微笑,对着尉迟翊道,“多谢尉迟公子。” 我回头,不明所以的望着尉迟翊,听到这句话,他微微一顿。   ☆、第14章 最终篇回 第十四章:明月不归沉碧海,人心总归最可怖 直觉告诉我,他们这幅表情,一定没什么好事。什么时候这两个人居然背着我商量了什么事情,而我成了完全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 看着尉迟翊那张俊脸,我简直想丧心病狂的一巴掌呼上去。 书生什么也没说,双手背在身后,自信之色在脸上显而易见。我意外的觉得,此时的书生,突然陌生了起来,一点儿也不像客栈里那个看《感恩的心》,或者是刚进宋宅被俘虏的时候那种一脸“我很弱”表情的人。 我张了张嘴,想要问点什么,但是,却看见书生微微一笑,淡然如青竹般的风雅气质,轻迈脚步,从我身边淡定的进了我刚刚才出来的厢房。 我错愕的转身,却看见他已长剑执手,背对着我,我可以想象到,他的视线正对着床边的那个身影。 这是要逆袭的节奏?我下意识往前去了一步,身旁的尉迟翊察觉到我的动作,伸手挡住我的动作。我抬头,不解的看向他,他薄唇紧抿,声音很硬,“别多管闲事。” 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就是宋宅的事情了,我们是局外人,不能多管闲事,毕竟是他们兄弟间的事,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那个立场。 何况,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宋二哥落得今日下场,到底是他自己自作自受,为了的得到那张地图,陷害手足,给无辜的人下蛊,事后还死不知悔改,我想他早在宋裕青回府之前就从四姨娘这里得到了地图的位置,但是却没找到那隐藏在黏灰之下的金墙,所以三番四次找宋裕青的麻烦。更所以,时至今日,不得不说是他咎由自取。 察觉到身后有人,男子警觉的转身,我这个方向恰好看见他的表情——此刻,他看见了提着剑的宋裕青,长眉只是微微一皱,诧异之色一闪而过。那与宋裕青相似的眉眼上,全是淡然。 “你来了。”他轻声道,仿佛好久未见的故人重逢般淡然。我不由得望了一眼床榻上的女子,红颜薄命,可是失去了她的时候,那个昔日风光无限的男子,好像忽然老去。 相比起他,宋裕青的声音便显得自得许多,“好久不见,二哥。地室里的灵柩我看见了,正好给你用的上。” 那个……灵柩?他怎么知道地室里有灵柩?难道是尉迟翊告诉他的?不可能啊!难道……他早就发现地室里有灵柩,告诉了尉迟翊? 对面的男子身形顿了顿,笑容隐没在阴影里,“……好一个里应外合。” 宋裕青背对着我,笑容好像扩大了些,带着如沐春风的暖意,和记忆中那个宋七爷笑容重合,“不可否认,二哥真是好谋略,下我的蛊,以我为诱饵,引神医谷的两位神医下山,只为方便你救四姨娘……”说到这里,宋裕青声音一变,疾声道,“可是二哥,为弟的想问你一句,你如此对待你的庶母,午夜梦回之时梦到爹,拿何颜面去见爹?!” 厢房里一片寂静。对视着的两个人相对无言。 宋裕青丝毫不假颜色,声音又疾又厉,“二哥如此费尽心机,不过是为了那些财产,其实二哥与我兄弟手足,我又怎么会让二哥穷苦伶仃?你又何苦背弃兄弟,做个不仁不义之人?!” 对面的男子还是没有说话。沉默良久,只是轻飘飘的道一句,“你成功了。” 宋裕青冷哼一声,“命里有时终须有。” 宋二哥应了一声,“……无时也莫强求。” “你苦苦要找的那些财产就在地室里,那面墙,记得吗?那面黏了灰土的,独一无二的那面墙,就是宋家全部的财产。如何?你要吗?” 宋二哥站在对面,突然皱了皱眉,似是这番话突然激怒了他一般,忽的呕出一口血,“其实,我早已蛊毒蚀心,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说着,望向床上的女子,看不清表情。 这回,换做赢家宋裕青愣住了。他站在原地良久,什么都没说,沉默的走了出去。同为手足,他做不到宋二哥那么狠心。 宋家又换了主人,那几个兄弟姊妹假心假意的冲着宋裕青献媚,那天早上我除了没看见守在四姨娘房里的宋二哥,以及推着轮椅的宋七爷,宋家所有的主子几乎都来了个遍。 尉迟翊告诉我,他和书生是在我出去给书生买衣服的时候商量的这些事情,那天夜里他夜探宋宅,其实书生早就给了他地图,地图不在书生的身上,书生告诉他,地图在四姨娘身上。尉迟翊见过一次四姨娘,早就看出她中蛊已深,而蛊发之日撑不过明天。于是他夜探厢房,偷走了那方香帕。他完全可以从正门走出去,但是书生和他约好了要去探地室,所以他经过石门,发现了……咳咳,打鼾的我。当我们在琢磨地室里的机关的时候,书生早已收拾妥当,等在四姨娘厢房门口,当我们在地室里屏气凝神时,正好听见床板的“卡擦”声,是宋二哥正在用自己习武的真气为四姨娘续命——他算准了宋二哥回来此地。然后,被发现,再然后出门碰见书生,里应外合,连我都忍不住赞一声好计谋。 尉迟翊说这话的时候,身上穿着我“顺便”给他买的布料做的衣服,眉目间光华流转,如星美目似有万种风情。 但是我是一个不解风情的人,一脚狠狠踩在他同样新做的鞋上,只有两个字送给他,“呵呵。” 他笑的像只狐狸,“可是玖儿,我是真没猜到宋裕青的二哥也中了蛊毒。” 我:“哦。” 语罢转身,却没想对面走来的却是宋裕青,他皱了皱眉道,“姨娘没了。” 经历过这么多事,我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姨娘是谁。想起那个宋二哥视如珍宝的女子,我不禁心中一凛,与尉迟翊对视一眼,我们三个脚步匆匆往后院走去。 月西二十五年,六月十二日,宜嫁娶,忌丧事。这一天,天气晴朗,明日高照。 新土翻上,墓碑前苍劲有力的一行字——宋氏絮柔之墓。 那个轻灵的美人,叫絮柔。她没葬入宋家的祖墓,而是葬在郊外,碎花漫布的地方。墓碑下轻轻浅浅一行字:夫宋筠谨。 宋筠谨是宋裕青二哥的名讳。他这样写,也不知道九泉之下的宋老爷知道会不会气的跳出来掐死他。 宋筠谨现在墓前,面无表情,我们站在他身后,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 沉默良久,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面色如从前般平淡,“走吧。” 他的视线很渺茫,虚幻的落在某个地方,模糊的根本看不清。他好像穿透了我们身后的丛丛树林,透过那里,我好像看见—— 年轻的女子巧笑倩兮,初见时,她眼角温柔,问他,“你是谁?”抬眼时是满目的春色。再见时,她交心与这个面容俊俏,性情温和的男子,羞红了整张脸,却不知她中意的这个男子,心里正在盘算着怎么利用她。他送她一整颗心的夏天,欢呼雀跃不知所云。相守时却已是陌路,她交由子蛊与他,她本心善,任由母蛊蚀心而不解,以身相抵,摄魂蛊亦摄心,偿还他所有的罪孽,彻底没意识之前,她感到心中那茂盛的春意已散去,恍惚间飘飘落叶。他失去她才知悔恨,费尽心机,自己给自己下蛊,再将子蛊下给她,只求她安心守在他身边,然而时不我待,她一天比一天憔悴,最后想起时抬眼,暑热却也化不了他内心的深冬。 宋筠谨的目光回神,长睫敛下一切。 不过尔尔。 六月十八日,宋筠谨去世。他早已蛊毒蚀心,但幸好他终于没有吝啬,配合尉迟翊从他体内取出了摄魂蛊的母蛊。 那条灰黑色的小虫就是噩梦的开始。尉迟翊将它放入竹筒,收入储物袋中。在宋家待了这么些天,眼看着书生一天比一天意气风发,任务完成,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书生本想送我们一些钱财,但是被尉迟翊道貌岸然的拒绝了,“我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他这句话真不真实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什么叫任性。 于是书生最终只送了一样东西——默默的目送我们出去。书生很感谢尉迟翊,在他们的眼里,高智商的人呼吸的空气都是上等的。 出门前书生还和尉迟翊寒暄,我站在门口,余光内突然撇到了一个人影。 那抹淡青色的身影尤其刺眼,他还是推着乌木轮椅,坐在上面,神色淡淡的笑着,仿佛那曾经发生的一切都事不关己。 我望向他,他也看向了我,对我微微一笑,温柔似初见。我就突然想起了那天,是他跟宋筠谨一起进的地室,他说他的腰配掉了…… 可是当我们进去的时候,他却不见了。 地室里能走出去的路只有一条。那么,他是跟着宋筠谨出去的?可是…… 我总感觉哪里有一点奇怪。 宋晋学跟我遥遥相望,眸中温和笑意点点,真的是很难让人讨厌起来的男子,清润如谪仙。我张了张嘴,想和他打个招呼,却见他抿唇一笑,自己推动了轮椅,消失在回廊深处。 真的有哪里不对的感觉。可是……看着他的背影,我却又不晓得是哪里不对。 我瞥向尉迟翊腰间的储物袋,那里,放着摄魂蛊,我们下山的原因,一切事情的源头。 好在如今,一切都结束了。 魂返苗疆,摄齐心魄。纵有千丝百足,何及人心可怖。——摄魂蛊篇·完   ☆、第15章 青楼月吟 第十五章:我寄愁心与明月,师兄真乃真绝色 出了门我才跟尉迟翊道,“刚才我看见宋晋学了。” 尉迟翊还不认识宋晋学,问我,“谁是宋晋学?” 我“哦”,才反应过来他不认识宋晋学。那个人露面没有几次,次次话不多言,可是总是让人觉得他不一般。回想起之前发生的零碎事情,他还是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也许是我想多了也未可知。 行了一段路,天色渐晚时我们才到了琼州,离樟翠山还有些距离,我们决定先在这里落脚。琼州比起宋家所处的林州还是富饶了些,客栈数不胜数。只是—— 这条街口的悦来客栈,这名字很普通,客栈内也很普通,再后面一点是福门客栈,对面是天下第一楼,客人多的数不胜数,再往里去就是...... “公子,这边啊!哎哟一看你就是新来的,里面请,绝对包君满意.....哎哟李公子,您可有日子没来了......” 满耳充斥着这样话语的我,凌乱了。这什么鬼?打尖住店吃饭玩乐一条龙服务?我是没所谓。毕竟我是个女子......可是一看身旁的某个人,那张脸既然能使几百碗鸭血粉丝汤为他倾倒,那么现在...... 我还没反应过来,忽的一阵好闻的花香袭来,我侧头一看,一方香帕正从某个楼的二楼飘下来,落的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尉迟翊脚下。它落下来的那一刻,我便闻见了,刚才那抹清淡的花香就是从这方香帕上传来的。 这回不是水凝香了。我才低下身将帕子捡起来,忽见一个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奔过来,水蛇腰一摆,毫不客气的挤开站在尉迟翊身旁的我,纤纤素手就攀上了我风华绝代大师兄的臂。 来人身上一股浓郁的香气,胭脂味太浓,熏得我不自觉打了个喷嚏。那女子转头来,斜斜看了我一眼,一张脸被粉搽的厚厚的,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我想说点什么,女子却已经回了头,娇笑着,声音酥到了骨子里,“这位公子......从来没见过您的样子......打尖还是住店?可否进我添香楼一叙?” 尉迟翊的笑脸显然也僵了僵,眉毛显而易见的皱了皱,他侧头看着我,视线中有微微的无奈。 活该。 我才懒得理他,那个姑娘身上浓郁的香气,实在是让我难以忍受。但是,这姑娘找的是尉迟翊,怪我咯?见我不说话,尉迟翊又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推开黏在他身上娇娇说话的女子,右手转而过来将我的右肩一带,“这位姑娘,我也想去,奈何家眷在此,不敢造次。” 那个姑娘这才转身正眼看向我,视线里带了些微妙的情绪,柳眉也皱了皱,“戚”了一声才转头,对着尉迟翊巧笑嫣然道,“公子若是想通了,奴家在添香楼等你哟!” 说着一把从我手上夺走香帕,边走边朝楼上喊,声音好不委屈,“月吟姐姐,人家公子不买账......” 月吟姐姐?我抬头,正看到一个淡粉色的身影,白纱外袍罩身,三千青丝挽成一个流云髻,莹莹朱色唇,媚眼神飞。我看向她的时候,她也正好看向我,黑眸一转,万种风情。 这小眼神,和尉迟翊有一拼。她光是站在楼阁上便已经媚到了骨子里,我才看了一眼,半边身子便已经酥了一半,只恨不能站上楼阁,一同看风景。 这是怎么了?察觉到不对劲,我摇了摇头,努力使自己清醒。尉迟翊的美色我从小看到大,这女子美则美矣,可是毕竟前面我还见过那个絮柔,她比起絮柔就逊色多了,可是......我怎么会生出她很漂亮的感觉呢?难道是她比起絮柔,多了几分媚态? 暗骂一声自己没用,我转身就想走,却见身边的人没动作,转头一看,他就像刚才愣住的我一样,和楼阁上的女子遥遥相望,连眼神都是如此的相像。 我伸出手,快准狠的找到他的腰,反手一拧,狠狠掐了一把。他回过神来,挑眉看着我,“掐我做什么?” 我面无表情,“你要是实在舍不得,便去添香楼坐坐吧。” 尉迟翊笑弯了眼,转身跟我往出走,“那多不好意思,家眷在这呢不是?” 我还是面无表情,“师兄自重。” 他厚颜无耻,“我不重。” 我:“......” 对付他这种人,我最没办法。见我不说话,他一只爪子得瑟起来了,从我背后攀上来,挂在我右肩上,一边假装跟我转移话题,“玖儿,我觉得那个月吟有问题。” 我偏头,牢牢盯着右肩上那只白皙修长的手,皱眉回他,“你看谁都有问题。” 尉迟翊停下脚步,将我的脸掰过来,跟他视线相对,他好像很认真的样子,“我说真的。我看你就没问题。” 我:“......” 惊悚的眼神已经不能表达我内心的震撼了,“......可是我看你有问题。” 闻言,他抿了抿唇,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嘀咕了一句,“我真的觉得她有问题。” 我只当他是在为刚才看月吟失了神而反省,回都没回他。进了客栈定了客房,我毫不留情的把门一关,阻绝掉尉迟翊准备开口的俊脸。倒上热水,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感觉行路的疲惫正慢慢地消失殆尽,这感觉真是棒棒哒。 洗好了澡,我披上外袍,左肩上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浅粉色的皮肤已经长出来,有些痒,但是好在痊愈的很快,终于没了那种刺痛感。抹好清凉的药膏,滚到床上去,想到这么多天来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我也是开心的不得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睡的正香之时,突然听见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我还以为是梦中起了噩梦,翻个身没理。谁知道那敲门声不减反增,敲得越来越急,我猛地睁开眼,睡的混混沌沌的脑子才反应过来,真的有人在敲门! 难道又是尉迟翊?我心里烦躁的很,他又敲得急,我急的鞋子都来不及穿,只顺手披了外袍,脚心触碰到冰冷的地面,昏沉的脑子才清醒了几分。我一边开门一边抱怨,“尉迟翊你是不是吃多了没事......” 话说到一半,我开门的手愣在了一边。门外的人不是尉迟翊,而是客栈里那个带我们到房间的店小二,他气喘吁吁的,神情惶恐,“姑娘,你哥哥被抓了!” 我一听这话,本来揪得紧紧的心顿时就松了,笑着道,“你怕是认错人了,我没有什么哥哥。” 那店小二更急了,指着对面的房间道,“天子二号房的,和您一起来的那位公子,不是您哥哥?”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去一看,顿时懵了。天子二号房,不是别人的房间,正是尉迟翊的房间。我张了张嘴,脑袋里空白一片,“他被抓了?” 店小二同情的看着我,“是啊姑娘,官兵正在楼下呢......” 我一把推开喋喋不休的店小二,也顾不得身上只着中衣,赤着脚就跑下了楼梯。楼下果然闹哄哄的,一群穿着捕头服饰的人正在中央说着什么,我焦急的四处张望,一抬眼果真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或许是因为沐浴换了件青色绣着竹纹的长衫,竟也给他添上一份儒雅。再加他现在站在中央,身后两个人分别押着他的胳膊,他皱着长眉,神情微微有些不耐。 我一见这情况就懵了。纵使我和尉迟翊有很多仇,但是这些仇此刻都好像烟消云散了似的,此时此刻他真的出事了,我竟然......腿软了。 勉强定了定神,我跑下楼去,推开众人挤进去,对着押着尉迟翊的两个捕头道,“你们做什么?放开他!” 听见我的声音,尉迟翊回头,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动了些,“玖儿,你来啦!” 他这么欢快的语气,不止是我愣了一愣,连周围围观的不明群众都愣了一愣。我顾不得许多,急忙问他,“师兄,怎么回事啊!” 他轻启薄唇,似乎正要说话,但是旁边立即有一把浑厚的声音响起,硬生生阻了他的话头,“这位姑娘,你是何人?” 我转头,寻着声音的来源,见着那人似有四十岁左右,穿着比起押着尉迟翊的两人好多了,该是大捕头才对,便问他,“这位大人,请问我师兄犯了何事,大人竟要抓他见官?” 那位大人上下打量我几眼,又斜眼看了看尉迟翊,“姑娘,你师兄犯的,可不是普通的案子。” 一听这话,我心更沉了,“是什么?!” “你师兄杀人了!你说该不该抓!” ......我的娘?!怎么可能?神医诸葛行的徒弟只会救人,不会杀人!我怒极反笑,“这位大人,说话可要有凭据,无凭无据何以断定他杀人?!” 那个男子看着我,鼻子都快翘上天了,嚣张的不得了,“添香楼的月吟死了,死之前只有他一个人在屋子里,不是他是谁?还敢狡辩?” 添香楼?月吟?我顿时糊涂了,看了一眼尉迟翊,我皱着眉道,“这位大人,我和师兄是今日才到的琼州,并不认识什么添香楼的月吟,你是不是弄错了?” 那人眉眼一瞪,“你不认识不代表他不认识!有的人就仗着一张脸,到添香楼喝花酒,如今惹了这等子事,能怪谁?!” 我:“......” 大哥你这算人身攻击不?   ☆、第16章 师兄节哀 第十六章:黄沙百战穿金甲,师妹你要保重啊 看着对面那个中年捕头布满褶子的脸,又脑补了下尉迟翊那张人神共愤的脸,我觉得这约摸是可以算作人身攻击的。 那位捕头不愿与我多言的样子,傲慢的一扬手,作势就要带走尉迟翊,我一看这情形不对,果断再次伸手,将他拦住,“这位大哥,我用人格担保,他绝对不会杀人的!” 中年捕头完全不把我在眼里放,“什么人格?你拦着我这才叫膈应人!” 我还想说,大哥你说就说怎的还说出了方言,那位捕头已经不给我这个机会,不耐烦的大手一挥一落,“妨碍公务!一起带走!” 窝……巢?!这样也可以?!我张着嘴,好像说一句,你能当我没说过话行吗? 答案当然是不行的。上回是地牢,这回是地府,我很感谢尉迟翊,让我下山没几天,就感受到了□□政治建设的健全。改天兴起再来个皇宫一日游,我就真的成了人生赢家。 官府还是那个官府,我没见过,所以它没变过。我和尉迟翊被押了进去,果断的收押地牢。地牢还是那个地牢,只不过比起宋家私自建的地牢,还是略微粗糙了一些,我一看那把小锁就乐了,怂恿尉迟翊开锁去。 他正坐在稻草上闭目养神,被我这么一推,醒了。意识到我的意图,浓眉皱了皱,“你不会是想……” 我点头如捣蒜,带着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对对对……” 尉迟翊双眸打量我一会儿,似乎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你是想让你的脸出现在整个琼州,然后让所有人都知道诸葛行的弟子被通缉了?” 他刚开始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等他说到“通缉”两个字我就清醒了,哦,想想被通缉的那个画面,不仅所有琼州百姓会认识我,尉迟翊的鸭血粉丝汤们应该也都磨刀霍霍了。 我果断的闭上了嘴,顿了顿又忍不住道,“你认识那个月吟吗?” 他看我一眼,诚恳的摇头,“没有,你是知道的,我一向很自重,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我:“……” 嗯,听清了,后一句话的确很诚恳,我是一定会相信的,但是前一句……呵呵哒,我能保持沉默吗? 但是……“那月吟的事怎么会找到你头上?苍蝇不盯无缝的蛋!” 闻言,他视线一抬,悠悠落到我的脸上,盯得很认真,表情亦是很严肃,“玖儿……其实……” 我盯着他一张一合的薄唇,心提到了嗓子眼,就怕他说出一句“人是我杀的”,那我可真就是欲哭无泪了。 他牢牢的盯着我,声音慢吞吞的,“人不是我杀的……” 我呼出半口气。 “但是我确实在她的房间里。” 我剩下的半口气卡在喉咙里,“……” 我下意识就要蹦起来,“你去喝花酒?!” 尉迟翊的眼神登时就变了,颇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声音绷的死紧,“我是……”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闯进来的官兵打断,那两个官兵进来,看见和我关在一起的尉迟翊,二话不说开了门,我还以为事情有转机,刚才冒出惊喜的眼神,就被那位官大哥一句话打断,“带走!” 简短的两个字,简直将我从惊喜中一巴掌打醒。虽然尉迟翊的话还没说完,我却一点也不关心他想说的是什么了,因为我更担心的是......接下来我们会去哪里?! 接下来发生的事,我只想说一句,琼州的政/府官员待客,真真是极好的。 大堂上赫然凛凛四个威风大字——“明镜高悬”,两排捕快样子的小兵站在一旁,手中均拿着一致朱红色的木棒,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的我,表示也是醉了。尉迟翊站在我身旁,表情没什么大变化,我已经习惯了他这幅表情,他什么时候都是这幅“不笑会死”的样子,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天塌下来他会不会也是这幅吊儿郎当的表情。 但是天不会塌下来,但是我们却会入了狱。 面前的红木桌上放了一方砚台,一只竹筒里面立了许多写着“斩”字的小木牌,周围的小兵脸上那严肃的表情,吓得我差点没坐地上。 我扯扯尉迟翊的袖子,“师兄......” 旁边的两排小兵用手中的红木棒快又响的戳了几下地面,其中一个为首的似乎是头儿的年轻男子轻咳了一声,表情一本一眼,“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我顿时一动也不敢动,吓成了狗。畏畏缩缩了一阵,我突然直起腰,不对啊,我们又没犯什么事儿,干嘛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这样想着,不禁有了一些底气,才堪堪直起身一会会,便从内堂里走出来一人。 黑纱外罩长衫,端的是长身玉立的好容貌,行动时沉稳温和,嘴边挂着如沐春风的暖意笑容。明眸皓齿,长眉入鬓。眼角眉梢处的温和却和记忆中的某个人相撞。 那个宋七爷,好像也是总挂着这样的笑容,鲜少说话的样子,却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他,或许是因为他眼角的笑意太温和,又或许是因为他嘴角的弧度勾的恰到好处,总之就是让人感到舒服的一个男子。 而现在,这位大人一出来,我便也感觉到,和那位宋七爷一样的温和笑意。世界上真有气质如此相像的两个人?我暗暗惊奇,看着面前这人与宋晋学完全不一样的眉眼,当真是愣了一愣。 那位大人坐上三尺高台,才抬眼看向台下的我们。唇角的笑意不变,声音也是温温和和,“听说添香楼的月吟姑娘香消玉殒,是与这位公子有关?” 听见他这样说话,我都愣了?话本子里的大人不是一般都会说“堂下何人”或者“该当何罪”吗?他这是打算......和我们唠家常?! 总是现在身处险境,尉迟翊还是扬了扬头,笑容里的吊儿郎当简直刺瞎我的眼,“不知道。” 我:“......” 台上的那人一愣,显然也是第一次遇见尉迟翊这样的犯人,但是却还是什么也没说,连笑容也没变,“哦?那么请问为何你会在月吟姑娘的房中?” 闻言,我身旁的某人眨了下眼,相当的大言不惭,“这种事情,需要拆穿吗?” 我再次:“......” 我说这位大哥,你能有点当犯人的自觉好么?我已经逐渐有不忍直视的表情出现,台上那人却还是笑容不减刚才,要多温和有多温和,连我都忍不住赞一声脾气真好,“公子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月吟姑娘香消玉殒之时,只有你一个人在她房内,何以能不拆穿呢?” 尉迟翊也笑了笑,皓齿明眸不比台上的翩翩佳公子差,“这个吗?她怎么死的还真是不关我的事。” 这就是文人和贱人的区别了。文人懂得怜香惜玉,都用“香消玉殒”,贱人只会贱上加贱,简单粗暴的用“死”这个字,啧啧,粗俗。 “既然公子不愿意说,那么我只好问问你身边的姑娘了。”那位大人说着,视线转向我这边,“这位姑娘,你又是为何事?” 我态度比尉迟翊好得多,“他们说我妨碍公务,就把我带进来了。” “妨碍公务?” “哦,是这样的,你身边这位欠揍的人是我的师兄,我们师承樟翠山神医谷诸葛行的门下,此次下山另有别事,只是在客栈歇脚的时候,你的人就抓走了我师兄,我就问他为什么抓走我师兄,他就说我妨碍公务。” 我解释的很真诚,绝对没有说谎的样子。事实就是这样的,相信这位一笑如明月清风的男子能还我们清白。 男子转头,去问身边的人,“这位姑娘所说可句句属实?” 那人低低的应了声“是”。 于是,我解放了。但是,尉迟翊还没有,如沐春风的人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对着他道,“公子既然不愿意说出事实,那么就请公子暂时委屈的待在地牢里了,待我们找到证据,定会还公子的清白。” 我:“......” 尉迟翊:“......” 看着尉迟翊愣住的表情,我不厚道的笑了,叫你装x!报应来了吧!说着就有人来拉他的胳膊,似乎想要将他押回地牢,他微微的闪了闪身,躲开束缚,对着高台上那人道,“关我可以,但是,我要玖儿去帮我查明真相!” 我诧异的望向尉迟翊,台上那人也诧异的望向尉迟翊,他的视线在我们两人之间微微一转,略略点了点头,“可以。” 听到答复,尉迟翊似是终于松了一口气,无奈的又被束缚起来,双眸锁定我的脸,声音里带着微微的无奈,“玖儿,你的下半生幸福,就要靠你自己了,只有你能发现真相,争取快点救我出来。” 我第四次:“......” 你在逗我吗?你说的这些到底是个什么鬼哦?你自己喝花酒被抓了怪我咯?还有,我的下半生幸福和你有关系吗? 我本想把这些话都问完,但是,尉迟翊只留给我一个潇洒的背影。   ☆、第17章 男女通吃 第十七章:黄河远上白云间,富帅都有男人爱 我真是讨厌死尉迟翊这个贱人了。原因无它,他总是在给我找麻烦,我表示整个人也是醉醉的。 但是再给我找麻烦,我还是得二话不说帮他把麻烦解决了,原因更无它,谁让我是他师妹呢?做人难,做贱人难,做贱人的师妹,难上加难。 尉迟翊愉快的关进大牢里吃牢饭了,下半生吃睡基本不用愁了,琼州地牢,您饭票的保障。似乎是我的表情太过狰狞,对面的县衙大人有些看不下去了,温和的提醒我,“姑娘,需要帮忙吗?” 我转头,一愣,唉?这才是中国好县衙?纵使心里的确是有些感激的,但是我还是矜持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谢谢!” 走出衙门,看见门口处正站着将尉迟翊押走的那个捕快,见我出来了,而尉迟翊没出来,他小眼睛一眯,笑出一口牙花子,对着旁边的喽啰小兵道,“还说大人转性了,转性了也不会绕过这等丧尽天良的登徒子!” 我:“......” 大哥你是以为你的声音很小我根本听不见吗?背后这样说人坏话真的好吗?我沉默了,垂下头正准备脚步匆匆赶紧离开,就听见他身旁的那个喽啰对他说,“头儿,你说这大人怎么突然转性了呢?” 大人?是说里面那位温文尔雅的县衙大人?我忍不住放慢了脚步,侧耳偷偷听着。那两人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那个头儿说话带着些模糊不清,“谁知道呢?!什么时候转性不好,偏偏这个时候转性,怕是看着那个大理世子来了,故意做戏给他看吧?!” 我get到了一个新消息——大理世子来了。 大理世子是什么鬼,其实我不知道,但是听着称号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难道说尉迟翊是拖了这个大理世子的福,才能如此开心的蹦跶在地牢?还有,转性......是在那么回事?难道说里面那位大人之前,不是这种性子?这几句话听着如此可疑,还让我听不懂,我索性加快了脚步,只想远离这块是非之地。 回到客栈,给我报信的那位小哥看见我面色如常的进了门,伸出脑袋看我身后,我不明所以,也看向我身后,除了几个进门吃饭的食客,连根毛都没有。我又转回头去看那位小哥,小哥很诧异的问我,“你哥哥被抓走了?” 他这么关心我的事情,我倒有点不好意思,“县衙大人让他在牢里,待查明了真相自会放他出来。” 小二听了我的话,眼神闪了闪,颇有些动容道,“可怜姑娘一个人......” 我:“......”这是要跟我唠家常还是怎么的?我看着他略微红了耳后根的脸,整个人似乎都有点......疑似害羞的情绪?我一见他这幅扭扭捏捏的模样,又时不时看我一眼,顿时心里有了一个了不得的猜想...... “你不会是......”暗恋我吧?!我挑着眉,诧异的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好在这位小哥十分理解我的意思,听了我的话,激动地握住我的手,冒着被老板娘扣工资的风险,脸红的能滴出血来,“姑娘......我,我......我很早之前就想对你说了,我......” 我惊悚的盯着他握着我手的那只手,这只手除了揍过三师弟,掐过尉迟翊之外,还没被别的人就这么娇羞的握住过,小哥无视我惊悚的表情,继续真情表白,“我其实......喜欢你.....” 我倒吸半口冷气,动都不敢动弹。 小哥很娇羞,“喜欢你......哥哥,好久了。” 我剩下的半口冷气卡在喉咙里:“......” 窝......窝巢?!这什么鬼?!!原来你是在向我哥哥告白的么?万万没想到,现如今尉迟翊这款已经成了男女通吃的类型了,遇到这位狂热的粉丝,我觉得已经不是几百碗鸭血粉丝汤可以解决的事了。 “这位小哥......”我艰难地微笑,“你听我说,他不是我哥哥......” 小二眼神既娇羞又明亮,“嗯?” 我继续艰难的微笑,“是我......身患顽疾的师兄,我师兄他纵使与病魔缠身,但是还是身残......咳咳,志坚,他的病,治疗会花很多银子,你看的出来,他那身衣服还是我去年买给他的.....他觉得自己会拖累到我,所以不惜不予辩驳被官府的人带走,他的意思,你懂得,对吗?” 小哥听得热泪盈眶,差点泪洒大厅,“姑娘,你们的生活,真是好凄惨......我能理解,既然,你师兄不愿意拖累人,我只好......做他隐形的翅膀......” 我:“......” 你懂吗?你懂什么,我自己都不造我在说什么好吗!万万没想到,现在连服务行业的小哥都有这么厉害的文字功底,还......隐形的翅膀,你怎么不说你们不是约好了要做彼此的天使吗?我真是......无言以对。 小哥还想再说些什么,奈何眼尖的老板娘窥到他在偷懒,一个鸡毛掸子差点没砸我头上,“还不拖地去?!磨叽什么?!” 我再次感叹,天下的老板娘一样的厉害。和上次林州遇见的那个总爱说“夭寿的”的那位,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小二接住鸡毛掸子,回头冲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意犹未尽道,“我先去忙了。” 我点头,“去吧去吧。”小二才刚一转身,我又想起一件事情,果断叫住他,“这位小哥,我师兄被抓的时候,你也在场是吗?” 提到“我师兄”三个字,小二显然很高兴,似乎和他对话的不是我,而是尉迟翊,“在啊在啊!” 这就好办了!我笑眯眯的,全然不在意他刚才才对尉迟翊告过白这件事,“那么,当时怎么会找到我师兄呢?” 闻言,小二愣了一下,低头回想了一会儿,皱着眉很认真的样子,慢吞吞的道,“当时,夜已经深了,守夜的只有我一个,我本来在柜台上打盹,隔壁添香楼的姑娘来了。”他说到这儿,顿了下,刻意解释道,“添香楼晚上是不休息的。” 我沉默:“......”添香楼做的是晚上的生意,怎么可能晚上休息? 小二继续道,“那姑娘不是月吟,是玉翠,她跟我说了一会儿话,问了你师兄的房间号,我说是天字二号房,哦对了,她还问了你的房间号。然后她就上楼去了,因为不放心,她上楼之后我就悄悄跟在她身后。她敲门,没人开门,那个时候夜已经深了,你师兄可能睡下了,她就放了个什么东西,从门缝里塞进去了,就走了。” “然后呢?” “过了一会儿,你师兄就出来了,神色匆匆的,不过,”小二低了低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他还对我笑了笑,我当时惊喜的连招呼都忘了打,唉,真是......” 我:“......说重点好吗?然后呢?” 小二敛了敛神色,正色道,“然后他就出去了。” “......没了?” “没了。” 旁边老板娘又在喊“还不做事去”,小二吓得一个激灵,转身连招呼都没打就跑了。我回想着他的话,慢吞吞的挪步上楼,走到天字二号房的门口,轻轻一推门,没有上锁,我走进去,关上门,一转头看见桌上放着的药箱。盖子还开着,纱布卷了一半,银针也没放入盒中。 这一切都表示,有人用过这个药箱。而会用这些东西的,只有一个——尉迟翊。他受伤了?我心底微微有些诧异,怎么会受伤?暗暗回想之前的事情,我们今日才到这里,又没有发生什么事,总不可能是今日受的伤。再往前推,可就是宋宅的事情了。电光火石之间,我忽的想起宋宅地室里,他为了救我,单手接了宋筠谨一掌,难道就是那一掌,让他受的伤? 极有可能。 想到这个事实,我不禁有些抱歉,毕竟他是为了我而受伤的。想到这一点,我不禁四处张望起来,就想找到那张店小二说的那张从门缝塞下去的那张纸,可是四处找了半天,甚至连浴桶这种鬼地方都找到了,可是依然没有什么收获。 尉迟翊这个人很精明,那张纸他看过应该会是随身带着的,可是他又说只有我才能找到真相,难道真相不在那张纸上?!想了想,我从屋内退出来,仔细关上门,往客栈外走去。 作为一个女子,我看着头顶大大的红字招牌“添香楼”三个字,又看着正无聊的在阁楼上涂丹蔻的妖娆姑娘们,我表示我的压力真大。月吟死了,添香楼出了事,老鸨坐在门口用凉扇扇蚊子,一边扇一边道,“啊呀这日子没法过了......” 的确,日子没法过了。今日的添香楼比起昨日我见到的人声鼎沸,可清净了不少。门口几个官兵正在审问姑娘们,妈妈桑的女子站在一旁冷眼相对,看见我来了,瞪了我一眼,阴阳怪气道,“姑娘有事?” 我正奇怪为什么会是这么怪异的口气,就听见对面的红翠坊的姑娘们在楼阁上娇笑,“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让你猖狂......” 有一人马上附和,“怎么就是凤凰呢?她们也配?!” 我抬头,只看见几层轻纱包裹的皓腕,正在楼阁上冲着楼下路过的男子娇笑,“你们添香楼不就是靠着月吟起家的吗?现在月吟死了,看你们还有什么用!” 老鸨哼了声,偏过头不理她们,那人却更加得意,“说不定月吟就是你们剥削而亡的呢!偏要赖到别人头上!” 我:“......” 我听明白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添香楼落了下风,对面的红翠坊正冷嘲热讽着呢。看老鸨那架势,估计是把我当做看笑话的姑娘们了。   ☆、第18章 食色性也 第十八章:劝君更尽一杯酒,师兄师妹好想你 我很认真,很诚恳的上前一步,跟她打招呼,“你好。” 老鸨听见我的话,扇蚊子的手一顿,看了我一眼,那一眼真是......怎么说呢,带着满满的轻视以及,满满的不友好,连带着口气都是欠揍的,“谁啊?” 这找茬的语气,要是对面坐着的是三师弟,我肯定就挥手上去了,但是面前坐的不是三师弟这个傻蛋,我没办法,柿子还的挑软的捏不是?不然我为什么总是欺负三师弟,却不敢欺负尉迟翊呢?我语气好的不能再好,努力回想着之前店小二告诉我的名字,“请问,玉翠姑娘在吗?” 听了我这话,老鸨将我看了一眼,视线带着点微微的诧异。我心下一喜,想着是不是她知道我不是来看笑话的,态度改好一点了,就见老鸨扇蚊子的动作更大了,整个人也都气呼呼的,“不接受挖角啊!” 我:“......”我竟然无言以对。 我在脑海中努力构建着我的措辞,想着怎么样说出“我就是杀死月吟的嫌犯的师妹”才能保证不被鸡毛掸子打出来,于是思考了好一阵,在老鸨看我的眼神从不耐烦改为惊悚的时候,终于慢吞吞的开口了,“您好......我是尉迟翊的师妹。” 听见“师妹”这两个字,老鸨摇扇子的手一顿,上下打量我几眼,诧异道,“你是江湖中人?” 我忙不迭点头,心想老鸨果然不认识尉迟翊。老鸨大概是话本子看多了,眼神登时就变了,扇子也不扇了,上来就要跟我唠家常的意思,“你们江湖中人是不是都特仗义,行侠仗义,劫富济贫?......” 看着老鸨瞬间变得温和的脸色,我竟然不好意思告诉她,其实我就是个采药的,行侠仗义倒是还不错,我对三师弟就挺好的,至于劫富济贫,神医谷从来不缺吃穿,我劫富济谁?何况就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救自己都费力气,还救别人。 老鸨越说越起劲,胸都快贴到我身上了,“我叫宝娇,这里的人都叫我宝娘......” 我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她胸前的景色,下意识低头看了看我的,哦,真是自信都被打击没了,“宝娘,你好......其实我是来看看月吟的事情的......” 听见我这么说,宝娘愣了一下,脸上的喜色消退下去,不自然的扯扯嘴角,声音也低了下来,“月吟?” “啊,对,”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因为江湖中人听说了此事都觉得蹊跷,所以我们门主派我来看看。” 宝娘看着我,挑了挑眉毛,“你是哪个门派的?” 我心里暗叫一声惨,没想到宝娘在正经事上居然这么聪明!脑海里迅速搜寻了一下武林中人各门派的名称,有的只在武林大会上远远的看过一眼,我真是......皱了皱眉,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正经,“我是九华门(1)门主的二弟子小九,门主觉得此事大有来头,所以派我来查查此事。” 对面楼阁上看戏的姑娘正侧着耳朵听我们说话,闻言又是一阵娇笑,“死了只山鸡,偏偏来了许多凤凰帮她平反,可真真是赚到了。” 我心想这月吟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人人都这么讨厌她吗?我没有吭声,倒是老板娘回头望了一眼上面的姑娘们,挥了挥扇子道,“进来说话。” 我心下一喜,若是能让我查到月吟是为什么而死的,我就能证明我师兄的清白了!进了脂粉气环绕的添香楼,浓郁的香气让我忍不住皱了皱眉,浓香呛鼻,清香才宜人。宝娘站在楼梯口唤人,“小珏,领这位姑娘去月吟的房间看看。” 那位名唤小珏的姑娘下来,才十二三岁的模样,梳着两个包包头,讨喜又可爱。“姑娘,这边走。” 我跟着小珏走,不知道月吟的房间在哪里。小珏带着我走了一会儿,我才终于在楼梯尽头停下。尽头处只有一个房间,门上贴了封条,她解释说,“这是上午捕头来的时候,贴的这些封条,大人说了,不能进去。” 不进去怎么好查案呢?我有点着急,看着小珏天真的大眼睛,好声好气道,“不开门怎么查得出来呢?我们就偷偷的撕下来,一会儿再粘上去不就得了?” 小珏看着我,又看看门上的封条,如此来回几次,才下定决心般的道,“那你不许破坏屋里的东西。” 小丫头就是好糊弄,我心里乐得跟什么似的,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肯定不乱动。” 将封条轻轻扯开,也许是我的动作太粗蛮,小珏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的,叫着“慢点!慢点!”我应着,手上的动作不停,终于完好的扯下来,伸手轻轻一推,门“吱呀”一下开了,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青楼女子必不可少的东西——床。 鎏金粉色的床帐,淡淡流苏垂下,床榻上是同色的被子,床褥......好不贵重。我打量了下屋子,除了梳妆台和茶桌椅子大床屏风,以及屏风后的浴桶之外,的确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房间里还有女子特有的幽香,闻着不似其他人那样呛鼻,而是淡淡的一点,很特别,很舒服。 小珏站在我身旁,我下意识问她,“这是什么香?” 小珏答,“这是月吟姐姐去香坊特意定做的香料,好闻吧?常来楼里的客人们都知道,月吟姐姐身上有特有的香味,好闻极了,因此才成了花魁的。” 我又闻了闻这空气里飘散的香味,的确好闻,又有点好奇,问她“别的姑娘不会去配这种香料吗?” 小珏回头,一摊手,“没有方子啊,问月吟姐姐,她又不给。” 哦,月吟还是个抠门的美人。也许每个美人都不喜欢别人将自己的美貌分一杯羹?想了想,我抬脚走向她的梳妆台。小珏在我身后叫道,“姑娘,你做什么?!” 我低头,手指拂过桌面,翻开来看手心,浅浅一层灰。脑海中好像有个提示跳出来——您得到关于月吟事件的新消息:她很久没打扮过自己了。我转身,又看了看陈设简单的屋子,最后看向唯一富丽堂皇的大床,不禁啧啧咂舌——果然是只用什么东西就只收拾什么东西吗? 我转身,问我身后的小珏,“月吟很久不打扮自己了吗?” 小珏皱了皱秀气的眉毛,似乎是仔细回想了之前月吟的模样,道,“倒没有,只是月吟姐姐最后......的那段时间,似乎是不太爱装点自己了,但是姐姐什么时候都是好看的,所以我没太注意。” 我:“......” 对于这个回答,我表示我也是醉了。原谅我不懂美人的天生丽质难自弃←这种奇怪的情绪,但是,怪我咯!谁让我不是个迷人的姑娘。小珏继续道,“不过那一阵子,月吟姐姐的香料抹的是越来越多了,有时候她不抹香料,我都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宜人的清香,很好闻。大家都说,月吟姐姐是身上也带了香气。有个词,是个书生来添香楼的时候形容月吟姐姐的!叫什么......闻香什么......” 我下意识接了一句,“闻香识美人?” 小珏乐的小脸一扬,“对对对!就是闻香识美人!说月吟姐姐就是那美人,她身上的香气就是香!”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书生也逛青楼?!” 可能是我的话太直接了,小珏抬眼,不高兴的看了我一眼,对我话中的“青楼”二字耿耿于怀,道出了一句与她年龄完全不符的话,“男人,食色性也!” 我:“......” 我竟然无言以对。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这句话,我第一个想起来的,居然是尉迟翊那张脸,白皙而又特别厚的那张脸皮。他也是特别不要脸,总是耍流氓,可是我知道,他的心地其实是很好的,我受伤的时候,他很担心,虽然夜半疗伤时候他也不说正经,可是,好像他在我身边时候,我总是感觉很放心。虽然总是不想承认,但是这个时候,当我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突然觉得,其实尉迟翊是有当我师兄的那个能力的。 “我能看看月吟的那个香吗?” 小珏摇头,“不是我不给姑娘看,而是月吟姐姐的香料,我也不知道放在哪里了,似乎是用完了,又没有用完。” 用完了?没有用完?我皱皱眉,对小珏的话持以听一听就好的态度。看她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不打算告诉我,香料在哪里了,我留了个心眼,记起她之前说月吟的香料都是在香坊配的,于是略略在屋内找了找,发现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之后,我就轻巧的贴上封条,复又走出了添香楼。 琼州虽然富饶,但是名为香坊的香料阁却只有一个,烫金的招牌,看上去很是气派。我走进去,见柜台上只有一位小厮模样的人在忙碌,单手扣了扣桌面,轻声问道,“买香料。” 小厮抬起头,露出一张平凡的脸,见是生意来了,喜色跃上眉梢,“来嘞,买什么香料?” 我顿了顿,微微一笑,“我要添香楼月吟常用的那种香料。” 闻言,小二那张脸突然愣住了,唇角微勾的弧度,也慢慢的垂了下去。   ☆、第19章 芳华毒露 第十九章:西塞山前白鹭飞,芳华露啊好可怕 他神色正经起来,语气也没了之前的喜色,“姑娘,不是我不给你这香,而是因为月吟姑娘用的这款香料,是特制的,月吟姑娘吩咐了,不卖给别人。” 我心想月吟身为青楼女子,用的香料何以见得这么秘密,别人都不能用,香坊还不售卖。这可不是只有钱就能做到的事情。这个月吟,绝对不是青楼女子这么简单的身份。我心里一沉,知道这件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对他和气的笑笑,状似无意道,“没想到月吟姑娘的香料这么隐蔽啊。” 那人比我还精明,竟然没接话,只是笑笑。这下子我倒拿他不得了,只得装作买香的顾客,随意的在屋子里转转。各种香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却还是沁人心脾,这家香坊的确不错。我没有读过《香料记》这本书,因而闻不出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要是在神医谷上多读些书就好了,可是我哪里想到出师前还有这么一出,现在真真是无比后悔。早知道就秉持人丑就该多读书的品格,认认真真的看书,不吃烤鸡,现在也不至于连个香料的味道都闻不出来,更不至于尉迟翊不在,我就什么事也做不成。 我的内心是沮丧的。不仅仅是因为我不如尉迟翊厉害,而是因为我突然发现当尉迟翊出事了的时候,一旦线索卡断,我居然想不出别的办法救他。而当我出事了呢?他会帮我善后,虽然我出事有一半都是因为他,可是现在想起来,他紧张的态度,还是让我在此时此刻生出了一点愧疚。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我毫无头绪。 闻着香坊沁人心脾的味道,我失望的往门外走。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没注意身边的人和事,“砰”一下又撞到个人。我神游的不知道哪儿的思绪终于回来了,慌慌张张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似乎刚才正说着话,被我这么一撞,后退了几步,我抬头一看,是个男人,不过这回是没能出现什么温文尔雅的宋七爷了,面前站着两个大汉。注意我的用词,真的是——大汉。虽然这位大汉长得倒是充满阳刚之气的正义脸,但是薄衫都罩不住的鸡肉还是让我吃了一惊。那人许是见我是个女子,上下打量我几眼,挥挥手,“罢了罢了。” 我心下松了一口气,面上也轻松了许多,刚要说声谢谢,互见那人突然仔仔细细看了我一会儿,试探道,“你可是樟翠山上的人?” 樟翠山上只有一个门派,便是神医谷。我顿时便明白这人是武林中人,道,“樟翠山神医谷二弟子,诸葛玖。” 那人听我此言,惊喜道,“原来是诸葛姑娘!在下青龙山上九华门四弟子云知行。” 我面上点头,心里却纳闷,谁是云知行?不过这门派名字听着很耳熟啊……九华门?我在哪儿听过么?许是我这人不太善于去隐藏心事,想的什么都写在脸上了,自称是云知行的汉子笑了笑,毫不在道,“诸葛姑娘也许忘记了,去年武林大会上,我还见过诸葛姑娘,当时姑娘好像和门派内三弟子站在一起,估计也没望着旁人。” 他这样说,我倒不好意思起来,想着去年武林大会的时候我似乎真的和三师弟闹着玩呢,压根就没注意旁的,顿时歉意道,“是我记性不好,对不起。” 云知行摆摆手,毫不在意我的失礼,“无事无事。不过说起来诸葛姑娘不是应该在神医谷上吗?怎的到了琼州来?” 我道,“家师嘱咐了些事,吩咐我下山来办。” 云知行见我一个人,关切道,“姑娘一个人?” 我摇头,“还有我师兄。” 旁人可能不认识我,可是绝对不会不认识我的师兄。“尉迟翊”这三个字,就代表了万千少女的芳心,以及一些少男的偶像。云知行一听是我师兄,眼里顿时升起些赞许的目光,“想来有尉迟兄在,这一趟定是满载而归吧?怎么不见尉迟兄人?” 他不提还好,我本来准备随意晃悠两句就走的,可是现在提到了,我不得不硬着头皮,扯出一个不自然的弧度,“师兄出了些意外,现下在琼州大牢里。” 云知行果然一愣,问我,“犯了何事?” 我看看他,想着江湖中人应该不会那么嘴碎,便一五一十的说了,“添香楼的月吟姑娘没的不清不白,刚好我师兄在月吟房里,捕头抓了他问罪,我这才在帮他收集证据。” 他听了我的话,沉默片刻,道,“我就住在街口的同福客栈,咱们同是武林中人,有事尽管知会一声,在下定当竭力相助。” 他说了这句话,在我心中的形象就不是只是长得比较好的糙汉子了,而是全身散发着正义光芒的英雄。试问在我无计可施之时,一个与你可以算是素未谋面的生人对你说出这句话,你如何能不感激?我顿时感到了人性的光辉,圣母的复苏......扯远了。总而言之,我就是很感激他。 “谢谢。” 告别了云知行,我回到客栈,慢慢的坐下来。虽然去了一趟添香楼,可是除了得知月吟的香有问题之外,我一无所获。甚至连玉翠的面都没见着,更别说尉迟翊那个纸条了。想了想,我还是觉得要先找找玉翠,便又去了一趟添香楼。一见到宝娘我就想起来我为什么会觉得九华门这么耳熟了,我上次胡诌的时候,好像就是说的我的是九华门的人。 可见背后不能说人。面对宝娘善意的目光,我有点心虚,“我能见见玉翠姑娘吗?” 宝娘一点也不惊讶我会想见玉翠,只是告诉我,“玉翠今早被叫去衙门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衙门?”我有点诧异,怎么还跑去衙门了呢?没办法,我又不能跟衙门抢人,只得又回到客栈,却总是坐也坐不住。顿了顿,还是觉得应该再去天字二号房瞧瞧。 出了房间,我径直走到尉迟翊房间。还是没什么特别的,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尉迟翊最后说的那句话,什么——“玖儿,只有你能查清真相。” 这一看就是在暗示我,可是,到底是在暗示我什么呢?尉迟翊此人是很细心,如果说玉翠真的递了什么东西,他又这样说,就代表他将东西藏在了这里。我在他的房间里翻翻找找,连浴桶底这种鬼都找过了,还是连根毛都找不着。 这种感觉让我的内心竟然都是崩溃的。 视线一转,瞥见尉迟翊放在床头的包裹,我心想这包裹这么简单的东西,尉迟翊那种人才不会把证据藏在这里。但是所谓死马当活马医,我走过去,一把扯开包裹,里面有些衣服什么的,我翻了翻,并没有什么不妥,尉迟翊的衣服都散发着皂角的清香,我闻出来了,是薄荷皂角。这么骚/包。我心里啧啧两声,又翻了两下,一个什么东西被我粗鲁的动作翻开来,苦逼的躺在紫色纹路的枕头上。 我胡乱翻动的手一顿。这个鎏金花纹,绣着蓝天白云的东西,怎么这么像一个......钱袋?我脑子“噔”一下就亮了,这不是三师弟送我的那个钱袋吗?!原本被尉迟翊夺了去,又送给宋裕青的那个?!怎么又在他的包裹里?! 我将钱袋翻起来,心中慢慢升起一个可能,手上三下五除二解开钱袋的绳子,果不其然,一张小小的纸条安静的躺在里面,好像正在等着我的到来。 我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尉迟翊为什么说,只有我才能找到真相。我气得咬牙切齿的,尉迟翊你是不贱会死星人吗?!一个破钱袋至于三番两次提起来吗?三师弟送我个礼物,真是不知道怎么碍着他了。 我一边气愤的将尉迟翊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一边从钱袋中取出纸条翻开来看,当看清纸条上写的话时,所有的话语顿时汇成了三个字。 我!的!娘! 我会这种反应,原因无他,纸条上只写了三个字——芳华露。 什么是芳华露?相信神医谷里略有一点成绩的师弟师妹们都懂,这个名字,迅速和月吟身上独特的香味对在了一起。此时此刻,我终于反应过来了,月吟是为什么而死的。 哦,你说你不懂?没关系,我来帮你解释一下芳华露的定义。所谓《香品》(1)有言,“芳华露,及沉香,檀香,*,龙脑,苏合香,半夏研入,入蔷薇花露水,爇之。” 不认识别的香没关系,可是若是连半夏都不认识,我就真的白活了。半夏,有毒。 如果说月吟使用了芳华露,长久以往虽然确实是肌肤越来越光滑有弹性,越活越年轻,可是......也的确是越来越接近死翘翘的地步。半夏虽然毒性一般,但是这么用着的确是不要命的节奏啊。月吟身为用香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香里有毒,那么......她的死因,就是芳华露?   ☆、第20章 证据确凿 第二十章:孤帆远影碧空尽,糙汉也要绕指柔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月吟其实就应该算是自杀咯?那不就没尉迟翊什么事了?一想到这个可能,我急忙在脑中搜寻芳华露的配方。那些模糊的文字在记忆里打转转,总是不能得到一个大概......沉香几钱?檀香和*又是几钱?还有龙脑,苏合香......对了!还有最重要的半夏!这东西极为难得,又不耐旱,而耐阴,这艳阳高照的琼州是万万没有这种东西的了。而医馆里......以半夏的毒性,若是没有大夫开的方子,恐怕也很难找得到这方药。 更有传说中的蔷薇花露,我见都没见过。这些东西说起来简单,收集起来确实难上加难。我正愁的一筹莫展,忽然想起云知行的话—— “我就住在街口的同福客栈,咱们同是武林中人,有事尽管知会一声,在下定当竭力相助。” 我沉默了。这话显然是说的极好听的,但是我人家非亲又非故,怎么好意思去麻烦人家帮我解决这件事情呢?也许人家心里想的只是:我只是随便说说,认真你就输了。思及此,我迟迟坐不下决定。 这可是救尉迟翊唯一的办法了。或许不是唯一的,但是却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偶尔麻烦一次,应该没问题的吧?不都是说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吗?我在屋子里踌躇许久,眼见着天亮了,终还是决定去同福客栈碰碰运气。哪曾想才刚踏进同福客栈的门,就看见云知行和一个男子坐在客栈的一角正用着早茶,我一见他身旁男子的衣着,明显就是昨日里我撞见的那个男子。 我还没开口说话,云知行已然望见了我,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诸葛姑娘!” 我听他声音爽朗,原本心事重重的,见他如此自来熟,当下心里也轻松不少,对他笑笑,“云公子。” 他放下筷子,关切道,“怎的来的这样早?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我本来觉得自己的事麻烦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有些不妥,但是看见他的眼神是真真的关切,一时间竟然毫无防备道,“这里有张药方,只是这药估计普通的药店不给开,我又急需炼药......” 我话说了一半,有些难以启齿。毕竟看这样子,人家是真心实意想要帮我的,但是我非但遮遮掩掩的不肯告诉他这药到底是干什么的,到底是失了些礼数。或许是因为云知行是个武林糙汉子,他好像丝毫不在意我话没说完,大大咧咧道,“这有何难?姑娘是神医弟子,自然有些旁人炼不得的东西,你只管将那药方给我,我尽力一试。” 我心里实在是很感激这个汉子,当下就将他视为朋友了。便也不再扭捏,大大方方将袖中昨夜写好的药方取出来,递给他。云知行只是略略扫了一眼,生的颇为英伟的脸上,眉头动了动,打趣道,“到底是你们文人的东西,我是半个名儿也不知道。” 我笑笑,也同他开玩笑,“云公子的武功,我还不是半个名儿也叫不出来招式?” 云知行一愣,“哈哈”一笑,道,“姑娘尽管回着客栈待着吧,天黑之前,定将这些东西送去姑娘的客栈。” 我急忙表示感谢,“那就多谢云公子了。” 他摆摆手,豪放的坐回座位上,眼见着他将药方叠起来塞进袖中,我才出了客栈。既然他说了晚上送到我的房间来,我心急如焚,用过了午膳便一直在房间里待着,眼见着天色一点比一点阴沉,我心想不会中途出了什么岔子吧?谁知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来,忽就听见“砰砰”的敲门声,我一时也不敢耽误,迅速打开房门,果然是云知行站在门外。 “这是姑娘要的东西,都在这里面了,我也认不得,想必姑娘一定认识。”他半开玩笑道,将手里的纸包递给我。我顺手打开,瞄了一眼,只闻到淡淡的香味从各个小纸包内散发出来,而我给他写的药方,就在最上面防着。 看到这个药方,我倒是有点诧异,我还以为糙汉子不会在意这些呢,况且看他那大大咧咧的样子,我还以为他会买完了东西直接扔了这张薄纸,谁知他倒好好地给我放在这里,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了。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该说感谢的话了,急忙侧了侧身子,露出挡着的门,“进来坐!” 出乎意料的是,云知行却拒绝了,只是笑的坦荡,“此时夜已深,姑娘便好生休息,在下便先回去了。” 他说起夜已深,我才反应过来,的确,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是有点不太好。便也没再挽留,道了别。可是我哪里能休息呢?找到这些东西,又浪费了一天,我还不连夜将芳华露制出来,好去救尉迟翊出来? 幸而我虽然没有做芳华露的原料,但是还有做芳华露的器皿。向客栈里那个暗恋尉迟翊的小二借了捣锤和解释的小碗,我按照着记忆里那模糊的做法开始研磨。折腾了好一阵子,几种不同的香料总算研磨的有了个型,虽不是特别细腻,但是想想我只是为了制作个大概,让大家明白这东西的味道和月吟身上的一模一样,再将原料展出,即可证明尉迟翊的清白。所以我只是草草了事,从纸包中取出瓷瓶装的蔷薇花露,略略一倒,又捣鼓了几下,将其撞在一个小盒中,放在桌上等它自然晾干。(1) 我做完这些已经很晚了,眼看着好像马上就要寅时了,才胡乱收拾了一下,滚到床榻上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不对,应该是半觉。没多久天边便已亮起鱼肚白了,我又爬起来,收拾好疲惫的自己,将桌上勉强可以称之为芳华露的小盒子一带,雄赳赳气昂昂的就往衙门去了。这回我是自己走过去的,不是被押过去的,更有证据在手,可谓是走的理直气壮了许多。 衙门上了早班,门口的小哥早已认识了我,看见我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径直扭头走进去通知县衙大人,“那个击鼓鸣冤姑娘又来了!” 我在外面。“......” 小哥你是以为你喊得很小声是吗?什么叫击鼓鸣冤姑娘你说清楚好吗?我只在门外凌乱了一会儿,就被师爷领了进去,果不其然,那位县衙大人已经坐在高堂之上,还是面带微笑的看着我,温文尔雅的不成样子,“诸葛姑娘,你找到证据了?” 这几日我天天在衙门和客栈奔波,和他早已混熟,知他名字叫陆子煦,为人很是温和,此刻我看着他和宋晋学有些相同的笑容,恍惚了一下,还以为自己还在宋宅,但是一看见我头上还顶着“明镜高悬”四个字,便收回思绪,道,“回大人的话,找到了。” 说着我便从袖中取出那个小盒子,递给身旁的师爷,师爷打量我几眼,又颠了颠盒子,才恭恭敬敬的递给陆子煦,他拂了拂碍事的袖角,这才缓缓打开盖子。当他打开盖子的那一刻,顿时跑出来一股幽香,很清,很淡。 陆子煦显然闻出来这是谁身上的香味,眉头轻微的动了动,却只是一瞬,他便又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诸葛姑娘的意思是?” 我跪下来,语气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神情严肃的不能再严肃,“大人,家师是大夫,民女是师父的二弟子,虽不敢说尽得真传,但也还是有点知识揣在脑子里,要制成一模一样的香料,可并不难。” 闻言,陆子煦笑容顿了顿,反问我,“何以见得?” 他这话问的巧妙,既问我凭这盒东西怎么能做证据,又淡淡的挡回我所谓“一模一样”的回话。 “所谓闻香识美人,想必大人也听说过,月吟姑娘身上的香,让酒客们闻到了,可定是记忆颇深的,若是大人不信,即刻便去传月吟姑娘的恩客们,想必对这种香味,必定是记忆犹新。” 我说完这番话,高堂之上的陆子煦微微一怔,随即唇角笑意愈甚,“我自然是相信诸葛姑娘的,可是,仅凭着这东西,恐不能放姑娘与师兄相见。” 我早猜到他会这么说,心里措辞早就想好了,闻言更是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芳华露的做法民女清楚,旁的不说,只是这香料里独独三钱半夏,想必大人应该知道是什么东西吧?如此一来,月吟姑娘为何而香消玉殒,还请大人明察秋毫。” 我心里想的是,陆子煦如此温文尔雅,看上去也是知书达理的翩翩佳公子,半夏这种东西,略略有些学问的人该都知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陆子煦也知道这东西,他放下手中的盒子,视线盯了我良久,虽说笑意还在脸上,但我还是觉得有些害怕。 他就这么盯了我许久,盯得我浑身不自在的时候,突然收回了视线,笑意还是温和的,却摆了摆手,吩咐师爷放人,话却是对着我说的,“诸葛姑娘,和师兄的感情似乎不错。” 我心里微动,想着肯定是尉迟翊又在胡说八道,于是只能心不在焉的笑笑,心里却想着跟某个贱人秋后算账。   ☆、第21章 大贱归来 第二十一章:人生在世不称意,师兄还是贱贱哒 只是几天不见尉迟翊,他出来的时候,我还是愣了一下。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他进去时的那身我买的料子做的衣服已经不见了,换了一身月牙色的长袍,整个人从门外一进来,唇角勾着的是我熟悉的弧度,这感觉不能再亲切。 不知怎么的,我眼眶莫名有些热。也许是许久没看见他,又是这几日吃吃不好睡睡不好的原因,我看着他,竟然觉得上次相见,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眼见着他的视线从进门前就一直锁在我身上,我急忙低下头,不让他发现我眼里的狼狈,否则他就又有理由嘲笑我了。 他走到我身边,站定,微微带着些熟悉的味道。陆子煦坐在椅子上,看着我们,又道,“只是单凭芳华露,只能判定错不在尉迟公子身上,但是若是真想洗脱你的嫌疑,解铃还须系铃人,希望尉迟公子能够配合我们,早日捉拿真凶归案才好。” 尉迟翊一点儿也没有寄人篱下的狼狈,反而胸有成竹的不得了,对陆子煦的话对答如流,“此事还请大人放心,草民一定与师妹好好查清真相,洗脱罪名,不过到时候,还请陆大人行个方便。” 他说行个方便,我懂。只凭我们两个人,做许多事若是没了官府的协助,而且尉迟翊这张脸实在是长得相当有辨识度,估计宝娘若是一看见是他,肯定连月吟的房间都进不了,更别提劳什子的查案了。他这话倒放的大,将事情都揽到一个人身上。但是我一点儿都不觉得他口不择言,我相信他有那个实力。 闻言,陆子煦表情都没变一下,一点儿也不恼,只是微微低了低头,“愿尉迟公子言出必行。” 我心想这回回个“是”字不就完了,谁曾料想尉迟翊这人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竟然相当高贵冷艳的点了点头,眉头皱的好像很嫌弃,而语气却十分的熟悉,十分的......欠揍,“那是自然。” 话音刚落,我偷偷抬头看了一眼陆子煦,这两人都是老江湖,面上连根毛都看不出,我只能感觉他们之间似乎暗潮涌动。我心想尉迟翊到底是多讨厌陆子煦,到底什么仇什么怨?本来想开口问问,不过实在是没我什么事,我也不好插嘴。只等陆子煦终于放了行,我扯着尉迟翊的袖子问他,“你怎么这么讨厌陆子煦?” 尉迟翊的视线移到我的脸上,盯了好一会儿,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视线居然非常的......意味深长。我以为我这袖子拉错了,一个激灵猛地一松手,下意识微微后退了些,心中便隐隐升起久违的,只有他在时才能升起的惶惶不安感,果不其然,他开口就是,“玖儿,你看你,咱们好歹一夜夫妻百日恩是不是?怎么能在我刚才渡过劫难的时候就问我这种没营养的问题呢?你应该问问,我好不好。” 我心塞的:“......” 什么叫“一夜夫妻百日恩”!真的不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吗?!这几年来与他顶嘴已经习惯了,我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谁和你一夜夫妻百夜恩了!但是我却没有说话,只是感觉到,这种被逼的无语泪千行的情绪,又回来了。不过,我第一次没有因为这种话而生气,只是觉得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于是很正经的问他,“好吧,那么,你好不好?” 见我如此正经,尉迟翊反倒愣了一愣,垂首看着我,那双漂亮的琉璃色的眼睛就又在我的视线里了。我从没见过比他的眼睛更漂亮的人了,其实许多人的眼睛都长得好看,但是我偏偏就觉得他的这双眸子,最顺眼。此刻他的视线里是我扬起的脸,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是没有了玩笑的样子的,他也很正经的答,语气很严肃,“我很好,谢谢。” 他说完“谢谢”的时候,我“噗嗤”一声没绷住,就笑了,他这个样子太好笑了,就像小时候乖乖听师父训的我们。我和他打哈哈,“师兄,你正经起来一点也不严肃,你不适合这个表情。” 他没答我的话,唇角笑意反而更深,眼睛微微眯起来,带着一点朦胧,反问我,“那你觉得我适合什么表情?” 我们其实鲜少有这样正经的答话,竟然让气氛都变得严肃起来了,我想笑,可是连日奔波的焦躁在对上他的眼时,眼眶突然不受控制的酸胀起来。我一时之间倒害羞起来了,忙垂首不敢看他的眼。没料到这样细小的动作还是让他发现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递给我一方帕子,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感到他似乎是伸出手,在我头上轻轻拍了拍,声音却又恢复了以往的吊儿郎当,似乎还带有一点嫌弃,“哭什么?啊,我知道了,玖儿一定是没了我相陪,夜里寂/寞/非常......” 我正泫然欲泣的表情僵住了,整个人都懵了,呵呵哒,师兄你这复原能力不要太好哦,居然还能原地满血复活哦!他的这句话把我整个文艺的心思都打没了,吹成了渣渣,顿时什么话也不想说了,立正抬头向前走,二话不说不理他。 尉迟翊跟在我身后,笑的像只狐狸。走了一半,我才想起来没问他我们该去哪儿,看着他在我面前的背影,我才反应过来,好像跟着他的时候,我从来不用担心去哪儿。这回也是,我觉得我问了也是废话,索性什么也不说,心安理得的跟在他身后。可是他走着走着......唉这不是我们客栈的路线吗?前面不就是我们客栈那大的刺眼的招牌吗? 我心下微微诧异,但是又安慰自己道,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可是......这走着走着真的就踏进了客栈的大门这样真的好吗?不是要去查案吗?你不是在三尺高堂之上挑衅县衙大人的么?! 我顿住了脚步,尉迟翊走了一会儿,见没我的人,回头一扫,瞧见我站在门外,眉毛挑了挑,“你怎么不走?” 我狐疑,“你不是去查案吗?” 尉迟翊眉毛挑的更高了,诧异道,“我难道不用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吗?” 我:“......” 哦,他说的很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郁闷的跟着他进门,那个暗恋他的店小二过来招呼,看见我前面的尉迟翊,小眼神比平时还亮,边擦桌子边打量着尉迟翊,差点没被地上装着污水的木盆绊倒摔到地上去。 尉迟翊不知道他的心意,完全无视他的动作,看都没看他一眼,边上楼边冲着旁边的店小二吩咐午膳要吃什么什么,看来牢里也不是他唯一的饭票,最起码若是好吃了,他也不会一出来就点吃食,各个都是个顶个的美味。 说到吃食,我忽然想起来昨天早晨我见着的正在用早膳的云知行,想着应该好好感谢他一番,便琢磨着反正现在为时已晚,不如等尉迟翊收拾好了,去同福客栈好好谢谢一下人家。便拉着尉迟翊道,“这芳华露的原料是我找一位武林中人帮我寻的,一会儿我们送些东西过去,谢谢一下人家吧?” 一听这话,尉迟翊眉头皱得更深了,“男的女的?!” 我无语:“男的.....不过.师兄你重点好像偏错了。” 他完全不理我的话,只是盯着我,好像想找出些什么蛛丝马迹,眼神也带了些不悦,“我才不在几天,你就随便相信别的男人,你说说你......” 他那痛心疾首的语调,仿佛抓到了红/杏/出/墙的妻子在和别人私会的丈夫,相当的失望。我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懒得理他,一边翻白眼一边往上走,走过尉迟翊身边的时候听见他正说着,“一碗绿豆去火汤。” 谁去火?我才需要去火好伐?!浪费这么多时间,今天还查什么案子哦!还去火,我是怎么着你了吗?! 我心里有怨气,吃饭的时候尉迟翊在我对面吃的神清气爽,又恢复了那副偏偏佳公子的模样,倜傥风流不在话下。他或许是生的贵气,吃个饭都有人看得仔细,我心里本来就窝火,此时更窝火,见着他那双桃花眼也不顺眼了,拿筷子敲桌子,“快吃!” 他望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送筷的速度却加快了。 用了膳,我带着尉迟翊敲开了云知行的房门。他似乎已经准备歇下,见是我,先是一愣,再看见我身边一脸高冷的尉迟翊,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寒暄了几句,我们拿出准备好的谢礼,他却并未收下,只是笑道,“如今尉迟公子得救,也算是我们积德,礼物便不用了。不过说起来诸葛姑娘也是为了这件事,连日来奔波劳苦,可见神医谷师兄妹们果然情谊深厚。” 这话我今天听了两遍了,从陆子煦嘴里说出来我只觉得奇怪,从云知行这个糙汉嘴里说出来,却又是另一种......羞涩?想到尉迟翊还在身旁,我顿时就觉得我一直装的“我其实没做什么都是人家帮我做的”的德性一览无余,就好像青天白日里被人看了姑娘家的心事,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尉迟翊意味深长的“哦”一声,看了一眼脸红红的我,语气更意味深长,“其实并不是所有师兄妹关系都像我们这样好的,是吧玖儿?” 我:“......”是你个大头鬼! 从云知行处告了别,我们回到自己的客栈,在门口分别的时候,沉默了一路的尉迟翊突然叫住了我,“玖儿。” 我转头,看见他的表情,很平常,语气也很轻,很淡,“谢谢。” 我站在门口,听见这两个字,居然不知道该作何回应。我只觉得这一刻,神情似乎很认真的尉迟翊,真的很好看,好像戳中了我心中某一角柔软的地方,让我脸上越来越烫,不自觉竟然就受了他蛊惑似的,竟然不自觉就道,“你能回来就好。” 说完这句话,我连他的表情都不敢看,赶紧开门,一股脑钻进去,猛地关上门,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靠在门板上,我听见自己心跳的很快,也就是这一刻,我突然有些茫然,我怎么了?   ☆、第22章 月吟往事 第二十二章:长江后浪推前浪,一天更比一天贱 难道是尉迟翊刚回来,这熟悉的安心感觉亦回来了,我一时间没忍住,鬼迷了心窍?我不愿深想这其中的缘由,只是勉力定了定身形,脚步微微往前走了两步,后背离开了坚实的门板。我正准备收拾收拾睡觉,就听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带着点笑意,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师妹,晚安。” 我刚安定下来的情绪被他这么猛地一出声,见鬼了似的就回头看。隔着门板,我仿佛看见了尉迟翊那张笑的像是狐狸一样的脸,有多么的意味深长,多么的风华绝代,多么的......臭不要脸。 我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盯着那成功的阻挡了我看见尉迟翊的那个门板,良久终于回过神,平复了下扭曲的表情,觉得我今晚实在是太冲动了,就不该中了他的美人计,没头没脑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真真是言多必失。但是,让我后悔的只是因为想到了尉迟翊那意味深长的表情,稍微动动脑子就该知道他笑的有多暧昧,那句话却是真的。 毕竟有他在的时候,我跟在后面跑跑腿就行了。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山下的人还有这样的一面,表面上光鲜亮丽的豪宅,吃穿不愁,暗地里斗得你死我活;而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青楼女子,居然也能扯出一大段事情来。我一点也不喜欢山下,比起他们,我宁愿整天面对着三师弟那个傻蛋。入睡前的那一会儿,我在心里对自己说,等处理完了这件事,我们就上山,再也不想下山来,管别人的闲事了,真的是好麻烦。 带着这样纠结的心情,可想而知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下眼皮黑的有多彻底。我对着镜子里面容憔悴的自己,觉得那么多年在樟翠山上养的白白胖胖的心理素质算是白费了。我不喜欢用什么香粉,为了此事五师妹没少嘲笑过我,诚然,不是我不爱用,只是我不会用。五师妹爱俏,我记得,她总爱偷偷溜下山去买些首饰回来,戴在发上叮当叮当的响,好看的不得了。但是师父吩咐我带着三师弟,我只能将扑粉的时间全都用在了烤鸡或者烤乳鸽身上了。此时看着现在我的模样,我还真有点后悔,早知道就让五师妹教教我怎么用了。 就这么憔悴着出了门,一开房门,还没待转身关上,就听见对面的房门“吱呀”一声,也开了。我诧异的回头,盯着笑吟吟也正在关门的尉迟翊。他察觉到我的视线,偏头冲我一笑,露出几颗洁白的贝齿,“师妹,好巧啊!” 我面无表情的点头,“好巧。” 无意与他多费口舌,我关了门就想下楼吃点东西,他却不依不饶的跟过来,爪子自来熟的攀上我右肩,视线里是浓浓的关切,“师妹,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我:“......” 我是真没想好怎么跟他说,我要是说是,他肯定会说什么啊呀师妹你是因为没有我的陪伴失眠了吗云云,我要是说不是,他更会得寸进尺的说什么师妹别把我当外人有什么就告诉我吧毕竟我们一夜夫妻......想不下去了。 我算是琢磨透了尉迟翊的秉性,此刻明智的选择什么都不说,结果我又低估了他的德性,他居然恬不知耻道,“看来师妹这几天奔波劳累,我有消除疲劳的药膏,今天晚上师妹便到我房里来取,如何?” 我:“......” 呵呵哒,师兄你在牢里待这么久真是越发的不要脸了啊!去你房间还能是单纯的“取药”吗?!我心里腹诽他长江后浪推前浪,一天更比一天贱,面上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果断推开他惺惺作态的手,很正经,很严肃的道,“师兄,不用了,我们还是快点查案子,我想回神医谷了。” 闻言,尉迟翊长眉皱了皱,似乎不满意我转移话题,一双桃花眼里似乎浸满了委屈,我看都懒得看一眼,匆匆扒完了粥,准备再去一趟添香楼。当然吃粥的过程也不怎么愉快,不过不是因为尉迟翊,而是因为中途客栈里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陆子煦。他还是很温和的样子,眼角眉梢都带着亲民的天朝好县衙形象。我扒粥的动作一顿,不明所以的和尉迟翊对视一眼,陆子煦却丝毫不觉得不妥,只是垂下眼温和道,“在下也要去一趟添香楼,路过二位的客栈,可否一起?”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知我们要去添香楼的,但是我知道,他再怎么温文尔雅,再怎么风度翩翩,用了“在下”二字自称,我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拒绝的。于是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陆子煦的话并不多,更多的时候他都只是安安静静的走在一边,唇角挂着似有若无的温暖微笑,这一点,和宋晋学异常的像。 不是我总想起宋晋学,是他身上的某种气质,很像宋晋学,让我不得不想起来,原来世上有一种男子,真的是可以清润如谪仙的,不似尉迟翊的无耻耍贱,不似四师弟的面部瘫痪,而是夹杂在中间的这种,让人很容易亲近的人。但是,我告诉自己,他年纪轻轻就能坐上县衙的位子,心里肯定不像表面这么干净温暖。 我水性不怎么好,就不往更深的水里扑腾了,所以我一路很明智的也选择沉默,令我意外的是,尉迟翊也没怎么说话,如此一来,倒真成了相对无言了。 添香楼的宝娘似乎是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看见我和尉迟翊时脸色差得什么似的,但是她更知道陆子煦是什么人物,所以并未多言就让我们进了月吟的房间。还会跟我上一次来的时候一样,没什么改变,只是梳妆台上的灰更厚了。我昨天就告诉了尉迟翊月吟最后的那几天没什么心思上妆,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或是受了某种打击,尉迟翊因而多留意了一下她的脂粉盒子,和陆子煦两人在放眼打量月吟的闺房。 宝娘在一边絮絮叨叨,道,“月吟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没了之前的那几天,都不接客了......” 听到这里,我没忍住,反问她,“她接不接客都是她自己定的吗?” 对于我的插嘴,宝娘明显有些不悦,我不知道这不悦是对于我欺骗她我是九华门的弟子,还是对于我打断她话的不礼貌,又或者是两者都有,总之她只是白了我一眼,语气很生硬,“人家是花魁,名符其实的,不像有些人......” 我:“......” 她最后那两句话有些刻意,我果断的选择闭嘴,假装四处看风景。只是听了我们的对话,陆子煦回头,对着宝娘温和一笑,声音轻轻,“月吟姑娘几时入添香楼的?” 宝娘似乎是仔细的想了想,才迟疑着道,“跟她一批送来的姑娘很多......她也不过在这楼里待了有四五年了。” 听到这个答案,陆子煦微微一哂,“确定吗?” 宝娘这回却迟疑的比较久了,顿了好一会儿,声音才响起,“......应该没错,她容貌最出挑,我记得最清楚......”说道这里,她的声音逐渐大起来了,似是很确定了,带着笃定,“没错,就是四五年的样子,我记得很清楚,四年前花魁大选,她夺冠。” 她说完这句话,假装四处看风景的我终于扯回了神游的思绪。我想起那天在楼阁上,我匆匆一瞥的那位花魁月吟。她除了身上这独特的香味,应该也是有一技之长的吧?这么好一个女子,怎么就沦落风尘了?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她身上的芳华露,于是正打算开口问,却见尉迟翊比我快一步,他站在桌边,似乎正在沉思,因为他沉思的时候,眉毛是皱的。 他道,“月吟是来的时候身上就有异香了吗?” 这真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如果是来的时候就有异香,那我们就得打探到她没进添香楼的时候,看看这是谁送她的有毒的芳华露;如果是来了之后才有异香,那我们的着重点就在她的常客上了。 宝娘道,“来的时候就有了,就是因为她身上的香味,奇得很,她又练就伞上舞,便得了花魁之位。” 我微微有些诧异,伞上舞是什么鬼?从来没听过啊,但是好像很高大上的样子?“什么是伞上舞?” 我这句话又惹了宝娘的不待见了,她撇撇嘴,十分不高兴的样子,“就是在伞上跳舞,腰上系了绳子,顶头绑在房梁上,细细的看不见,只觉得她是在做伞上舞。” 我的娘!不得不说世界真奇妙,这种奇形怪状的鬼都有!难道是我《武林周刊》看的太少的缘故吗?! 尉迟翊偏过头,随手拿了桌上一只步摇把玩,绕有兴趣的问,“你们谁教她的伞上舞?” “添香楼是小本生意,哪里会这些,”宝娘皱眉,语气有些不耐,“她说是她娘教的,我便没有多问。”   ☆、第23章 剑张弩拔 第二十三章:羌笛何须怨杨柳,师兄绝对真自恋 若不是听见后一句话,我还以为那句“她娘教的”是骂人的话。不过,这个宝娘似乎十分的不待见我和尉迟翊啊,对着陆子煦的时候笑容怎么那么开心,到了我们这里只有不耐烦外加一个白眼。但是转念一想,现在站在月吟房里不就是嫌犯尉迟翊吗?而我又骗了她......也难怪她讨厌我,她没有拿着鸡毛掸子赶人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哪里还敢奢求更多,只是这屋子里实在压抑的很,一想到在这间屋子里死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我就不想待下去。 好在陆子煦和尉迟翊也查探的很快,只是陆子煦又问了一些问题,在我看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问完了这些,我们便准备离开添香楼。下楼的时候,我听见老板娘在楼上喊,“玉翠,关门!” 声音很大,好像故意让我们听见一样。听到玉翠这个名字,我下意识回过头,就看见一个一个穿着嫩绿色掐腰长裙的姑娘从门后打着哈欠走出来,手里捏着一方绢帕,神情懒懒的,接着就响起女子娇软的声音,带着些不耐,却依旧好听异常,“知道了知道了......” 听到“玉翠”这个名字,我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想起尉迟翊就是因为她送了个什么东西才去的月吟的房间,继而下了大狱,我不由得用胳膊推了推身边安静走着的某人,“哎,上次这个玉翠姑娘给你送了什么东西?” 闻言,尉迟翊面上原本清浅的笑容一顿,似乎有些僵硬。他抿唇,声线平静,“没什么,就说了芳华露。” 我“哦”,心里却是不相信的。就是因为我和尉迟翊自由一起长大,我对他太了解了,他抿唇的动作,只有在下意识的情况下,才会做。这代表他听见了我刚刚的问话,有点无措。而因为什么无措,既然他不想说,我更不会多嘴。眼下他和月吟怎么风花雪月我都没心思管,只想快快结了案子赶紧回我的神医谷烤鸡吃。 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倒是陆子煦走到一半,路过一家名为“悦兰”的茶馆时,却停了下来。我不知道他是何意,却见他偏了头,笑的温和,“尉迟兄要是不嫌弃,莫不如赏个脸进去坐坐?在下正好也想和尉迟兄共同探讨一下此案。” 他这话是对着尉迟翊说的,只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我清楚的感觉到来自我身边人身体的僵硬。我心里顿时一沉,就猜到他绝对想要拒绝,但是想到陆子煦都毫不在乎官位高低自称“在下”,若是驳了他的面子总归不好。于是便答,“那便坐坐吧。” 听见我的声音,尉迟翊侧首,微微带着诧异的目光看了我一眼,那一眼似乎还带着点意味深长,只是还不待我细细察觉,他便极快的收回目光,垂了垂眸,“走吧。” 在茶馆里坐定,谁都没有开口,一时间竟然相对无言,场面尴尬极了。陆子煦淡淡的吩咐小二,“一壶碧螺春。” 我坐在尉迟翊右边,看了他一眼。他微垂着头,视线落在木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茶上的很快,陆子煦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又给尉迟翊添满,青瓷的茶杯面上冒了股股热气,绿色的茶叶沉在底,我盯着那杯茶,眼观鼻鼻观心,聪明的选择沉默。 “尉迟兄有了这么多线索,不打算跟在下聊聊吗?”突兀的,陆子煦开了口,执起茶杯品了品,温和的眼中笑意更甚,似乎是由衷的赞道,“这家店的碧螺春倒不错,茶香扑鼻,茶汤醇厚,尉迟兄不用用?” 我捧着茶杯,盯了被点名的尉迟翊两眼。他并不多言,只是伸出修长手指亦执起茶杯,慢慢也尝了一口,薄唇微抿,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那双一直平静的桃花眼中突然也蕴出了丝丝笑意,如此一看,唇上湿润的水渍倒为他平添一丝风姿,“茶是好的,人却不一定了。” 我:“......” 师兄你这么大胆的跟县衙大人说话真的没问题吗?不会有什么挑衅县衙大人罪吧?!我心惊胆战的看着尉迟翊,却见他眉毛都没动一下,“你我二人线索一样,又非一党,何必多费口舌?大人便是抬举在下了。” 我瞎了的狗眼终于看清了面前的局势。只有四个字概括——剑张弩拔。 我觉得尉迟翊有些不正常。 不对,是非常的不正常。他在衙门的时候也是,对着陆子煦的时候,总是什么也不说,开了口也是言语间充满不客气;而他出了衙门面对我的时候,却又是那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样子,继续走着他一贯的“铸贱”风格;而今天呢,早上还是好好地,但是出了门遇见了陆子煦,他就这副鬼样子了。要说平时吧,他时不时说一句我还觉得挺正常,但是现在他沉默了......我还宁愿他在我耳边叨叨。难道是尉迟翊和陆子煦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就是陆子煦关了尉迟翊一阵子吗......不对啊,尉迟翊是个小心眼的人,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件事,他才跟陆子煦杠上的。毕竟我跟他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被他时不时拿起来说一说,我也真的是......这样想着,我愈发觉得就是这件事才让尉迟翊看陆子煦不顺眼的。唉,这男人,学什么不好,偏偏这么小心眼。 陆子煦听了他这般直接的话,竟然也是笑容不改分毫,只是却淡淡的转移了话题,“不知道尉迟兄接下来该怎么做?” 尉迟翊的声音懒懒散散的,似乎根本不在意他面前坐着的是张大人还是王大人,不冷不热道,“这件事在下既然承担下来,已经保证会查个水落石出,大人又何必多此一举?有空还是多管好自己的事吧。” 这回不止我无语了,就连陆子煦也无语了,我看着对面那张温润的脸有些僵硬的现象,先在心里默默的为他点了三根蜡,所以说,得罪谁都不要得罪我大师兄,这个人有仇必报。不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融融,而与我大师兄斗,还是自求多福比较明智。 尉迟翊说完这句话,对着我道,“玖儿,走。” 说着已经离开了座位,行动间潇洒不羁爱自由。我急忙站起来,对着陆子煦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大师兄就是这样的性子......” 陆子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听到我的话,视线终于落在了一直沉默的我身上。他看了我好一会儿,才道,“诸葛姑娘多虑了,我能理解。” 我心里感叹,希望你真的能理解吧。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等到我跟着尉迟翊回了客栈之后,我问他,“你怎么那么讨厌陆子煦?” 他正关着房门,闻言似乎有些不耐烦,随意的扯了凳子坐下来,对着我却答非所问,“你跟他很熟?” 我摇头,“不是啊,就是前几日你在牢里,我找证据的时候找过他几次。” 闻言,他沉默了一会儿,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客栈里的茶不比茶馆的好,我都看见有些碎茶叶浮上来,他却丝毫没看见一样,长眉皱着,心事重重的样子。我见他这幅样子,更有些好奇,“你们是有什么仇吗?” 他盯了我一眼,又淡淡的收回视线,“我们结了很大的仇。” 我惊讶道,“真的?”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他眉毛皱的更深了,似乎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但是视线在落到我身上的时候,却又没了言语。 见他这幅样子,我心里更是好奇,“你说啊。” 许是我纠缠的烦了些,他终是告诉我,“他在牢里使了些手段,想体罚我。” 听见这个答案我还不如没听见呢!一时间想起他胳膊上的伤,顿时心揪得紧紧的,下意识就问,“你有没有怎么样?” 他听见我的问话,转头看着我,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他能成功吗?当然被我给推掉了。” “你能推掉?!” “哦,那倒不是,”他曼斯条理的又喝了一口茶,卷而密的睫毛从我这个方向看过去,翘的恰到好处的好看,“我就说这个案子,我来查呗。” 我更加诧异了,“他为什么要体罚你?!”陆子煦看着不像是那样的人啊!那脸长得跟温顺的羊羔子似的,怎么会体罚尉迟翊?!肯定是尉迟翊又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尉迟翊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正经了,正经的严肃,严肃的正经,“玖儿,你要相信我。根据我这么久以来的观察......”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视线紧紧盯着我,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我当然没让他失望,只是更加紧张的看着他,就怕他一会儿要说出个惊天大秘密。 但是,我完全想多了。因为接下来,他说的是—— “他绝对是嫉妒我!” 我一口老血,外加被这句话轰的支离破碎的心:“......”   ☆、第24章 酒醉之后 第二十四章:洛阳亲友如相问,传说中的那一夜 我有时候真的很佩服我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一本正经,面带微笑的看着尉迟翊,道,“他嫉妒你什么?” 这句话却是问的恰到好处的实在,尉迟翊睁着一双明眸,眼神中是如蒙了雾一般的委委屈屈,“我也很好奇,可能是嫉妒我人品高尚。” 我倒吸半口凉气:“......”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是满满的高深莫测,似乎是被我满脸不相信的表情给闪到,又慢吞吞补充了一句,“年纪轻轻,又娇妻满怀。” 这次,我倒吸了一整口凉气,但是不不幸的,由于我用力过猛,光荣的被口水呛到了,我心底慢慢升起不好的预感,“......咳咳,师兄你......”你什么时候娇妻满怀了?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落下,眸中似乎带了若有若无的微妙情绪,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我从头到尾观察了一遍,而后,视线定格在我的脸上,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一抹弧度,看起来莫名让我整个人慎得慌,“师妹,其实,你不用遮遮掩掩的,咱们之间那点事,外人早已看透,大家心照心不宣而已。”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只是看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有什么事?有什么事?!你这样诋毁我的清白真的好吗!他每每用这种话来堵我的时候,我都是无言以对的,只是现在他都得寸进尺成这样了,叔能忍婶都不能忍啊!我“噌”的站起来,他的视线随着我的动作抬高,微微抬起了头,笑吟吟的看着我。我简直想丧心病狂的抽两巴掌上去,“我们什么事?!我们什么事?!” 闻言,他笑吟吟的表情一顿,似乎很惊讶的看着我,“你不记得了吗?难道要我帮你重温一下吗?” 说着他竟然也站了起来,很“好心”的伸出双手,看这架势是要凑过来的节奏。我吓成了狗,当机立断往后退了一步,稳妥妥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墙头草倒得快,“不用不用,我记得......” 他故意装作很关切的问我,“记得清楚吗?”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比我高那么多,我显然不是他的对手,下意识就道,“清楚清楚,特别清楚。” 清楚......个鬼!我记得什么?!我就记得那天我喝醉了,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进了尉迟翊的房间!至于我醒来的时候为什么我们俩的衣服都不翼而飞的问题,我还真的不知道。但是,尉迟翊躺在我身边,带着半睡半醒的迷蒙表情侧头看着我,笑容勾魂夺魄,更因为那刚起床而低沉的不像话的嗓音,更是为整个房间添了一丝旖/旎暧/昧。 “师妹,早啊。” “叮——”思绪飘到这里,我猛地回过神来。这个场景在我脑中挥之不去,那天之后的很久,我做梦里都是他微笑着跟我道早安的样子。我想不下去了,不只是因为我想起了那几日的噩梦,更是因为现在,此时此刻,那张勾魂夺魄的脸的主人,就在我面前勾魂夺魄的站着。 我承认,这一刻,我怂了。尉迟翊再怎么不要脸,再怎么耍贱也好,我一直忍让他的原因就是,每每我想到了那一天早上,在面对我下意识就挥过去一巴掌时候,他的表情很迷茫,迷茫的让我无言以对,“不是你自己进来的吗?” 不!是!你!自!己!进!来!的!吗!就这一句话,我所有的质问都咽在了肚子里,只剩下惊悚的表情看着他,他当然也没让我失望,那张绝代风华的脸上带着很不解的表情,而他接下来说的话,慢慢的证实了我内心不详的预感,“我睡的很沉,你就自己爬上来了,我推都推不下去。” 我当时的内心绝对是惶恐的。思绪再飘的远一点,飘到我和三师弟把酒言欢的那一晚,哦,确实喝多了,而且,喝的断片了。我当时为什么会相信尉迟翊说的话呢,因为,在我们还没发生这个意外之前,他在我心目中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因为身为神医谷大师兄对师兄师妹们都很照顾,并且学识渊博;他装的很正人君子,并且学识渊博;最重要的一个就是,在那之前,他并不经常对我耍流氓,并且学识渊博。对,没错,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一个学识渊博。所以我看在学识渊博的面子上,还是得相信他的,这个相信有一半来自于我的心虚,因为,我也不确定当时是怎么样的情形。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我就成了今时今日,几百碗鸭血粉丝汤口中十恶不赦的x人。 这悲惨的过去,这不羁的命运,只能让我在此刻悄悄转移了话题,“不如我们来说说月吟的案子?” 闻言,尉迟翊笑而不语,却终究还是坐了下来,又为自己的茶杯上添满,才慢悠悠道,“我们去一趟大理世子暂居的别院。” 大理世子?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一个路人甲?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之前似乎是有听见过那个收押尉迟翊的捕头说过,大理世子来了。当时他好像还说了什么,大理世子来了,所以陆子煦的情绪变得很快?想起这个,又联想到陆子煦总是温温和和的笑意,我觉得有点奇怪,便对着他道,“那个陆子煦,我听他的手下说,他最近脾气变化很大。” 闻言,尉迟翊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道,“怎么个变化法?” 我如实回答,“我也不清楚,就说脾气好像变的温和很多吧......” 他没了话语,只是微微顿了顿,再开口时已经抛开了这个话题,“先去一趟大理世子的住处。” 这回有兴趣的变成我了,“为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从袖中取出一个什么东西,递给我看。我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只见在他的手心里,有一块小小的布料,很小,他一只手都握的住。浅蓝色的布料上绣了小小的五瓣荷花,形态逼真且生动,手法细腻,一看就是出自女红极好的女子之手。只不过这布料的边缘一点都不平整,像是被谁用剪刀缴下来的一样。 我皱着眉,不太懂,“这是?” “是我从月吟的荷包上缴下来的。”他答,收回手,将那块布料放在桌上,才道,“你看这手法,明显就是苏绣的手法,布料也是上好的三梭罗。可是宝娘说过,月吟没了爹娘,到青楼来的原因无非就是家境贫寒,她哪来的银子买这些?” 我不解,“也可能是她的恩客送她的啊,你知道的,月吟是花魁啊,戴个这个,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这个也有可能,只不过,这三梭罗是上好的布料,若是有钱的恩客送的,也不奇怪。可是你闻。”他说着,将那块布料递到我面前,我只轻轻的嗅了嗅,便闻到那股淡淡宜人的清香,正是芳华露的味道,刚才只顾观察样子,竟然没闻到这个熟悉的味道。我诧异的抬起眼看向尉迟翊,他显然早已知道这味道是什么来头了,淡淡道,“这布料里浸了芳华露,芳华露极为难得,哪位恩客会为了一个青楼女子特意去求这么难得的东西呢?” 我皱眉,也是,芳华露中的半夏极为难得,而且既然月吟自己用的是芳华露,断然不会将芳华露的事情讲给别人,因为芳华露毕竟有毒,若是讲了,她的生意可怎么做?但是既然不是她的恩客做的......那会是谁呢? “你的意思是?” 他视线里还是那块小小的五瓣荷花,并不告诉我他准备怎么做,只是淡淡道,“大理世子,似乎是苏州人。” 就算是这样,我也更加不能理解了,关大理世子什么事啊?人家祖籍苏州的也碍着你了吗?这感觉不要太酸爽,“大理世子好像一直没参与这件事情吧?” 闻言,他反而问了我一句,“你是不是忘了你刚才说过什么?你说,大理世子来了之后,陆子煦的性情就变了。而且,”说到这里,他刻意压重声音,“月吟之前都好好的,大理世子来了,她就死了,这两件事,你不要告诉我,都是巧合。” 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是我还是觉得就这么下结论不太好,犹犹豫豫道,“可是万一真是巧合......” 尉迟翊毫不客气的打断我,“是不是巧合,去一次不就知道了?” 说的也对,我是相信他的能力的。毕竟现在,除了相信他,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 尉迟翊是个说走就走的人,虽然他的生活是很放荡不羁爱自由,但是我的生活......却不是这样的。然而他根本不顾天已经快黑的成锅底的天,眼神中隐隐透露出兴奋的样子,“走吧!” “......”见他如此兴致勃勃,我忍不住出言提醒他,“师兄,现在天色已晚......” 他干脆利落的打断了我,洒脱到没朋友,说出的话却依旧是他的风格,“有些事,只有在晚上做,才更有感觉。” 我:“......”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想歪!   ☆、第25章 你情我愿 第二十五章:渭城朝雨浥轻尘,有钱就你情我愿 穿好夜行衣,揣好*散,将发束起,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入室抢/劫......呸,是入室查案。看看我的装扮,再看看身旁尉迟翊的装扮,我觉得我们很像月黑风高杀人夜中的小偷。虽然尉迟翊穿上这身夜行衣一点也不难看,但我还是觉得现在的他,看起来贼眉鼠眼了许多。 思绪飘的远一点,飘到我们还在客栈的时候,当他一边说着某些事情只有晚上做才更有感觉,一边从我枕头下拿出了两套夜行衣的时候,我承认,我的内心竟然是崩溃的。 “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个?!” 我的话问的太直接,加上我惊讶的表情,他看起来有些不明所以,“就前几天。” 前几天?!他出大牢才几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早就打算这样做了吗?”你还能未卜先知不是? 他笑弯了眼,道,“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做两件好啊,以备不时之需。” 我:“......”呵呵哒,由此证明你每天其实都在想着做偷偷摸摸的事情好吗?唉......等等!两件?!“怎么做了两件?” “你一件我一件,不是两件吗?”他伸出食指,指了指我,又指了指手上的夜行衣,答得很是理所当然。可是我却在听见这句话之后彻底凌乱了,夜行衣是什么?是什么?!是紧身的啊!就算不是太紧身,可是为了方便行动,当然也会是超薄贴身,行动时身轻如燕,不行动时存在感如薄纸的东西啊! 这些凌乱终止在我穿上那件夜行衣之后变成了暴走。为什么呢?因为那件夜行衣,很合身。 对,没错,很合身。这就代表了,某个人对我的尺寸,很!清!楚!我也真的是呵呵哒,所以一整路,我脸上的表情就跟吞了苍蝇似的难看。尉迟翊却没发现我的异样,一路走得甚是稳当。进大理世子的别院时,尉迟翊用轻功轻轻松松的就站在了墙头,我呢,苦逼的站在地下看着他,表示十分的纠结。 这种情况下,我除了爬上去好像也没什么办法了吧?但是问题是,我只会爬树啊,而且爬树的时候也是三师弟在地上将我撑上去的啊。现在这是要闹哪样?我扣着墙缝,不知道该怎么办。尉迟翊本来都要转身跳下去了,看着我还在地下,皱起眉头催促道,“你快些!” 我欲哭无泪,大哥,你以为我是你吗?就算是你我也不一定飞的上去啊!我窘迫的看着他,“我怎么上去?” 他看见我的表情,面容隐没在黑暗里,突然低低的笑了一声,“哦,想起来了,你不会轻功。” 我:“......”怪我咯? “那我只好勉为其难帮你一把。”他话音未落,人却已经到了我面前,伸手轻轻一带,我就稳稳地站在高墙的那边了。 我觉得这厮是故意的,就是等着我说这句话。但是这也只是我觉得,因为尉迟翊站定之后,便即为礼貌的收回手,表情满满的都是,“你看我真的只是帮你上来而已我是绝对不会占你便宜的”。 我没理他,戴好我的黑色面巾,非把我自己捂得我娘都认不出我了,心里才总算少了一些做坏事的忐忑。但是俗话说的好,一回生二回熟,在宋宅里做多了偷鸡摸狗的事,如今在别院来了,虽说有些心虚,但总归还是比上次在宋宅的时候好了很多。 原来心理素质是这么炼成的。 蹑手蹑脚跟在尉迟翊身后,一边寻着地方藏身,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虽说是别院,那也毕竟是大理世子的别院,视线所及之处虽然没有土财主宋家华丽,但是不管是屋子的样式,又或是亭内的石桌,都悠悠扬扬的表现了一种清雅。这别院也像是哪个有钱人家在外面的宅子呢,想起陆子煦温文尔雅的脸,我心想这说不定就是他送给大理世子的。 走了半晌,突然发现别院里连根毛都没有,要说起这宋家的下人因为都中了摄魂蛊所以晚上才这么清净,但是这大理世子别院的下人又没有中蛊,怎么会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呢?我心里犯嘀咕,走到凉亭里。石桌上还放了时令水果,看起来很是爽口,的确是有人在这里住着没错,那么,难道真的是下人们都去睡觉了? 尉迟翊在前面光明正大的转了一会儿,回身唤我,“玖儿。” 我放下手中拿着的苹果,小跑过去,“怎么了?” 他没说话,只是伸出右手,修长食指朝着某个方向一指。我转头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只见内院的几间相邻的厢房都灭了灯,黑灯瞎火的,只有中间那个最大的屋子还闪着微微的光亮。看那屋子装潢的最是大气,估计就是那个大理世子的房间了。 我抬头看天,这都几更天了?还不睡觉是在作死吗?我们轻轻缓缓的悄声走过去,待到了屋子外的薄纸窗面前,我正想学着上次尉迟翊偷看美人絮柔时的动作,将窗纸捅个洞出来,却见尉迟翊突然变了脸色,一把打掉我伸到窗台的手,声音低低的给我做了个“嘘”的动作。 我还以为是里面的人发现我们了,转头就想跑,却被他一把拉回来摁住蹲在地上,随即他也反应很快的蹲下身。我屏气凝神,呼吸都不敢大口呼吸,就怕突然从那窗户内飞出一支小刀什么的。然而等了许久,别说刀了,里面连根毛都没跑出来。 我把自己的声音压缩成一根羽毛的轻柔,不明就里的偏头看我旁边的尉迟翊,“怎么了?” 他看着我,低低的笑了,漾出浅浅两个梨涡,“你听。” 听?听什么?我侧耳细听,在这静谧的夜里,除了身旁那人轻轻浅浅的呼吸声,以及屋里面几不可闻的,应该是两个人的呼吸声。......等等!两个人?!里面不是应该只有大理世子吗?!听这轻柔中带着点急促的呼吸,还伴随着轻柔中带点急促的娇/喘......我的娘哟!里面不仅有两个人,还是一男一女啊!!我睁圆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尉迟翊,却见他只但笑不语,仿佛早已看透一切。 这回是真的啊!不是在宋宅地室里听见的那种床板“咔咔”动的响声,床板动,只是宋筠谨在帮絮柔疗伤,可是这回这个娇/喘......听着这个声音,我表示我也是醉了。反观唇角带笑的尉迟翊,我气得鼻子都歪了,压着怒气低低的道了声,“流/氓!” 他早已知道里面在干什么,还让我听!不是流氓是什么?!他听见我骂他也不恼,只是唇角笑意愈来愈深,声音在这静谧的夜中犹显突兀,“深更半夜,花钱买来的你情我愿,你骂我做什么?” 我:“......” 我真是无言以对,更是万万没想到,大理世子居然还是个好色之徒。这下子我有点相信尉迟翊说的,凶手可能是他的话了。为什么呢,因为月吟她,也是青楼名妓。想象一下,一个是艳冠满楼的如花美眷,一个是倜傥风流的翩翩世子,这真是妥妥的王八对绿豆的节奏啊!要说他们不对上眼,我才觉得奇怪呢! 可是,这里面的女子是谁呢?我还正想着,却见尉迟翊却小心翼翼的弓起身子,猫着腰往墙边走,我想叫他,又怕惊动了屋里的人,便也只能猫着腰随着他去,几步赶上他,道,“你做什么?” 他扔给我简单的两个字,“看戏。” 我:“......”这难道是......是看活/春/宫的节奏吗!!我好惶恐,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好多次了。但是尉迟翊没有给我惊呆的机会,只是纵身翻到墙头,又一把将我带上来,嘱咐了一句“小心”便稳稳的走在墙面之上,不要太顺当。 我跟在他身后,龟速挪动我的步子,就怕一不小心掉下去摔个狗吃屎不说,要是再把屋子里的人惊动了,我可真的是要惊呆了。幸而他虽然走得快,却也是顾及到我的速度,走走停停,总算到了大理世子厢房的屋顶。 青灰色的瓦块有些都已经生了青苔,这东西滑的很,行走之间便困难了许多,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看稳了才敢踩下去。尉迟翊立在天窗旁,天窗没打开,透过窗纸只能看到雾蒙蒙一片,只有一个乌红色的轮廓,看上去似乎是床顶。 这......好激动,我还是第一次看这种东西,内心除了惶恐,居然还有一点羞涩。尉迟翊伸手,动作像是要去掀天窗的一边,我急忙按住他的手,“真要看吗?” 他转头,视线对上我的,有点莫名其妙的问我,“不然呢?” 我想着他一向做事雷厉风行的风格,却又想到我们没事为什么要来看人家的你情我愿,刚准备缩回去的手又迅速的按住他的臂。我的神情很严肃,“为什么要看这个?” 尉迟翊的神情更正经,一本正经的正经,脸不红,耳不赤,似乎就是在说我今天吃了个大馒头的正经,“你不是想知道这女的是谁吗?” 我:“......” 我是心里这样想的但是我没说啊!是你自己想知道吧!流/氓!   ☆、第26章 风水流转 第二十六章:停车坐爱枫林晚,这次换我来上药 我咬着牙道,“是你想看吧?” 尉迟翊的表情就更正经了,唇角勾着的笑意也没了,一副“我很正直”的样子,“当然没有,玖儿,你要相信我,大不了我不看了。” 说着就伸出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很是正人君子的模样。我表示醉了,相信你个鬼,我都被你蒙了好几次再上当我就是猪。然后,几分钟后,这句内心的吐槽被我完美的凌乱成事实了——没错,我就是猪。不是说好不相信尉迟翊的吗!口胡啊这让我看的到底是什么鬼啊! 视线所及之处,乌木红的大床就在我右边一点,我只要偏一偏视线,连床上放了几根毛我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更别提地上随处散落的衣服了,绣着大金牡丹的是女子的肚兜,藕荷色的绢帕,白色的男子中衣,灰青色的外袍,以及掐腰紫色的长裙...... 我眼泪哗啦啦的,我又一次相信了尉迟翊,事实证明,尉迟翊又一次骗了我。因为,他也看了,居然还在这静谧的黑夜里“啧啧”了两声,“玖儿,还是你的软红色好看,你看这个牡丹绣的......啧啧。” 我转头去看他,只见他左手捂着的眼睛,原本应该闭得严严实实的每根手指,却不知在什么时候,中指和无名指分开,露出一只眼角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视线里似流过万种风情。 我整个人都石化了:“......” 说好的你不看呢?人与人之间难得的信任你都不给我吗?我正要发作,却见他忽然指了指下面,对我低声道,“看那个女子。” 你还看那个女的!看那个没穿衣服的女的!我估计我师父要是在场,肯定当场揪着他的耳朵让他回去好好抄《药典》,三遍算什么?三百遍才能改的了他的流氓本性!我头都没转一下,再也不相信他这个骗子,“少蒙我!” 他却放下捂着眼睛的手,不装模作样了,改为大大方方的看,双手掰过我的头,迫使我的视线正对着不停晃动的大床,“看清楚了,一,二......” 这什么鬼!一边要我看清楚一边还数数!我急得想啐他一口,但是视线却在触及大床上那面色绯红的女子脸上时,整个人的神智都在风中飘走了。尉迟翊正好数到了“三”,又掰回我的头,眼神盯得很认真,“看清了吗?” 我凌乱了的点头,看清了,瞎子我也看清了。那月白色的帐子内,配上面色绯红的酷炫画风,瞎了狗眼我也忘不了,那个女的,是玉翠。 对,没错,就是那几天我们出添香楼的时候,那个宝娘叫人关门时,满脸都是不耐烦的玉翠。不是冤家不聚头,不是青楼女子不接同一个恩客啊!话说起来我也是醉了,这个玉翠和月吟是好朋友,若是月吟真是大理世子的相好,那么眼下月吟尸骨未寒,玉翠就和大理世子这样那样,真的好吗? 我思索了半天,感叹一般下了最后结论,“女人心,海底针!这年头,友情算什么,撕//逼才是王道。” 这回无语的妥妥变成了尉迟翊了,他看着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我没理他,只是开玩笑般道,“你说这玉翠抢了月吟的生意,月吟泉下有知会不会半夜来找她拼命啊哈哈......” 说到这里,我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反观尉迟翊,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不对,是有一点表情的,那种无奈,还带着点挫败的表情。我还未来得及思考他这个表情的深意,却听他低低的清清嗓子,声音里带着一点嫌弃,“我说,你不会真的只把这件事简单的当成好友抢生意了吧?” 那不然还能是什么?我很奇怪的点头,反问他,“不然呢?” 闻言,他盯着我良久,眉头突然动了动,似乎有一些不忍直视的意味在里面。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合上天窗的盖子,轻巧而又灵活的移到边缘,慢慢的直起身子,站稳了才皱着眉低声催促我,“快些。” 我急忙从屋顶上爬起来,慢慢的往尉迟翊的方向走,却未料想夜黑风高,我一时没注意脚下瓦块上的青苔,眼神一闪就打了个滑,下意识就想惊叫一声,却被那边的尉迟翊眼明手快的瞧见,一个闪身过来将我的嘴捂住,将我稳稳的圈在怀里,他右手原想撑起身子,奈何怀中有个我,只听“咔呲”一声,似乎是瓦块碎裂的声音。 接着我就感觉身子往下一坠,随着四周传来的“轰隆”声,我就发现,屋顶,塌了。 后果是什么,后果就是明明在很紧急的情况下,尉迟翊却还能迅速的将我翻个身护在怀里,我只感觉天旋地转间,我和尉迟翊却是面对面的,他的脸特清晰,笑意却不怎么明显了。瓦块落地的声音夹杂着尉迟翊的闷哼,在这明亮的屋子里格外突兀。 他的背后似乎压到了瓦片,而我却因为他做了我的“肉垫”,除了只感觉腿有一点点疼之外,毫发无损。我都吓哭了,娘哟,我真的只是虚胖啊!我迅速滚到一旁,将他扶起来,往后一看,果然有几片瓦片割伤了他的后背,他在神医谷养尊处优,后背的皮肤本就莹白如玉,此刻被瓦片割伤,红色的血迹染污了衣衫,我鼻子就是一酸。 “对不起对不起,我......” 我话说到一半,却发现尉迟翊一点反应都没有,视线望着大床的方向,神情有些......微妙?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我的神情,也微妙了。 这榻上,抱着被子捂着胸,躲在赤着上身的男子身后,惊恐的睁大了双眼的女子,可不就是那个什么玉翠吗?视线再转一转,我看见了那位传说中的大理世子。果然生了一副风流公子该有的好模样,剑眉星目,面容很是英气。只不过,他的神情,和我一样的......微妙。 我脑袋都抽抽疼了,绞尽脑汁想了一个不怎么突兀的开场白,于是弱弱道,“嗨,你好,我说我是路过的......你信吗?” 这话略有点熟悉,好像在被宋筠谨发现我们俩在地室里的时候,我的反应是一模一样的。大理世子比我还干脆......不,是比宋筠谨还干脆,冷着脸,声音老响亮,“来人!” 只是这响亮的后果就是话音未落,就被尉迟翊一针刺入了哑穴,再发不出半点声音。他瞪着我们,视线里是满满的愤怒。我决定安抚这只正处于愤怒中的小鸟,一边从地上捡起女子的外衫扔给玉翠,一边循循善诱这位迷途的孩子,“其实,我们真的只是路过,你别出声,我就帮你把银针逼出来,好吗?” 大理世子睁着一双圆眼,我猜他此时此刻一定很想呵呵哒。 我继续道,“你别喊人,好吗?” 许是我凑近了他,他愤怒中的眸子突然一闪,眼神中的愤愤不平就滞在了那里,变成一点点的呆愣。不仅是他愣住了,就连批好外衫的玉翠见着我凑近了,也是一愣。我心里想着莫不是我的威胁有作用了?顿时心下一喜,便好心将那没入肌肤的银针拔了出来,床榻上的男子便能说话了。但是让我奇怪的趋势,他却未动分毫,懵了一般的定定盯着我,只看不语。 我觉得有点奇怪,正想问问尉迟翊是不是点错穴道了,点成了让人变成脑瘫的穴道,却见尉迟翊正皱着眉慢慢的站起身来,神色之间有一丝不适。我急忙跑过去,扶住他,关切道,“没事吧?” 他皱着眉,连平日里常挂着的笑意都没有了,只是无奈道,“玖儿,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上次是,这次也是。” 我:“......” 不好意思,我还真不是故意的。那边的大理世子听见我们的对话,微微一愣,道,“你叫......玖儿?”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一头雾水,“是啊。”问我这个干嘛,千万别说是一见钟情这种鬼,我可不相信,话本子里都是骗人的。 他眸色一闪,垂下眼,没有说话。我看着他身后羞得满脸通红的玉翠,想着坏人好事是不是会遭天谴这种鬼,扶着尉迟翊往门口走,又对着大理世子道,“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你可以继续了。” 他的脸本来是怔愣的,但是我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之时,他脸色瞬间就变成了猪肝色。我表示我能理解,任何一个男的在......的时候遇见我们这种人,呵呵哒,希望他以后不会有什么问题。 靠着别院的清净,出去时我们是走的大门。扶着尉迟翊回了客栈,我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了,急着就为他的伤口上药。打了盆热水来,待他慢吞吞的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我用纱布过了些金创粉,慢慢沾着水往他伤口上涂。 可能是伤口太长,他“嘶”一声,抽了口冷气,抱怨道,“有点冷。” 我嫌他婆婆妈妈,哪来的那么多事,正想一巴掌呼过去,视线却在触及到他裸/露着的红色伤口时稳稳的收了手,唉,总归是我害了他,上次是,这次也是。 说不出来心里什么滋味,我顿了顿,继续为他上药,动作却轻柔了许多。我看不清他皱眉没皱眉,但是我想这么长的伤口,一定很疼。只是不知怎么的,再开口时,声音居然是硬邦邦的,听起来十分的不给面子,“忍着。”   ☆、第27章 最终篇回 第二十七章:兰陵美酒郁金香,人心终归是贪婪 说不出来心里什么滋味,我顿了顿,继续为他上药,动作却轻柔了许多。我看不清他皱眉没皱眉,但是我想这么长的伤口,一定很疼。只是不知怎么的,再开口时,声音居然是硬邦邦的,听起来十分的不给面子,“忍着。” 他听我说了这话,便不再言语,静谧的黑夜里,我只听见他深深浅浅的呼吸。似乎是真的夜里微凉,他将背微微直了些,我将擦过血迹的纱布丢在铜盆里,走到窗前将吹着丝丝凉风的窗户关上。转头时视线不经意的扫过他的位置,却见他正望着我,唇角带笑,眼神亮晶晶的,在这夜里更显神采。 我走近他,摆了摆纱布,温热的水又帮他仔细擦干净周围被血染上的皮肤,指尖划过他温热的皮肤时,脸颊不知怎么的,有点烫。就莫名想起了上次,似乎还是不久之前才发生的事,我的伤口遇了水,出了血,他半夜跑进我的房间,为我擦药。当时他的眼神,应该和我一样专注......这样分神想着,不自觉便碰到了他的伤口,只听他“嘶”的倒抽一口凉气,有点不满道,“轻点,你想谋杀亲夫啊!” 我:“......” 翻白眼给他他也看不到,我懒得理他,仔细擦拭好了,又轻轻将卷上去的衣服放下来,拍了拍他的肩,“完事。” 他转身,有些失望的垂头系腰带,声音里还有些意犹未尽,“这么快啊......” 我笑的灿烂如花,“你可以多割几道,我就给你擦的时间久一点。” 他神色立马就正经了,“没,其实挺慢的了。” 我白他一眼,将剩下的纱布装进医药箱中。出门在外,唯一这点技能真是让我忍不住感叹拜了个好师父——至少要是发生了点意外什么的,你还可以自己疗伤,总不至于活活看着自己流血过多而亡是不是? 我一时没注意,忽的就见尉迟翊突然凑了过来,脸离我的肩头很近,鼻翼微微动了动,似乎在轻轻嗅着什么东西。我一把推开他,“做什么?” 他皱着眉看着我,“芳华露......你一直带着?” 我听他这么一说,先是一愣,而后条件反射性的在自己腰间的储物袋摸了摸,果然摸到一个小盒子。我想着应该是那天救了尉迟翊出来之后我一直忘了放回客栈,才一直带在身上了,怎么这香这么厉害,才几天的功夫我身上便有了这味道了?我抬起胳膊也仔细闻了闻身上的味道,似乎是有一点淡淡的清香,带着点蔷薇花露的味道,很是好闻。我撇撇嘴,表示我不是故意的,“忘了放下了。” 他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语气有一点生硬,“你不知道这里面加了半夏,有毒吗?” 我心里这才一惊,急忙将那盒子摸出来放在桌子上,又想到这芳华露可是真真正正的害死过一个如玉美人的,心里还是有些惶恐,“这才几天......没事吧?” 他一把捏过我的右手放在桌子上,也不隔个什么帕子,大大咧咧的就伸出手往我手腕上一探,给我把脉。我瞧着他的脸色,其实想说我自己来把脉也是可以的,就不用劳烦您尊驾了。但是想了想,我怕他一个不爽揍我一顿,还是决定忍一手。所幸他的脸色终是好一些,皱起的长眉也舒展开来,“幸好没中毒。” 我盯着他,竟然第一次从他这里,感受到略微正常的......关心方式?诚然,不是我故意黑他,而是,他每次向我表达师兄妹之间的关心之情,所用的方式,真真是让我也不得不奉上我的膝盖,这不能怪我,是个正常人,都会想揍他的,我不是一个人。 如此一来,我们心里都放心了许多。他对着我,只是视线似乎透过我在想别的事情。沉默良久,他在昏暗的烛光下勾起唇角,“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个大理世子会对你,有特别的感觉。” 我:“......”这算什么神展开?我怎么没看出来他对我有特别的感情?! 他一点儿都不在乎我的表情,笑容却越来越舒心,一扫前几日的阴云满布,“我算是知道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去?!不就是去了一趟大理世子的别院吗?!你知道个鬼啊!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觉得我的智商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啥?!” 于是,在这茫茫黑夜之中,我刷新了我的三观。刷新人:我聪明绝顶英明神武的大师兄——尉迟翊。“你这样想,月吟的香是芳华露,你这几日一直带在身上,所以身上沾了芳华露的味道,那么,刚才大理世子见到你的时候,露出奇怪的表情,也不奇怪,而且,最重要的是,玉翠的表情,也很奇怪,这说明什么?” “......”我茫然的摇头,“不造啊,说明凶手有两个人......?” 他唇角的笑意深了些,“擦边,凶手一个人,可以确定是大理世子,但是有个帮凶,就是玉翠。因为你的芳华露,让他们想起了月吟,所以,奇怪的表情可以解释。至于玉翠,我相信,是因为她也是害死月吟的间接帮凶。” 他话说到这里,我的思路也终于明了了些,顺着他的话头接下去,“你是说,可能玉翠早就和大理世子在一起了,但是,嫉妒月吟,所以送了月吟芳华露,月吟的死因是因为这个?” 然而,出乎我预料的是,尉迟翊却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玖儿。月吟身上最后的芳华露味道浓了很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是大理世子授意的,只能说,月吟是一颗棋子,而且,是弃子,玉翠就是顶替她的新棋子,至于这两枚棋子到底是干什么的,我还真的猜不到了。” 他能想出这么多,我已经瞠目结舌了,只是,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刚才在别院里不问出来?” 我话音刚落,他唇角的笑意就顿住了,眼神无奈的落在我身上,“万一直接揭发出来他一个不高兴把我们就地解决了怎么办?况且我又受了伤,当务之急还是不要硬碰硬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你说的好有道理。” 他反问我,“你是不是觉得无言以对?” 我:“......”是不是进入了什么奇怪的剧情? 他接着道,“明日,我们找陆子煦,他是县衙,强龙不压地头蛇,收服一个大理世子,应该是每问题的。” “那要是他耍赖不认怎么办?” “哦,这个简单,反正证据确凿,到时候我送他一根银针玩玩。” 我:“......” 想到这人的手段,我只能默默的在心里为大理世子点一根蜡。几日不见,这人小气更甚从前。第二日又是一个艳阳天,向陆子煦说明来意之后,他借人倒是很爽快,还提供了个有利证据,“这几日我也去添香楼打探许久,终还是被我搜出一些马脚。前几日里我搜查玉翠的厢房,随手找到了这个。”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薄纸,展开给我们看,纸上只有一个字,方正的楷体:弃。陆子煦意有所指道,“我和世子一同参加过诗会,世子的字,也是这样的好看。” 我们对视一眼,心中都亮堂的跟明镜儿似的。这回去大理世子的别院,可是有底气多了,再也不怕他耍赖了。我本以为推开别院,进了厢房,证据一亮,他就得乖乖俯首,谁知等人包围了整个别院,才发现那个应该住在这里的人,不见了。 陆子煦也是行动派,当下就令人封锁了城门,贴了通缉令,效率实在是堪比四个轮子镶金马车。所幸黄昏时有人到衙门去,称在西郊与城门交界处一家小面馆,见着一个这样的人。待到捕头们匆匆赶到的时候,正好把正在面馆吃清汤面的大理世子逮了个正着。证据皆在,他又畏罪潜逃,这回可是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把人押到了衙门,那个昨夜还赤着身子惊愕的喊着“来人”的汉子此时已经换了衣服——虽然他昨天穿的衣服是啥样我也没看清。 陆子煦将那个“弃”字一亮出来,他的脸色便如霜打的茄子似的,难看至极,只说了两个字,“朝政。” 虽说只是两个字,也算间接的告诉我们,原来月吟在添香楼,就是探子,专门为他打探朝廷的消息?但是琼州,又不是帝都,哪有那么多消息能打探呢?我紧紧盯着地上跪着的那个男子,他却紧抿着唇,不愿多透露一个字,只是对于收押大牢这个事实,也没有反抗。 陆子煦朗声道,“堂下之人,你可知罪?” 那人便扣一扣首,声音不沉不稳,“知罪。” 这本是该严肃的画风,却见陆子煦声音却又突然低了低,像是好友间的关心,“你本是大理世子,为何还要做这种事?害无辜的人?” 许是这种态度,让地上的男子突然冷了脸色,“无辜?她何其无辜?贪心不足,合该如此。” 这......好像又有什么事情的样子? 他微微一哂,“她既要荣华富贵,又想进我家门,何其容易?不过是棋子,不想用,丢掉罢了。” 我:“......” 听着语气,像是月吟想要嫁给这位大理世子,逼宫未果才被灭口?所以那个“弃”......那么,玉翠是接替她的探子,以后还会有下一个玉翠来顶替她的位置,我真是为这些女子感到悲哀,为什么,要为别人,这么辛苦的活着呢? 陆子煦闻言,也是愣了一愣,再开口时脸色有些难看,“你又何尝不是贪心不足?本已为高权重,何必再......” 这话我听的顺耳,的确呀,你都这么厉害了,何必还要做这种事呢?许是我,陆子煦,两道不解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男子的背脊突然直了直,末了苍凉一笑,“你们说的对,人,都是贪心的。我也是。我靠女子帮我探听朝政上的事,是想笼络朝廷官员,可是陆兄,你敢说,你不想飞黄腾达?” 被点名的陆子煦微微一怔,没有说话,我想,他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吧?谁不想自己过得好一点呢? 他的承认来的如此坦诚,我竟然无言以对。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收押入牢的时候,他突然转过头,终于看了一眼进衙门之后就从未正眼看过的我,虽是被人押着,但是还是丝毫不见凌乱,“你......是叫诸葛玖吗?” 我一愣,他怎么知道?难道是因为芳华露,他把我当做月吟?我茫然的点头,急忙澄清,“是。那个芳华露,是我配制的,不是月吟的......” 听见我说了“是”这个字,他的视线锁在我脸上,盯了许久,像是在盯什么东西似的认真。我以为他是要给我回答,没想到他却微微一笑,什么话也没说,任由捕头押他去了牢房。我觉得有些奇怪,他的眼神,真的很奇怪,好像,有很多故事? 来不及去思考他眼神的深意,我却只是微微的松了一口气,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吧? 清蕊伊人,露香芬散。纵有芳华万千,何及人心贪婪。——芳华露篇·完   ☆、第28章 武林大会 第二十八章:杨花落尽子规啼,三师弟来打酱油 办妥了大理世子的事,陆子煦将他以探听朝廷机密之由封卷,直接呈给了大理寺主薄,此事涉及官位略大,单单凭他一个县衙,是做不了这主的。反正后来的事与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在大理世子被收押以后,我们即向陆子煦辞行。 虽然很是钻研不明白那位大理世子最后的眼神,但是我一向是钻研不透的东西过不了一会儿就忘了的人,何况身边某个人一直又和我说着玩笑,我就更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尉迟翊与我并肩走着,忽的从袖中取出一个小木盒,把玩着盒身,道,“这东西怎么办?” 我知道那是芳华露,还有着毒呢,自是不能带在身上,正想说扔了吧,却见面前走来娉娉婷婷一位女子,面上戴着耦合色的面纱,露出一双水眸,眉宇间淡淡哀思,似乎深闺怨妇。 纵使只见过她仅仅的两面,但是,我却对她的面容意外的记忆深刻。不仅仅是因为,那夜里她绯红羞涩的脸庞,更是因为如果这件事没有处理,她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个月吟。 她与我们迎面而来,恰好打了个照面。我不知她是如何知道我们的,但是她确实是服了服身子,一点也不似青楼女子的轻佻,“尉迟公子,诸葛姑娘。” 微风拂过,带着女子身上的芬香,异常的清淡好闻。我动了动鼻子,对这味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那是芳华露的味道。 芳华露有毒啊!月吟就是这样没得!她为何…… 我错愕的睁大眼,机械的转头看了一眼尉迟翊的脸,他果然也是一脸“什么鬼”的样子。我迟疑着开口,“玉翠姑娘……这,可是芳华露?” 她对着我,隔着面纱似乎柔柔一笑,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到她弯了弯的水眸,“啊,你说这个……好闻吗?” 我:“……”好闻……个鬼啊!这人该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吧?! 许是见我表情怪异,她也没有在意我没有说话的事,反而嗓音更加温柔,自言自语道,“姑娘不喜欢?我觉得很好闻呢……” “……” “这是我最喜欢的香料了,足足三钱的半夏……不知道月吟闻着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和我相同的感觉……”她说着,微微凑近我,香味浓郁了些,“香,入骨髓呢……” 她说完这句话,又如来时一样,娉娉婷婷的走了,行走时似弱柳扶风,带着微微的骄矜。她的话,是什么意思?我转头,看她已经渐行渐远的背影,难道是说……月吟的香,是她调的? ……!那么,月吟,是她害死的?!我良久没有说话,猛的被一只大手拍了拍后脑,“走了。” 尉迟翊说完这句话,遍率先动了脚步。我看着他步伐稳健。我追上去,问他,“你不觉得这个玉翠有点奇怪么?” 他吊儿郎当的,“再奇怪也是别人的事,与我何干?” 我知他口中的“别人”是指的陆子煦,又想到他和陆子煦的弯弯绕绕,也不太想说话了。便同着他回了客栈,简单的用过了午膳,便打算即日启程回樟翠山,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离我们下山也过去了许久,狼狈自是有的,只是想到能再回到神医谷,我心里还是高兴的。 但是这高兴仅仅限于见到云知行之前。我都收拾好了细软,都准备启程了,才将将出了客栈门,挥别了店小二对尉迟翊恋恋不舍的目光,就见云知行和他的朋友背了剑站在客栈门口,似乎是专门等着我们的。 我有点诧异,别又是出了什么事吧?却见云知行爽朗一笑,“尉迟兄,你们可是同去参加武林大会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掐指算了算日子,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定在八月中旬,群英荟萃,武林重选霸主,各个门派帮派都必要参加的,神医谷也不例外。没想到日子过得这么快,竟然又到了武林大会。尉迟翊不在,我又不在,这届武林大会,师父会选谁去呢……千万不要是三师弟那个……紫薇花…… 云知行道,“尉迟兄可要一同去?” 尉迟翊笑颜风华绝代,“好。” 我想着过去了没准遇到了我师弟或者师妹们,到时候一起回谷也好,然后,事情就演变成了,我背着包袱哧哼哧哼的在后面赶路,尉迟翊两手空空两袖清风和云知行相谈甚欢。知道贱人是怎么炼成的吗?没脸就贱,百贱成钢。好在这一届武林大会的地点就定在离琼州不远的琼华岛,因为是在岛上,怕外人混进来,岸口摆渡的人也是武林中人。 云知行走近了,掏出请帖,那摆渡人微微打量一下我们,便放了行,载着我们去小岛上。琼华岛所处的地山青水明,一看就是个好地方,这样的地方用来比武,未免有些浪费。我正百无聊赖的撑着下巴看风景,忽的听见尉迟翊和云知行的对话从身边飘来—— “听说琼华岛上的凌云山庄很出名?” 这声音是尉迟翊的,凌云山庄?好像是很耳熟的样子,我也不太清楚,便听得云知行说话,声音里带着欣喜,“是啊,这次比武,盟主特意请了庄主开放山庄,只为供我们暂住。” 尉迟翊应着,很是文质彬彬的样子,开玩笑丝的道,“那这趟没白来。” 云知行听了这话,爽朗大笑,声音里自有一股武林中人的浑厚。我听着某些人装的很正经的答话,翻个白眼,不想理他。这人人前人后简直是两个人,我算是知道,那些所谓《陪你去看大师兄》,《论攻略大师兄一百种方法》,《大师兄我要给你生猴子》这些系列小x文是怎么来的了。 船停在琼华岛岸边,便已经有了接待的下人在等候。见着摆渡人来了,带着我们,问清楚了门派后就带着我们往九华门的地方走。我寻思着这小哥估计就是大堂经理级别的人物,便道,“小哥,你知道神医谷的人在哪吗?” 小哥正走头阵,听见我的话回头,打量我一眼,视线便恭恭敬敬的收回,道,“公子安排的人都在凌云山庄,姑娘到了便知道了。” 我:“......” 我琢磨着他那一眼所含的深意,顿觉这琼华岛的都是人精。为什么呢,因为这位小哥不知道我是干嘛的,贸贸然告诉我别的门派的地方,万一再是个撕x的事儿挑起来,这小哥肯定脱不了干系,所以他索性装着不知道,唉,傻孩子,我又不是去撕x的,干嘛防着我? 琼华岛风景倒是优美,郁郁葱葱的树林,配上绽放于枝桠的花儿,虽说已经开始凋落了,可是落下的花瓣却为地上的褐色土地添了一丝生气。一路边走边看,到了凌云山庄都不知道,还是那位小哥一抬手臂,道,“各位,凌云山庄。” 他说着,转身默默地走了,我猜他又去带另外一支摆渡人的船了,也没多问,抬眼便看见偌大四个字——凌云山庄。字体龙飞凤舞,朱砂一般的血红,莫名有种争霸天下的感觉。反正神医谷每次来这种地方,都是打酱油的,靠着尉迟翊还能耍耍帅,这次没了尉迟翊,妥妥的领盒饭出局的节奏。要说治病救人,神医谷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要说武功盖世,神医谷也排第二,不过是倒数的——倒数第一是近几年成立的风云争霸唯我独尊傲视群雄绝代双骄威力四射派,这名字实在有点长,但是,门派里只有一个人。所以,不是倒数第一,我猜这次我们也是死的透透的,酱油都不用打了,看什么时候输吧,输完回去继续抄《药典》。 云知行到了九华门的房间,便对着我们拱手作揖,潇洒的走了进去,我和尉迟翊在凌云山庄中找了许久,前院后院翻了个遍,终于在妩谙派的对面找到了我神医谷的地方。看着小门的匾上写着“神医谷”这三个字,我总算舒了口气,刚准备推门进去,忽的见一个人影走出来,端着铜盆,似乎正准备倒水。那个人影见着我们,视线相对之间,我如遭雷劈—— “师姐!!!”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俗话说得好,凡事都有万万没想到。我也是万万没想到,我师父年纪大了,眼神花了,竟然真的就,选了三师弟这个紫薇花。 “师姐......”三师弟小跑过来,奶白奶白的小脸微红,瞪大了一双眼,秀气的像个小姑娘,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师姐,你怎么来了?” 我刚准备答话,忽见一只长臂突然挡在我面前,顺势将我往身后一推,看这月白色的袍子颜色......呵呵哒,又是尉迟翊。他没跟我说话,而是对着三师弟道,“你没看见我吗?” 听这语气,不用猜我都知道他正皱着眉头。三师弟胆子小的老鼠都敢横着走,立马就成了一朵枯萎的紫薇花,“师兄......” 尾音长长长长长长,带着一丝委屈。   ☆、第29章 脑中二货 第二十九章:莫道秋江离别难,三师弟啊蠢蠢哒 听了三师弟这种委屈的语气,尉迟翊好像生起一种奴隶主对奴隶的征服感,我猜他心里肯定正得意着,就听见他开了口,声音淡淡的,“维冉,你多大了?” 维冉是三师弟的名,三师弟姓林。我曾经一度觉得拥有这名字的人肯定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所以在师父告诉我他收了一门新徒弟之后,我还偷偷的高兴了一会儿,结果三师弟的到来,清清楚楚的给我诠释了什么叫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林维冉?!书生?!呵呵哒,三师弟哪点沾得上边?!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发现,我师父的口味越来越奇……特——面瘫的四师弟,骄矜的五师妹,八卦的六师妹,毒舌的七师弟,冷淡的八师妹,天真的九师妹…… 也真真是瞎了我的狗眼。听见尉迟翊的话,三师弟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声音还是轻轻的,仿佛怕极了他英明神武的大师兄,“过了年就要满17了。” 尉迟翊背对着我,我只看到他束起的发冠动了动,好像是在点头,也不知在想着什么。他比我高了许多,我躲在他身后,压根看不见什么东西。 他似乎沉思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严肃了许多,语气像是在训斥不懂事的小孩儿般,“维冉,你读过书对吧?你也不小了,我就不相信,你那些圣贤书里没写`男女授受不亲’这几个字吗?” 听完这些话的我:“……” 师兄,请问你读过吗?读过还和我勾肩搭背夜半上药经常独处?况且三师弟只是跟我打个招呼而已,这人怎么就这么小心眼! 我猜我的表情极度无语,下意识就想一巴掌推开面前的尉迟翊,和三师弟好好树立一下三观,都准备付诸行动了,却突然听见三师弟的声音,带着软糯软糯的委屈,“道理我都懂……可是,师兄,师父让看的那些书里都只记载了药物,没有这些……” 我准备去推尉迟翊的手顿住了:“……”真真是万万没想到,三师弟这个二货!!这俩师兄弟的谈话内容实在是帅到没朋友,我翻了个白眼,准备让他们自己玩去吧,突然听到屋里面传来女子的声音,带着点意外,“师兄?!” 这声音……有点,熟悉的感觉?!我从尉迟翊身后走出来,便看见穿着青色衣裙的五师妹赵汀汀,我还以为即将上演的是年度大戏之师兄师妹认亲记,结果却见五师妹在见着尉迟翊之后,只是眸子微微一闪,却什么也没说,比之之前在神医谷里的狂热,真真是冷淡极了。 “师姐也来了。”赵汀汀看见我,向我微微一笑。我看的是真真的,这笑容看起来比在神医谷里好多了,更亲切了,更温和了。我却觉得有点不舒服,之前在神医谷里因为尉迟翊,她对我百般不顺眼,如今这样子我倒还不习惯起来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三师弟那个二货又开口了,“师姐,我们进屋说......”三师弟话说到一半,瞥见尉迟翊微变的脸色,又默默的添了一句,“师兄,走吧。” 说着带着我们进屋。不得不说凌云山庄真真是极好的,这屋子装潢的倒是大方优雅,隐隐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我突然想起来之前之前尉迟翊说过,凌云山庄很出名,想来出名的地方,也应该就是这点了吧? 出门在外,谁不想有个这么亲切的感觉呢? 这厢我们进了屋才发现原来一同来的还有正在倒茶的七师弟,七师弟看见我们果然也是一愣,末了笑着道,“我说今儿早上眼皮一直跳,原来是师兄和师姐来了。” 尉迟翊在桌旁坐下,接过七师弟递过来的茶杯,饮了一些才道,“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七师弟道,“也不久,就比你们早一天。” 我心想拿这还真是凑巧,正欲说点什么,却见大门口突然进来几个人,各个小厮模样,手里都端着托盘,装着吃食,才明白是凌云山庄的庄主吩咐人来送午膳了。好歹几个师兄妹齐聚一堂,三师弟又道,“我去喊四师弟出来!” 他说着便小跑进里屋,我听他说四师弟,诧异对着赵汀汀,“四师弟也来了?” 赵汀汀道,“谷里会武功的除了大师兄就是四师兄了,大师兄又不在,四师兄不来,咱们可就要丢大人了。” 我心里想说,就算四师兄来了咱们也是丢大人了......因为武功只是他们的副业,医术才是他们的正业,所以胜算基本上是没什么希望了。我在这边想的不亦乐乎,尉迟翊却好像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实力一样,竟然问七师弟,“这届武林大会来了多少人?” 七师弟皱皱眉,似乎想着什么,一边想一边将筷子摆好,才道,“去年夺冠的长华派,以及出色的那几个帮派都来了,今年似乎还减了人,我看这凌云山庄地方也不是特别大,想必减了不少帮派。” 我心里犯嘀咕,一时间没有忍一手,问道,“那怎么还选了咱们神医谷呢?咱们不能打,不是全武林都知道的事吗?” 我话音才落,尉迟翊便看了我一眼,皱皱眉,语气有点隐隐的无奈,“就是怕发生个什么意外,这不是有大夫吗?” 他的理由来的如此之快就像龙卷风,我一时竟然无言以对,只能默默的垂头,什么话也说不出。好在这个时候,稍稍洗漱过后的四师弟也过来了,他看见我们的时候,表情都没变一下,眼里依旧是处变不惊,“师兄,师姐。” 我看到站在后面笑的灿烂的紫薇花三师弟,可能是这个二货告诉他的也说不定,便道,“快坐下吃饭吧。” 经过我们下山已经两个多月了,此时终于与师兄弟们坐在一起吃了顿饭,我的内心居然是惶恐的,一不小心,就吃多了。饭后,尉迟翊和四师弟七师弟说话去了,五师妹说要睡美容觉,早早的便回了房,只剩下一个三师弟眨巴着眼睛看着我,我恰好想去走走,消消食,便扯了三师弟和我一起,在山庄里乱逛。 出了门看见对面的妩谙派的房子,想起妩谙派中全是女子,以琴声夺人,颇有威力,又因为女子居多,是以江湖上还是对她们抱有一丝敬重。我想着我们怎么会和妩谙派面对面住着,随口问了一句,“妩谙派怎么住在这里?” 我发誓,我真的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却见三师弟神情认真,一脸我没有在说谎的表情,“我也不知道,不过听五师妹说,她们想泡大师兄。” 我:“......” “泡”这个字,从三师弟嘴里说出来,我的心情肯定是“什么鬼啊”的感觉,但是如果是五师妹说的......我还是很有相信的理由的。莫非是今年尉迟翊不参加比赛的事情没有曝光,这才引了一大堆鸭血粉丝汤?我想着以“美貌与武力”并肩的妩谙派,又想到尉迟翊那张绝代骚/包的脸,嘀咕着该不会真的天雷勾动地火,王八对上绿豆,然后就开始进入屏蔽情节了吧?! 不知怎么的,一想到这个,我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我怎么办? 我的娘,什么鬼!什么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继续吃我的烤鸡,耍三师弟玩,不用担心身边某个人不停的絮絮叨叨,顶着一张男神的脸坐着伪男神的事......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应该是开心的吧? 应该是......吧。 我陷入自己的思绪里,表情有点微妙的变化,三师弟见状急忙道,“师姐,五师妹还说了,她们泡不到大师兄的!” 听了这句话,我诧异的抬头,不明所以,“啊?” 三师弟一脸的郑重,“五师妹说,师兄口味重,看不上长得好看的。” 我:“......” 呵呵哒,什么叫口!味!重!你过来我保证不一次打死你!!五师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和我撕x吗?!许是我表情有点狰狞,三师弟有点看不明白,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师姐,你和师兄是什么关系啊?” 我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留下一阵狂风吹得我脑袋都疼了,真是许久不见,三师弟跟着六师妹耳濡目染,这都是什么怪毛病!“别听别人瞎说,好好抄你的《药典》,做个安静的二货不行吗?” 三师弟听明白了我的意思,委委屈屈的看着我,眼里似有水雾升起,“师姐,你怎么骂我呢......” 一见着他这个表情,我真是觉得我的膝盖疼死了,忙不迭安慰他道,“傻孩子,二货不是骂人的话,我是说你,脑中有两货。” 三师弟抬头,好像已经领悟的样子,道,“你是说我聪明吗?” 我:“你又想多了,其实我是想说,一货写着蠢,一货写着傻。” 三师弟的表情更委屈了,“师姐......” 我乐得想笑,这几日忙碌的疲倦一扫而光,果然还是欺负三师弟最好玩。   ☆、第30章 一波又起 第三十章: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波平了一波起 我乐得想笑,这几日忙碌的疲倦一扫而光,果然还是欺负三师弟最好玩。 和三师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问了神医谷的近况,果然还是那副鬼样子——师父神出鬼没,师兄弟们每天都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颓废无比,除了四师弟。三师弟说,“四师弟不知怎么的,自从师兄师姐走了之后,他练功的日子更勤了,每日里都很用功......” 四师弟用功我是知道的,他性子一向清冷,不爱与人多言,因此每日里闲暇的时间都会用来看书或者练会儿武功。四师弟的武功在神医谷也算是顶好的,他的努力我们大家有目共睹,反观尉迟翊,他倒是整日里闲的没事干,可是,我第一次知道他武功了得的时候,居然是在宋宅里。 这人狐狸一样,瞒的深。 三师弟继续给我报备日常,“还有,五师妹和七师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天都黏在一块儿,我听六师妹说,他们俩是在虐狗。” 听到这句话,我:“......” 五师妹和七师弟在一起了?!这件事可比面瘫四师弟勤加苦学来的震撼的多,我记得在神医谷里,最爱和五师妹抬杠的不就是七师弟了么?怎么抬着抬着还看对眼了......“什么时候的事?” 许是见我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三师弟看了我一眼,才道,“就前不久,说是下山买东西,结果回来之后就成这样了。师姐,什么叫虐狗?我问六师妹,她不告诉我。” 我沉浸在这个消息带给我的震撼之中,久久不能回神,然而听到三师弟的问句,我表示我也是醉了,“就是虐你。” 三师弟一听这话又难过了,表情真的好像一朵娇弱的紫薇花,“师姐,你怎么又骂我......” 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兵器相见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飞过来了,我就怕是失传已久的小李飞刀,一转身却始料不及,一支断箭直直立在我刚刚才走过的土地上,看那箭的样式,似是白羽箭,只是不知道为何,箭头上的白羽不见,像是被人从中刺过一刀,那片白羽便静静的躺在离箭不远的地上。 最先叫的还是三师弟这个二货,“师姐!!” 我转头,无奈的看着他,“师弟,我还活着......” 话音刚落,忽然听见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是女子听起来稚嫩,语调却非常张扬的声音,“你也叫九姑娘?!” 我抬头,面前站着一名十五岁左右的小姑娘,梳了个垂髫分肖髻,鹅蛋脸,柳眉弯弯,手里拿着的,正是一把乌木红色的弓箭,而反观她的人呢,正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面带不善的看着我。小姑娘身后还跟来了几个家丁,气喘吁吁的,似乎是追不上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其中有个婆子最是担忧,追过来就道,“九小姐,庄主吩咐了,可不能乱跑啊!” 听了这句话,我心下了然,面前这个小姑娘估摸着就是凌云山庄庄主的闺女?我服了服身,向她打招呼,“九小姐。” 那位九小姐盯着我,视线里似是要把我活生生盯出一个洞来,语气十分的不善,“我问你话呢,你也叫九姑娘?!” 这位主看起来挺难对付的,主要是,一看就是活生生的骄纵大小姐。但是,撞名不是我的错,怪我咯?我微笑着答,“我的名字是带着玖字,但,大家都不叫我九姑娘,九小姐尽可放心。” 听了我的话,也许是没能真的重名让这位九小姐心里平衡了一点了,她抬起手里的弓箭,朝我的方向对了对,我心下一惊,以为她又要胡闹。谁知她却只是看了看又放下了弓箭,皱着眉头又生气了,气急败坏的模样,“郁轲呢!” 她话音刚落,我所处地方头顶长得郁郁葱葱的枝桠突然晃了晃,掉了几片树叶下来,我抬头去看,便见一人着黑衣,看不清面容,从树上晃了晃,稳稳当当的就落在地上,身材站的笔直。他站定了我才看清,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眉目还没长开,但已显露山水,颇显淡薄之意。 九小姐语气气哄哄的,“你为什么拦我的箭?!” 那名被唤作郁轲的男子闻言,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开口时语气果然如我所料,淡淡的,“不许胡闹。” 九姑娘听了这话,撇了嘴,不高兴了,素手指着我就道,“她和我重名!” 郁轲抱着臂,神情间没什么波澜,“郁九,道歉。” 原来那位九姑娘叫郁九。不得不说,比我的名字好听多了。诸葛玖,郁九,这名字哪个好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好么!我心里翻白眼,对这位小姐的无理取闹感到无奈,面上表情却不变。郁九瞪着我,柳眉一皱一皱,“我就不道歉!你欺负我,我告诉爹去!” 郁轲眼皮都没眨一下,“爹只会让你多抄几遍家规。” 嗯,这惩罚方式跟我师父有一拼,改天应该让他们俩好好切磋一下。不过,郁九叫爹的人,郁轲也叫爹......这两人是妥妥的兄妹?!郁九气得回了头,狠狠的白了一眼郁轲,又对着我,小脸皱成了包子,不情不愿的道,“对!不!起!” 声音大的惊人,说完这句话,小姑娘又狂奔着走了,倒是靠着树站着的郁轲无奈的看了一眼她的方向,这才将视线转到我和三师弟的身上,垂了垂头,很有礼貌的样子,“抱歉,舍妹骄纵,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还没说话,旁边全程观战的紫薇花笑得可开心,张口就接了话,“没有关系,我师姐人很好,不会计较的......” 郁轲淡淡的笑了下,性子也像是淡薄之人,表情跟四师弟有点相像,“祝二位在山庄住的愉快。” 说完,他走近我们,毫不介意的弯腰,伸手,将我脚旁的那支断箭拾走。看着他的背影,我这才反应过来,哦,那支断箭是他打断的,这样一说,我还欠了他一个人情。 这件事发生了之后,我们也没有再逛下去的兴致了,即刻打道回府关门睡觉。进了门才听五师妹道,“明天庄主宴请大家,在山庄里摆了酒桌,这下子,便能看清来了多少人了。” 我想起郁轲和郁九,如此性格不同的两个人,我还真有点好奇,教出他们俩的爹到底是何方神圣,想必这几年来也是蛮拼的。我倒了一杯水,扫视了一下周围,没见尉迟翊和四师弟,便问五师妹,“大师兄呢?” 五师妹闻言抬起头在满屋里扫视了一圈,似乎也不知道尉迟翊为什么不见了,皱眉道,“刚才还在的,可能和四师兄练功去了吧。” 她说着,低头继续缝她的荷包,我看着是鸳鸯戏水的样式,便想起三师弟说她和七师弟的事儿,笑着打趣,“没想到我们这才下山几天,你和七师弟的好事便传了出来,倒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赵汀汀听了我的话,举起绣花针作势就要刺我,恶狠狠道,“师姐,没空你就多去陪陪大师兄吧,对面那群女的可都垂涎着呢!” 我想起对面住的妩谙派,心想这跟我有一只鸡腿的关系吗,撇了撇嘴,没做声。夜里进了房间,装潢定是不比客栈差,书卷气息扑面而来。我洗了洗,将这几日的奔波劳累都洗的透透的,这才舒服的爬到床上,准备睡他个天昏地暗。谁知这一觉却极不踏实,似乎做了个冗长的梦,梦里还有人敲门,“咚咚”的,可真切。 ......怎么这声音这么真切?!!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这一阵真真儿的敲门声,即使困成了狗,却还是不得不爬起来开了门。门外站着裹了外袍的五师妹,她愁眉苦脸的看着我,“师姐,死人了。” 我心里一惊,那点儿睡意都被吓成了渣。忙不迭穿戴好赶到事发现场,发现不仅仅是我们来了,连长华门等门派,武林盟主和凌云山庄庄主都在。人太多,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来得迟的我和五师妹借着个子小硬生生挤了进去,看见尉迟翊和四师弟七师弟站在一边,他们脚下的地上,躺着一个人。 我只盯了第一眼就觉得事有蹊跷。因为,那个人身上,一点儿血迹都没有。全身上下干干净净,若是没有发觉他不再起伏的胸膛,恐怕会以为他是睡着了。既然身上没有什么伤口......那么,是内里受损?! 我挤到尉迟翊跟前,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昏昏沉沉的脑子也清明了许多。我问尉迟翊,“这是怎么了?” 他皱着眉盯着地上那具尸体,低声道,“没有外伤,我搭了他的脉相,确实是内力尽失,五脏六腑都被震出血。” 我吓了一跳,何人如此狠毒?想想看,五脏六度都出了血,可是他的人看起来却一点儿伤都没有,这该是何等的难受......想到那人死前所受的巨大痛苦,我避开视线,不敢去看他。“这是谁?” “万月门门主。” 门......门主?!我和我的小伙伴们,表示再一次,惊呆了。   ☆、第31章 逼格甚高 第三十一章:天长地久有时尽,男女搭配最愉快 门......门主?!我和我的小伙伴们,表示再一次,惊呆了。 门主这么容易就被ko?!我表示我也是醉了,这还是正儿八经的帮派呢,怎么门主就这水平?尉迟翊蹲下身,在那人脖颈探了探,又将他翻了个身,后背干净如常。他抬头问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汉子,“你怎么发现他死了的?” 我抬眼去观察那汉子,生的也算是五官端正,但到底是行走江湖的人,见惯了打打杀杀,对这点事情根本不在乎,他回答的坦坦荡荡,“沈门主与我是旧相识,我吃完饭之后睡不着,原本想找他喝酒,谁知一开门便发现他没了气儿。” 七师弟皱眉,有些狐疑的问,“这都二更天了,你才吃饭?” 七师弟这话问的直接,语气又带了些狐疑,那汉子当时就不乐意了,瞪着眼睛道,“咱们行走江湖的,吃点儿夜宵也是罪?”说着便有些不耐烦起来,江湖中人所谓的不拘小节,也就是这种了吧?!......看起来比云知行还糙的汉子......又看了一眼尉迟翊那张小白脸,我顿时感觉尉迟翊胜算不是很大。 尉迟翊查探完了尸体,站起身用手绢仔细的擦了擦手,道,“尸体表面没有任何伤口和血迹,证明问题出在内里。我刚才用银针看了他的血迹,到现在为止,离他没气儿的时间,大概两个时辰。从面部表情来看,他死的时候很平静,没有什么恐惧,也就是说,凶手是他熟悉的人,而他没气儿的时候又是深夜,在深夜进入他房间的人,要么有什么要事,要么,就是这位壮士说的,半夜里想找他唠嗑。那么,就要问一下在座的各位,对这位万月门门主来说,很熟悉的,能在晚上来找他的人,都有哪几位呢?” 他话音刚落,我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原来他分析这些的时候脑袋这么灵光......表情这么炫酷,竟然让我也是生出一种萌萌哒的错觉。果然这人闲侃和正经的时候是两个人啊......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精神分裂?!我在这边想的不亦乐乎,忽闻那汉子勃然大怒的声音,“怎么?!你还怀疑我?!!” 我转头去看情绪失控的汉子,似乎是尉迟翊这般直白的话刺激到他了,他眼中愤怒显而易见,作势就要动起手。旁边站着的几位大侠急忙拦着他,似乎是害怕他一时冲动动起手来。人群里顿时有些骚动,尉迟翊擦干净了手,桃花眼一抬,视线悠悠转到汉子身上,语气轻轻浅浅的,和汉子的焦急狂躁成了明晃晃的反比,“只是怀疑,不是断定。” 我惊讶的表情:“......” 周围不明真相围观群众一脸惊讶的表情:“......” 师兄,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且不说这里是武林,群英荟萃,单看这里的人一身的肌肉和粗犷,就知道不是尉迟翊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可以搞的定的。他还满口的撕x语气,我也是醉醉的。 人群里安静了一会儿,忽的从角落传来一个声音,声线有些年迈的意味,“诸位英雄,今日之事,是我凌云山庄看护不周,才让贼人得了惩。” 这声音一出来,围观的人们都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我踮起脚,也顺着周围人的视线望过去——正厅的红木椅上,坐着一位年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男子,男子长眉高挑,眼角已有了些皱纹,那张现在已经能看得出来时过境迁的脸上,依稀能辨别出年轻时的俊朗摸样。原来这就是郁轲和郁九的爹,看起来不是怎么奇葩啊...... 这番话说的很是抱歉的口吻,我表示我能理解,毕竟是在你家出的事,你不出来解决一下的确是有点不合规矩。但是我才刚刚这么想完,就见座位上的凌云庄主话锋突然一转,已成凌厉的冷淡,“但是,如今出了这种事,郁某自是不能善罢甘休,还望调查之时,诸位多多配合。” 他说着,视线扫过之前和恼羞成怒的男子,带着些微微审视的眼神盯得那男子面上一红。我心想这果然就是大侠的气场?只是微微的动一动视线,居然就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我心里暗暗惊叹果然是老江湖。 出了这种事,既没有仵作也没有官府,只能由神医谷的人来查探死因,好根据线索刨根问底,找出蛛丝马迹。——简单的来说,就是尸体,放在了我们的院子里。 虽然这小房间装饰的的确像灵柩室,但是,如果你睡觉的地方放着这样的......别出心裁的东西,我相信你睡得,应该也不是那么踏实。 此时此刻,四师弟,五师妹,还有草包三师弟,我以及尉迟翊都站在这个小屋子里,七师弟去了案发现场查探,我们几个留在屋里,就等着解开棺材里躺着的这个人死亡的真相。虽说有了四师弟在,验尸这种事就没我什么事了,但是为了表示神医谷对这件事的重视,我和五师妹三师弟还是得打着哈欠站在一旁等结果。 那三个人拿着银针取血,血色黑红,血样微微有些凝固,闻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银针没入的时候,没有黑色显现,那么也就是说,不是中毒。尉迟翊又和四师弟合力,使了一招天马流星双掌合闭推力入心总之我不知道叫什么的拳法,据说是探了探万月门门主的内力,收手之后我看向他,以为能有什么眉目,却见他只是皱着眉,神情比刚才更凝重,“内力正常,五脏六腑却损坏,又不是中毒,到底是什么?” 他此话一出,我心里一沉,这事要是查不出来,岂不是要在全武林闹了笑话?!且不提神医谷的我们要被外人传的多难听,就怕师父也受到牵连。我师父虽然做事不像我的亲师父,但是心里还是很疼我们的,若是给他丢了脸,那我们可是真的没脸回神医谷了。这么想着,转头又见一向面无表情的四师弟也是一脸沉重,我心里顿时惨叫连连。 恰逢七师弟查探了案发现场回来了,表情没什么大变化。五师妹迎上去道,“怎么样了?” 他没回话,只是急匆匆走到桌旁倒了一杯水,一咕噜喝完,才道,“屋子里看过了,没什么特别的,他平日里最后的吃食我也看过了,并没有什么问题,应该不是中毒身亡。一切都很平常,我听他的徒弟们说,他养了一只八哥,奇怪的就是,我去看屋子的时候,这只八哥不见了。” 我在一样听着,有些惊讶的问,“习武之人还有这种闲情雅致?” 刚说完这句话,就见尉迟翊淡淡的扫我一眼,视线里有微微的无奈和挫败,“玖儿,你抓错重点了。” 我整个人都是醉醉的,对哦,那么重点是那只八哥?“八哥去哪儿了?” 闻言,七师弟失落的摇头,“怪就怪在,那只八哥不见了,我看过地面,没有新土翻动的痕迹,八哥要么是被凶手带走了,要么就是自己飞了。” 听到这里,隐藏在角落里一直不说话的四师弟倒是罕见的问了一句,“既是他养的,又怎么会飞?” 我心想的确也是啊!既然都是万月门门主的宠物,必然是受过训练的吧?要是自己随随便便都飞了,那还不赶快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再也不跟这种糙汉待在一起了吗?四师弟这话说得有理,七师弟也觉得说得对,反问道,“那么就是凶手抓走了?” 这谁知道呢?也许不是?像是遇见了瓶颈期,屋子里一下子静下来,只听得见轻轻浅浅的呼吸声。这清冷的夜,虽然关着门,没有风吹动的感觉,但是......总归旁边还放着一具棺材,这种莫名的阴森感,相信大家都懂的。 “凌云山庄有水池吗?” 突兀的,尉迟翊开了口,表情像是沉吟许久之后突然有了办法。我相信他的能力,但是,我也不懂这个意思,索性顺着他的意思接下话头,“找水池干嘛?” 他皱着眉反问我,“八哥喜欢嬉水,你不知道吗?” 我风中凌乱,“......是吗......”我是真的不造啊!是我逼格太低的意思吗!! 许是见我一脸猜不透的表情,他桃花眼微微眯起,带着些上调的眼角对着我这边,甩给我一个高贵冷艳的侧面,“这不是常识吗?” 我再次自降逼格:“......我书读的少你不要骗我。” 他头都没抬,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话头接的飞快,“我书读得多,我不会骗你。” 我:“......”呵呵哒,比贱,你又赢了。 考虑到夜已深,况且三师弟这个二货已经靠在墙角睡得不知天昏地暗了,尉迟翊这个当大师兄额终于体恤了一把民情,大发善心道,“大家回去先睡吧,什么事明早起来再说,养好精神。” 赵汀汀哈欠打的眼泪水满天飞,闻言最高兴,转头就回家睡觉了。四师弟毫不客气的拎起三师弟的衣领,路过那口棺材的时候,还顺道好心将盖子盖上了。七师弟紧随其后,我也抬脚准备走,却猛地被一只手拉住手臂。 我转身,盯着那只手,视线慢慢往上移,那只手的主人睁着一双桃花眼,笑意浅浅,似存着千言万语,只待那惊鸿一瞥。   ☆、第32章 找出八哥 第三十二章:九曲黄河万里沙,两人独处擦火花 我转身,盯着那只手,视线慢慢往上移,那只手的主人睁着一双桃花眼,笑意浅浅,似存着千言万语,只待那惊鸿一瞥。 一看见这,熟悉的,虐我千百遍的眼神,我表示整个人都不好了,“师......兄?” 我垂头,视线移到他捏在我手腕处那支金贵的,修长的手上,示意他是不是该放手,我好回去睡觉。尉迟翊果然一点就透,他也垂下头,视线交缠在和我同一点上。我抬头盯着他,他垂着眸,面上有一半都在阴影之中,只看得到密密的眼睫,敛下所有的情绪,“玖儿,我们去找八哥。” 我:“......” 找毛啊!!现在这都几点了!!虽然天还没亮但是你也不能这么折磨我啊!!我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还没关严实的门,眉毛挑的老高,示意他是不是脑子抽了,“不是睡觉吗?” 他抬起眼,眼神在那烛光下,忽的蹭亮蹭亮,似乎是我的话让他燃起了某种疑似斗志......的情绪,声音都是低低的,“玖儿,原本我是想我们两个效率快,但是你竟然有这种要求......” 他皱眉,装作很纠结的想了想,语气故意带着羞涩的意味,“既然玖儿这么猴急,那么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我们去睡觉。” 他说着就拉起我就要走,尤其是脸上表情还是那种“是你要求的哦我可没有这种要求”的勉强,我真的表示我也是对他的脑回路奉上了膝盖。我急忙拖住他的手,将他拉住,“师兄,师兄!我的意思是......我们去抓八哥吧!” 尉迟翊回头,长眉拧的更深,面上那种刻意装作的故意之色看得我简直想揍他,他的语气有一点失落,仿佛犯了错的人是我一样,带着不情不愿,“那好吧,走吧。” 我:“......”口胡!当初是你说要抓八哥,要抓就要抓,现在又来耍流氓,八哥不是你想抓,想抓就能抓的!!八哥也是有尊严的鸟好吗!! ——这番话我当然只会在心里说说,如果我面上说出来了,那么某个人一定会说,哦那好吧,咱们就去睡觉吧。那我可真真是要醉了。 我没来过凌云山庄,但是我相信尉迟翊,因为他也没去过宋宅,可是依旧能带着我取摄魂蛊和芳华露,有些人天生就是高智商,关于这一点,我还是不得不承认的。除了是人造,有水的地方几乎都有成片的树林,更别说琼华岛这种本就恍若仙岛的地方。是而尉迟翊很快就找到了水泉。 的确如我们所料,这里的水很干净,碧色的湖面,种了些荷花,绿色的大叶,看起来很是宁静潺潺。虽说我睡觉的时候夜已经深了,但是经过万月门这一番折腾,天边已微微泛起了一些鱼肚白,湖边的草叶上,都滚了小小的露水,很新鲜。可惜的就是出来的太急,没有带小盒子,装不了这些露水。这样新鲜又无公害的露水,上一次见到,还是在神医谷里,如今好久见不到,竟然有些想念它泡茶的味道。 尉迟翊在前面边走边查探着八哥的踪迹,背影对着我,身形修长。我蹲在草地边叫他,“师兄!” 他回头,“做什么?” “你带盒子了吗?”我站起身小跑向他,手指给他比划着平时我们用来装露水盒子的大小。同是在神医谷生活的,他也知道我在比划什么,只是可能不懂我在这种时候还能想着滴露水,皱了皱眉问我,“没带,你要滴露水?” 我点头,解释道,“泡茶。” 他随手从腰间取出一个竹筒,递给我。我欣喜的接过,准备去滴露水,随口问道,“这原来装什么的啊。” 他继续向前走着,声音隔着空气,我听出了一丝云淡风轻,“不是原来,现在就装着。” “装着什么?” 他回头,冲我笑的荡漾,“摄魂蛊。” 我:“......” 翻个白眼将竹筒又还给他,我发誓再也不想理他。没了装露水的东西,我也没了滴露水的心思,只是有些可惜,心情微微一晃,便也随处翻看着,看看有没有那只八哥的踪迹。忽的听见尉迟翊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偏头去看,只见他正站在岸边弯着腰,去够离他最近的那支荷花。 见此情形,我吓了一跳,生怕他像在宋宅一样,就这么跳下去了,我可没有多余的心思陪他玩什么生死恋。急忙跑过去揪住他衣角,惊悚道,“你干嘛?!” 他没回答我,只是身子又往前倾了一些,我吓得急忙扯住他,却见他却只是微微伸了伸手,轻而易举便够到那支离岸边最近的荷花,却没折花,只是取了最旁边的一朵最大的荷叶,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动,就看见那荷叶便稳稳的握在他的手中。我原想扶他一把,却没想到,人家功夫了得,只是身形一晃,便又站的稳稳当当。 尉迟翊将那荷叶递给我,笑意满满漾在他眼底,“给你,用这个。”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摘荷叶是为了让哦我滴露水。虽说他身底不错,但是刚才那险些就要掉进湖里的举动,还是让我有些心有余悸。尤其是现在,他眼神带笑,我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接话。 察觉到他还望着我,我更是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低声道了一句,“谢谢。” 对面却没了声音,我只看得见他衣角闪了闪,人便已走到一边继续翻看着。虽然他有时候贱的让我想抽他,耍起流氓又毫无底线,但是,他对我,确实是好的。抱着那朵大荷叶,我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随意寻了一片草地开始滴露水,心情却再也没有刚才开心了。这里草地密厚,我随意翻了翻,便浪费了好多新鲜的露珠。小草挨着小草,我伸手拨了拨荷叶,见着里面低了不少的露水,心满意足的收好,又拨了拨周围的草丛,却突然摸到一个东西。 ......软软的,毛茸茸。嗯?!毛茸茸?!我全身都僵住了,又摸了两把,确定是某种生物之后,我触了电似的缩回手,惊悚的瞪了一眼那片草丛。草挨着草,让我心中奔腾过一群草泥马。我颤着手拨开草丛...... 我的娘哟!这只毛茸茸的东西怎么这么像八哥?! 我急忙叫尉迟翊,“师兄!师兄!” 他听见我的声音,很快走过来,本欲开口的表情在见到我指着的地方之后,变得有些微妙。我指给他的就是那只八哥。他蹲下身,一只手熟练的握住我的,动作迅速的从我袖中取了一块手绢,整个过程自然无比,快到没朋友,看的我是目瞪口呆。 八哥体型不大,一张手绢完全包的住。只是我看的清清楚楚,那只八哥,没气儿了。死相却和它的主人一样,通体没有什么伤口,看不出任何奇怪的地方,但是,确确实实就是没气儿了。我心想八哥在这里,又死了,那么就是熟人作案了。迟疑着跟着尉迟翊起身,“熟人作案吗?” 尉迟翊将手绢两头打了个结,八哥被青色的绢帕包的严严实实,看不清样子。“不能确定,也有可能是我们没见过的高手。” 我心想这也是有可能的,还欲再问些什么,头顶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我抬头,看见几片树叶悠悠扬扬的落了下来。那棵树郁郁葱葱,枝叶繁茂,此时不是大白天,我根本看不清上面的情况。但是,我知道,在这种没有风的情况下,树叶掉了下来,那么就是,树上面有东西。 我心中莫名的有些惶恐,惴惴不安道,“......是鸟儿吧?” 尉迟翊抬着头,没有说话,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光洁的下巴,再往上就看不清表情了。人矮就要练好视力,多么痛的领悟。 “玖儿,你听。” 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后闭上眼,在这静谧的树林里,静的什么声音都听不见。我知道他屏住了呼吸。师父说,欲听声,先静心。这是空耳听声的精髓。 我深吸一口气,学着他闭了眼,因为师父专门教过我们这套功夫,是而我很快静下心来,耳边静的只有空气的流动声,轻轻浅浅。在这微微的动静中,我听见—— “......”呼气的声音。呼气的声音。呼气的声音。 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我猛地睁开眼,那棵树上有人!活的,男人! 这个时候,能待在这里,并且,将我们刚才的动作都一览无余的人,除了凶手......我心里莫名的有些慌,不自觉向尉迟翊靠近了些。尉迟翊转身,右手将我揽进怀里,只低低的说了一个字,“走!” 此时此刻矜持何用?!何况我也顾不上矜持了!只恨不能快快离开这个地方。就在我们即将离开的那一刻,“唰唰唰”三把匕首忽的从树上扔出,又快又准,甩出一道优美的直线。稳稳的拦在我们的路中央。 我简直都要吓成了狗,却只听见半亮的树林里,忽的有个声音传来,带了些莫名的不真实,但是,很清冷,“请问,是尉迟公子吗?”   ☆、第33章 接吻记上 第三十三章:杖头春色一壶酒,跟着师兄没肉吃 我简直都要吓成了狗,却只听见半亮的树林里,忽的有个声音传来,带了些莫名的不真实,但是,很清冷,“请问,是尉迟公子吗?” 在我被那“唰唰唰”三把匕首吓成了狗的时候,这个声音里的沉稳和冷清,仍然是让我忍不住有点愤怒。大哥,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子行吗?!和你是什么仇什么怨?! 何况,他还说的是,尉迟公子。全天下姓尉迟的有很多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但是此时此刻姓尉迟的可就真的只有一个了。我紧张的向尉迟翊身边靠了靠,低声问他,“你熟人?” 尉迟翊还仰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得见他光滑细腻的脖颈,喉头突然滚动了一下,接着,就是他比我还低的声音,虽是冷静,但却还是有些急促,“不是。” 啊唉?这就奇怪了!不是熟人怎么认识他?我还要问些什么,身边的人便已转身,大手一把抓住我,动作就是要跑的样子,他的声音比他的动作慢了一步,因为奔跑的速度而带了模糊,“是仇人。” 我:“……” 在前前前几章,我说过什么来着?!跟着尉迟翊我准没好事!!这下好了,仇家找上门,师妹好苦逼,跟着师兄跑,肉都吃不了。他身形修长,大长腿迈的步子又大又快,我在旁边被他拎小鸡一般的护在怀里,只感觉风刮得呼呼的,北风那个吹。 “哎!”我猛的想起来什么,推他胸膛,恐他听不清,声音老大的问他,“你为什么不用轻功?!” 尉迟翊原本步伐飞快,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只是在听见我这句话的时候,尉迟翊原本稳健的步伐突然顿了顿,我头埋在他的怀中,只感觉他嗓音低低的,在这种情况下居然也能幻化为无奈的语气—— “你以为你很轻吗?” 我;“......” 我就是这么以为的,你是要揍我吗?!他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也纠结不了什么轻功不轻功的问题了,只得满心满眼注意着他身后的情况。我往后转头,却看见我后面的小路上空无一人,连根毛都没有。我正想提醒尉迟翊我们安全了,忽的听见头顶窸窸窣窣的响声不断。我心里顿时升起一个可能性,不详的预感愈来愈甚,颤颤巍巍抬起头,那窸窣声响不停,只见一个黑影健步如飞,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动作飞快,随着我们的路线紧追不舍,这反应妥妥的就是“你别跑我抓的就是你”的节奏啊!! 我慌忙跟尉迟翊报备,“师兄!他追上来了!” “别吵!”他伸手将我搂得紧了紧,继续进行偶尔一届的武林之马拉松赛跑。我被他吼得有些委屈,却也明白此时我们两个人,尤其是我这个菜鸟,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是不对的,他若是带着我跟着那人单打独斗了起来,胜算的机会不大,因为他说过,那是个高手。更因为生命恒久远,所以我聪明的没有说话。 然而我们跑着跑着我也逐渐发现不对了——这怎么走来走去还在这片树林里?!那片湖水也看的清清楚楚,那片凌乱的草丛不是我刚才才滴过露水的吗?!尉迟翊显然也发现了不对,慢下了脚步,将我松开。因为刚才的急速奔跑,他胸口有些微微的起伏,目光在周围的景色上流连。 走了这么久,还没走出去......我抬头,看向此时此刻我头顶的那棵树,那黑影果然正在树上,脸隐藏在阴影中,我看不清表情。 是势在必得微笑......?我胸口莫名一凉。周围应该是下了阵法了,看这熟悉的套路,应该是五行八卦阵(1)。就和当初神医谷外面曾经用过的阵法一样,可是布阵的人是师父,破阵我也不会。更何况可是我们走进来的时候都没有发现,可见是我们正在找那只八哥的时候下的阵,这人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不仅我没察觉,一向是师父骄傲的尉迟翊也没有察觉,那么功夫得有多深?! 和尉迟翊对视一眼,我从他的表情内也看出了他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一向秉持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的原则,便抬起头扬着声音道,“来者何人?” 树上的黑影似乎动了动,身形又往里面缩了缩。此时此刻天边已完全泛起鱼肚白,只是灰蒙蒙的,像是随时会下雨的样子。看来如今糟糕的不只是我们,还有这糟糕的天气。那人不肯露面,只是那把低沉冰冷的嗓音隔着层层枝桠传来,语气不带丝毫起伏,“我们教主有请尉迟公子一聚。” 这冰冷冷的语调,别说是被邀请的尉迟翊了,连我对忍不住怒了。请人相聚是这个语调吗!分分钟撕x给你看你信不信啊!我皱着眉看向尉迟翊,心想这货什么时候招惹了这种人,是而语气就有些不耐,“你认识什么教主吗?!” 他敛了敛眸,似乎沉思了一会儿,坚定的摇头,“不认识!” 这就奇了怪了!“这位大哥,他不认识你们教主,我看也没有相聚的必要了吧?” 我仰着头等着他的回应。 但是,回应我的是“唰唰唰”三把匕首。其中有一把离我的脚尖几乎只有一丁点儿距离,差一点就要刺进我的脚背上。我吓得倒退一步,还未说话,就听见依旧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传来,这回比上回更清冷了些,“教主吩咐,岂容他人插嘴!” 我:“......”大哥,有话好好说,暴力不提倡行吗!尉迟翊伸手揽住我的肩,顺势转了个身,低头冲我耳语,声音很低,“这里危险,你先走,破了这个阵法。” 我诧异的抬头,压着嗓子问他,“为什么?” 回应我的依旧没有话,他大手一推,将我推开,长眉微皱,原本妩媚至极的双眼此刻竟也不是那么玩笑。我脑子里乱的跟浆糊一样,天知道!我们只是出来找个八哥而已!虽然尉迟翊什么也没说,但是我知道,他让我走就是怕我受到伤害,这样他会分心,我也划不来。我不能给他添乱。 勉强定了定心神,我随意选了条路往出跑。此时天边已经开始滴了小雨,稀稀疏疏的,落在身上还是能察觉到。那人似乎要的人是尉迟翊,见我跑了也不拦我。我算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了,腿短但是心不短,我就想着尽快跑出去,找人来支援。师父教的破五行阵法怎么说来着?欲静定心,心观四周......尉迟翊一个人对着那个高手,要是落了下风怎么办......不对不对,是择其岔道......我这么丢下他真的好吗...... 这样想着,我脚步不由得慢下来。这样丢下他,无疑是不好的,就算我不能给他帮忙,但是这么跑了,他受伤了我也不知道啊。再者......要是被那歹人真的打昏了带给那个教主,那我怎么像师父交代?! 我心里越想越不对劲,纠结了一小会儿就果断的转身往回跑,尉迟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在沉默中爆发,我只是觉得虽然跑了这么久,但是想到要去救尉迟翊,我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累。只是老天没让我的“美救英雄”成功,我才跑了没几步却见前面的树林里好像闪出了一个人影,看身形我很熟悉,修长谪仙般,长腿箭步,正是尉迟翊。 他走得飞快,注意,是走,不是跑。雨丝在他身后形成厚重的帷幕,他月白色的长衫湿的差不多了。我看向他身后,没人,再看树上,黑影也没了。我张了张嘴,目瞪口呆的看着尉迟翊走到我面前,俊逸的脸上带着熟悉的笑意。我顿觉我在做梦,狠狠地掐了他一把,“你怎么摆脱那人的?!” 闻我此言,他挑了挑长眉,故意做了一丝得意之色给我,“师父教你的又没听吧?五行阵有反阵。” 我瞠目结舌的望着他,不得不佩服他的智商。反阵这种鬼他都记得,我也是醉了。何为反阵?就和每一个铜钱都有它的反面一样,有一些阵法也是有反阵的。你想害我?可以可以,布阵的时候你就已经为我布好了出路,我只需往特定的方向一走,你便自己在五行阵里玩吧。 我觉得他真是太厉害了,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见他将手中捏着的荷叶递给我,“只是可惜了,你的露水没了。” 我捏着那朵空空如也的荷叶,不知道说什么好,人没事就好。雨势越来越大,我扫了一眼天,雾蒙蒙的,便道,“先找个地方避雨。” 凡是这种山,最不缺的就是山洞了,随意找了个山洞,尉迟翊取出火折子,用还干着的那头生了火,也不顾及我在不在旁边,大大咧咧的就脱下长袍,架在火堆旁开始烤衣服,还顺便用那双桃花眼朝一旁取暖的我扫了个眼风,“玖儿,你不烤衣服吗?” 我:“......” 该怎么告诉你,夏日炎热,我脱了外袍,就只剩中衣了。我赶紧摇头,“不用不用。” 尉迟翊闻言皱了皱眉,我猜不透他的表情是故意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好心,“可是你这样会感冒的,还是脱下来烤烤吧。”   ☆、第34章 接吻记下 第三十四章:李白乘舟将欲行,师兄师妹负距离 尉迟翊闻言皱了皱眉,我猜不透他的表情是故意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好心,“可是你这样会感冒的,还是脱下来烤烤吧。” 我搓着手在升起的火堆旁取暖,一边对他的话表示感谢,并且坚定的拒绝,“谢谢,真的不用了。” 他没再说话,临时简易的搭起一个木架,将月白色的长袍挂于上面。火堆里的火慢慢大起来了,温暖的火光映亮山洞,山洞外还下着雨,只不过没有之前的大,雨势渐渐变小,淅淅沥沥的下着,密而小。 我手里握着尉迟翊摘给我的荷叶,经过一番折腾,我辛辛苦苦滴的露水早就不知道便宜了哪片土地上。可惜了,还想泡茶喝呢。我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荷叶,尉迟翊坐在我身旁,我们谁也没有说话,一时间冷了场,只听见火堆里“噼啪”的声响。 外面有几缕风飘进来,因为是在山洞,这几缕微风显得更加阴冷。我身上衣服本就淋得差不多了,发髻也乱了,冷风一吹,我从头到脚都起鸡皮疙瘩,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尉迟翊就坐在我身旁,又是和我一道跑进山洞的,自是知道我为什么会有此动作。我了解他,他当然也是了解我的,我想他一定知道我为什么冻死都不脱外衫的原因。因此,他的话更像是带了些故意的意味,第三次问到,“玖儿,你真的不烤烤你的衣服吗?” 我面无表情,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不用,”顿了顿,又恐他不依不饶,索性直接道,“何况男女授受不亲,还是不要越界的好。” 闻我此言,他似乎是轻声笑了笑,因为我没有看他,所以没看清他的表情,但是我确确实实是听到了他的话,带着点熟悉的无耻之意,“这样不正好?” 我有点愣,不明白他唱的哪一出,“什么正好?” “肥水不流外人田啊,”他勾着唇角,微微靠近了我一些,像是准备和我说什么悄悄话的架势,“还是玖儿觉得,你身上有哪一点,是我没见过的?” 我微愣的脸色彻底黑了,“……” 他又在提起那一夜,我以为这么久没说,他都已经忘了,没想到不怕流氓有文化,就怕流氓记性好。我有点微醺,他说话的声音原是很好听的,和平常的男子声音一样,低沉而带有磁性,偶尔,我是说偶尔的时候,还会带着一些温和。他和其他男子不同的地方只有一点,就是他耍流氓的时候,嗓音里会带着点笑意,对着我的时候,好像还带着一点调侃。因此,虽然他的话不怎么好听,但是他的声音,确实是还不错的。当然,我觉得,有一半原因,是因为,我没见过别人对我耍流氓。换句话说,就是,除了他之外,还真的没人对我耍流氓。 我有些微醺,其实,关于他口中的那一夜,我也思考了很久。很多问题,遗存在我脑中,也很久了。比如,那一夜,我到底有没有和尉迟翊那啥啥呢?如果有,我看话本子里都说女子若是失了身,是会有感觉的,可是那天早上我醒来,头不疼腿不酸一口气可以上山打老虎;如果没有,可是我们两个明明就是没穿衣服,而且,看尉迟翊的表情,明显就是“是你!是你!是你侵占了我的身子!”等等疑似娇羞,愤慨连一体的样子。 那件事出了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不敢跟尉迟翊单独待在一起,因为一待在一起,我就会看见他,而看见了他,我就会想起那个不堪回首的早晨。 直到现在,尉迟翊每次说到这个话题,我都是,妥协,妥协,然后妥协。不为什么,我之前说过,我心虚。因为喝醉断片的人,是没有资格不心虚的。但是,凡事都得有个度不是?他总是拿这件事胁迫着我,我该怎么翻身农奴把歌唱?!这妥妥就是再也被吃的死死的,再也翻不了身的节奏。 想到这儿,我突然升起一种想要和他说清楚的想法。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我那早就不剩多少的清誉,这种事情,也的确该理一理了。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给自己打气,内什么,早说清早超生。我定了定紊乱的心绪,清清嗓子,将脸对向正烤着火的尉迟翊,他正侧对着我,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侧脸上的表情居然还添了一丝认真。我故意装作很镇定,“师兄,我有事要问你。” 闻言,尉迟翊便过脸,视线与我相对,唇角调侃般的一勾,视线里带了些别的情绪,“什么事?” 我看着他,原本鼓得满满的气便卸了一半,这人天生加了特技,就有那种,“我一说话你们都得闭嘴”的效果。又在心里给自己加了把柴火,怕什么啊诸葛玖,这点小事儿,不拘小节!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也许是火壮怂人胆,总之这句话我说的异常顺溜—— “师兄,咱俩真的睡过吗?” 我的话音刚落,就见尉迟翊原本满满妖娆笑意的表情和我之前一样,僵硬了。他甚至惊讶的挑了挑眉。这是我在尉迟翊脸上第二次见到僵硬的表情。第一次,是宋裕青说,通往他家地室的小路,不需要游泳,有船。第二次,就是现在。老实说,他这样的表情,我除了有点震惊之外,还有点……开心。 因为终于不是我无言以对了不是吗?男神也可以有这样的表情。 我还在这边沾沾自喜,突然听见脸色微微有了些微妙变化的尉迟翊正盯着我,视线里是浓浓的“不懂这个世界”的意味,“玖儿,咳咳,你用词,挺粗/暴啊……” 我:“……” 原来他吃惊是因为这个?等等!哪里粗暴?我自认为已经很委婉了好吗?—— 师兄,咱俩是不是睡过? 师兄,咱俩真的上榻了吗? 师兄,咱俩真的有一腿吗? 师兄,我真的和你【哔——】过了吗? 以上,我都有想过,但是,都被我拒绝掉了,因为,我认为都不够简单委婉。都不如“咱俩真的睡过吗”来的简洁明了。睡过,和爱过,都是一个文艺的词,性质不一样,怎么就粗/暴了呢? 我没有说话,反而是尉迟翊无视我的反应,继续道,“玖儿,这个问题,男人看,和女人看,是不一样的。” 我就不懂他了,“怎么就不一样了?” 尉迟翊将烤的略干的外袍翻了个面,继续烤,一边俯身拍拍我的肩,“因为男人和女人的构造不一样啊。”我一脸迷茫的看着他,他也很贴心的看出我不懂,继续解释,“举个例子,你的衣服湿了,我想让你脱下来烤干,但是,你却因为那些没有什么用处的礼节,拒绝了我的好意。” “你真的是好意吗?” “那当然!”他表情变得比翻书还快,在我身边坐下,和我挨着,侧头对着我道,“所以你还是脱下来烤烤吧。” 我本来是边听边生出了一种居然很有道理想法,但是听他此言,我就无语了,“怎么又绕到这个话题了?”顿了顿,我纠正他,“男人和女人的构造是一样的,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耳朵两只眼睛一个嘴巴吗?有哪不一样?” 他眯了眯眼,一直盯着我的视线里突然多了些我看不懂的情绪,“很多。比如皮肤,女人的皮肤就很细腻,而男人的,大多粗糙。” 我吐槽他,“你的手也挺细腻的。” 尉迟翊没有理我的插嘴,语气完全就是在给我上课,“还有这个眼睛,你看,你的眼睛就没有我的好看。” 我默默的转过了头,不想说话,“……” “还有这里。”他的声音从我旁边传来,我余光瞥到他似乎在向我指向头顶。我正欲转头,想顺着他视线去看,但是—— 他的脸却忽的在我眼前放大,就像提前演戏好的,有个什么东西,突然贴在了我的唇上。他的头偏的太突然,我一时没有注意,鼻子都撞疼了,伴随着鼻子疼痛的,还有牙齿相撞的痛觉。我突然意识到,与我的唇紧紧相贴的,是尉迟翊的唇。 我大脑里一片空白。真的。 尉迟翊的唇有点凉,可能是因为是雨天的缘故,但是却不可思议的软。我发誓,比我吃过的任何一只鸡腿都软。我都忘记了呼吸,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他的眼睁着,琉璃色的桃花眼,干净异常,瞳孔中隐约可以看出我的影子—— 里面的那个人睁大了眼,惊慌的看着他。 我浑身僵硬的跟化石一样,动都不敢动,只看得到他眼睫忽然闪了闪,紧接着,我突然察觉到,他的唇动了动。温暖炽热的唇带着点侵略的意味,像是牢牢掌控在手中的猎物,他的眼神中有点点光芒。我看着他,做了一个日后想起来就忍不住抽死自己的举动—— 我什么也没做。就那么任由他占我的便宜。 事实上他也没客气,松口的时候还居然还低低的笑了一声,亲昵的碰了碰我的鼻子,我大脑都成了浆糊,看着这个妖孽,一动也没动,尉迟翊舌尖暧/昧的滑过刚才还与我紧贴的唇,似乎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我看的都快不能呼吸。他声音很低,鼻尖离我很近,简直就是眼睁睁的看着他桃花眼里笑意愈来愈深—— “玖儿,你脸红了。”   ☆、第35章 又来一波 第三十五章:朱雀桥边野草花,来我们来谈人生 事实上他也没客气,松口的时候还居然还低低的笑了一声,亲昵的碰了碰我的鼻子,我大脑都成了浆糊,看着这个妖孽,一动也没动,尉迟翊舌尖暧/昧的滑过刚才还与我紧贴的唇,似乎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我看的都快不能呼吸。他声音很低,鼻尖离我很近,简直就是眼睁睁的看着他桃花眼里笑意愈来愈深—— “玖儿,你脸红了。” 他的声音突然在这空旷的山洞响起,莫名显着些突兀。也许是这突兀的声音,又或许是山洞外的雨声滴滴答答,我乱成一团浆糊的脑袋终于有了些信号。想起他刚才说的话,我下意识捂了捂脸,如我所料,如他所见,触手的时候是不同于一般的烫。 我又被耍了。 从头到尾,他都在勾/引着我回答一个又一个的问题,顺着他的话头接下去,然后他就可以耍流氓,并且耍的十分理所当然。你说这么贱的人怎么还能在这世上活着?而且活得这么多姿多彩?! 只是他的眼神太过炽热,我不自觉便想起刚才,唇齿相碰的时候,周围那旖旎的气氛,而他留在我唇上的余温好像也还在,牢牢的烫在我脸上。我实在是有些尴尬,“无聊!” “是吗?”他反问我,声音很低,尾音带着些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玩味意思,桃花一样的眸子自我唇上流连而过,视线就好像一把刀子,竟然让我生出了一种凌迟处死的羞耻。 我蹭的站起来,也顾不得身上衣服是不是还是湿的,“我看时候也不早了,还是先回去吧,免得三师弟他们着急了。” 闻我此言,尉迟翊也慢吞吞的直起身来,视线没有从我的脸上移开,我却愈发不敢看向他,娘哟,那天早上我是个什么感觉来着? 哦,对。我想死的心都有了,万万没想到,我是本着和他好好说清楚的想法的,但是现在事情怎么演变成这个样子了!要是被他的几百碗鸭血粉丝汤看见,我还能愉快的在这世上蹦跶吗?! “可是玖儿,”尉迟翊的声音跟他起身的动作一样慢吞吞,甚至还要缓一些,好像是真的不懂我在说什么一样,“外面还下着雨呢。” 我:“......” 说好的江湖人士不拘小节呢?你这么骄矜你家里人造吗?他身形比我高出许多,刚才本来就离得近,此刻一站起来,我的脸更是直直对着他的胸口,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我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跟他的距离,“师兄,这么点小雨,回去洗个热水澡就没事了。” 尉迟翊不答话,许是见着我退后的动作,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长腿一迈,往前进了一步。“玖儿,着了风寒可不好了,还是再等等吧。” 我这么一退,他如此一进,我就不是相当于白退了吗?我悄悄的往后又退了一步,面上装作四处看风景,“既是如此,师兄便好好烤你的外衫吧,烤好了我们便走。” 万万没想到,尉迟翊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反而也朝前进了一步,那张帅脸在我面前笑的很是招摇,“好啊,玖儿你也坐。” 我:“......” 我想说我站着就行了,别客气,毕竟咱俩男女授受不亲,不适合离得太近。但是思及在这无人的山洞里,尉迟翊这种小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也不知道,仔细的想了想,还是斟酌着道,“我还是四处看下风景好了......” 站在我对面的,近在咫尺的尉迟翊不说话了。我有点窘迫,这种时候不接话实在是不给我面子啊大哥!我没敢看他的表情,但是我知道,他一准儿是那吊儿郎当,一副“我不耍流氓谁耍流氓”的样子。察觉到他的视线从来没有转移过,似乎是对我的头顶特别感兴趣,我不禁怀疑我头顶上是不是出了头皮屑。 他突然出声,“玖儿。” 我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干什么,“啊?” 他伸出一只手,慢吞吞的抬起我的脸,周围暧昧的气息猛地升温,我还来不及闪躲,颇显窘迫的视线就那么撞上他的,心跳顿时跳的“砰砰”响,他薄唇轻掀,“别害羞,熟能生巧。” 我:“......” 你过来我们好好谈谈人生,什么叫做熟能生巧?谁想跟你熟能生巧?!我呵呵呵呵呵的笑,“师兄,你想的好多哦。” 他浅笑着,漾着梨涡摇头,“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你懂得。” 我不懂!!你倒是跟我说说这是几个鬼啊!!是想跟我撕x的节奏吗!论嘴皮子功夫,十个我也比不上一个尉迟翊,我索性一屁股坐下来,终于将我们之间的距离拉的远了一点。周围的空气也不是那么滚烫的了,我抬头,定了定心神,道,“师兄,请,慢慢烤。” 我说着,伸手指向旁边的衣架,实在不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见我没了这个说话的心思,尉迟翊似乎有点不高兴,略显失望的垂了垂嘴角,似乎是觉得我很无趣,故意很大声的“唉”了一声。我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听见他的唉声叹气。 只是很快我就发现转移话题这个办法其实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用。我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心里面也是一团浆糊。 我真的有点搞不懂这个世界了。我更不懂尉迟翊,平心而论,他对我是好的,但是他喜不喜欢我,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一直以为他是逗我玩的,但是今天,事情好像有点脱轨。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尉迟翊想说的话我基本都能猜出来,虽说刚开始去宋宅的时候,我们俩配合的的确是,有些生硬......好吧,是很生硬,但是现在,经过了这短短的时间内,我发现,原来尉迟翊不仅仅是只会耍流氓。 他的本事也很大,最起码遇到事的时候,我是相信着他的,这种信任来得莫名其妙,但是奇怪的是,我并不反感。我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是我确实是很佩服他的。只是这,到底算不算喜欢呢? 我瞧瞧抬眼,看了一眼尉迟翊。他正翻动着外衫,以便水分干的更加快,我不敢大大咧咧的看他,便装作四处看风景,视线随意的从他脸上划过。 他长的是真好看。平眉入鬓,眼睛是最多情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是有浅浅两个梨涡的,生的比女人都好看,却妖而不艳,帅而不娘。原来从一开始,我就输在起跑线上了。 这年头,长得好真是王/道。 他这么的一个人,除开经常耍流氓,还是很有潜力的黄金单身汉。况且,不知道有多少女子都爱他这幅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模样,哪里轮得上我?想来他也只不过是逗我玩玩吧,我要是真的动了心那才叫傻吧!我下意识抿抿唇,刚才那温润的触感似乎还留在唇上,带着灼人的温度。其实他只是浅浅一吻吧?只是浅浅一吻,我却都懵了这么久,果然是我太纯洁了吗? 理了理杂乱的思绪,接下来的过程中我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而尉迟翊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有说话,空旷的山洞里只剩下翻动衣服的声音,夹杂着浅浅的雨声。 沉默良久,尉迟翊的外袍烤干了,他直起身子穿好,虽然袍角有些污,但是却并不影响他释放帅气技能。整理好衣带,他淡淡道,“走吧。” 雨势已经小了许多,却还是有小雨淅淅沥沥的,站在我一旁的尉迟翊举起宽大的袖子挡在我头顶。因为走出了五行八卦阵,因而我们轻而易举的便走出了后山,找到了来时的路。 回了我们住的厢房,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衣服,便看见三师弟站在门口正等着我。他的样子看起来是急成了狗,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担心,“师姐,你们去哪儿了?怎么这时候才回来?你不知道,我今天早上起来看见你的屋子里没人,师兄也不见了,我以为你们私奔了呢!” 我原本正在喝茶,一听见他这句话,差点没整口茶喷出来,“你一天都在想什么啊!真是服了你了。” 三师弟的表情很认真,一本正经的认真,“是真的呀师姐,五师妹也这么说。” 反了反了,我狠狠放下茶杯,“去,喊你五师妹出来,师姐我要好好树立一下她的三观。” 三师弟应着去了,不一会儿五师妹便急匆匆的推门进来了,表情很焦急,跟刚才的三师弟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师姐,你们终于回来了!我有要事和你说!” 我表示我也有,“你坐下,我也有要事和你说。” 我要和你好好的谈谈人生。五师妹对我的话视而不见,急匆匆的拉着我道,“你和大师兄昨晚上跑哪去了?我们都找不到你们。” 她这么一问,我又想起在山洞里发生的种种,便感觉脸上的温度慢慢的升了起来。五师妹没发现我的异常,道,“师姐,又死人了。四师兄看过,这回的手法跟昨天那个人一模一样,一个晚上连杀两个人,加上你们又都不在,有些人怀疑是我们神医谷的人作案。” 听了她的话,我惊得一跃而起,噼里啪啦就道,“这都是什么鬼?怎么可能呢!我和你师兄昨天晚上去找那只八哥了!结果迷路了,这也能赖到我们头上?!还有没有人性了?!” 五师妹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神情有点怪怪的看着我,“说便说吧,师姐,你脸红做什么?”   ☆、第36章 似有眉目 第三十六章:江畔何人初见月,说人坏话不要脸 五师妹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神情有点怪怪的看着我,“说便说吧,师姐,你脸红做什么?” 听见她的话,我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脸,果然是有些烫。我脸红什么?难道我会承认我刚才在想我和尉迟翊在山洞里发生的事情吗?我义正言辞的纠正,“师妹,你应该去看眼睛了,来,师姐帮你看看。” 说着我就伸手去抓她的手,小姑娘不学好,小小年纪就近视,这样真的好吗?五师妹见着我的动作,伸手一巴掌挥掉我凑过去的爪子,看着我的视线变得有些微妙,连说话的语气都似乎都有点高深莫测,“师姐,你和大师兄失踪了一晚上,去哪儿了?” 她的话音刚落,我整个人都不好了。看赵汀汀的视线,似乎带着些明了的意思,那眼神用俗语说就是穿透了肉身,简直能占卜啊!!五师妹这哪里是眼睛有问题啊?这简直是眼睛太好了!!我“蹭”的站起来,狠狠用手拍了拍脸颊,让烫的惊人的温度稍微缓和一下,一边对着五师妹道,“师妹,你是不是想多了?我不是告诉你,我是去捉八哥了吗?少在那里多想!” 五师妹意味深长的“哦”一声,神情居然和爱吐槽的七师弟有点相像,“师姐,你不是说你去捉八哥了?那你脸红什么?莫不是发烧了?” 同是学医的,赵汀汀哪里看不出来我是真的脸红还是发烧的病态红?她明显就是在嘲笑我!无情的嘲笑我!我看着她,努力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师妹,你想多了。” 赵汀汀看着我,并不多言,那视线就好像一把刀子,将我看的透透的,“师姐,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师姐想起来就脸红?” 我:“......” 这位师妹,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滴眼液?我也去买一瓶可好?“你想的好多,真的没事。” “是吗?”赵汀汀看我一眼,却是谢天谢地没再说话,只是转开了话题,“师姐,现在大家都怀疑是你和师兄搞的鬼,怎么办?” 经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赶忙收了不该有的心思,坐下来问她,“谁说的?” 这等谣言,如何能信?!见着我的反应,赵汀汀的心情估计是跟我一样的,她原来对尉迟翊有意思的时候就到处看我不顺眼,嘴巴上也是不饶人,如今跟了七师弟,肯定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学了不少嘴皮子的功夫。果然,她神色一变,“还能有谁?不就是大师兄昨夜指明了怀疑的那人吗?我竟不知这江湖人士还有这么小气的,他肯定是心怀忌恨,所以趁机泼神医谷的冷水。” 我心里一想,也是,尉迟翊昨天在那么多人面前可是一点面子也没给那汉子,想来他也是逮着我们的缝了,赶紧就散播谣言,确实小气。我心里十分瞧不上这种行为,但也不得不承认人言可畏,便赶紧问五师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死的是谁?” 五师妹略微靠近了我一些,神色有些不自然,“也算是个高手,你记得去年擂主赛的时候,青阳派派出的那位徒弟吗?” 青阳派?我仔细想了想,去年和三师弟来的时候并未多注意台上,只注意到了结果,但是青阳派这个名字,却异常的耳熟。我在脑中搜寻一会儿,奈何无果,只得问,“谁啊?” 五师妹一脸的“就知道你不记得”的无奈表情,“就是那个,长得特别好看的,你还夸过他,后来被大师兄打败了的那个。” 她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去年打擂主赛的时候,貌似出场的除了尉迟翊,就属这个青阳派的二弟子长得最好看。我记得当时他出场时一身青衣,衣抉飘飘,很是文雅的样子,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便随意的对着三师弟道,这人长得挺好看的啊。不知道这话是不是被尉迟翊听见了,总之那场擂主赛,那弟子没赢,我记得他下场的时候表情有点扭曲,我还问尉迟翊,“他怎么了?” 尉迟翊冷眼一笑,俊逸非常,“我给他加了点作料,找乐子。” 我:“......” 所以,虽然现在我已经记不清青阳派那个二弟子的长相了,但是因着尉迟翊的事情,我还是对这位倒霉的仁兄心存歉意。谁让他惹的人是尉迟翊呢?唉,什么仇什么怨。 许是见我表情似乎是想起来了,五师妹凑近了我问,“师姐可想起来了?” 我点头,“记得一点,但是我记得他不是武功挺高强的吗?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解决掉?” 赵汀汀摇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手法和昨夜死的那人一模一样,很有可能是同一人作案,师姐,如果找不出凶手,再让谣言这样讹传,咱们神医谷的颜面往哪儿搁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焦急。她烦,我也烦。我还没说话,她便又道,“师姐,你不是说你去找八哥吗?找的八哥呢?” 经她这么一提醒,我才猛然想到,我的八哥呢?!我只记得我和尉迟翊逃命,手上拿了什么却是一点儿也记不得了!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没理由啊!我去山洞的时候,尉迟翊手里还拿着荷叶,连这种东西他都记得,应该不会忘记那只八哥吧?越想心里越不安,我索性起身,准备去找尉迟翊,五师妹在背后道,“师姐,你等等......” 尉迟翊不在他的房里,在昨夜我们商议的那个小房间里,那里面还放着那个门主的尸体。我心里有些不舒服,在回廊上慢慢的往前走。天边的雨丝还没停下,那种潮湿的空气一点儿也不好闻,我走在回廊上,慢慢回想之前发生的种种。 我和尉迟翊到这里的第一天,就死了个门主。而我和尉迟翊失踪的昨晚,又死了个武功高强的人。而且,在小树林里的时候,那个看不清面容的黑影说过,他找尉迟翊。可是尉迟翊说他根本不认识那个杀手。那三把匕首,快准狠,一看就是高手中的高手,尉迟翊整日里待在神医谷,确实没什么机会认识这种人。 可是这种种迹象,都在表明,针对的是我们神医谷的人啊!啊,这样说有点不对,是针对我和尉迟翊。谣言,无缘无故死了的人,高手,树林......我心思烦乱,一时没注意,只见面前就站了一个人。 我抬头,见是冷着脸的四师弟,见怪不怪的道,“四师弟,好巧。” 四师弟还是面无表情,我早就习惯他这幅表情了,说实话吧,这么多年对着他,也是挺无奈的,可是同门师兄弟,我哪里敢提出抗议。四师弟微微动了动他金贵的脑袋,淡淡的跟我打招呼,“师姐。” 四师弟虽然面瘫,但是还是很尊敬师兄和师姐的,当然,三师弟除外。我冲他问,“你不是和大师兄在研究作案手法吗?怎么在这里?” 四师弟抬手,手上抓了个黑乎乎的东西,手背上还有红色的血。我定睛一看,顿时有点想骂人——这不就是那只八哥吗?!!可是四师弟你这样递到我眼前真的好吗?!我往后退了一步,离开那只血淋淋,死相凄惨的八哥,对着四师弟不自然的笑笑,“这八哥......?” 四师弟放下手,随意的答,“中毒了。” 啊?中毒?八哥也能中毒?我赶紧问,“怎么回事?” 四师弟的回答言简意赅,“血是黑的。”他说着,将手背上的血迹凑给我看,看得我诚惶诚恐,赶紧往后又退一步,不自然的道,“好吧,那你这是到哪儿去?” “我去找八哥的吃食。”四师弟答,依旧是那副面瘫脸,却是罕见的多说了一句,“应该是吃的东西出了问题。” 说完他便走了,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的样子,我在他身后看的啧啧咂舌,真是的,这恐怕是本月来他跟我进行的最长的对话了吧?平常不都是能一个字回答绝对不用两个字的吗?真奇怪。 这样想着,我来到了后院的厢房。尉迟翊果然在里面,我才上阶梯,就听见七师弟在叫大师兄,“大师兄,这东西可不多见,而且配方又早已失传,你可确定?” 我放在门上的手一顿。接着便是尉迟翊的声音,还是那股云淡风轻,不装x会死星人,“哦,我也不确定,但是应该差不多。” 你这盲目的自信是哪来的? “这东西别说江湖了,就是神医谷恐怕也一时半会制不出来,这么毒的手段,也不像莽夫能想得到啊?” “高手就是高手,岂能用莽夫二字?”尉迟翊的生意有点无奈,“你是怎么会认为武林中人都没有智商的?” 七师弟似乎是顿了顿,声音里有一点不甘,“我听二师姐说的啊,她不是总是糙汉,汉子,武夫什么的吗......” 我:“......” 口胡!!背后说人坏话是要遭天谴的造吗?!   ☆、第37章 花留水出 第三十七章:天台四万八千丈,谣言总是可怕的 七师弟似乎是顿了顿,声音里有一点不甘,“我听二师姐说的啊,她不是总是糙汉,汉子,武夫什么的吗......” 我:“......” 口胡!!背后说人坏话是要遭天谴的造吗?!我正欲推门进去,手都放在门把上了,忽听见七师弟的声音,这回隐隐带了些神秘兮兮的意思,“大师兄,话说回来,你和二师姐去了那么一整个晚上,不会都在捉八哥吧?” 我在门外站着,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你这么八卦,五师妹造吗?思及五师妹,我才想起来,哦,我忘了,五师妹刚才还问我来着呢!这俩人不愧是一对儿,问的问题都这么犀利,而且颇得六师妹真传。我还以为神医谷里就只有六师妹八卦,没想到一浪更比一浪强! 我才在心里吐槽,就听见屋里想起另一个声音,带着我熟悉的无耻风格,“这个……” 我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尉迟翊,看他这语气,是想说出点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我将手放在门上,做好了他一说话我就冲进去撕烂他的嘴的准备。果然,他的语气有一点意味深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呵呵哒!请告诉我什么叫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好吗?就算我书读的少,可是你那似有非有的语气到底是什么鬼?这真的不是在诱导七师弟往不好的方向想吗? “哦……”七师弟的这个字带着尾音,一副“我懂的”的意思,好像真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就算我与你真在山洞里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你这样子真的好吗?我气得都要推门进去了,忽听到身后传来紫薇花特有的一惊一乍嗓音,“师姐!你的手怎么回事啊!” 他的声音太大,我转头看着三师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你的手啊!”三师弟指着我的手,咬着下唇,欲泣非泣的样子。我顺着他的视线去看,只见我扒在门上的手青筋暴跳,因为用力的扣门背,骨节也都立起来,指尖泛着白色,看起来甚是恐怖。 我收回手,察觉指甲有点疼,想必是刚才听到尉迟翊的话生气,因而死死扣着门板,一时间没注意罢了。我对着三师弟笑的咬牙切齿,“没事!” 话音刚落,身后的乌色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我还没回头,便见紫薇花三师弟兴高采烈的叫了一声,“大师兄!你回来啦!” 我为三师弟的智商点赞,真的,因为我和尉迟翊是一起失踪的,我都回来了,那么尉迟翊能不回来吗? 七师弟讶异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二师姐?!” 我转身,瞪了七师弟一眼,恶声恶气道,“好久不见!” 说着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从头到尾看都没看尉迟翊一眼。七师弟似乎是知道我刚才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嘀咕了一句,“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没理他,只是进了屋子。屋内果然多了一具尸体,除开昨夜棺材里的,今日这个,应该就是五师妹说的那个青阳派的二弟子了。我扯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张年轻俊逸的脸。 我记得他,当时他衣诀飘飘的站在擂台上,胸有成竹却又礼貌的问,“还有高人可与一战?”那样子,也是让我记得清清楚楚,可是现如今,好好一个人却躺在这里,不过就是短短一夜的功夫。 他的身体没什么变化,躺在那里,要不是胸膛不再有呼吸的起伏,我肯定会以为,他只是睡着了而已。一夜之间,两大高手都死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像五师妹说的,有人盯上我们神医谷了? 我还在想着,忽听见门外传来推搡声,我转头时其中一个女声响的犹为嚣张道,“我还以为是谁呢?结果又是你们这群人,让开!” 出声的女子生的明眸皓齿,不久前还在小树林里用一把弓箭对着我,这种关乎于生命的事情,因而我对她印象十分深刻。 来人是郁九。就是昨夜我见到的那位凌云山庄庄主的女儿。我记得他生的眉目正义,不像是会生出郁九这样骄纵的妹子出来,何况郁九和她哥哥郁轲相差那么多,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奇怪。我站在里屋看着郁九,她似乎察觉到我视线,毫不客气的瞪着我,语气还是十分的不友好,“你说!昨夜里你不见了,是去哪儿了?!” 她的语气太过犀利,我听得也是醉醉的,“九小姐,为了找出证据,昨夜我们是去找八哥去了。” 郁九毫不领情,“什么八哥?!哪来的八哥?就算你们是去办正事了,那能找一夜的八哥?!你根本就是做贼心虚!” 我:“......” 为什么所有人的重点都纠结在这个地方!!我们就是去找了一夜的八哥不可以吗!! 站在一旁的七师弟听了她的话有些不太高兴,“你说话能不能放客气一点?什么叫做贼心虚?我们是来查案的,怎么就做贼心虚了?” 我想郁九长这么大应该是还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当即就发飙了,毫不在意什么名门闺秀的礼节,“我说有就是有!你们一失踪,人就没了,不是你们是谁?!” 我心里十分不耐烦,小姑娘就是小姑娘,这也能扯到一块儿去,真是受不了。奈何碍于她庄主女儿的身份,我却还是不敢与她抬杠,只站在那里,无奈的看着她。郁九冲着我们发气,“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偏你们来了就没了?好好地亲事也没了,都怨你们!!” 小姑娘发起火来不得了,身后跟着的婆子也都颤颤巍巍的道,“九小姐,你莫伤心......” 伤心?!我气得想笑,该伤心的是我们好吧?好心好意替人家查案,结果还被这样误解我也是醉了好吗?!我在旁边站着想插嘴,但是想着人家的地盘人家做主,再任性也得忍一手。终是咬咬牙,没有做声。 不过,郁九伤心什么?什么亲事不亲事的?早相传凌云山庄和江湖上哪个帮派有亲事,难道说郁九的亲事就是棺材里躺着的那位面容俊朗的佳公子?这可真是孽缘了,啧啧,看起来是真爱啊,难怪哭的这么伤心。 郁九边哭边道,“婚事原本是定在十一月的,结果人才到我凌云山庄就没了,倒叫别人看了笑话,骂我郁九是扫/把/星,克/夫!把我凌云山庄的脸都丢完了!” ......原来她是为了这事儿伤心的吗?说起来,倒也算人言可畏,不为别的,就看我和尉迟翊才失踪一夜,就传出这么多事,不得不说谣言可畏,也是醉了。正想着,却见四师弟从回廊那边走过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尉迟翊站在原地,也看见四师弟的身影,出声询问道,“可找到了?” 四师弟点头,理都没理站在门外哭的伤心的郁九一堆人,拎着东西就进了屋,我赶紧跟尉迟翊他们凑到一起,也是分分钟都不想理门外的这位祖宗。 四师弟向那位门主的弟子询问了些八哥的吃食,从笼子里装了一点剩余的水。他从布袋中取出那杯装好的水,将银针探入一试,取出,却见银针还是通体银色,并未变色。七师弟道,“这东西没毒啊,四师兄莫不是找错了?” 四师弟没有接话,只是将水递给尉迟翊,淡漠道,“师兄。” 尉迟翊接过那杯水,放在鼻间轻轻一晃,微合着的眼猛地睁开,长眉立即皱起,“这......” 我见状,赶紧接过那只茶杯,用手煽动杯口,将杯子内的味道送入鼻中,却见这杯原本是给八哥的水里面,飘起一股似有若无的味道。不是很香,初闻只有淡淡的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很像是茶香,入鼻是轻轻的牡丹花香,余味却又仿佛是浅浅的檀香。这味道很浅,非常的浅,若是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出来。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正准备问问好像一脸“我很懂”的尉迟翊,却见那头四师弟却已经抢了话头,“这是昨天万月门主从茶壶里倒给八哥的。” 昨夜,门主倒给八哥......这水有问题是肯定的,但是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尉迟翊从我手中取走那个杯子,垂了垂眼,再开口却是笃定的语气,“就是了。” “真是?”他话音刚落,七师弟便惊讶的问道,声音里是满满的不相信。我越听越糊涂,他们在说什么?难道是那些人死亡的原因都是因为这水? 这味道......我仔细回想之前翻过的药书,似乎是有记载一些关于这方面的东西。有些毒,无味无色,银针探不出来,它只会在无形之中进入人的心脉,这种毒,最是杀人不眨眼。师父的药书上记载的这种毒很少,一般都很难得。那么这味...... 无色,三种味道,银针试不出来...... “取甘松、苏合各三钱,沉香七两二钱,栈香五两,鸡舌香四两,煎粉,因其花香宜人,却未合花料,留名花留。”(1) 花留!!   ☆、第38章 凌云庄主 第三十八章:春江潮水连海平,娇娇小姐娇气包 “取甘松、苏合各三钱,沉香七两二钱,栈香五两,鸡舌香四两,煎粉,因其花香宜人,却未合花料,留名花留。” 花留!! 想到这个可能,我心里猛的一惊,一下子没控制住,诧异的问道,“花留水?!” 可能是没想到我也会知道花留水的来头,七师弟一时间也有些惊讶,“师姐,你知道?” 我心里一沉。七师弟这幅表情,明显是告诉我,对,我猜的没错,这杯水里的东西,真的就是花留。这种东西都有!!看来我真的是小觑了这些江湖人士了!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神医谷找不出来的东西他们能找到,真真也是醉了。 “这东西这么难得,恐怕不是一般人能调的出来的吧?”我盯着那只杯子,那水看起来就和平常里干净的水一样,似乎就能端起来就喝的样子。 可是我知道,如果真的喝了,当时那人不会有什么变化,花留水在体内蔓延的速度较为缓慢,没有个三四个时辰是见不了效果的,这样来推算,万月门门主是在下午用过了晚膳,当时是没有事的,他应该还将自己的茶水倒给了八哥,可能是在逗鸟。夜半时候,那位被我们怀疑为嫌犯的那位汉子想找旧友叙旧,带了好酒佳肴,一推开门,却看见自己的好友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一摸脖子,却早已断气。想来那个时辰,正好是花留水发作的时候,门主因为这个没了命,糙汉因为这个被怀疑。 这都是孽缘啊!! 我正想咋舌感叹,却听见门口传来大踏步的声音,我转头一看,却只见郁九正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娇花一样的小脸皱出了八道褶子,她的声音比她的人还生气,“我就说是你们!还死不承认!现下里自己倒说这东西难得,我看就是你们自己贼喊捉贼!” 听了小姑娘这义愤填膺一段话,我简直是都要奉上我的膝盖了,今时不同往日啊,就连山庄里长大的大小姐的成语也是说的一个比一个顺溜,到底是我与这世界脱轨了,还是这世界在我和尉迟翊都在山洞里的时候,突然变了一个样? 我,尉迟翊,在场的神医谷的两个大徒弟都没有说话呢,有朵不嫌给我们添麻烦的紫薇花倒是出声了,声音里的娇娇柔柔听的我都想打他,“这位姑娘,你怎么能胡说八道呢?说话要讲凭据的,没有证据是不可以乱说话的。是不是师姐?” 我在一旁本来还想说三师弟这一番话说的还像模像样的,最起码我听着还像那么回事,谁知他就突然点到我的名字了,我还没反应过来,郁九那位大小姐就发飙了,手插着腰指着三师弟的鼻尖,“说你呢!就说你呢!我和你说话了吗!我怎么就胡说八道了?不就是你们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敢承认么!” 她那长长的指甲都快戳到三师弟的鼻子了,紫薇花一样的人儿哪里被这样粗鲁的对待过,当即就红了眼眶,好不委屈的对着我,“师姐……” 我猜他肯定还有一句话没说完——“她欺负我……” 俗话说的好,自家的紫薇花自家踩,自家的师弟自家欺,好歹我神医谷也是个叫的出去名字的门派,哪能叫别人欺负到头上来?我当即一把将三师弟护在我身后,对着发脾气的郁九耐心道,“九小姐,咱们就事论事,无凭无据的话,咱们还是少说,现在是查案要紧。” 七师弟早就看不过眼了,我猜要不是因为郁九是个姑娘,他那张毒舌吐槽嘴早就将郁九喷的狗血淋头了。此时我说了话,他也就毫不含糊的顺了我的话头,“要说咱们现在也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你这样的下场还不是掉下线去?还不如安安静静的待着。” 七师弟不知道郁九的身份,说起话来没了许多顾忌,我在一旁听的心惊胆战,就怕这位祖宗一个不高兴,就哭着跑去找她爹去了。在人家的地盘闹事,不管怎么样,影响都不好。 尉迟翊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我转头一看,却见他正和四师弟在取青阳派二弟子的血,血样与万月门门主的分开装杯,又分别细细的观察了血色,轻轻闻过味道,做完这一切,他才放下杯口,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与四师弟对视一眼。 我知道,他们是确定了,那杯子里的血,都是渗透了花留水的。找到了死因,总算是让案子进行了一大步,我们一行人来到凌云山庄庄主的房间门口,听门口的随从道武林盟主也在里头,这样倒也好,即可省去向盟主汇报的时间了。 进了门,见凌云山庄庄主与武林盟主正坐在一起对弈。那位庄主正举手落白子,那手因为常年执剑,因而十分有力,因为时间的推移到底显出些运筹帷幄的感觉。 见我们来了,武林盟主最先发话,对着我们点头笑道,“你们来了,先坐。” 我们在一旁坐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盟主是想跟庄主下完这盘棋,因而我们都没有多嘴。然而郁九却是个藏不住话的,也看不清眼色,焦急道,“爹……” 庄主并未立即接话,举手又落下一子,右手拿着一子轻轻摸搓,半晌才淡淡道,“不急。” 此话一出,绕是郁九急得跺脚,也是不敢再插嘴了。只得望着自家老爹那云淡风轻的话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盟主和庄主,两个主,下棋下的那叫一个清隽儒雅,不清楚的话,绝逼不会以为他们是两个常年习武的粗人。我在一旁想,看来这人的气质,还是得随着人的性子长。比如说尉迟翊吧,长了一副好皮囊,可是这性格就有那么一点点的……猎奇,所以白瞎了那张脸;再比如说这位凌云庄主吧,说话间真真是那个云淡风轻,就他这气质,再年轻个十岁,那可真真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谈笑间,妹子灰飞烟灭。 我正想着,那盘棋的胜负却早已见了分晓。我微微抬了抬头,看向那凌乱的棋盘,山河交错间,白子已占据大半河山。对这个结果,我一点惊讶都没有,凌云庄主会赢,恐怕一半都是他那胸有成竹的气势。 我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唤了下人收了棋盘,庄主举起手边的茶轻吮一口,才淡淡道,“可是昨夜之事已有眉目?” 尉迟翊对长辈还是很尊敬的,微微垂了垂眉眼,“是。” 听了这个字,凌云庄主赞许一笑,“诸葛先生的弟子,果然都名不虚传。” 我不知道能得到凌云庄主的赞美是一件能有多大殊荣的事,可是从武林盟主略显惊讶的眼神当中,我觉得,应该是一件挺有面子的事。只是有人高兴了,就有人不高兴,郁九跺了跺脚,对着庄主道,“爹!就是他们贼喊捉贼!” 听了这话,我不免有些尴尬,姑娘,你这是吃了什么啊,这么任性啊!都说了不是我不是我,你是听不懂吗! 凌云庄主是个明事理的人,他不任性,所以他厉声训斥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九儿!越来越没个正型了!给人家道歉!” 原谅我,听到“九儿”这两个字,我真的有点恍惚,下意识以为是在叫我,偏了偏头,却正好与尉迟翊的目光对在一起。 尉迟翊有时候会叫我“玖儿”,王久玖,虽然郁九的名讳和我没有重名,可是听到这个名字,我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郁九受到自家老爹的训斥,像她这样娇纵的大小姐哪里受得了这般对待,当即就有些委屈,“我不!” 庄主听见她的话,一点也不生气,我猜他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因此对这样的情形从善如流,对着身旁的随从道,“郁珂呢?” “回庄主,少爷今晨去了别院狩猎,现下里恐怕已经回来了。” “叫他过来。”庄主拂了拂茶沫,淡淡道。我猜这个郁珂应该是郁九的克星,因为在听见郁珂这个名字的时候,郁九脸色蓦地变了颜色,急忙叫住正准备出门的随从,“等等!!”说着她转过身,不情不愿的对我们道,“对不起!” 凌云庄主放下茶杯,对着我们有些歉意的道,“小女顽劣,凌某在这里替她道歉,还望各位海涵。” 本来就是小小的一件事,我原本就只当小姑娘坏脾气,谁知女债父偿,倒让庄主亲自给我们道歉,气氛反而尴尬,我急忙道,“小事小事……” 谁没年轻过?谁让年轻无极限呢?庄主也没再客套的多言,只是终究还是冷了脸色,“阿月,送小姐回房。” 郁九旁边的婢女低眉顺眼的答,“是。” 说着便跟着郁九出了门,临走前她还不过瘾,硬是狠狠蹬了我一眼才算完事。 我在心里诧异,怎么……这凌云庄主自称凌某?他姓凌?那郁九和郁珂这两兄妹怎么姓郁?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喜当爹?!   ☆、第39章 宣纸三字 第三十九章:白云一片去悠悠,矛头直指大师兄 我在心里诧异,怎么……这凌云庄主自称凌某?他姓凌?那郁九和郁珂这两兄妹怎么姓郁?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喜当爹?! 这剧情是怎么反转的……我有点醉……我在心里犯嘀咕,尉迟翊那厢已经和庄主在细细汇报他发现死因的细节,“门主与青阳派的弟子死相皆为正常之色,死因皆是五脏等内里破碎所造成,且尸体放置一夜之后,血色偏深,表面却是还是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根据此种手法,在下断定,正是失传已久的奇毒花留所造成。” 我原以为庄主不是行家,应该是不知道花留这种奇毒的,谁知不知道是花留这种毒太出名了,还是庄主太过博学多才,听到这个名字,庄主却只是微微一惊,“花留?这种奇毒,不是早已失传?” 尉迟翊点头,我看向他,他面上不动分毫,笑容弯的恰到好处,竟也透出几分胸有成竹的气势,“是。花留的配方极其难得,至今为止除了神医谷的药文库里还存了一张配方文书,江湖上应该并没有它的配方,并且在下曾经略略知道一些花留的配方,都是些极难得的名药,所以在下认为,能得到这些东西的人非富即贵,若是江湖中人……” 他说到这里,没有把下面的话说完,尾音带着点耐人寻味。我明白,他指的是,如果是江湖中人,能寻到花留的配方,绝对也不是江湖上的小鱼小虾。花留在江湖上流传的时间早在几十年前,到了今天,恐怕会用花留的人都换了,可见怎么会是一般人? 我都明白的事情,凌云庄主当然更明白,盟主当然也是不在话下。他将视线放在尉迟翊身上,微微皱了皱眉道,“上一次我听闻有花留这种奇毒出没的时候,还是毒盅派的后人寻仇,使了这种下作的方法害人,当时大家还都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你们的师父诸葛神医找出死因,大家才都知道花留这种奇毒,可是毒盅派早已被灭门,后人皆都下山为民,这种毒又怎会再现于世?” 听了武林盟主的话,气氛一时间陷入沉默。因为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啊,照盟主的话来说,懂这种奇毒配方的,还真就我们神医谷了?可是这种东西,平日里师父只是让我们见见世面,一般都相当于□□一样放置于藏书阁的底层。各个门派有各个门派的规矩,就好像武林中人平日里行走江湖这种事,非仇家,狭路相逢时,都会给几分薄面,这是武林的规矩。那神医谷的规矩,自然就是,不做害人的事,不炼害人的药。没有师父的允许,就连普通的□□丸都不能炼。所以我们只会救人,是不可能制作这种奇毒的。 那么到底是谁呢?凌云庄主沉吟一会儿,微微有些不赞同武林盟主的话,“维津此言差矣,若是那下山为民的毒盅派后人做的,也未可知。” 原来武林盟主的名讳是维津。而且,看他们二人对话不像是朋友,倒十分像是老师与学生。我在脑中细细回想关于武林盟主的事迹。同为武林中人,这种事情,我还是有听过一点的。武林盟主姓姜,名维津。他当上武林盟主的时候才三十有五,正值壮年。但是对于这位凌云庄主的消息,我脑中却是少之又少。庄主为人隐秘,鲜少有什么消息传到江湖上。 难道说,武林盟主与凌云庄主的真实身份真是学生与老师? ……等等,扯远了。画面移回现实,姜维津听见庄主这么说,似乎也是觉得自己的话略欠妥当,微微点了点头,“庄主说的是,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大厅里便又恢复一片寂静。我想,所有人应该都在猜,凶手可能是谁。可能是这届参加武林大会的人,也可能是那什么毒盅派的后人,不管是哪一个,得知身边有这样的人存在,还是一件恐怖的事。 我刚想到“恐怖”二字,门便被人推开,来人脚步匆匆,呼吸因为奔跑过度颤抖着,“庄主!不好了!少爷受伤了!” 凌云庄主一下子站起来,一向平静的脸上也有些不稳,“怎么回事!” 那个下人也是满脸焦急,“少爷从南苑回来,见着妩音派的弟子们住的房间里进了贼人,少爷与他交手,这才受了伤!” 我原以为听见自己儿子受伤了,最应该担心的是应该是庄主,谁知庄主只是微微一愣,便恢复了原先的沉稳,“贼人呢?” 下人哭丧着脸,“少爷没捉住,跑了。” 闻言,庄主一掌拍在桌上,“废物!” 我站在尉迟翊身边,听见他的话,微微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察觉到我的视线,尉迟翊低下头,与我对视,视线里也是深深地无奈。不过很快,他的脸色便是一变,转头问向七师弟,“妩音派可是住在咱们对面?” 三师弟学会了抢答,天真的答,“是啊大师兄,她们长得都很好看……” 话还没说完,尉迟翊便已疾步走出去,三师弟这个二货还不知道为什么,委屈的撇嘴,“师姐……师兄他不听我把话……” 就在这时,我突然明白了尉迟翊为什么那么快走出去的原因,赶紧小跑着追了出去,将傻缺三师弟扔在后面。 如果妩音派在我们住的房子的对面……那么很有可能,五师妹有危险!! 一路跑回去,尉迟翊却不在正房,却见五师妹正午睡起来,梳着发髻,见我风一样的跑回来,劈头盖脸就问,“尉迟翊呢?!” 五师妹愣愣的看着我,不知道是起床气太大还是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才一会儿不见就心如刀绞?还有,师姐,你应该叫大师兄!” 我没心思跟她废话,推开卧房的门,尉迟翊却与我打了个照面,他并没有多言,只是端着午膳走了出来,长眉皱的跟什么似的,“下毒了。” 果然!我们猜的没错!!那天在后山的那个人,他指明要找尉迟翊,我们回来,又出了这种事,妩音派进了贼人……种种事件,都说明这全都是针对神医谷而来的,最最恐怖的是,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外面一阵熙熙攘攘的人群声,我和尉迟翊动作一致的转身,便见到门外人声鼎沸,几乎整个凌云山庄住着的人都聚集在我们屋子门口。五师妹才打开门,便见一人步伐匆匆,背上似乎是背了个人,正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直奔而来。 “那人谁啊?”尉迟翊冷冷倚在门边看着,风华绝代。 “不知道......”我眼睁睁看着那人像一道旋风似的冲进来,直直掠过我和尉迟翊,他经过的时候有微风带起了我的发丝,可见速度真的是快到没朋友。 我有点呆。那人却丝毫没有意识到我表情的变化,将背上的人往卧房的床榻上一放,对着尉迟翊一抱拳,“尉迟公子,请救救我家少爷!” 听他说我家少爷我还没反应过来,知道视线移到床榻上躺着的那人之后,我蓦地懂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郁轲。他曾经对我报以友好的救命之恩,因而我对他记忆深刻。我悄悄靠近尉迟翊,低声道,“这人叫郁轲,郁九的哥哥。” 他反问我,“你怎么认识的?” 这算什么问题?我望向他,他的眼神带点探究,带点审视,就好像是对犯人的审问,我没好气道,“就这么认识的。” 那边那人又急急地喊了一声“尉迟公子”,他曼斯条理走过去,微微拂了拂袖子,对着我道,“一会儿再跟你细说。” 我:“......” 郁轲的手臂被剑所伤,索性的是剑上没有毒,却不知道是郁轲的体质原因还是什么,他的血不停的流,根本停不下来,失血过多的脸色苍白的吓人。尉迟翊喂了他一颗止血丹,将伤口包扎好,又吩咐旁人去煎了些温补的药来,拍拍手,搞定。 郁九哭的鼻子都红了,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里带着满满的不相信,“这样就好了?” 尉迟翊看都没看她一眼,“嗯。” 我猜郁九和郁轲兄妹俩应该关系挺好,因为郁九听了这话之后整个人都扑到郁轲的床上,郁轲还没醒,她就捂着帕子哭的嘤嘤嘤的,和三师弟有一拼,凌云庄主对着尉迟翊道,“多谢尉迟公子了。” 他的声音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尉迟翊哪里受得了这大礼,微微有些诧异的挑眉,毕恭毕敬的回道,“小事一桩,庄主不必言谢。” 凌云庄主微微沉吟一会儿,道,“阿轲说那贼人不是庄里住着的,而且,他在妩音派的房梁上,找到了这个。” 他说着,递给我们一张纸,微微泛着黄色的纸张,上面狼嚎挥洒写了几个大字—— 尉迟翊。 “尉迟”两字苍劲有力,“翊”字像是狂风暴雨过后的宁静,三个字在宣纸上突兀的显现,不仅我看见了,在场所有有眼睛的人,都看见了。   ☆、第40章 事件重演 第四十章:闲来垂钓碧溪上,夜半无人偷相会 他说着,递给我们一张纸,微微泛着黄色的纸张,上面狼毫挥洒写了几个大字—— 尉迟翊。 “尉迟”两字苍劲有力,“翊”字像是狂风暴雨过后的宁静,三个字在宣纸上突兀的显现,不仅我看见了,在场所有有眼睛的人,都看见了。 看见这三个字,说不清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意料之中是因为,我早就知道,这些事情发生的如此巧合,偏又如此蹊跷,根本就是冲着神医谷来的。而意料之外……是因为,这张纸上,写了尉迟翊三个字。尉迟翊,说与神医谷有关吧,可是却偏偏种种矛头都指向他,说与神医谷无关吧,可是尉迟翊却分明是神医谷的人。 我下意识侧头看了尉迟翊一眼。他没有看我,桃花一样的眸子垂着,将所有情绪敛在眼底,我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他紧抿的薄唇,似乎异常的僵硬。 看到这三个字反应最大的是郁九,她本是习武之人,身上佩剑从未缺少过,我才不过微微一愣,便见她红着兔子一样的眼恶狠狠的瞪着尉迟翊,而手中那把软剑也对准了他,“你说!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做的?!” 尉迟翊抬起眼,淡淡的看向郁九。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我分明感觉到,现在站在我身旁的他,修长身姿是那么僵硬。四师弟很快反应过来,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单单用手就挑开软剑,冷冷的对着郁九。 一室死一样的寂静。大家的眼神都定在尉迟翊身上,带着满满的怀疑。我能理解,我能理解。如果我是江湖中人,看到这种情形。我也一定会怀疑尉迟翊,所以我不生气,一点儿也不生气。 我只是看郁九,特别的不顺眼。这个小姑娘的人生观需要一个正常人教教她,尊重二字怎么写。我向前一步,正欲开口好好教育一下这个不懂事的小屁孩,却突然听见身旁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五天。只需要五天时间,在下定当捉回真凶。” 是尉迟翊的声音。我诧异的转头看向他,他疯了?!现在这种要线索没线索,要人没人的时候,五天找出真凶?怎么可能?!不仅仅是我觉得不可能,可能大家都觉得不太可能,郁九最不给面子,冷笑一声,“五天?你行吗?” 这种浓浓的怀疑口气是怎么回事啊喂! 凌云庄主站在一旁,虽然久久没有出声,但其存在感也是不能忽视的,而他是个明事理的人,“五天……确实太短了……”他沉吟一会儿,道,“十五天。老夫给你十五天,老夫相信尉迟公子的为人,更相信诸葛神医的为人,是断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不得不说,庄主就是庄主,此话一出,连武林盟主也颇为赞同的点头,剩下的泛泛之辈钧都是些墙头草,顺风倒的快,唯有被尉迟翊怀疑过的几个人,还是一脸的不相信。 十五天,我相信尉迟翊的能力。 折腾了这么一上午,郁轲受了伤不能移动,就暂时住在四师弟的厢房里,无奈的是,我们的小院子没有多余的房间了,紫薇花三师弟很慷慨的拍拍自己弱小的胸脯,对着四师弟道,“师弟,你就和我挤一挤吧!” 四师弟性子清冷,我估计他受不了三师弟的性子,嘴角可疑的抽了抽,“不用。” 三师弟很奇怪,“那你住哪里呢?” 四师弟没有答话,于是三师弟以为是四师弟在害羞,便进一步劝到,“就将就一下吧……没关系,接触一下不会怀孕……” 我:“……” 呵呵哒,谁能跟我解释一下我们不在的这几天里三师弟的功课都是谁教的?四师弟拗不过三师弟,没办法便和紫薇花挤一挤。入了夜,万籁俱寂。 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想起尉迟翊被郁九用剑指着的表情,心里便更是难受,怎么也睡不安稳了。思来想去,又觉得屋里太闷,便披了外衣起床,幸而今夜月光倒还明静。后院里有条小路对着后山,我慢吞吞走在小院里,初秋,微微的冷风刮过,我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外衣。 走到一片干净的青草处,视野辽阔,天边的那轮圆月犹鲜突兀的明亮。我坐下来,仰头望天。不知道尉迟翊现在在干什么,是和我一样的无聊到睡不着,还是早已进入沉沉的梦乡? 鼻中嗅到青草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的舒服,我不禁有些放松的闭上眼,惬意的伸了伸臂膀。 正在草地上躺的十分舒服时,身旁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睡不着?” 在这寂静的深夜里,猛然听到这种声音,我也是有点微醺。下意识迅速睁开眼,便看见声音的“罪魁祸首”正舒展着长腿的某人也学着我,曼斯条理的躺了下来。他离我十分近,我甚至感觉他侧头时,呼吸都会喷在我脸上。 “师兄,好巧。” 尉迟翊似乎笑了一下,我没看清,他的声音不同于白日的沉静,有了些散漫的意味,“好巧。睡不着吗?” 我望着那一轮明月,脑中思绪空空如也,随口答,“是啊,睡不着。” “失眠?”他偏头看了看我,答道。如我所料,温热的呼吸果然顺着微凉的风扑在我的脸颊,脖颈。初秋的夜莫名不是那么凉了,空气似乎微微升了温。 我有些不习惯这样亲密的姿势,微微侧了侧脸,“是啊。你也是吗?” 他却没再搭话。我等了许久没见他说话,侧头看了看他。他睁着眼,视线微微有些涣散,不知道在想什么。在这寂静的夜里,他的表情是那么落寞。我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尉迟翊。他骄傲,他自恋,他耍贱,他卖萌,可是独独没有露出这么孤独的表情。 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都直对着他,而他此刻的表情……我清晰的感觉到心口的某个角落蓦地一疼,为这种种的事情,更为他。我难过伤心的时候,他会陪着我,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他也陪着我,如今他的情形骑虎难下,我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我也只能尽我微薄的力量,去尽力的帮帮他。他是大师兄啊,他是神医谷所有人的偶像啊,他有几百碗鸭血粉丝汤啊……最重要的是,他是尉迟翊啊。 就是因为是尉迟翊,我才心疼。我坐起来,偏头看他。他察觉到我的动作,视线终于对焦在我脸上。我有些局促,“师兄,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闻言,他也坐起来,沉默良久,只是眼神却一直停在我脸上,却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眼睛很好看,专注的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犹显星眸光彩。他的眼神有一点不舍,和一点落寞。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想抱抱他。 事实上我确实也这么做了。我伸出手,缓缓抱住他。我们原本是肩并肩坐着,此时因为我的动作,他修长的腿不得不往我这边勾一点,有些憋屈。 我能感觉到,在我的手触碰到他腰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异常的僵硬。他没有任何反应,任由我抱着他,他的怀里很温暖,异常的温暖,我将头放在他肩膀上,鼻间闻到他的气息。 尉迟翊似乎是顿了一下,慢慢伸出手,突然发了力,用力的回拥我。他头埋在我的肩膀处,似乎很是伤神的样子。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察觉到他手紧紧的箍着我的腰,力道大的能勒出白菜小蛮腰,似乎很是怕我走了。我抱着他,周围的凉气在这个拥抱下,慢慢的升温,升温。 这个动作维持了良久,我腰有点疼,下意识便推了推他。谁知他动也不动,只是哼了一声,我以为他没感到,正欲再推推他时,突然感到耳后传来温润的触感。 这回浑身僵住的变成了我,因为,根据女人的直觉,我敏感的察觉到,那个贴在我耳后的,暖暖的东西,是他的唇。 又来了又来了!!他不会是想重演上次山洞的事吧?!好焦躁好焦躁!我是应该直接把他推开还是任由他为所欲为? 可惜,这个问题我还没有想明白,便感觉到他的唇动了动,慢吞吞在我左耳上游移,温暖的触感勾勒我的耳廓。 我有点怕痒的一躲,不自觉唤了一声,“师兄……” 他没说话,我猜是因为他的唇正忙着。我的闪躲似乎正给了他莫大的兴趣,他极有耐心的慢慢往下摸索,温润的唇划到我的脖颈,慢吞吞的自我脖颈上流连。 细细密密的吻,简直烧的我浑身上下一丝理智都没有,整个脑袋都烧成了浆糊。他要做什么?我浑身上下僵硬着,动都不敢动,更别说有逃的念头了。 他的唇一路温润,所经之处无不带起燥热的温度,我只感觉这初秋的天气怎么还像夏日一样,空气里的风吹的都是热的。 “玖儿,玖儿……”他侧头埋在我的肩窝,声音低低,*辣的呼吸喷在我脖颈上,“阿玖,阿玖……”   ☆、第41章 论不要脸 第四十一章:人生得意须尽欢,不耍流氓死星人 他的唇一路温润,所经之处无不带起燥热的温度,我只感觉这初秋的天气怎么还像夏日一样,空气里的风吹的都是热的。 “玖儿,玖儿……”他侧头埋在我的肩窝,声音低低,*辣的呼吸喷在我脖颈上,“阿玖,阿玖……” 他没有停下,我只感到他的唇一路慢慢上移,带着攻城夺地的气势。他的声音从喉咙发出来,每一个音节都好像带了微微的颤意,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蛊惑人心。我听他叫我,阿玖,阿玖,带着几丝引诱的意味,似乎在邀请我,告诉我,阿玖,前面就是万丈深渊,你跳不跳? 我当然是不敢跳的!!我得理智在这一刻全部清醒,及时的在他的唇瓣离我的只有仅仅一丢丢距离的时候,果断掀手想要推开他。 也许是因为我推他的动作来的太过突然,尉迟翊一时间可能忘了反抗,我又是用了力的,他一时不备,身体微微后倾了一下,我抓紧机会就想跑,奈何他实在眼尖,一手还在地上撑着上身,另一只手快准狠的按住我就要跑的腿,反手一勾,我没料到他还会来这招,原本都起身准备走了,堪堪才动身就被他抓住,一下子没有站稳,便稳稳的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撑着手,将我放在草地上,一只手轻佻的挑起我散落在肩头的几缕发丝。我实在不知道那几缕发丝有什么好看的,但是他却好像非常有兴趣一样,将墨一样的黑发放在手心揉搓摆弄。他低垂着眸,长胳膊长腿的将我牢牢禁锢在他怀抱底下,长睫微微敛了敛,唇边带了些似笑非笑的意味,看起来有些轻佻。 他没看我,而我,早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成了狗,哪还记得什么孤男寡女不能共处一室的鬼!那个,那个,之前我看那本书,怎么说来着……噢!!男未婚,女未嫁!得保持距离!!距离!! 距离……在哪儿?我低头看了看目前这幅画面,也是醉醉的。一不小心视线一抬,扫过还被他放在手心揉来搓去的发丝…… 我盯着那只修长的,白皙的,骨节分明的玉手,那只手的主人似乎极其的有兴趣,怎么揉都不嫌多。 我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虽然这种时候有这种反应的确挺丢人的,但是……我怎么就觉得尉迟翊这么揉来搓去的不像是我的头发……而是我呢…… 这种滋味真是醉了。我颤颤巍巍抬起头,有些忐忑,我该说点什么…… ——师兄,我得头发好玩吗? ——师兄,你的头发还好吗? ——师兄,你手挺好看的啊…… 不行不行,这样子也太温柔了,或者…… ——快把你的爪子拿开!! ——你再揉我废你腿你信吗! ——放开这缕头发让我上! 天啦噜!我在想什么!我都忍不住骂自己一声蠢蛋,不就是让他高抬贵手么!怎么就这么纠结!我还在这边苦苦思索,却有人已经比我先发制人,“阿玖,你知道这个时候,你该说什么吗?” 我被他的话惊了一惊,蓦地抬起头,愣愣的看着他,正好着了他的意,将他视线里藏也藏不住的流氓本性看的一清二楚。我咬了咬牙,恶声恶气,“你快滚开!” 尉迟翊不怒反笑,唇边笑意更深,他低了低头,鼻尖离我更近,“不是这一句……”他慢慢的垂眼,视线扫过我的衣领,慢慢下滑,“你应该说,不要……” 我:“……” 我眼泪哗啦啦的,这个流氓,三更半夜跟我说这种话!!不要你个大头鬼!!我不知道我的表情是如何的狰狞,但是我猜一定好不到哪儿去。我被他禁锢着动不了,所幸嘴皮子还能动,便斜睨着他道,“的确,你现在这种德行,确实吓得我不要不要的。” 他听出我话中的讽刺意味,抿唇笑笑,没有说话。只是却终于玩够了那缕头发,右手慢吞吞移到我额际,微凉的指尖一碰到我的额头,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食指慢吞吞滑,慢吞吞从他刚才唇舌温存过的地方,蜻蜓点水般的划过,轻轻柔柔,力道恰到好处。我一动也不敢动,就感觉他的指尖像他的唇,这样想着,便觉得我身上这件中衣有点厚,在这凉夜里竟然还生出了燥热的感觉。 我不得不承认,他是调/情的高手。他才只是动了动手,我便不得动弹,他要是想对我那啥啥,我恐怕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就要沦陷了吗?他对我,可能只是过眼云烟,如果我真的对他……我不敢去想我的后果。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敢正视他口中所谓的“玖儿我对你是真心的”这类话,我怕他只是玩笑我,而我却当了真。我更怕他对我,只是想在这枯燥的生活里,找点乐子。 我怕没有别的原因,因为尉迟翊完全有这种资本。 我脑海里乱成了一锅粥,都不知道是绿豆的还是白米的,居然没注意我就那么盯着尉迟翊,保持着那一个愣愣的姿势,动都没有动。尉迟翊放在我腰间的手忽然动了动,我被他的动作一惊,下意识躲了躲,却正好窝进了他的怀中,正中他的下怀。他装的颇有些惊喜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阿玖,你居然这么主动,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我:“……” 大哥你在说什么啊!!我倒是想和你三天不见面啊!这样我能长寿你造吗!我有些微醺,像是接了个烫手山芋似的猛的一推,结果,尉迟翊全身都是硬邦邦的肌肉,推他就像推一堵墙,我没推动他,自己反而被力推得整个后背都和草坪亲密接触了。 虽说是草地,但是还是有小石子硌到了我的背,我疼的不行不行的,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面前某个人那张脸就被放大,唇恶狠狠的就凑了过来。 这回尉迟翊耐性显然没那么好了,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他压在地上,来了个特别版壁咚。他舌尖自我唇上划过,似乎还想更近一步,我齿关闭的紧紧的,察觉到他贝齿在我唇上轻轻啃咬,一轻一重的勾勒。 我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动都不敢动。察觉到我的僵硬,他有些含糊不清的道,“放松,别怕。” 怕你个大头鬼!!明白了他话里的深意,我立即清醒过来,刚准备反驳他,谁知才一动就被他钻了空子,灵巧的舌没了阻碍,从贝齿表面滑过,带着些攻城夺地的霸道。 “别装了,阿玖,”他松开纠缠在一起的唇舌,与我额头相抵,眸子深深撞进我的眼里,“你喜欢我,你骗不了我。” ……这是什么画风?!霸道师兄爱上我吗?!!我这是乱入了什么镜头?!我心里一阵慌乱,下意识低下头不敢看他,简直都要哭了,更加手脚并用的推他,谁知尉迟翊白日里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原来全都是在逗我玩,他动起真格来力气这么大,我都醉了。 正当我们纠缠不休时,那边突然传来异样的声响,我们都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不是那么悦耳,“半夜三更在这里行苟/且之事,你们好羞耻!!” 尉迟翊的动作一顿:“……” 我推他的动作一顿:“……” 我有点想骂娘,这时候还有人不睡觉闲着没事干来打扰别人的好事吗?!!……呸,也不算什么好事!!但是这也是我和尉迟翊之间的事,突然被别人看了去,这种疑似于捉/奸的感觉……我突然就觉得真的好羞耻。 何况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我转头,便看见那边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英姿飒爽,软剑在手……哦,还是一个女侠。 郁九。 我简直都想见一声天啦噜!被谁看到不好偏偏是郁九!!我跟她有仇老天爷你不造吗!!我见了鬼似的推开尉迟翊,慌忙做起来,尉迟翊似乎是感到手上蓦地一空,偏头看了看那边的郁九,又转回来看了看自己的手,视线再慢慢移到我红晕未消的脸上,颇有些惋惜的叹道,“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闻言,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要脸!臭流氓!” 他故意装作很委屈,“怎么就是我了?一个巴掌拍不响啊!” 呵呵哒。装委屈。我一巴掌打掉他准备伸过来的手,毫不怜香惜玉,“去死好吗!”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笑意深深,在这种情况下,那镇定的模样看的我也是啧啧咂舌,“不好。”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察觉他目光如炬般移到我胸前的某个地方,突然唤我,“阿玖。” 我被他盯得不行不行的,“干嘛?松开!有人!” “其实吧,”他蓦地伸手,看样子是要探到我的衣领,我一惊,以为他要做什么,猛的甩开他得手,双手护住胸前。这么一护我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衣领的扣子开了两颗,低头一看,可以看见里面耦合色的肚兜。 我顿时就懂了为什么尉迟翊的眼神怎么那么耐人寻味,懂了的同时,那种羞愤难当的感觉重新回到我胸口,我站起来,退后一步,啐他,“不要脸!” 尉迟翊也慢吞吞站起来,向前一步,丝毫不在乎身后还有一个郁九,他眸色深深,声音低低的,像是飘进了我心口,“我是想说,你这个肚兜有点小。” 我:“……” “而且,颜色也不好看,”他丝毫看不到我的脸色,言语越来越过分,“我喜欢那条水红色的,衬你的肤色。”   ☆、第42章 兄控郁九 第四十二章:江流宛转绕芳甸,童话里都在骗人 尉迟翊也慢吞吞站起来,向前一步,丝毫不在乎身后还有一个郁九,他眸色深深,声音低低的,像是飘进了我心口,“我是想说,你这个肚兜有点小。” 我:“……” “而且,颜色也不好看,”他丝毫看不到我的脸色,言语越来越过分,“我喜欢那条水红色的,衬你的肤色。” 我继续:“......” 大哥,你能不在这种大好时光提这种煞风景的事吗?来撕x啊!又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来我们打一架好了!我手忙脚乱的将自己的衣带整好,许是见我的表情很是无语,但是尉迟翊却装作没有看见,黑眸中滑过一丝笑意,“我说的可都是真话。” 我简直都要被这个贱人逼疯了,“呵呵哒,你好诚实。” 他凑近我,低下头对着我,故作深情,“我只对你诚实。” 我:“......” 我简直都要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了,臭流氓,学什么不好,学这种花言巧语,就知道骗人!也许是我们俩在这边状似亲亲我我的动作触怒了郁九,又或者是她觉得她被忽视了,总之那边的郁九忽然提高了声音,小姑娘还是花一样的年纪,估计以为我们俩在做什么呢,也不敢过来,只是远远的喊着,声音里有点羞愤,“你们还不出来!敢做不敢当吗!” 我有点无语,姑娘,我们做什么了?碍着你了吗?且不说这三更半夜你不睡觉跑到后山来玩,就说你这脾气是搁哪儿来啊?我虽然想吐槽,但是也是只敢在心里吐槽吐槽,万万不敢得罪了这位大小姐,我回过身,好脾气的跟她打招呼,“你好,九小姐。” 郁九站在那边,先是远远的看了看我们这边,似乎是将我们两个人从上到下都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衣冠不整的事情之后,她才慢吞吞的走过来,软剑毫不客气的就指着我们俩了,那眼神迸发出来的愤怒,好像是站在她面前的不是正儿八经的我跟尉迟翊,而是一对x夫x妇,“我就知道是你们俩!行踪诡异不说,这深夜里居然跑到这里来做苟且之事!不知廉耻!” 听完她这义愤填膺,语气类似于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样子,我表示整个人也是有点微醺,什么叫做不知廉耻?!潘金莲勾/引西门庆那叫不知廉耻!寡妇和屠夫勾搭上那也叫不知廉耻!青楼女子卖身要钱那更叫不知廉耻!可是现在,郁九骂我和尉迟翊,不知廉耻,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了,“小姑娘,不要胡说。” 郁九视线在我们两人身上扫视一圈,定在尉迟翊那双修长白皙的手上。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尉迟翊的手的确长得好看,但是她也不用盯得这么仔细吧?才一回头,却又见郁九恢复了正常的目光,盯着我们还想再说些什么,身后却蓦地传来尉迟翊的声音,他声音还带着刚才的散漫,“怎么,未婚夫妻在草地上温存一下,在你的眼中都是不知廉耻了吗?那么你真该好好骂骂你父亲。” 乍一听到这话,纵然早已明白尉迟翊的贱人功底,我也还是忍不住赞他一句,真是百里挑一的高品质贱人。那边的郁九可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哪里听过这种话,整个人都爆发了,“你......你瞎说什么!你们怎能与我父亲母亲相比!” 尉迟翊倚在树旁,长衫的领口因为刚才的事情微微开了些,隐隐看得出漂亮的锁骨,“怎么就不能比?不都是爱情吗?” 我:“......” 原谅我,我实在是忍不住抖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原来是爱情吗?!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哪里有爱情?!反观对面的郁九,她也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视线在表情同样是见了鬼了的我身上游移,突然皱了皱眉,“所以你们俩失踪那晚,也是在......”说到这儿,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我,轻咳一声,“吗?” 这推理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急忙想说,不是!我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某人却比我抢先一步,快到没朋友,声音里还带着散漫的笑意,似乎是势在必得,“对。” 郁九震惊了:“.......” 我石化了:“......” 所以这是新剧情是吗?我是不是乱入了什么鬼?我捉住郁九的手,“不是的,我们没做什么!” 郁九被我的动作一惊,愣愣的看着我不知道说什么,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揽住我的肩,那只手的主人也随即靠了过来,有些惋惜的咋舌,“是啊,你来的太快了,我们的确还没来得及做。” 饶是被他耍过多次流氓的我听到这话也忍不住老脸一红,更别提郁九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了,整个人脸红的火烧云似的,在这黑夜里还是能看的一清二楚。我醉了,真的,无酒自醉,为我这注定悲惨的与尉迟翊挂上的人生,更为了在这深夜里无意偷窥的郁九。她收回软剑,不自在的偏了偏头,“打扰你们是不对......但是,我听说我哥哥的身子,最好给他买些补药是吗?” 终于跳开这个话题了,我松了一口气,察觉到尉迟翊还搭在我肩上的手,恶狠狠的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腰,他吃痛,松开,眼神有些埋怨的看着我。我装作没有看见,眼不见为净,对着郁九道,“若是想快速恢复元气,当然是得用些补药了。” 虽说郁九不相信我,但是我估摸着她也是碍于我们救了她哥哥的份上,还是选择相信我们,声音没了之前的跋扈,“那你们说,什么样的补药最合适呢?” 她这么一说,机智如我,立马就猜出来她这深夜里为什么不睡觉反而跑到这里的原因了,我诧异道,“你这么晚不睡觉,难不成是出来找草药的?” 听见我的话,郁九微微一惊,然而那惊讶的神情却已经告诉了我答案,“你怎么知道?” “猜的。”我看着她娇小的个子,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她跟她哥哥关系可真好。郁九垂了垂头,“我听你的师弟说,有种大补的草药,叫血融草,是吗?” 听见血融草这个名字,我微微有些诧异,的确,血融草确实是大补的草药,将其入药粥,不下三天,那人必将活蹦乱跳。可是这血融草也是极为珍贵的,作为一株难得的人间极品,如果它不长在类似于海底,悬崖峭壁什么的地方,它也是对不起它珍贵的意义。没错,血融草大补,但是全部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最陡峰,总能看见它的身影。这种坑爹的东西让一个小姑娘去捡,这不是让她去送死吗?我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有些不确定的问,“三师弟跟你说的吧?” 只有三师弟这个草包才会不管血融草生长在哪里,到底有多难得,他只认识两个字——大补。好了,就这个东西最补了,你去找吧。果不其然,郁九点点头,“是,我听说这东西有奇效,眼看着武林大会就要开始了,哥哥不能一直躺在床上,哥哥苦练十几年,就是为了一朝夺冠,可是如今他受伤了,我怕......我怕他会让父亲失望。” 我有点动容,诚然,郁九是个骄纵的小姑娘,可是本性不坏,她能这样为着自己的哥哥着想,我也是有点感动,不过,我还是有个疑问,“那为何不白天来找?大晚上的,怪吓人的。” 郁九看了看我身后的尉迟翊,有些不好意思,我顿时就明白她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急忙澄清,“不是,我是说你一个姑娘家的,晚上一个人,多危险啊。” 她估计以为我说的是她吓到我和尉迟翊了,傻孩子。郁九听见我的解释,表情不是那么尴尬了,才道,“我没读过医书,不知道血融草长什么样。可是我听说血融草在晚上会发光,我就想靠着夜里没光,也许能找着。” 听了她的话,我也是感叹这姑娘的天真。你自己都说了是听说啊!作为一个神一样存在的物质,如果它没点绯闻,它能稳稳的占领大补王冠军之位吗?我有些无奈的跟她解释,“别相信,童话里都是骗人的,血融草长得跟普通的草药没什么两样。” 郁九还想辩驳,“不会的,大家都这么说......” 这单纯的孩子,我问她,“你见过吗?” 郁九果然一愣,摇头,“没有。” 我苦口婆心的继续道,“所以你别相信,你应该相信我,信我得永生。” 郁九:“......” 这时候,一直在我身后沉默的某个人突然出声了,声音有些微微的诧异,带着来拆台的欠揍,“这么说你见过?” 我沉默了,“......” 我还真没见过怎么的了?!那医书里讲的能是骗人的吗?这句话我没说出来,因为我看见尉迟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蕴含着的话好像就是,有可能是,骗人的。   ☆、第43章 没喜当爹 第四十三章:李白乘舟将欲行,不帮我就出卖你 这时候,一直在我身后沉默的某个人突然出声了,声音有些微微的诧异,带着来拆台的欠揍,“这么说你见过?” 我沉默了,“......” 我还真没见过怎么的了?!那医书里讲的能是骗人的吗?这句话我没说出来,因为我看见尉迟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蕴含着的话好像就是,有可能是,骗人的。 我没吭声了,因为我确实有些底气不足,眼见为实,不可否认纵然是灵魂画师画出来的东西,与实物相比,终归还是有些不同的。不过什么血融草会发光之类的,一看就是在骗鬼。我怕这姑娘钻了死胡同里出不来,好心提醒她,“你看这天都黑了,你一个人太危险了,要不先回去?” 郁九果然是钻进了死胡同里,摇摇头,“我不,我有剑,这是我爹拜托全武林最好的铸剑师为我铸的剑,我不怕。” 有时候吧,小姑娘倔强起来也是挺烦人的,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只得默默的掐了一把身后又没了声音,明显是在看戏的尉迟翊一把,他反应过来,却不怎么理我,明显是在为我刚才捅他腰而生气,将下巴扬的高高的,表情也是臭臭的,我真是服了这小心眼的男人了,可是我对着劝人这方面的确没有什么天赋,只得舒一口气,刚想说,那我们先回去了,却听见尉迟翊微沉的声音,“那你去吧,你知道的,这深山野林的,没准跑出个什么东西。” 他说着就转身,顺手搭了我就准备走,我一见他这架势,以为他是真的不管郁九了,急忙回头对着还在原地站着的郁九道,“跟我们回去吧。” 郁九抬起眼看了我一眼,还是有些犹豫。许是我这番话让尉迟翊升起了一丝同情心,总之他定住了脚步,复又转身扫了我一眼,视线移向郁九,声音不咸不淡,“你要去就去吧,没准你好运,遇见了蛇啊,狼啊什么的,请带回来给我。不过你可得小心点,听说那些东西杀人不眨眼,挥手间,小命烟消云散,祝你好运。” 我:“......” 郁九:“......” 她明显是被尉迟翊这番话给吓到了,小姑娘纵使再怎么娇蛮,对蛇和狼这种东西,肯定多多少少也是怕的,她跺了跺脚,语气急的有些提高,“你骗人!我才不信你!” 尉迟翊耸耸肩,很是慵懒的样子,“随你,不过我这个人从来不说假话。” 他这句话话音刚落,我就忍不住呵呵哒了,这人说话真是满嘴跑火车,真真假假辨不清楚,他到底说没说过真话我倒不知道,但是要说他从来没有说过假话,给我一百个耍流氓的尉迟翊,我都不信。 我深知尉迟翊的本性,但是郁九却是不知道的,尉迟翊这番激将法果然起了作用,郁九见着我们越走越远的身影,果然急了,咬了咬牙跟了上来,我转头,却见她好像还是拉不下脸,恶狠狠的对着我道,“明天你得陪我一起去找!” 听见她这命令的口气,我无语的看着她,公主病是病,得知你造吗?郁九丝毫不理我的反抗眼神,神情也恢复了之前的嚣张,“你要是不陪我去找,我就把你们今晚的事说出去!”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娘哟,一个尉迟翊每每拿着那一夜什么春风一度,一夜旖旎,一夜夫妻百夜恩来威胁我还不够,现在居然连未成年的小姑娘都敢威胁我了,这是吃定了我不敢反抗的性子是吗?! 我还没反应过来,却见正在前面走的尉迟翊回过头,对着郁九很是惊喜的样子,“我同意你的想法,你最好快点说出去。” 这回换成郁九目瞪口呆了,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尉迟翊会说这种话,可能她潜意识里认为,做了这种“好羞耻”的事的人,都应该将这种事情瞒得紧紧的,密不透风的那种,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尉迟翊这种奇怪的要求。 回想起刚才的事情,我脸上一热,啐他,“你疯了?” 他回头,冲我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猫,声音里笑意藏也藏不住,“咱们敢作敢当,有什么好怕的?” 大哥,你不怕,我怕行吗?我还想学成之后下山嫁人呢,你不是想让你的师妹背上一个嫁不出去的名号吧?我果断的否决他,“谁跟你敢作敢当?请重视我的清誉,我以后还要嫁人!” 我话音才落,就见他表情忽然一变,神色间的欣喜藏也藏不住,眼角眉梢更添风情,“嫁人?我等你这句话好久了,你觉得什么时候办婚礼比较合适?” 一旁旁听的郁九完完全全的愣住了,我猜她也没有想到画风居然会变得如此之快,整个人都不好了的样子,我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又回想起之前每次我与他吵架都是落败的场景,索性一把推开他,气冲冲的往前走。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原本出去散步是为了能让我促进睡眠,没成想遇见了尉迟翊,我还有什么睡眠可谈?好不容易等我睡着了,却听见有人“哐哐哐”的敲门声音。我头蒙在被子里,还有些神智未清,只是瞥了眼窗外大白的天色,就被阳光刺的又钻回被窝里。这才睡了多久啊,就天亮了,坑爹吗? 三师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师姐,吃早饭了。” 我原本是不想理的,但是紫薇花是一朵执着的紫薇花,跟上了发条似的不停的敲门,不停的重复,“师姐,吃早饭了。” 我实在是忍无可忍的爬起来,晃了晃严重睡眠不足的脑袋,只觉得整个脑袋跟个浆糊似的,慢吞吞的净了脸,我随意挽了个发髻,就开门出去。三师弟笑的好开心,“师姐,吃饭。” 我直接掠过他,径直走到大厅去吃早饭。也许是我没有休息好的脸色实在是有些可怕,一向不怎么爱说话的四师弟居然主动问了我一句,“师姐,你没事吧?” 如果是在平常,我肯定老惊讶,能让四师弟开口说话,这是多大的成就啊!可是今天我实在没什么说话的力气,随意答,“没事,没睡好。” 我刚喝了一碗白粥,就听见某个人的声音,虽然很动听,很悦耳,但是我还是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的贱兮兮意味,“师妹,要好好休息啊。” 我抬头,看见尉迟翊神清气爽的俊脸,真是觉得夭寿了,筷子恶狠狠夹了一筷子青菜,咬得牙关咯吱咯吱响,“多谢师兄,管好你自己吧。” 他笑笑,没有说话。我觉得我跟他斗嘴,真是每每都要受伤,内伤,很重很重。饭才吃了一半,突然有人就推门而入,在凌云山庄敢这么嚣张的人,我只认识一个——郁九。 郁九扬了扬小巧的下巴,“你怎么还没有吃完?” 我愣了愣,混沌的大脑才想起来她为什么来找我,血融草呗,但是也得先让人吃完饭不是?我有气无力道,“先吃饭。” 郁九显然是被我的态度激怒了,皱了柳眉道,“快点吃!还有事呢!” 我点头,喝白粥的速度却还是没增加分毫,我承认,我是大脑有些断片了,才会忘记了郁九的原话—— “你要是不陪我去找,我就把你们今晚的事说出去!” 我忘了,郁九显然没忘,她说到做到,对着我道,“我昨晚路过一片小树林,结果看见......” 我一口粥卡在喉咙里,混沌的大脑终于清醒了,立马放下碗站起来,对着她道,“我不饿了,走吧。” 却没想到三师弟个不长眼色的,愣生生在那问,“看见什么啊?” 我恶狠狠的回头,原本想骂他,却看见尉迟翊似笑非笑的表情,视线正投在我身上,带着些欲拒还休的韵味。我都被三师弟给蠢哭了,气得口不择言,“看见有人炸了!” 说着就恶狠狠的回头,也不管郁九,率先走在前面。说实话,我没对琼华岛这地方抱有什么悬崖峭壁的幻想,但是当郁九真的带我来到了一座目测很高很高很高的高山面前时,我醉了。 “这上面会有血融草吗?” 我抬头,脖子有点酸,“会吧。” 书上说血融草对地理环境不是那么骄矜,只要有陡峭的山峰,耐心的寻找总会找的到。而琼华岛这地方四季如春,血融草在这里的机会还是有的。郁九带着我爬山,对我道,“这是岛上唯一一座高山了,山的那边,就是海了。” 我有些诧异,“海?” 郁九点头,“你听过天涯海角吗?从这边的山峰翻过去,就能到达天涯海角。” 她刚才还说山的那边是海,翻过去,那不是得跳下去?我实在有些无语,感觉郁九这话也是萌萌哒。只是思及她的名字,我又想起一件事儿来,急忙问了我心中最大的一个疑问,“怎么你和你哥哥姓郁,你爹却姓凌呢?” 听见我的话,郁九沉默了一会儿,对着我道,“我跟哥哥跟我娘姓。” .......原来不是喜当爹啊,“那你娘呢?” 郁九脚步顿了一顿,视线定在远方,似乎看见了什么画面,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个与她无关的人,“死了。”   ☆、第44章 吾妻吾妻 第四十四章:桂殿长愁不记春,如果这都不算爱 听见我的话,郁九沉默了一会儿,对着我道,“我跟哥哥跟我娘姓。” .......原来不是喜当爹啊,“那你娘呢?” 郁九脚步顿了一顿,视线定在远方,似乎看见了什么画面,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个与她无关的人,“死了。” 郁九的眼神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透着与之前的嚣张跋扈不同的安静,从她的眼神中,我看出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姑娘。我心里浓浓的好奇,但是却没敢多嘴问一句,这是别人的事,实在是与我无关,我要是问了,倒显得多此一举,十分八卦了。又想到郁九的性子,我还是觉得,不说为妙。 所幸郁九也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了,根本就没有搭理我,只是一声不响的爬着山。我也跟在她后面,因为经常在樟翠山采药的事情,我对爬山这种事向来是分分钟爬上去不在话下的节奏,我原以为郁九这种骄纵的大小姐,虽然练武,但是爬山对这种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来说,肯定也是有点难度的,谁知郁九倒给我来个了万万没想到,小姑娘年轻腿长,走起路来步步生风,倒把我甩了一大截。 郁九走在前面,见我还没有跟上来,对着我喊道,“你能不能快点?” 我在后面扶住一根树枝,借力爬上一个陡坡,拍了拍弄污的衣角,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便对着她道,“你急什么?血融草又不会自己跑了?” 她瞪着我,“果然是人老珠黄,走这点路都费劲!” 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了,要是我还有点力气,我也一定会好好教育这个小姑娘,什么叫做礼貌。奈何思考了一下她的武力值,我觉得我还是省省吧,便顺了她的意思点头,“你说的都对......” 她不回我的话,径直往前走去,身段轻盈,我在她后面简直都要哭了,说要采药的是你,为什么要把药筐背在我身上啊!!如果不是身上背着这么重的东西,我能走的这么慢吗?如果不是这山恰好这么高,我能累成这样吗? 我在她身后埋怨着,慢吞吞的跟了上去。我们出门的时候天才刚蒙蒙亮,还带着清晨的雾气,而等我们爬上这座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山之后,日头已经晒得足够将我烤成人干。郁九擦擦额头上的汗,随手将手绢扔进袖口里。 虽说夏天已经过去,但是此时这骄阳烈日,再加上我昨夜根本就没睡好,此时一晒,更是有些头晕眼花,放眼一瞧郁九,她除了脸蛋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之外,精神简直好得不得了。我猜可能是因为她正在帮她哥哥找补药,所以精神上一直是满足的,反观我,简直就像大牢里才出来的囚犯,不仅脸上萎靡不振,就连身子也是软乎乎的飘着空似的。 我蹲在地上寻找着血融草的踪迹,却只感觉不适感越来越严重,浑身都好像在下坠着似的,蹲得久了,站起身,便觉得头晕脑混的,眼前一片黑星,我心里暗骂尉迟翊这个衰人,害得我今早精神都是这样的,却见那边郁九却已经看见我的动作了,以为我找到了血融草,急忙奔过来,神情都是惊喜的,“可找到了?” 我摇头,“哪儿那么容易。” 郁九的神色一下子变了,失落在她脸上显现,她无精打采的“哦”一声,道,“继续吧。” 我觉得真心挺困,有些支不住的问她,“要不我们休息一会儿?” 郁九想都没想就驳回了我的话,“不行!” 小姑娘认真起来还真的挺厉害,完全无视我的声音是多么的无力,更完全看不见我的表情是多么的无语,只是一门心思的想着给自己的哥哥采血融草,再者我估摸着郁九也是个不会照顾人的,因为她与我对视一眼,居然没有发觉我的不对劲,而是一根筋的继续为自己的哥哥采血融草。 我都快哭了好吗,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上辈子是欠了你的吗?为什么你帮你哥哥找东西,受伤的却是我?!我跟在她后面欲哭无泪,又向前走了一会儿,便登了顶。不得不说,山顶的风景还是极好的,从山上望下去,一片苍茫的大海。 ......等等!大海?!我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卧槽!那真是海!碧蓝色的深海,海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偶尔有拍打礁石的声音自海上传来,徐徐海风似乎带了海水的涩味,却意外的舒适,吹得人简直身心舒坦。妈蛋,真是海!我还以为郁九说的是个传说好吗?! 见我诧异的脸色,郁九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目光,只是她比我平静多了,只是垂头望着海面,微风吹起她的发丝,只看侧脸,居然带了一丝宁静安逸的味道。郁九盯着海面,轻声问我,“你看过海吗?” 我望着远处海天相接的景色,摇头,“没。” 我年年都待在神医谷,男人都没见几个,更没说大海这种高大上的东西了。郁九听了我的话,还是没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伸出了手,食指指向某个方向,“看见那块碑了吗?” 我顺着她手指的路去看,果然见一块石碑立在山顶陡峰的一侧,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像是悬在悬崖边一样。郁九跟我解释,“这块碑,是我爹立的。” 她说着,朝着那块石碑走去。但是很不幸的是,石碑所处的地方是在山顶的一块陡峰上,生生突出来一大平石,走过去,底下就是碧蓝色的大海,绝壁是居家旅行殉情之良地——简称悬崖。 我活了十几年哪里见过悬崖啊!!当即就被这阵仗吓哭了好吗?就觉得这陡峰要是不稳,我们两个要是滚下去了怎么办!然而,郁九的表现却让我发觉我的担心就是多余的,她应该是经常来这里,所以即使底下是深崖,跳下去就是久溺深海,她却也还是走向那石碑旁,验证了我心中原来这块陡峰不会塌的猜想。 我跟着她走过去,才发现石碑原来不是后期雕刻而成的,而是天然形成了一块大石头,立在悬崖之上,看起来颇是威武雄壮。郁九摸了摸石碑,道,“这碑是我爹为了我娘,开了五年的山,才终于挖出这块悬崖出来。” ......卧......卧槽?原来这是一整块大山开垦出来的悬崖吗?我说怎么看着这么奇怪,妈呀,如果真是凌云庄主为了郁九的娘开的......我只想感叹一句,如果这都不算爱,我还要怎么去相信爱情?!! 我沉浸在“卧槽”的思绪中没有说话,郁九也没有在乎我的沉默,我发现提到了她母亲,她总是会变的格外沉静,仿佛之前的嚣张跋扈都只是我对她的偏见一样,“你知道为什么这块碑上没有字吗?” 听她一说,我才注意到,原来这块天然刻成的石碑上,真的什么字都没有刻。我有些不解了,按理说,若是真的为了郁九的娘造的,那当然应该刻上什么“xxx【郁九娘的名字】拉夫有”,或者什么“一生一世在一起”之类的情话,怎么却什么也没刻呢?我有些好奇道,“是你娘不许吗?” 郁九摇头,纤纤细手慢吞吞从石碑上退下,道,“因为我爹不知道要刻什么。” 从她的语气中,我听出,郁九的爹,凌云庄主,这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所有的人好像都有一份不能说的感情,郁九的爹和娘就是如此。 “我从小的时候,就没有见过我娘,我爹告诉我,我娘是回娘家探亲去了。可是这亲探了好久,自我记事起,她一直没有回来过。爹那时候还没向现在这么出名,我家里服侍我的,只有一个阿嬷。阿嬷年纪大了,经常忘记管我,有一天我偷偷跑出去玩,街道上的小孩见了我,唱了一首歌。”她向我缓缓道来自己的故事,只是说到这里,她却顿了顿,“你知道是什么歌吗?” 我还没来得及摇头,她便已经轻声哼了出来,“小九,小九,没娘,没娘,爹不疼,娘不在,野孩子......”她慢吞吞的重复最后三个字,“野孩子......” 我看着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来,我不明白郁九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她不是很急着找血融草吗?可是看见了这块碑,她好像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那天我爹回来以后,我问他,我娘是不是不会回来了,我爹没有否认我的话,从那天起,我知道,我郁九,就是一个没有娘的野孩子。” “我问过我爹,我娘是什么样的人,可是我爹不告诉我,关于我娘的事,他一点也不肯透露给我,我还问过他,他和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从来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立这块碑的时候,我爹举着刻刀想了很久,却终究没有刻下去,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不知道要刻什么。我说,那刻吾妻吧,你知道我爹说什么吗?他说,我不敢。”说到这里,她有些嘲讽的勾了勾嘴角,“一个想缅怀自己妻子的人,却连吾妻两个字都不敢刻,不过我想,应该是我娘偷偷跟人跑了,所以这么多年,他为了自己的尊严,不肯告诉我,更不肯刻吾妻两个字,因为可能我娘,已经是别人妻子了。”   ☆、第45章 掉下悬崖 第四十五章:昆山玉碎凤凰叫,追杀这事没道理 “我问过我爹,我娘是什么样的人,可是我爹不告诉我,关于我娘的事,他一点也不肯透露给我,我还问过他,他和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从来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立这块碑的时候,我爹举着刻刀想了很久,却终究没有刻下去,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不知道要刻什么。我说,那刻吾妻吧,你知道我爹说什么吗?他说,我不敢。”说到这里,她有些嘲讽的勾了勾嘴角,“一个想缅怀自己妻子的人,却连吾妻两个字都不敢刻,不过我想,应该是我娘偷偷跟人跑了,所以这么多年,他为了自己的尊严,不肯告诉我,更不肯刻吾妻两个字,因为可能我娘,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郁九说这些话的时候,视线一直望着前方平坦的陡峰。我们再往前走一点,就可以看见下面苍茫的大海,再走一点,更可以来一个碧色大海终身游。讲真,她这样说话的时候,声音里透出来的悲凉,连我听了都觉得她像是对这世界里的一切失望,我甚至觉得,她是想再往前走一点,然后,跳下去。 但是我的脑回路想出来的东西一般不怎么准确,这话不是我说的,而是尉迟翊说的,他总是觉得我的脑子不好使,可能他那种x人总是觉得我是平庸之辈,觉得自己是天才,所以他嘲笑起别人来,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确实是让人无法反驳的。 比如我。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某些时候,尉迟翊的话还是有些作用的,因为在说完这么伤感的一个话题之后,郁九吸了吸鼻子,面色被烈日晒得红红,眯着眼道,“所以我才更要让我哥哥成为武林盟主,爹这一辈子,最失败的事情,就是没有当上武林盟主。哥哥是爹的希望,我帮不上别的,只能在这种小事上尽绵薄之力了。” 她说完,突然转头看向我,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傲娇,“你是不是说过血融草都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 我原本正在思索她话里的深意,闻言“啊”了一下,反应过来她问的问题,便指着前方的陡峰道,“是啊,就像这种地方,认真找找,能找到的。” 郁九点头,没再说话,只是行动却十分敏捷,已经往那片陡峰走去了。我心里还在思索她的话,她没有告诉我太多信息,只是告诉我,她没有娘,而且,凌云庄主,应该是很爱她娘的吧?无字碑? 我的视线移到那块石碑上,光滑的碑面透着凉意,在这烈日下倒生出一种透心凉心飞扬的感觉。原来郁九这么关心她的哥哥,有一部分,是因为她想让郁轲夺冠。可是在山庄里的时候,我见过凌云庄主对儿女们的教育方式,讲真,我有些不太苟同他的方式,我总觉得,他爱名声胜过爱自己的孩子。要不然为什么郁轲受伤了,他第一个关心的不是郁轲怎么样了,而是问,那个贼人抓到了吗。 这样的教育方式,难免不够细腻,难怪郁九会用这种敌对又猜疑的态度,去对待每一个陌生人。我望着不远处穿着青色裙衫的郁九,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是一个好孩子,虽然说话态度令人讨厌。 见我在这边愣着,郁九转回头对我喊,“站着干嘛?帮忙啊!” 我急忙从思绪中回过神,应着也走上前去。只是一边走我还在心里嘀咕,郁九的故事还是有些效果的,至少我听了之后动了动脑子,现在整个人都不似之前那种昏沉了,好歹清醒了一些。 药书上讲,血融草,八瓣叶,其根尖为嫩绿,叶瓣为深绿,采的时候需要连根拔起,方有效果。血融草的样子说起来,其实不是那么普通,毕竟八瓣叶子,想想也是醉了。我随意的用手在周围的青草上拨来拨去,说不定能拨出个什么出来。郁九背对着我也学着我的样子拨弄,手上动作不停,声音却是飘到我这边来了,“你说,这血融草真的会发光吗?” 我只当是小孩子心里胡思乱想,便随意的答道,“童话里都是骗人的,你一会儿看见了千万别失望。” 她没再说话,我也没放在心上,这样轻轻一扫,忽的有几片落叶自树上飘零而下,洋洋洒洒落在我和郁九所处地方的周围。我以为就是一阵风吹来了,掉了几片叶子,没想到郁九却一把将我从地上拉起来,一边抽/出软剑一边用手护着我后退,视线却警觉的在四周张望着。 我一见她这样子,就知道走江湖的老毛病犯了,估摸着掉几片叶子,还以为是树上有人,我采药遇见这种情况的时候多了去了,心想她可能是多想了,正想拍肩告诉她别多想,忽的被她狠狠朝后一推,我一时没有防备,差点一个趔徂摔倒,却听见她压低了声音,“有人。” 听了这两个字,我都要哭了,上次和尉迟翊找八哥也是这样,现在和郁九找血融草也是这样!看来是我想错了,不是尉迟翊有仇家,是我有仇家啊! 我不是练家子的,我坦诚,我胆小,所以我紧紧跟在郁九后面,动都不敢动,“怎么办?” 她执着软剑,视线未从那棵树上离开,只是却对着我道,“一会儿要是真打起来了,你就跑。” 跑?我差点真要哭了,你个小姑娘,我要是跑了,你再出个事儿,我们神医谷还要不要做人了?我知道她是好意,但是这的确不是个明智的做法。想起上次我和尉迟翊遇见的那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我心里有点发毛,觉得仅凭我和郁九,那肯定是打不过的。我回头望了望逃跑的路线,很好,左边是块碑,右边是苍茫的大海,后面再走几步,可以来个悬崖跳海,而前面呢......前面就是那棵树。 望来望去,也只有左边那条路可以走了。我扯扯郁九的衣服,悄悄道,“我们从左面那块碑上逃,你会跑吗?” 我原以为这是个绝佳的主意,万万没想到,郁九居然拒!绝!了!她的语气很严肃,且很正经,“练家子的人,从来不知道逃这个字怎么写!” 我看着她坚毅的侧脸,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这位姑娘的思想觉悟真的好高,相比之下我居然相形惭愧。我真是没忍心告诉她,你要是一不小心被打死了,横尸悬崖,你是想让我把你扛着回去,还是和你一起死? 生命诚可贵,节操不算啥。这不开窍的小姑娘,我真想狠狠抽她两下让她清醒。但是这个动作,我还没有实施出来,就听见树上的那人似乎动了动,窸窸窣窣几片落叶又飘下来。那人倒是先入为主,大大方方的道,“你可是,诸葛行的弟子?” 诸葛行不是我师父?我听着这声音,蓦地觉得很是耳熟,仔细一想,卧槽!这不是那天追杀我和尉迟翊的那个小黑人吗?!真是阴魂不散,居然找到这里来了?不对......他能跟着我们上这里,那么就表示,他其实,一直在观察着我们的行动? 一想到自己的行动都被不相干的人看见,顿时一股寒意自脚底冒起。 我点头,微微向后退了一步,迟疑着道,“是。” 说时迟那时快,我刚答完这个字,三把匕首“唰唰唰落在我脚边,连手法都是一模一样,我心里惨叫一声,完了。为什么完了?因为我想起我和尉迟翊被他追杀的时候,我手足无措的时候了。现在尉迟翊不在,我指望谁?郁九?得了吧! 我想都没想,抓起郁九的手就往石碑的方向跑,心里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能跑出去,那我可就真的得烧高香拜拜了。 但是,老天爷没给我这个诚心皈依我佛的机会。我们才动起脚,连郁九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似乎已经从树上跳了下来,健步如飞的闪到离石碑不远处,脚下生风似的朝我奔来。 慌乱之中我扫见他被黑布蒙着的脸,看不清表情,他掌风凌厉,我还离他远远地,变感觉一股灼热的气息,比这骄阳还要热。我还来不及躲,只知道下意识将郁九护在身后。恍惚中,我觉得我回到了和三师弟采药的那个时候。 可惜我没有那个时候幸运,因为没有尉迟翊来救我了。 那人也不知道是练了什么奇门武功,掌风里掺了内力,一掌直接将我狠狠推到悬崖边上。被他那掌击中的肩膀疼得要命,我似乎都听见骨头扎进血肉里的声音。 我倒抽一口凉气,还没来得及问一句”你是谁“,他便又是狠狠一掌过来,我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人一慌,立即将身后的郁九翻了个身,用没受伤的手使力将她推开,这一推便又加重了我向后退的力道,我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都像落进了虚无世界,只听得到耳边呼啸的风声。 在昏迷之前,我知道,我貌似......是掉下悬崖了。   ☆、第46章 十里红妆 第四十六章:名花倾国两相欢,我在梦里嫁与你 我倒抽一口凉气,还没来得及问一句”你是谁“,他便又是狠狠一掌过来,我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人一慌,立即将身后的郁九翻了个身,用没受伤的手使力将她推开,这一推便又加重了我向后退的力道,我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都像落进了虚无世界,只听得到耳边呼啸的风声。 在昏迷之前,我知道,我貌似......是掉下悬崖了。 长街之上,十里红妆。 万和镇所有的人都知道,今天,整个镇子都被一位霸道男神的婚礼承包了。红灯笼沿着长巷一直亮到城东的一座府邸。四合院式,朱色红门上贴了大大的“囍”字,推门进去,连一路的青色石板都好像沾染了这份喜气,整个院子里下人忙碌的进进出出,一个个脸上却都带着喜气,就连天边的初阳也好像沾了这氛围,平日里红的耀人的颜色此时竟然也不是那么刺眼了。 这貌似是个大好的日子? 府邸外,有一人骑马而来,白驹铁蹄,“嗒嗒”的声响踏在地上,就像是为了这大好的日子而鼓掌。男子身穿大红喜服,笑容似是深到眼角眉梢,胸前象征着新郎官的正色红花不仅没有为他添上俗气,配上男子本身俊逸非常的风韵,犹显俊朗神飞。 走近了府邸,他下了马,笑容不变分毫,微微一服身,门口站着的小丫头见了他,红着脸飞奔进府,通报着,“新姑爷到了!新姑爷到了!” 这声音像是长了翅膀似的,飞进了厢房里。香闺中,一女子着同样颜色的喜服坐在床榻之上,金色凤冠挽着三千青丝,丹红豆蔻,皓齿星眸,唇不点而朱,添了妆的颜更显娇娇艳艳。一直沉静着的女子闻言,突然动了动身子,似乎是微微惊慌了一下,旁边的婆子见状,为她递上一方红色绢帕,笑的很是温和,“小姐莫急,要新姑爷亲自背你出去的。” 女子闻言,像是被那婆子突然窥见了女儿家的心事般的,双颊微微的红了些,更显新娘子的娇羞温柔。婆子为她轻轻的盖上红盖头,虽然头上的凤冠压得她脑袋沉重不已,但是一想到一会儿他便来了,她便有些焦急。 脚步声果然近了,女子不自觉捏紧了手上的绢帕,直觉心跳如鼓,似乎门外的那人越近,她的心便越乱。 脚步声戛然而止。门外沉静了半晌,没有动静。她隐藏在盖头下的表情顿了顿,心不自觉揪起——他怎么不进来?他是后悔了吗? 女子的眼不自觉朝着门的方向望去,视线所及之处却只是红色的绸布,根本看不见门外的他。她心里愈发有些乱了套,只是才这么想着,门外的声音便缓缓的传了过来,带着熟悉的温和与低沉,“阿玖......” 我猛地睁开眼睛。 卧槽?!这是什么回事?!我刚想坐起来,却被脑后的疼痛驳回我的请求,直接将我扯在了枕头上。我大脑有一分钟的当机,只感觉脑后疼得要命,跟被人用刀子劈开一样的疼。我慢慢动了动脖子,视线在能看到的地方扫描。 入目是古色古香的大床,就和所有普通的床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可是就是因为没什么特别的,我知道,我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这是哪儿?我想偏头,可是我才一动,脑后的疼痛便如潮水般涌来,只叫我眼前发黑,恨不能立刻昏死过去。我僵着脖子,混沌的大脑总算被这疼痛微微惊醒了一点。 我记得,我和郁九去采药......我貌似是掉下悬崖了?! 那么这是哪儿?难道是有人救了我?看这样子应该是的。我才这么一想,忽的耳边传来异样的声响,我不能偏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着声音像是门一开一合的样子,应该是有人进来了。 我睁着眼睛望着床顶,没有说话,忽的就听见一个冰冷冷的男声,“醒了?” 我没能转头,只是在听见这个声音以后,我忍不住要骂人了。卧槽?这不是那个小黑人的声音吗?不就是那个追杀过我和尉迟翊,还害我掉下悬崖的罪魁祸首吗?我怎么落到他的手里了?那不是死定了?! 我简直都要醉了,奈何全身却都动不了,打从心底里生出了一种,卧槽这难道就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感觉吗?伐开心啊!!这感觉可真不是很好,就好像你的命运在别人手中攥着一样,而且最恐怖的是,那人还是个刽子手。 我心里紧张的不得了,正想问问他是谁,却听见他的声音隔着不远的距离传来,还是冰冷冷的语气,“尉迟翊......”他声音好像是在斟酌,缓缓的道,“这个人,和你什么关系?” 听见这个名字,我猛地想起第一次遇见这个小黑人的时候,他问过尉迟翊—— “你是尉迟公子吗?” 而后,他就追杀我和尉迟翊,我还记得我当时问过尉迟翊,是不是认识这人,但是他说根本不认识。只是这个小黑人既然不认识他,还对他这么感兴趣......我躺在床上,心里慢慢揪成一团,紧张的心乱如麻,面上却不敢表现分毫,“没有关系啊......” 我话音才落,一个冰冷冷的东西突然贴上了我的脖颈。我被这冰凉的触感一惊,下意识想抬头,奈何脑后的伤却一点儿也不允许我做这种事情,我的视线只能转移一点,只能看见那人墨黑的发高高束于顶,银冠而绾,只是我还看见,他似乎戴着什么东西,我只能看见他的额际,再往下,便是黑乎乎的东西挡住了我的视线,他的脸隐没在口罩之下,根本看不清楚。 我心里暗骂一声糟糕,视线转移到正放在我脖颈上的冷剑,我这个角度望过去,正好看见闪着银光的刀锋正毫不客气的贴在我皮肤上,就像是在告诉我,我不乖乖听话的话,就撕票,果断的撕票。这人太狡猾,我这种级别的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啊! 我有些心惊胆战的道,“他是......是我师兄,就......普通的,师兄妹关系。” 说完这句话,我没敢望他。小黑人没有说话,我觉得他的态度有点奇怪,莫不是我这话还让他起疑了?可是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我心里简直都能蹦出一百二十只兔子出来,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放在我脖子上的这把杀人见血的冷剑挪开。 但是最后的事实是,我什么也没做,但是我确实,挪开了这把冷剑。因为小黑人可能是相信了我,所以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冷冷的收回剑,很是高冷的样子,“普通关系?” 我想点头,但是现实条件太残酷,于是只能在心里默默点头,“是啊。” 小黑人没有说话,他沉默着,更为这一室寂静添了一丝沉默的冰冷。突然的,他问我,“那么,你睡觉的时候,为什么一直叫他的名字?” 我完全懵了,“......啊?” 我有叫过“尉迟翊”三个字吗?......等等,我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我噶刚才醒来的时候,做了梦的啊!!那个梦,那个奇怪的梦...... “阿玖......” 这声音,我很熟悉,那张脸,我也很熟悉......我梦到尉迟翊了?!!尉迟翊,身着红色喜服的尉迟翊,他,是在娶谁呢?我脑海中猛然响起那声“阿玖”,跟昨晚我在小树林里,尉迟翊趴在我肩上时候,声音是一毛一样的,就连语气都没变过。 这么说...... 我梦见尉迟翊在娶我?! 天啦路!我都在想什么!!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可是我根本没有想他啊!难道是因为,是因为他吻了我,所以我才梦见他的吗? 一定是的吧?!! 我躺在床上,感觉整个大脑都死机了。我居然梦见了尉迟翊在娶我?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而且,那个什么万和镇,我也根本没去过啊!那座府邸,还有下人唤的那一声“小姐”,根本就不是我诸葛玖的作风啊! 难道是,尉迟翊娶了一个名字也叫阿玖的女子? 我顿时凌乱了。如果他娶了另一个叫阿玖的女子,她比我漂亮,而且是官家小姐,温柔娴淑......那么我在整场婚宴中算什么?旁观者?炮灰? 我脑子里越来越乱,我做的这都是些什么样的梦啊!怎么会这样! 也许是我凌乱的时间太久了,小黑人找不到存在感了,所以他轻轻咳了咳,将我从神游的思绪中唤回来。我正怔愣间,忽的听见他问,“你的医术高强,还是尉迟翊的医术高强?” 我微微一愣,这算是什么问题?我以为这个问题全天下人都该知道答案的好吗?如果是我的医术比较高强,那么我今天就不会顶着神医谷二弟子的头衔被你抓来了。这种问题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尉迟翊啊! 我是个坦诚的人,虽然这种问题挺伤脸,可是答案也是更加的伤脸,所以我诚恳的答,“当然是他比我厉害。”   ☆、第47章 莽夫小黑 第四十七章:问余何意栖碧山,怜香惜玉会不会 我微微一愣,这算是什么问题?我以为这个问题全天下人都该知道答案的好吗?如果是我的医术比较高强,那么我今天就不会顶着神医谷二弟子的头衔被你抓来了。这种问题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尉迟翊啊! 我是个坦诚的人,虽然这种问题挺伤脸,答案也是更加的伤脸,所以我诚恳的答,“当然是他比我厉害。” 我觉得我这个答案十分的真诚,可是小黑人显然对这个真诚的答案是拒绝的,当我这句话说完之后,我清楚的在有限的视线里看见,小黑人笼罩在口罩外的长眉,明显的皱了一皱。这是对我坦诚的拒绝,更是对我的鄙视。 我觉得整个人有点不好,不自觉想挪动一下躺在榻上身子,奈何脑后的伤势貌似实在太过严重,竟然连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都像扯去了我半个魂儿似的,简直难受极了。我知道,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十有八/九就是我面前站着的这个小黑人,所以我在这沉默之中将这个小黑人在心里骂了不止一万次。 小黑人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我心想他该不会是把我认成了尉迟翊,所以才追杀我吧?那我可就真的亏大了!才这么想着,就听见一直沉默的小黑人说话了,带着一如既往的冷冰冰,像是我欠了他多少多少银子一样,“都一样。” 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我先是愣了一愣,而后才慢慢的反应过来,难道他说的意思是,我和尉迟翊......不管抓谁都一样?我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忽的眼前便伸过来一只手,手里端着玉白的瓷碗,配了同色的小勺,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碗的表面约一半的颜色都是深色,似乎是装着什么东西。 我动了动鼻子,闻到熟悉的药香味。不,不仅仅是药香,还有上好的白米,用小火慢炖熬制出来的粥的味道。这......这是药粥?我再嗅了嗅,闻出这碗里进添的草药都是上好的补药,大补,虽说没有血融草管用,但是这么多补药熬制而成的药粥给我一个目测只是脑后受了外伤的人进补......我觉得有点可疑。 我小动作的往后面缩了缩,警惕的看着那个戴着黑色面罩的小黑人,“这是什么?” 小黑人没有说话,露在口罩外的双眼似是一把利剑牢牢的盯着我,像是要把我戳个洞出来。我还没有说话,他便突的出了手,速度快到就跟上次一掌把我打下悬崖一样,一把揪起我的衣领,我惊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发出本能的惊叫,便被他紧紧抓住一把拎了起来。 真的是拎,而且是单手。 他的动作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我根本来不及闪躲,就被他一把扔在床头,在我的脑袋快要跟硬邦邦的床壁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他却用另一只手甩来一个软枕,稳稳的托住我受伤的后脑。只是这枕头虽然来得及时,但是由于他抓住我衣领的动作幅度太大,还是扯到了我受伤的脑袋,疼痛来得比龙卷风更快,我就感觉脑里都是浆糊,一摇叮叮咚咚响的那种。 我整个人都懵了。 这......这也太粗鲁了吧?!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吗?!我张着嘴看着他,居然觉得相比之下,尉迟翊耍流氓我是可以忍耐的,而且,我被刺中肩膀的那一次也是十分温柔的。没有杀戮,就没有对比。 黑衣人完全不管我的表情是多么的惊悚,只是重新拿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放在床那边的瓷碗,稳稳的端起来,朝着靠在床边的我递过来,声音不咸不淡,“你是大夫,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人的声音太冷,就连这一个反问句问的都是陈述句的口气,而且,还是带了向人讨债的语气。我还没从刚才的动作中回过神,冷不丁被他一问,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我的问题。我合住张了很久的口,动了动僵硬的脸,“我不是大夫,我就是个学徒。” 黑衣人撇过脸,不再看我,手上的碗却还是那个方向,“吃了。” 我靠着身后的软枕,被他这种完全就是“奴隶主惩罚奴隶”的态度气得想打人,于是也学着他的冷冰冰的口气,道,“我不吃,你伤了我,又给我药粥,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小黑人没有转头,视线一直盯着门口,不愿多看我一眼的样子,然而,那黑色的口罩,却动了动,“什么心?”他顿了顿,眼睛都没眨一下,“你的命还有用的心。” 我:“......” 我?我有什么用?这样下去,不是他折磨死我,就是我要被他折磨死了。我挺了挺腰,脖子因为受伤,僵硬硬的,“这位小哥,咱们都是混迹江湖的,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跟踪我,把我打伤,又救了我,还给我大补的药粥,言语之中又都是我还有用的意思,我就算智商都长在胸上也该明白,他肯定是有求于我。不对,说求这个字,好像有点不太准确,看现在这个情形,应该是我求着他让他好好的利用我,才对。 小黑人仿佛没想到我会这么坦诚,我话音才落,他果然顿了顿,慢慢的转过了脸,那双深邃的眼就那么看着我,只是却终于没了之前的冷意。他似乎是动了动唇,因为黑色的口罩微微动了动,我也回望着他,不是我胆大,而是我知道,当他真的需要我去做事情的时候,我的命,最起码是保住了。 “我要你,救一个人。” 闻言,我原本有些紧张的心里默默的松了口气。别的事情难说,但是若是这件事情,我应该,还有活命的希望。救人就是神医谷弟子的拿手戏啊,我微笑着看着这位小黑人,“谁?”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救人即可。” 哦,这个要求我知道,《大夫的职业操守》这本书里有讲过,就是得保守病人的基本信息,我能理解。我笑容没变分毫,“请问他得了什么病?” 小黑人眼睛都没眨,声音都没变,“鸩心(1)。” 听到这两个字,要不是我还受着伤,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我真的想立即掀开被子就起床,说一句“江湖再见”然后关上门再也不见。你说鸩毒,我还能帮你治治,但是鸩心,呵呵哒,你是想拉着我一起围观怎样死的吗? 鸩心,是比鸩毒还要毒上三分的毒。与别的毒不一样的是,鸩心并不是什么奇毒,而是所有行走江湖的人都知道的毒,并且,这配方,基本上是每个帮派都知道的。原汁原味的鹤顶红,还有唐门独家秘制的断肠散,哎呦我去,这酸爽,你值得拥有。 我斟酌良久,选了一个较为委婉的说法,“我觉得这个毒吧......它......挺难治......” 我话音才落,小黑人的目光陡然一冷,就那么冷冰冰的看着我,仿佛我说的是什么十恶不赦的话一样。我被这目光一瞪,蓦地想起要是打起来,我是肯定打不过他的,心里便有些不安,就怕他一个没忍住,把我一掌打死了。 我跟他打商量,“要不这样吧,你带我去看看病人的情况,我再看看怎么用药行吗?” 不得不说,我这个主意真真是极好的,因为我说完这句话之后,声音冷冰冰,眼神冷冰冰的小黑人居然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虽然动作很小,但是也是确实是点了头的。我心下一松,明白他大概是同意我这个想法了。 有种人的内心就是,同意归同意,但是吧,同意的方法,有点特别。 小黑人就是这种人,当他的魔爪再次伸向我的时候,我看着那只手,刚才被他一把抓起来扔在床壁上的回忆一下子涌入了大脑之中,余痛犹在的伤口好像就有些隐隐作痛起来,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我连忙往后缩,大声提醒他,“我是,是病人......啊!!” 话都没说完,小黑人一把毫不在乎我说了什么,一把抓起我的衣领,将我从床上抓起来,整个人都腾空了,只是靠着薄弱的衣领在支撑着重量。我都醉了,只来得及感叹我买的是上好的布料,居然还能勉勉强强飞翔,呵呵哒。 只是这样一来,我的后脑便向后仰着,恰恰卡在受伤的地方,肌理相碰,酸爽滋味妙不可言。我被这感觉弄得是头晕眼花,只觉得大白的天都成了黑夜,脑袋里的浆糊响啊响的,我都以为我差点就要去见阎王了。 小黑人武功果然了得,半个时辰也没耽误,抓着我,一脚踢开门,我头晕眼花,哪里看得见门外的世界长什么样,只觉得他带着我飞快的奔走之间,我胃里的东西也在奔走,叮叮咚咚的,我脑子里昏昏沉沉,有点庆幸,又有点惋惜。 庆幸的是,幸好我没有吃那碗药粥,要不然现在指不定就吐了;但是惋惜的是,我要是吃了那碗药粥,总归还能有点力气,不像现在,简直就是一脚踏在地府边缘了。   ☆、第48章 温润男子 第四十八章:桃花流水窅然去,师兄才是真绝色 小黑人武功果然了得,半个时辰也没耽误,抓着我,一脚踢开门,我头晕眼花,哪里看得见门外的世界长什么样,只觉得他带着我飞快的奔走之间,我胃里的东西也在奔走,叮叮咚咚的,我脑子里昏昏沉沉,有点庆幸,又有点惋惜。 庆幸的是,幸好我没有吃那碗药粥,要不然现在指不定就吐了;但是惋惜的是,我要是吃了那碗药粥,总归还能有点力气,不像现在,简直就是一脚踏在地府边缘了。 幸而这折磨来得快去得也快,似乎是目的地到了,小黑人抓着我衣领的手一松,我一时没有防备,突的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又是受着伤的病人,冷不防就那么掉了下来,跪坐在地上,揪着衣领不断的咳嗽。 娘啊,亲娘啊!衣领揪得太紧,我整个人都不好了你造吗?我只觉得喉咙处被什么东西勒着,那感觉久不消散,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说好的我是病人呢?人与人之间敢有一点信任吗? 也许是我在地上咳嗽的太久,小黑人站在我旁边,冷冰冰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不耐烦,“起来。” 我在地上,后脑又疼,又想吐,又想咳嗽的,整个人都难受到极点了,听见他这声音,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猛地抬起头对着小黑人道,“我快死了你知道么!” 这一看不要紧,我想揍人的心更严重了,在我被小黑人的动作弄得求死不能的时候,罪魁祸首小黑人却正抱着臂,冷冷的看着我,仿佛坐在地上正跟他说话的就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我都醉了,我的命不是很重要吗?你不该好好地对我吗?! 可惜的是,这句话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小黑人的眼神一凛,伸出一只手遥遥的指了个方向。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我一边拍着胸口平顺呼吸一边往那边看,却只看到薄薄的纸窗,不知道纸窗里是什么。 我慢慢站起身,“什么啊?” 站起来我才有空发现,原来我已经不在那个古色古香的房间了,正站着的地方,是青色的石板路,似乎是个小花园一样,虽然栽了许多杏树,但是由于入秋,杏花扑簌而下,为这小院子里平添一丝生气。 小黑人让我看的地方正是这院子右侧的一个房间,门关着,没有开窗,我能看得见个毛?小黑人没有说话,而是伸手冷不防将我往前一推。我踉跄一步,皱着眉回头,“你让我进去?” 小黑人眼神都没变,只是高冷的点了点头。我转头,视线移向那扇薄薄的纸窗上,有些不明所以,“那人,在里面?” 小黑人再点头,一副不愿意和我多说话的样子。我皱皱眉,慢慢向门的方向走去,只是越走,心里却存了一个疑问,为什么小黑人不进去呢? 但是开方子,是必须要看一眼病人的情况的,所以我去这一趟,也没错。这样想着,我慢慢推开面前这道紧紧闭着的门。“咯吱——”一声,门开了。 入目是红色的四方桌子,上面的紫色瓷瓶里正插着一束开的旺盛的杏花。这种时候,杏花还在开?我暗暗称奇,脚步不自觉走了进去,左手边有个珠串幕帘,幕帘里是一张贵妃榻,铺着白绒绒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毛,雪白雪白,睡在上面,一定很暖和。 我慢慢扭头,向右边看去。名贵的地毯铺在整个地面上,就算是这入秋的天气,却也让人感觉到不浓不淡的暖意。视线上移,我正欲往前的脚步一顿。 那张摆着砚台,狼毫的书桌旁,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仿佛没有察觉到陌生者的进入,执笔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和尉迟翊很是相像。他视线也没抬一下,狼毫在纸上酣畅淋漓的挥洒着墨汁,写的很是认真。这个人......没发现我的进入吗? 我将视线从他手上移走,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男人没有抬头,我只看得到墨色的黑发,浓密的剑眉微耸,似乎长入云鬓,这样的眉,我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这话不假,就算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他认真写字的样子,还是让我感到莫名的舒服。 我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我以为这一声能让男人发现我的存在,但是不知道是我咳嗽的声音太小了还是我的存在感太弱了,男人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兀自写着他的字,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 我忍不住出声提醒他,“那个......你好。” 果然是说话最有效,听见我的声音,他正写字的手一顿,缓缓的抬起头来。这回我看清了他的全脸,看清了的同时,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觉得这人很熟悉了。卧槽!这也太像尉迟翊了吧?!不是像,是神似啊卧槽!! 就好像晴天里响了雷,我愣在原地,惊讶的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我醉了,真的。世界上真有这么相像的人吗?还是说,他,就是尉迟翊? 不,不可能。小黑人带我来见他,就是想让我救他,而他之前还追杀了尉迟翊,所以,这人,怎么会是尉迟翊?而且,而且,我直觉的感到,眼前这人,和正处在凌云山庄的尉迟翊,完完全全是两个人。 那张酷似尉迟翊的脸此刻正看着我,十分专注的样子。但是,我在他的眼里看不到那抹熟悉的笑意,尉迟翊是不笑会死星人,他不是,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尉迟翊。我慌乱的低下头,不敢对上他的脸,只听见静谧的房间里,我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你......你是谁?” 那人没有立即答话,只是从我的余光里,我看见他缓缓起身,脚上穿着攒金丝黑丝云纹鞋子,踏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越向我这边走来,我就越觉得心里莫名的慌乱。我不知道这慌乱从哪来,只感觉一颗心跳的厉害,不是害羞,是慌乱,惊慌的慌,心乱如麻的乱。他在我面前站定,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只听见他的声音,却是和尉迟翊完全不一样的温和,声线也比尉迟翊微微高一些,“你呢,你是谁?” 这温柔可从不属于尉迟翊。我慌乱的心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他不是尉迟翊,他只是,和尉迟翊长得比较像的一个人。但是我一时半会儿真的没办法接受另一个尉迟翊站在我面前,所以我并没有抬头,只是微微后退了一步,答非所问,“你认识尉迟翊吗?” 站在我面前的那人还专注的盯着我,只是微微顿了一顿,我平复了心情,慢慢抬头,直视他,却见他皱了眉,声音有些迟疑的重复,“尉迟翊......?” 他不认识尉迟翊。我觉得好可笑,当我盯着他用不确定的声音说出尉迟翊三个字的时候,他的表情写着“这人是谁”的时候,这感觉,就像,尉迟翊对我说,尉迟翊是谁。太可笑了,我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竟然真的笑了出来。 可能是笑的有些难看,站在我面前的男人有些不明白我的意思,慢吞吞的问我,“你是谁?” 他的声音很温和,表情很温柔,性子和爱耍流氓的尉迟翊简直就是两个人,只是他却顶了张尉迟翊的脸,我觉得好奇怪,太奇怪,太别扭了,我稳住动荡的心绪,尽量平稳的道,“我叫诸葛玖,是小黑......”说到这里,我顿了顿,那小黑人叫什么来着?我怎么忘了问了?不过看样子,应该是下属之类的身份吧?“是你的属下抓来给你解毒的。” 闻言,男人表情微微一僵,就是这一个小动作,我才发现,原来慌乱之中,我没有认真的看过他的脸,他的脸原本是挂着笑意的,温和的笑意,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暖意。这下子,我懵了。不仅仅是他的脸比较熟悉,而是他这个笑容......和谁比较像呢?之前在县衙大人陆子煦?还是......对了!最初见到这个笑容的时候,是宋宅的宋七爷,叫......宋晋学! 对了!是宋晋学!不仅仅是宋晋学,还有陆子煦,这个笑容,透着如沐春风暖意的笑容,难道最近江湖上比较流行这一款温柔内敛男,所以这些人都是这个性格?性子相近的人有很多......我在心里安慰自己别乱想,现在最重要的是,这张脸,很像尉迟翊,这才是最惊悚的! 我只觉得本来就全是浆糊的脑子更是全是浆糊了,杂乱的思绪更是无处可逃。就在此时,男人温和的声音传来,带着让人舒服的暖意,“解什么毒?鸩心?” 我错愕的抬起头,这人已经知道了吗?知道了还笑得出来,也真的是感动天/朝,笑到世界充满爱吗?我还没来及说话,就听见男人的笑意微微一敛,说出口的却只有三个字,“你走吧。”   ☆、第49章 魔教教主 第四十九章:堂西长笋别开门,解毒还须下毒人 我只觉得本来就全是浆糊的脑子更是全是浆糊了,杂乱的思绪更是无处可逃。就在此时,男人温和的声音传来,带着让人舒服的暖意,“解什么毒?鸩心?” 我错愕的抬起头,这人已经知道了吗?知道了还笑得出来,也真的是感动天/朝,笑到世界充满爱吗?我还没来及说话,就听见男人的笑意微微一敛,说出口的却只有三个字,“你走吧。” 我……走?我被你那属下用那种粗鲁的方法抓到这里来,本来是给你解毒的,然后你让我走?!!图样图森破啊骚年?我觉得我好像是被人耍了,而且不是一个人耍的我,我更加觉得可能面前这个山寨尉迟翊说错话了,所以我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是认真的?” 山寨版加了温柔温润温和等各种特技的尉迟翊当着我的面,整个人都变得duangduangduang了。此刻,他站在我面前,要不是那和尉迟翊完全不一样的微笑,我就要以为是尉迟翊在和我说话,这感觉不要太酸爽,“你走吧。” ……我真的没听错。我看着面前这位表面上安全无忧实际上早已毒入膏肓的山寨尉迟翊,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讲真,作为一个医者,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医者父母心嘛,在这种情况,我当然应该一扯前襟,拍拍自己并没有什么看点胸脯,义愤填膺对他说,“骚年,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想死!作为一个大夫,我会抓住唯一一个救治的机会,即使!!只有0.01!!” 掌声在哪里!鲜花在哪里!这个时候,应该有人应景的挥舞着花束,对着我喊到,“神医卡其嘛!神医么么哒!”那么我从此以后,就可以走向人生巅峰? ……这样做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吧!可是原谅我,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我第一个反应却是——卧槽我可以回家了?那我走了?!咱们江湖也别再见了,我走! 这实在不是作为医者该有的态度。但是天下当医生的人那么多,不缺我一个。这么阿q的安慰自己一下,我果断的抛弃了所谓的良知,“那我走了?” 山寨尉迟翊没有反应。我生怕他反悔了,立即抢在他前头道,“那我走了啊!再见!” 也许是他那张酷似尉迟翊的脸实在是让我毛骨悚然,又或许是这地方太过诡异,我完全是出自于求生的本能,总之我也顾不得脑后的伤了,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就想着跑,能跑多远是多远,哪怕尉迟翊再对我耍流氓,我也不嫌他流氓,这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珍惜啊! 可惜还是没有如我所愿。我并没有跑多远,手才堪堪碰上门背,就听见身后传来“咚”一声,像是重物坠地的声音。我心中隐隐升起不详的预感,猜到了那声音是因何而来。我停在原地,慢慢转回头—— 果然如我所想。 原本站在那里长身玉立,身影修长的男人,此刻却如同高塔轰隆倒地,身子和地毯接触的那一刻,发出沉闷的一声。 如果我没猜测的话,他毒发了。 所以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就像是老王家的鸡偷偷和老李家的鹅私奔了,最后生出一只老张家的鸭——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所以这意思是,我又走不成了? 几分钟后,我站在山寨尉迟翊的床边,左手边是放着洁净白布的铜盆,右手边是听到屋内声响冲进来的小黑人为我贡献的各种药丸。让我惊讶的是,这些药丸的配方并不是普通解毒丸,而像是被医术高明的大夫精心开过处方,然后捻药成丸,专门针对鸩心这种毒所制成的药丸。只是鸩心毕竟无药可解,所以这些药丸即使多么神通广大,也是只能缓解山寨尉迟翊体内鸩心的发作时间,并不能彻底根治。 但是吧,山寨尉迟翊这个病吧,无药可解。所以就算小黑人那一向冷冰冰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恳求的表情,并且语气也不再是冷冰冰了的时候,那眼神好像在说,“请你救救他”。不过,不是诸葛玖铁石心肠,而是,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啊。所以我嗓音硬邦邦的,用很正经严肃的的语气道,“我也没办法。” 小黑人给我玩了一个变脸。真·变脸。那把剑离我的胸膛只有零点零一分的时候,我在心里做了个决定,并且更快用行动证明了我的决定,“曾经有一位真诚的人让我拯救一位中了鸩心的人,我没有好好珍惜,等到失去了的时候我才知道后悔,如果这位患者再次来到我的面前,我会好好救他,如果让这份救治再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 “废话少说!”小黑人那凌厉的软剑丝毫不长眼睛,毫不留情面的打断了我一腔未说出口的真情坦白,“救他。” 我想打人,“你也知道,这个鸩心很难治的,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说到这里,我心里一动,面上不动声色,“要不你把我送回去,我找我师兄来帮你救人,怎么样?我师兄可比我厉害多了!” 要是找了尉迟翊,那我还愁什么啊!我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却没想到我伪装的如此小心,却也是被小黑人识破了,他沉吟一会儿,似乎在思考我话里的真实性,末了道,“你留在这儿,救他。” 我一愣,卧槽?这是把我排除出局的节奏?“那你呢?” 也许是我的心思被拆穿后,我的表情略微有那么一丝的不甘心,让小黑人面瘫样的脸上几不可见的闪过一丝厌烦,他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语气恢复了冷冰冰,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别轻举妄动,好好解他的毒。” 我被他话里的冰冷渗到,愣是没敢说话,视线扫到床榻上躺着的男子时,看着那张和尉迟翊神似的脸,我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那个......他是谁?” 小黑人蒙着口罩,视线也扫过床榻上的男子,却没有开口说话。看见他敌视的眼光,我怕他多想,急忙编了个借口,“哦,我就是问问,作为医者,有必要问下来龙去脉,才好对症下药啊。” 果然还是“救人”这两个字最实在,我此话一出,小黑人的表情立马松动了些。我看着他的脸,心里暗喜,我猜,床榻上这人,应该是和尉迟翊有些关联的,不然他是不可能这么像尉迟翊的,怎么会这么像呢?世界上真有这么相像的人吗?反正我是不相信。 小黑没有歇下他的口罩,我只看到他的上半张脸,剩余的隐没在黑色的布料里,徒增一丝神秘。“他是屠魔教的教主,南箜郢。【ps:萌哒哒的作者君友情提示——郢ying】” 屠魔教?我略一思索,心底便渗凉渗凉,那不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邪/教组织吗?我在心里啐一口,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面上却一点表情也不敢露出来,只是保持着微笑,等他说完下面的话,“屠魔教十五天前易主,这个,你知道吗?” 我呆的了。他在说什么?江湖第一邪/教组织屠魔教,居然在十五天前易主?我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了,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的娘哟,那是屠魔教,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教啊!怎么能说易主就易主,而且还易主的这么没有风声呢?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嘛? 然而,小黑人的表情确实告诉我,他没有在开玩笑,他表情很严肃很认真,完全找不到嬉笑的痕迹。我盯着他,将视线慢慢移到床榻上的那个山寨尉迟翊身上,难以置信的指着他问小黑人,“那他是?” 小黑人面无表情,“屠魔教新教主,南箜郢。我记得我刚才说过了。”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他,他......易主?” 如果他是屠魔教最新的教主,那么就是说,十五天前,屠魔教易主的始作俑者,也是他? “是,教主是所有魔教众人甘拜下风的神。”不知道是不是我眼睛有问题,我看到小黑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表情微微的动了动,变成了憧憬。我觉得我实在难以理解,“可是他,他就相当于篡位不是吗?” “魔教只尊强者为教主,教主做到了,为什么不呢?” “......那他的毒呢?是谁下的?前魔教党羽?” “......”出乎意料的,说道这句话的时候,小黑人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道,“是璃杏。” “谁是璃杏?” “左护法。” 我:“......”这都是些什么鬼?南箜郢的左护法给他下毒?这人人缘是有多差啊!再说,璃杏这名字......“璃杏是女的?” “是。她是从小跟在教主身边的,唯一的护法。” 唯一,就是意味着南箜郢,很相信她?难道又是情伤?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可以抢答了,“那么,璃杏是喜欢南箜......你们教主吗?”   ☆、第50章 梦里梦你 第五十章:残星几点雁横塞,睡着才会有真话 我:“......”这都是些什么鬼?南箜郢的左护法给他下毒?这人人缘是有多差啊!再说,璃杏这名字......“璃杏是女的?” “是。她是从小跟在教主身边的,唯一的护法。” 唯一,就是意味着南箜郢,很相信她?难道又是情伤?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可以抢答了,“那么,璃杏是喜欢南箜......你们教主吗?”。 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小黑人抬起眼看了我一眼,目光中颇有些诧异。我其实没敢说这是女人的直觉,你要想,若是一个女人对你下毒,又自小跟在你身边,这不是因爱生恨是什么?诚然,小黑人的目光也证实了这一点,我略微有些了然的点头,已经能猜出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就是璃杏下毒害了你们教主,然后你听说神医谷能救人,所以追杀我师兄,就为了给他解毒?” 小黑人没说话,算是应了我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想。如此说来,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也都应该有了答案?因为要找尉迟翊,所以出现在凌云山庄,种种针对我们的事情,那么都是这个小黑人做的? ……对了!花留水!我蓦地想死那两个莫名其妙死了的人,都是因为花留水,那么……如果搞清楚了这件事,我就帮了神医谷一个大忙啊!不仅能解决现在人人针锋相对的局面,还能帮助尉迟翊洗清嫌疑! 思及此,我赶在小黑人开门欲走的时候率先问道,“那么,你能告诉我,凌云山庄的那两个人,就是中了花留水死了的那两个人,是你做的吗?” 小黑人的脚步一顿。见他这个动作,我原本悬着的心更是纠的紧紧的,怕他转身,更怕他转身说,不是他做的。那我可真的是要醉了。出乎我意料的是,小黑人并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我只看到那银色的发冠微微的动了动,换换做成了一个点头的动作。 他的声音隔着空气传到我的耳膜中,“没有看清你师兄长什么样,所以误杀了两个人。” “那么,妩音派进贼,也是你?” “那个……”他慢慢的转过头,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格外渗人,“既然找不到正确的人,那么,就等你自投罗网好了。” 我:“……”拜托啊!!自投罗网的是我啊!不是尉迟翊!这算是躺着也中枪吗?而且,我只是和郁九一起采个血融草而已…… 郁九?!!想起这个名字,我猛的想起那个性情娇纵的大小姐,卧槽!我来了这里之后好像真的没有看见那位九姑娘啊?她人呢!不会被撕票了吧! 我急忙向前一步,继续道,“那个,再问一个……” 小黑人回头,留给我一个*的侧脸,似乎正等待着我说话,我小心翼翼道,“那个,和我一起的那个小姑娘,她人呢?” “谁?”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好像我再问一个他根本不知道的人。我心底一沉,隐隐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不对……让我想想,我当时,在小黑人向我挥来致命一击,也就是最后一掌的时候,我看到情况不妙,确实是用尽全力将郁九,推了出去的!郁九被我推到可一边,似乎是倒下了,还是没有,总之是安全的,而我却是因为后坐力和冲击力的二重奏之下,坠下了悬崖。 如此来说,郁九应该是安全的啊!那么, 是小黑人没有发现她?我觉得脑子有点乱,又有些不死心的道,“那个小姑娘啊,就是,比我小一点,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粉色裙衫……” “我从不关心不重要的人。”我话还没说完,小黑人淡淡的打断我,云淡风轻的口吻,轻描淡写的将一人的生死置之度外。 他说完这句话,迈开脚步,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关门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咔哒”声,听这声音,似乎像是落了锁?而且还是丝毫不在意身后愣住的我? 我觉得脑子越来越乱,却又找不到反驳他的勇气,更烦乱的是,郁九呢?还有,床榻上躺着的山寨尉迟翊?更有,鸩心,怎么解? 这样一想,脑后的伤简直是伴随着杂乱的思绪,疼痛一阵接一阵的涌来。我为什么会参与到这种事情当中啊! 因为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办法,我守在山寨尉迟翊旁边,打算随机应变好了,他现在人昏迷,我也摸不了他的脉搏,门又关着,窗…… 我往窗户的方向看去,这窗户是两扇开的,但是悲催的是,它紧紧的关着,没错,小黑人比较有人性,的确开了一扇窗,却是最上方的一个小窗,我猜是专门用来通风用的,真是够变态的屠魔教,呵呵哒。 微风吹过,我这才看清了现在的天,应该还是晌午,却是阴沉沉的天,蒙了雾似的,拨不开日光。我摇了摇头,感觉之前被打的时候,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已经没有了,想必是睡了一个饱觉的原因。我记得我和郁九找血融草的时候是大太阳,所以我才会萎靡不振,现在的天却是阴沉沉的……难道这已经是第二天了?! 我暗暗惊讶,如果真是这样,大家找我应该找疯了吧?可是,我在这个破屋子里,怎么出的去呢?还有这个山寨尉迟翊,他的脸真是跟尉迟翊一毛一样啊!眼睛也很像,睁开的时候,瞳仁黑白分明…… 黑白分明?!我眨眨眼,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他和尉迟翊的桃花眼非常相像,但是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里,没有尉迟翊的那抹笑意。 惋惜的同时,我又有些尴尬,讪讪的道,“你醒了?” 见鬼!醒这么快! “吓到你了吧?”南箜郢唇边带着温润笑意,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对待一个多年未见的旧相识。 我和他不是很熟,又暗暗惊讶作为魔教教主,他居然可以如此随和。那那个璃杏,该是如何的狠心,才能下的去手。“没有……”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脸温和的看着我,十分的有礼貌。他这样,我更觉别扭,急忙道,“我先为你诊脉。” 闻言,他慢吞吞伸出手,另一只手自觉的挽起袖子,露出白玉一般修长的手臂。我在他手腕处搭了个帕子,小心翼翼的探手过去—— 毒药攻心,实属晚期。 如今这情形,只怕药丸也救不了他多久了,最迟活不过半月。 我收回手,对上他微笑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看这毒性,他中毒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而且毒性剂量之大,肯定是日积月累形成的。我想,肯定是璃杏在他的膳食里下了毒,每次一点点,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 高,实在是高。都说天下最毒妇人心,以前我不信,现在我信了。我勉强对他笑了笑,委婉的道,“若是用药,会拖延一些时间的。” 学医的人不说谎话,尤其是病情这种事,病人有权知道真相。 闻言,南箜郢笑了笑,神情好像早就已经知道了一样,并不是很在意,也不是很惊讶。微风拂过,有一丝透心凉心飞扬,他突然对着我道,“有什么声音?” “啊?”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你听,”他缓缓从床上坐起来,慢吞吞的就要下床的样子,我赶紧扶住他,以防他摔倒,“院子里是什么花?”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从小窗户望出去,刚好看的见那一片莹白如玉的小小杏花。自己家的花,自己不知道,真奇怪。想是这么想,但是我还是好心道,“杏花。” 他没有说话,借着我的手起身,顺手取了一旁的披风,看样子就想往门外走。我急忙跟在他身后,想提醒他,门被锁了。却见他走到门口,试试推门推不开之后,像是随意使了力气,门“砰”的一声被打开,而门锁完全被炸到院子里去了。 从始至终,他都是一个表情,似乎都在望着门外的杏花。我懵了,终于懂了小黑人那句,魔教只尊强者为王,是什么意思。 有人敢反抗吗? 他走到门外,我赶紧跟上去,却见他在门外静静地站着,不说话的时候,侧颜简直就是尉迟翊。我有点恍惚的走过去,与他并肩而站。 他好像是在看扑簌而下的杏花,视线一眨也不眨,看的很是专注认真。“你说,它叫杏花?” “嗯。”我应着。这可真是一个绝佳的逃跑机会,虽然我旁边站着的是魔教教主,但是他毕竟是受了伤的教主,只要我出其不意的将他一推,我就能出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他那张酷似尉迟翊的脸,我心中居然慢慢的,升起一丝不忍。我是不忍尉迟翊,还是南箜郢? 我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正在我抽搐之时,身旁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尉迟翊,是你什么人?” 我有点诧异的偏头看他,他不是说他不认识尉迟翊吗? 他见我的表情,桃花一样的眸子微微弯起,笑的十分无害,“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叫这个名字。”   ☆、第51章 璃杏往事 第五十一章:小山重叠金明灭,难道是我喜欢你 我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正在我抽搐之时,身旁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尉迟翊,是你什么人?” 我有点诧异的偏头看他,他不是说他不认识尉迟翊吗? 他见我的表情,桃花一样的眸子微微弯起,笑的十分无害,“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叫这个名字。” 听见他的话,我愣在原地。我睡着之后,一直在叫,尉迟翊吗?我错愕的张着唇,目瞪口呆的看着南箜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是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吗?我怎么会梦见尉迟翊呢? 尉迟翊。我梦到了尉迟翊。跟自己明白的时候不一样,从南箜郢口中说出来,我居然有一种珍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被戳穿一样,忽的脸上就有些热。这感觉可不是太好,我慌乱的解释,“可能是你听错了,我们神医谷也有很多人姓尉迟啊......” 话一说完我就抽自己一巴掌,神医谷除了尉迟翊还有谁姓尉迟啊!这不是打脸吗?我心里暗暗懊恼,不知道这什么魔教教主会不会知道我们神医谷的事。早知道就不要那么草率的说出来了...... 等等!我到底是为什么要解释啊!这人和我不是没什么瓜葛啊!我不明白心中的慌乱羞燥感从哪儿来,又没听到南箜郢的声音,便抬眼悄悄看了他一眼,他那张酷似尉迟翊的俊脸上此时正带着温润的笑意,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唇角弯的恰到好处的温和,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就在看见他的那一刻,我懂了。我懂了心中的慌乱感觉是从哪儿来的,因为南箜郢这张脸,实在是太像尉迟翊了。导致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我会以为,是尉迟翊在跟我说话。要死了要死了,要是今天这番话是从尉迟翊口中说出来的,我才真的要死了吧?!! 南箜郢可能是看出了我的焦躁,微微一顿,慢吞吞的回答我刚才慌乱中说过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我总觉得他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可能吧。但是掠风告诉我,他对你下了*散,本意是想让你在昏睡中告诉他怎么解鸩心的毒,却没想到当他把放在你面前的那张纸拿过来的时候......”他说到这里,桃花眼闪了闪,视线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向我,“上面倒是写满了字,却只有三个字。” 那三个字是什么,话不多说,点到为止。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刚刚准备发出惊呆了的声音,却被南箜郢又是一番抢白,这次,他声线沉了沉,听上去也微微的清冷了些,“你知道,*散是做什么的吧?”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闭上眼,早都被他这话里话外坦白的事情雷的外焦里嫩,还是翻一番就能直接端盘的那种。所谓*散,一般只给达官显贵,或者帮派中除了背叛者,套话用的。给囚犯吃了*散,不出一个时辰,就会自发的在纸上写出他所知道的的全部,可谓是严刑逼供居家旅行之良药。 我笑了,笑的比哭还难看。也就是说,叫什么掠风的,给我用了*散,本来是想让我写怎么解鸩心毒的方法,结果,我却全部写了尉迟翊。天啦路,我都在干什么!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脑子有点混乱,又本来就是满脑子的浆糊,此刻被南箜郢抛出的炸弹一点,更是快要疯了,满脑子的疑问都冒出了一个问号—— 我,为什么,会写尉迟翊这三个字? 难道是那个吻,还是,那一夜,在我心中留下的是不可磨灭的印象?!一定是这样吧?这么想着,我觉得心中那股躁动微微的舒服了一些,便尴尬的笑了笑,“啊,应该就是师兄妹情深吧,呵呵呵呵呵呵......” 听了我的话,南箜郢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视线转向飘落的杏花。我抿了抿唇,万幸他没有多问,不然我真的会羞愤而死的。我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这满是陌生的地方,还有这奇奇怪怪的人,我真是一分一秒也不想待下去。 想是这么想,我也这么干了,我对着南箜郢小心翼翼道,“若是解了你的鸩心,我能走吗?” 南箜郢头都没回,声音淡淡的,带着一丝突然的清冷,“你现在就可以走。” 我闭上嘴。他明明知道鸩心不能解,还是这样云淡风轻,这一点倒是跟尉迟翊很像,尉迟翊那个人,天塌下来估计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个哈欠换个地洞继续睡他的饱觉。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满院子飘零的杏花扑扑簌簌,像是在说着一场秋日的盛宴。 “为什么睡着的时候,你会叫他的名字?”突然地,他开口,眸子没有看向我这边,话却是跟着我说的。我刚平静下来的心又被搅乱,慌乱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南箜郢也发现了我的异常,又开口,像是自言自语般的,“以前也有一个人,睡着的时候,叫我的名字,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可能是睡着了之后,还是想着要保护我。” 所以这是......他的事情?南箜郢口中的她,我想我应该能猜个大概,保护他......应该是璃杏吧?那个女子,不是已经死了?我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她是谁?” “我的左护法。” 果然。我在心里暗暗惊叹,看来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少的内容啊!!我好像无意之中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我心底生出一丝好奇,便大着胆子道,“那她人呢?” 出乎意料的,南箜郢微微垂下头,完美的如同雕刻般的下巴微微低了低,这动作尉迟翊经常做,性感得要命。我不自觉抿抿唇,觉得有点儿渴。他低垂着眼,睫毛浓而密,“不知道,可能死了吧。” 闻言,我有些诧异,毕竟那是他的左护法,死了居然都不知道?我听小黑人,应该也是那个掠风说过,璃杏是死了的。那么处决她的不是南箜郢?我心里好奇,一时间脱口而出,“怎么会不知道?不是她给你下/毒了吗?” 南箜郢偏头,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我这才反应过来失言,尴尬的笑笑,“我,我是听掠风说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面色没了之前的温和,微微有些清冷,“嗯,那就是死了吧。” 我:“......” 这样也行?我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见他拂了拂肩上飘落的几片杏花瓣,声音在这初秋里冷得要命,“我先休息了,你可以随意逛逛。” 他说完这句话,连句交代的话都没有,慢吞吞的进了我,留我一个人在门外风中凌乱。我没记错的话,我是人质吧?有这样对待人质的吗?真的是好随意啊。我在心里感叹,视线打量着这个小院。 中间是南箜郢的房间,旁边连了三个小房间,左两间,右一间。院中央栽满了杏花,杏花,不用说我都知道是谁栽的。杏花,璃杏。太明显了,那是个怎样的女子?爱他,却给他下/毒? 我盯着左边那件紧挨着南箜郢房间的小房间,直觉告诉我,这很有可能,就是璃杏的房间。一个深爱着他的女子,除了这里,应该哪里都不想去吧?我移动脚步,慢吞吞的往那里走,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越走近那间屋子,心情就越沉重。 是璃杏的原因吗? 门上是生了锈的锁,主人才过世没多久吧?居然生了锈。轻轻一动那锁,便轻而易举的打开,推门进去,入目是简单的红木桌子,和南箜郢的房间摆设差不多,桌上放着一支早已谢了的杏花。右边是简单的木床,并不像普通的女子那般,铺满了艳丽的颜色,沉静的灰色帐子,灰色被罩,灰色素枕,要不是床沿上挂着一个香囊,这简直就像一个男人的卧房。 我走近床铺,才发现那床沿上挂着的香囊上绣的是鸳鸯的绣纹,出乎意料的巧夺天工,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璃字,彰显女子的细心与上好的女红。一个杀手,女红这么好真的没问题吗?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女人,人家是杀手都有这么好的女红,我还是个游手好闲的学徒,居然都没有这么好的手艺。 这香囊简直就是装满了她的爱意嘛!还挂在床头!我视线移到那灰色的素枕上,大概在不久之前,还有一个女子躺在上面,睡不着,盯着这绣了鸳鸯戏水的香囊看,想象着这就是她和她心爱的人。 也是心疼。 我慢吞吞踱步到书桌前。书桌上放了几本闲琐的书,砚台上还有黑墨,但是已经干了。视线在往下一扫,我忍不住感叹这女子还不怎么细心啊,抽屉都不关上。我伸手好心的想关上抽屉,手上都用了力才发现不是这女子不够细心,而是这抽屉根本关不上。 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我用力回抽抽屉,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抽屉成功的打开,低头一看,果然是一副画卷样子的纸卷卡在了抽屉内层,纸卷最里面的薄纸因为我刚才较为粗鲁的行为起了皱。   ☆、第52章 一死定情 第五十二章:过尽千帆皆不是,我原来是喜欢你 我慢吞吞踱步到书桌前。书桌上放了几本闲琐的书,砚台上还有黑墨,但是已经干了。视线在往下一扫,我忍不住感叹这女子还不怎么细心啊,抽屉都不关上。我伸手好心的想关上抽屉,手上都用了力才发现不是这女子不够细心,而是这抽屉根本关不上。 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我用力回抽抽屉,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抽屉成功的打开,低头一看,果然是一副画卷样子的纸卷卡在了抽屉内层,纸卷最里面的薄纸因为我刚才较为粗鲁的行为起了皱。 直觉告诉我,这上面画着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人。但是偷窥别人的*好像不太好喔......不管了,先看再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终于成为了跟尉迟翊一样不要脸的人,我伸手,打开了那副画卷。画卷上果然是个男人,而且,这男人对我来说异常的眼熟。 那张曾经百转千回出现在我梦里的脸,我一看脊背都凉了。她画的不是尉迟翊,我知道,她画的是南箜郢嘛!但是为什么我一看见画卷最下方那行娟秀的小字写的情意缱绻的诗文,心里就忍不住不太舒服呢?这感觉可就像她再跟尉迟翊告白一样,奇怪极了。 所以说这世上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真是可怕,随时随地都会让你产生这种幻觉。我慢吞吞的卷上画卷,又扫视一眼屋内,这姑娘的梳妆台上居然连个簪子都没有,除了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陈设,这屋子简直就像是男子的住所。 我细心的关上门,将现场伪造成我没有来过的样子。顺路又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只是唯一有点不愉快的是,在我打算出院子门的时候,突然发现原来在院子门外是有两个看护的人的,他们和掠风一样带着黑色的面罩,视线同样的冷冰冰,看上去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我一边退回来一边在心里暗暗骂一声掠风的变态,明明都把我锁在屋子里了,还找两个人看着我,搞得我还以为这魔教里除了他和南箜郢之外没有一个人,差点就生出了想逃跑的意味。幸亏我没跑,不然估计今天就得去见阎王。 南箜郢在休息,我又不可能看着他休息,只是这院子看着挺大的,逛起来却一会儿就走完了,根本没什么好看的。我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扑簌的杏花,又随意的转了两圈,实觉无聊,又突的瞥见柴房旁边被稻草遮掩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我走过去,随意拨开四周的稻草,却见一条宽敞的小路在我面前展现,幽深幽深的,像是藏了什么秘密。 这路来的蹊跷。我心里犯嘀咕,门栏设的还要低头才能进去,这不就是明显的告诉大家这里有东西吗?我低了低头,轻巧的钻进去。站定后才发现这路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狭窄,视野宽阔,路边还放了几盆花,只是入口稍微小了一些罢了。 说来也奇怪,都入了秋,怎么这花还是开着呢?杏花都凋谢了,明显就是有人刻意摆了开的娇艳的花在这里。这路的尽头,是什么? 我望过去,青天白日里,亮堂堂的,却也幽幽深的,威风吹来,莫名一丝寒冷。我慢慢往里面走,越走越发现这根本不像一个密室,这更像南箜郢饭后散步的地方,因为风景实在不错。 试问谁会在密室里栽树栽花?还有这么充沛的阳光,呼入口中的全都是花香,可谓沁人心脾,连刚刚那丝微微颤粟的寒冷都被这好闻的气息吹得一干二净。这么新鲜的空气,怎能被他一人独享?真是你有钱你有权你有能力你任性啊! 我想着这恐怕就是他的后花园,毫不顾忌的往前走,压根没想到魔教都是什么人。魔教是什么人呢?杀人狂?冷血怪物?南箜郢不像杀人狂,更不像冷血怪物,可笑的是,他这样一个温和的人,却是魔教教主。 我更没有想到,在这个,被我说做南箜郢的后花园的地方,这条路的尽头,没有郁郁葱葱的青树,没有花香扑鼻,有的,居然只是一座冢。 孤零零的木牌竖在我的正前方,后面隆起一个土堆。 微风吹来,我感觉身上是刺骨的凉。一方面是因为看到这座坟的震撼,一方面是这个木牌上,没有字。 又是一块无字碑。之前郁九的爹给郁九的娘做的,可不就是一块无字碑吗?这二者相连在一起,我脑中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想—— 莫非,郁九的爹,和南箜郢有什么过往?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我刚准备往前走一步,忽的听见背后有人的脚步声,而且还是疾步而来。我下意识想回头,但是显然就和所有的武侠片一样,那人没给我回头的机会,我连头都来不及转,眼前忽的伸出一只大手,我刚想尖叫,就被那手一下子捂住脸,将我的尖叫声尽数吞没在喉咙里。 我睁大眼,想回头,那人却好像知道我要做什么,捂住我口的那只手带了力,恶狠狠的将我往后一拖,将我整个人圈在他怀里,背后立即贴上来一个胸膛,我承认,有那么一刹那,我以为这人是尉迟翊。 尉迟翊就经常跟我开这样的玩笑吓我啊,所以我这样理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只是在我的背挨上那人的胸膛之后,我脑中那根名为侥幸的弦,“嘣”一声断了。 这个怀抱是冷的,毫无温度的。 也就是说,我背后的这个人,不是尉迟翊!!!明白这一点的刹那,我用尽全身力气挣扎,才刚一抬手就被那人用另外一支手将我双手狠狠的扣在背后不得动弹,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捂着我的口不肯松手,同时,动作粗鲁的将我往后拖。 真的是拖。我不知道他是谁,双手被锁住,捂在口鼻上的大手十分的使劲,完全告诉了我什么叫粗鲁。他手掌宽大,不是我熟悉的人,丝毫不在意我的挣扎,顺手堵住我的鼻尖,顿时掐住我所有的呼吸来源。 我觉得要疯了。这只手冰冷冰冷,简直让我最后一跟神经都紧绷着,只是在挣扎中我没有来得及大口的吸一口气,此刻被他牢牢捂着,忽的生出了一种窒息的错觉。我想要停下来,奈何这所谓的后花园的小路实在是修建的太平坦了,那人两只手都控制着我,居然还能将我牢牢拖走。 布鞋在土地上划出一道道痕迹,我奋力想要挣脱,却没想到他微微一个反手,我便感觉胳膊和肩膀的关节处钻心一样的疼。发髻好像在纠缠的过程中散掉,有几缕发丝被他拉住,扯得我头皮发麻。最最要命的是,我开始觉得大脑有点缺氧。 嘴唇动不了,鼻子呼吸不了,似乎有涨热的感觉从鼻中一直扩散到头顶,我感觉有点眩晕,挣扎的动作也慢慢开始变小。 涨热的感觉越来越久,像是被人用一罐水从鼻腔流进头顶,我开始有点看不清面前的景象,模糊,模糊...... 我眨眨眼,想叫出声,但是喉咙里发出的,却是如同饿极的宠物发出沙哑的嘶吼一般,脑袋感觉像涨水,喉咙却感觉像缺水,火辣辣和涨热的感觉双重交替,有那么一刻,我有点想哭。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真的哭了,不过可能是被吓哭了,因为我感觉捂在我口鼻上的那只手微微的动了动,开了一条缝隙,就这一秒钟的功夫,我觉得我好像看到了一线生机,想都没想就吼,“尉迟......” 话还没说完,那只手的主人像是反应过来一样,复又重新捂上我的口鼻。我被重新包围进令人窒息的空气里。 我想说的是,尉迟翊。 在这种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尉迟翊啊。为什么呢,我觉得好奇怪,感觉内心某一角,一直堵得死死的地方,突然敞开了一扇门,微微的动着,旭日的阳光撒进去,居然是十分的亮堂,这扇门打开的同时,我突然有些明白了什么。 耳边似乎有呼啸的风声,鼻腔依旧在持续的涨热中,我突然觉得胸口莫名的酸胀,我不明白,明明是不能呼吸,为什么,心里却这么难过呢。喉咙处的火辣辣的痛感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灼烧到炙热时候,忍不住被这滚烫的温度烧的想吐的情绪。可惜我的口被堵着,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本能,居然也无法被满足。 尉迟翊啊,尉迟翊。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好像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在脑海中如此清晰的浮现出他的脸,我一直以为我对他的脸其实认得不太清楚,但是此刻,居然如此清晰。如此清晰的在我脑中,在我眼前。为什么我做梦会梦见那个人,为什么我危急时刻想起的永远是他,为什么纵使南箜郢和他那样相像,我还是觉得他最好。 如潮水般的眩晕感慢慢席卷,我不知道背后那人到底是谁,只是感觉好累,不是因为不能呼吸而累,而是因为,这一路慢慢走来,好像我一直在躲避着的东西,一直避之不谈的东西,一直自己安慰自己的东西,一直不敢承认的东西—— 我喜欢他啊。 我原来,是喜欢尉迟翊啊。   ☆、第53章 夜深出墙 第五十三章:两岸猿声啼不住,加了特技棒棒哒 尉迟翊啊,尉迟翊。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好像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在脑海中如此清晰的浮现出他的脸,我一直以为我对他的脸其实认得不太清楚,但是此刻,居然如此清晰。如此清晰的在我脑中,在我眼前。为什么我做梦会梦见那个人,为什么我危急时刻想起的永远是他,为什么纵使南箜郢和他那样相像,我还是觉得他最好。 如潮水般的眩晕感慢慢席卷,我不知道背后那人到底是谁,只是感觉好累,不是因为不能呼吸而累,而是因为,这一路慢慢走来,好像我一直在躲避着的东西,一直避之不谈的东西,一直自己安慰自己的东西,一直不敢承认的东西—— 我喜欢他啊。 我原来,是喜欢尉迟翊啊。 不知道现在才说喜欢,会不会有点迟……我逐渐感觉到全身涌起的无力感,整个人好像都泡在没有尽头的海里,起起伏伏,潮水一般的窒息扑面而来,无处可藏。 我好像一只脚都踏进了无间地狱的大门,还是没有六道轮回的那。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是死一样的寂静。在这空白里,我听见有人在说话。 “……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武林盟主诚邀各界武林侠士,广发请帖。” “……” “就连不知名的野鸡门派骄阳派都收到了请帖,独独没有魔教的,教主……可要去?” “……无妨。” “可是教主,这相当于当着各门派的面驳咱们魔教的面子啊……” “面子,难道是一场武林大会就能争回来的吗?追风,你这性子,该收敛了。” “……” “诸葛……她怎么会去那里?” “回教主,属下不知。” “你怎么会看到她?” “属下正在后园巡视,发现她鬼鬼祟祟,只是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她已经见到了璃杏的坟墓。” “……” “教主,她窥见教主真颜,又私闯后园,要不要……” “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教主……” “本教乏了,你出去吧。” “回教主,属下还有一事要禀报。” “……” “那名叫尉迟翊的男子似乎……” 乍一从别人口中听见尉迟翊的名字,纵使昏昏沉沉压根听不懂他们再说什么,但是本能还是让我忍不住侧了侧耳,想要听的更仔细些。却不知道是不是这么细小的动作还是被谈话中的两人发现了,我隐隐约约似乎听见一人道,“追风,隔墙有耳。” 说着没了下文,我虽然眼睛还闭着,昏沉的大脑还没从让人窒息的眩晕感醒来,顾不上睁眼看看说我的那人到底是谁,便有奈不住睡意,偏头又睡得昏沉。 再醒来时阳光已然灿烂,我转了转眼珠,完全确认自己还活着,才慢吞吞睁开眼,屋内的光线太过耀眼,有些刺目的耀眼,我下意识眨了眨眼,这才看清楚屋内的陈设,以及不远处坐在木桌旁的人影。 那人背对着我,初看见他的背影,我有种恍惚的错觉,我以为那人是尉迟翊。但是这种欣喜在他转身过来,我看见那张脸,那个并不属于尉迟翊的笑容的时候,我睡得有点懵的脑子才清醒过来。 这人是南箜郢,并不是尉迟翊。 在我还没从这种失落中回过神的时候,一直微笑着的南箜郢说话了,“诸葛,你醒了?” 他叫我诸葛,略微有点奇怪的叫法。我迟疑着点头,“教主。” 他的笑容一滞,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叫他,表情略微有些意外,不知怎的,我更发觉他有些抵触的情绪,“原来你知道我是谁啊……你不怕吗?” 怕啊,我当然怕。我动了动脑袋,最近总是受伤,而且总没有好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犯了太岁的原因。“……还,还好吧。” “诸葛,”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淡淡的别开视线,“不如我们来讨论一下,你是为什么会进到我的后园?” 后园?我有点懵,大脑这才跟得上思维,慢吞吞的为我展现了我被人从背后拖走之前的画面。后园,是说那块无字碑所在的地方吗?零散的记忆慢慢拼凑,我恍惚记得,似乎有谁说过,那是璃杏的坟墓? “……”我有点尴尬,好像突然闯进别人的秘密基地了?“啊,那个,我有点无聊,随便乱逛的。” “有看见什么吗?”南箜郢说这句话的时候,左手正执起一杯热茶,表情未变分毫,好像正等着我的回话。蓦地听见这个问题,讲真,我有点心虚,因为我看见了一座坟,而且是,璃杏的坟。 如果南箜郢真的和璃杏只是普通的上下属关系,那么璃杏的孤坟,又怎么会在他的后园?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而且刚才昏沉中,我似乎听见那人想要杀了我。 想杀了我的是南箜郢,还是那个追风,我不太清楚,但是我清楚的是,这两人都不是我可以相信的。我垂了垂眼,轻咳到,“没看到啊,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品着自己手中的香茗,那迟疑的神情,就好像在思索我话里的真假。“这样啊……这茶味道不错,是吗?” “这茶能得到教主的赏识……也是它的福分。”我怎么知道那茶味道好不好?我又没喝过!真是见鬼!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在试探我吗? “诸葛姑娘好好歇息吧。”南箜郢突然站起身,轻轻将茶杯放在桌上,对着我温和一笑,根本不像身居高位的人该走的傲慢。 我微微点头,就见他绣着黑色墨竹的袍角消失在门口。真是令人头痛的人啊,跟他对话好累,好像每一句话都带着刀剑。 我躺回床上,慢慢回忆之前的事情。那个追风说,武林大会开始了。死了几个人,武林大会还能如期举行,果然是雷打不动的江湖水平。只是,神医谷定然也要是出席的,主力岂不是尉迟翊和四师弟?! 我都失踪了这么久,他们难道一点儿都不着急了吗?还有心情参加武林大会,真的是太悠闲了吧!别人也就算了,好歹我跟尉迟翊还是一条坑里战斗的队友呢,说翻脸就翻脸。 心里越这么想,便越烦躁。也不只是为什么,就觉得尉迟翊这个人太过忘恩负义,我曾经为了救他,还辛辛苦苦找药方呢,现在我掉坑里了,他就这么见死不救,太不够义气了。 ……我只是觉得他不够义气,并没有生气他不在意我啊!!绝对不是的!! ……不过说起来,他好像也是不怎么在意我啊……他说的喜欢我,更像是开玩笑啊…… !!天啦噜!!我在想什么啊!!这个时候不应该好好想想我该怎么出去吗!!诸葛玖你这个被男色迷的神魂颠倒的人!没救了! 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逃出去才是正事啊!我被人伤了,现在这情形,口干舌燥喉咙痛,脑后还带着余痛,全身好像都从无间炼狱里走了一遭,整个人躺在床上动不了,也是醉醉的。 要怎么出去?这里守备这么森严……虽然南箜郢的确告诉我我想走就走吧,但是我估计如果我真的走了,前脚还没出大门,后脚又会被他的随从抓回来当免费人质大夫。 那个什么追掠二风,真的把我风中凌乱。一个有特殊嗜好,追杀,一个神出鬼没,杀人于无形之中。我醉了,谁说魔教都是南箜郢这种人? 真正的高手,不需要自己动手。 我将逃跑的地点选在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顺手”借了追风那炫酷装逼的黑面罩,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萌萌哒起来了。我选的逃跑地点,是翻墙。 虽然不知道墙后面会不会还是墙。但是……能出墙总归是好的! 说干就干,武林大会就是明天了,我一定要今天晚上翻出去。 顾不得自己伤势还没痊愈,我在晚上收拾好自己,确认确实万籁俱寂之后,才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我还带伤呢,还这么身残志坚,也真的是蛮拼的。一开始让我翻墙的时候,其实我是,是拒绝的。没人告诉我,原来当我搭上石块好不容易翻上来的时候,该怎么下去。 这高度目测,有一个半我那么高啊……我要是跳下去会摔死吧?尉迟翊当初怎么就那么潇洒,难道是加了特技的缘故? 如果能见到加特技尉迟翊就好了。那样我就不用担心今夜会不会逃出去,因为有他在,我很安心啊。   ☆、第54章 完美营救 第五十四章:天师化去知何在,墙高任性怪我咯 我还带伤呢,还这么身残志坚,也真的是蛮拼的。一开始让我翻墙的时候,其实我是,是拒绝的。没人告诉我,原来当我搭上石块好不容易翻上来的时候,该怎么下去。 这高度目测,有一个半我那么高啊……我要是跳下去会摔死吧?尉迟翊当初怎么就那么潇洒,难道是加了特技的缘故? 如果能见到加特技尉迟翊就好了。那样我就不用担心今夜会不会逃出去,因为有他在,我很安心啊。 这么一想,应景的吹来了几缕微风,我蹲在墙边上,好想唱一首,手里拿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墙高任性怪我咯?第一次爬墙,没有经验,可以理解。我蹲在墙边凌乱了一会儿,望了望还黑漆漆的天,虽然黑漆漆,但是我估计离天亮也不远了。 现在有两个选择,我是跳下去摔死,还是等着明天天一亮被发现,被乱棍打死。反正这墙也不高,跳下去估计也没事,摔死,应该没那么恐怖。这样想着,我眼一闭,索性不去想跳下去的后果,脑中回荡的,全是如果再呆在这里明天会被发现的后果,画面很美,不太敢想象。 有首歌怎么唱的?不经历风雨,怎能见曙光?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神!我纵使成不了神,也不想被魔教的人逮到,想必会死的比较魔性。这样一衡量,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眼一闭就往下跳。 说真的,当我跳下去的那一刻,真没想过会有人来接住我。 事实上我也有点想多了,因为真的没人来接住我。 结结实实一个狗吃屎的姿势,摔得我刚才好没多久的后脑勺又沉甸甸的疼,我简直都醉了,这到底是为哪般的折磨人哟,我不过是采个药,至于吗!我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弄污的裙角,刚想站起来跑路,却没想到才一动,便觉得脚踝火辣辣的疼,这疼痛来的这么凑巧,以我这么多年行医的规矩来看,压根就是扭到筋了。 可是我也顾不得好好的揉揉了,逃出去才是第一要紧的事。这样想着,我赶紧迈开步子往出跑,奈何一只脚疼痛难忍,要是稍微想加快步伐,脚踝处就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人难以忍受。 墙外面的世界,不是墙。而是一层层的树林,看起来,这魔教教主居住的地方,居然是深山之中。如果没有布阵的话,逃出去应该是很容易的吧?我心里这么侥幸的想着,尽量以最快的速度往外移动,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追上我,这感觉可真是不要太酸爽。 这样才跑了一会儿,顺眼勘察了周围的地形,我便欣慰的发现,魔教教主南箜郢百密一疏,他没有在树林里布阵。 这样可使为了我出逃增加了大大的几率啊!!内心里不自觉生出一阵狂喜,想着马上就能出去,与熟悉的人们汇合,这简直是我憋在这深山里这么久,好不容易有的一件开心的事情。 但是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我发现,这树林里的确没有布阵,可是谁能来告诉我,前方树林里那个正在向我的方向移动的黑影是什么鬼? 夜深人静,半夜鬼吹灯。我咽了咽口水,那黑影速度太快,简直就像是飘着过来的,我一见这情形,脑里想起那些什么鬼神的传说,也是醉了,扭头就想跑。 但是我两条腿,而且还是一条是跛的,一条能用的腿也根本跑不了多远的两条腿,怎么跑得过速度快到像是飘过来的东西?才开跑没多久,便被那人从身后绕到我面前,堵住了我的出路。 因为是出逃,我全身上下除了面上蒙着的面罩,什么也没带。魔教没有姑娘用的东西,这是掠风告诉我的,就连璃杏,都很少用姑娘用的东西。可是我现在,身上穿着的,正是三天没洗澡,三天没换下来的裙衫,这简直就像一个招牌挂在那里,说着,我不是自己人。 我慢吞吞往后移了一步,步伐有些不稳,我知道,如果被他抓回去,那么我肯定是死路一条。寄人篱下还不安分待着,妄想出逃,我估计以掠风和从背后偷袭我的追风的性子,估计会直接一剑杀死我。 我呼吸有点不稳,双眼眨也不敢眨的盯着对面那个黑影。黑影和我一样,带了黑色的面罩,只不过与我不同的是,他全身都是黑的。我站在原地,站久了,只觉得受伤的那只脚一阵阵疼,钻心的疼,根本没有勇气开口说话。 黑衣人没有说话,他手上没有拿剑,但是却慢吞吞迈开步伐,暴露在面罩外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似乎早已认识我,更似乎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他没有说话,只是动作却慢慢往我这边来,一只手握成拳,就像等待战场的战士,我隐约看出他要干什么,心底顿时警铃大响,随着他的步伐往后退。 跑是肯定跑不过的,要是跟他硬拼,我会死得很有节奏吧?好歹我在樟翠山练过武功,应该能过几招,现在这种情形,不过几招,死也是白死了,还死的丢人。 我才想到要跟他过两招,却没想到他出手如此迅猛,拳头毫不怜香惜玉,直冲我脸来。 我都醉了,这是两个男人对打的节奏啊!我这几次负伤太多,怎么斗得过来势汹汹的黑衣人,更何况我一只脚还跛着,更是在出手攻击的动作上都慢了一大拍,一个旋身,我还没拖起负伤的脚往后转身躲避,他的拳头便毫不留情面的袭来,直中我后背。 就那么一下,我感觉我后背的骨头都要碎了。是真的疼,这汉子根本不把我当女子,下手又快又狠,这一拳头直接把我的眼泪都打出来了。我眼泪哗啦啦的,胳膊够不着被他打到的地方,一时不慎便被他反手一推,滚在地上。 我只觉后背撕心裂肺的疼,而且这疼还扯到了我的后脑勺,我这次是真的流着泪哭诉,我招谁惹谁了,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这样想着,我看向黑衣人的眼光不由得多了几丝怨恨,但是,我还是明白一些道理的,虽然声音疼得颤颤巍巍,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出口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不肯放我一马?” 黑衣人用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盯着我,在这微寒的夜里更显冰冷,“你的命是教主的,你说我为什么不肯放你一马?” 他才一开口,我整个人便都僵在了地上。这声音对我来说莫名的有些熟悉—— “......教主,要不要......” 是他!!是他跟南箜郢说,杀了我的!! 完了完了,最毒杀手心,我今天落在他的手里,肯定是没有什么活路了。我盯着他,在他的眼中,似乎感到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我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般道,“我,我可以解鸩心的毒......” 黑衣人卡果然一顿,然而下一秒,他眼神却迸射出令人心惊的寒光,好像我说的是多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样,他再开口时,声音是压抑的低沉,“这是,你的遗言吗?” 我:“......” 我可以拒绝吗? 显然是不能的。我看着他动了动手,下意识闭上眼,心里哀嚎,好了,玩大了,死了。现在这深山野岭的,谁能来救我,这不是自寻死路吗!最后一秒,我在心里责怪出门没看黄历,正等待着那致命一击的时候,却听见“砰——”一声,听起来像是*相撞的声音。我还没来得及睁开眼,胳膊就被一双手架起,我还以为又来了什么boss,惊恐的睁开眼。 四目相对之间,我有点愣神。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的意中人,他是个盖世英雄,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驾着七彩云来娶我。可是如今他没有驾着七彩云,他更不是逍遥西游的孙悟空,他更更不是来娶我的,但是从来没有一刻,我觉得尉迟翊,帅毙了。   ☆、第55章 定情记上 第五十五章:积雨空林烟火迟,咱俩关系挺特殊 显然是不能的。我看着他动了动手,下意识闭上眼,心里哀嚎,好了,玩大了,死了。现在这深山野岭的,谁能来救我,这不是自寻死路吗!最后一秒,我在心里责怪出门没看黄历,正等待着那致命一击的时候,却听见“砰——”一声,听起来像是*相撞的声音。我还没来得及睁开眼,胳膊就被一双手架起,我还以为又来了什么boss,惊恐的睁开眼。 四目相对之间,我有点愣神。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的意中人,他是个盖世英雄,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驾着七彩云来娶我。可是如今他没有驾着七彩云,他更不是逍遥西游的孙悟空,他更更不是来娶我的,但是从来没有一刻,我觉得尉迟翊,帅毙了。 耍帅是要付出代价的,帅毙了的后果就是被尉迟翊一掌推开的小黑人重振旗鼓,又重新杀了回来。我还在没从尉迟翊从天而降来救我的消息中回过神,恍惚中听到移动脚步的声音,才转头便看他向我袭来,步伐带着风似的,招招致命的节奏。 这样的节奏,我认为接下来从天而降的尉迟翊应该立即起身,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对上他的招式再说,黑袍与他的白袍交相混合,刀剑交融的声音传来,情势是可以直逼武林大赛的。我看见尉迟翊的墨发在空中交缠,随着他高贵冷艳的侧脸居然也生出了一丝难得的正义…… 你以为这是我看到的情形?那你就真的想多了,事实上尉迟翊确实立即起身了,我确实看到了白色的袍角,只不过那是他起身后一把拉起还在地上的我,拖着半死不活的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脸对着的方向竟是与黑衣人完全相反,他蹄子跑的飞快,又把我拉着,我只觉得受伤的那只脚经过这么粗鲁的动作早就没了知觉,痛的我不要不要的,他却连头都没回。 我知道了,他是在跑路。 真是够了好吗?说好的英雄救美呢?我被他拉着,更是不敢回头看后面的黑衣人,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这么骚包的方式出场,却以这么……的方式落场,我猜小黑人估计都愣了。 只是奇怪的是,他拉着受伤的我,纵使速度再快,怎么比得上身后轻功了得的职业杀手?惴惴不安之际,我回头看了一眼后面,却并没看见小黑人的影子。我脚实在疼的厉害,现在一打量周围没有杀手的踪迹,本就是强撑着跑路的腿顿时撑不住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甩开尉迟翊拉着我的手,一时失力跪坐在地上喘着气。 他被我突然甩手的动作弄得一怔,这才回头看了我一眼,同位大夫,他当然敏感的察觉到我脚踝的问题,蹲下身子,微微离我近了一些,“这怎么回事?” 我僵直着脚,动都不敢动,皱眉道,“翻墙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的。” 我说这话的时候抬头看着他,几天不见,他还是没变分毫,此刻虽然是大晚上,但是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连月光投在他脸上什么阴影都晓得。我看着这张脸,就在几注香之前,我还见过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可笑的是,他们居然不是同一个人。我动了动唇,想要告诉他,有人长得和你一模一样,但是却不知为什么,此刻看着他,我喉咙里就跟堵了什么东西似的,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许是我盯着他看了许久,他原本皱着的眉松动了些,视线也慢慢移在我的脸上,唇边慢慢勾起玩味的笑意,“这才几天没见,原来师妹已经这么想我了。” 我被他的话一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慌忙移开目光,一时竟也找不出反驳的话,只得转移话题,“这里不安全,咱们先出去再说。” 他却并没有赞同的意思,“这里挺安全的,你受了伤,给我看看。” 他说着,修长玉白的手就要伸过来拖我的鞋子。这要是被他看到了可还了得?女子该有的矜持我还是有的,便及时制止,“不用了,我心里有数。”顿了顿,我还是有些不放心道,“万一那人追上来怎么办?” “追不上来,”他伸出另一只手拂开我挡着他得手,一手抓住我往回缩的脚,从善如流的不得了,“有四师弟和郁珂。” 我两只手去挡他的动作,有些着急,“你别动我……他们也来了?” 我挡,他推,丝毫不拖泥带水,“来了。你老实点,别动。” 眼看着他就要将鞋子脱下来,我急得都要哭了,“那你为什么不去帮他们?” 他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看着我,这一眼带着太过熟悉的假正经,我一时有些微愣,只不过一会儿,便被他钻了空子,利落的抓回我缩回去的脚,一把掀了鞋子,动作粗鲁的鞋袜就着一起被掀了,握住我受伤的脚踝,长眉微皱,有些不耐烦意味。 我一见他这副表情,原先被他看了光脚的羞耻都没有了,竟微微的有些委屈起来,不耐烦什么?动作就像是在应付,一点都不温柔,还说什么喜欢我,骗鬼!再信你我就是猪! 尉迟翊自然不知道我内心的百转千回,看我表情有些不对,只当我是脚踝受伤了矫情的疼,话却是回答了我的问题,“我这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吗?”他低下头去,声音微微有些揶揄的笑意,“你可比打打杀杀重要多了。” 听这意思,是拿我跟打打杀杀这件事儿比呢,我一时气愤,又察觉到他指尖似有若无的从我半截小腿划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别管我,我自己来。” 我说着便要推开他的手,却被他单手反握在手心,*辣的温度传到我心里,这初秋的夜格外燥热。他笑的弯了眼看着我,“那怎么能不管呢?你可是我的人,我不管谁管?” 他这话问的巧妙,似乎还带着些试探的意味。我挣扎的动作一顿,盯着他人模狗样的脸,又想起刚才他粗鲁的动作,这会儿肯定又是耍着我玩,几分真情几分假意谁知道,便冷着脸道,“这位公子,我和你不熟,请自重。” 聪明如尉迟翊,听出我的弦外之音,平日里雷打不动的笑意居然僵了僵。他一双桃花眼风姿绰约,仿佛雕琢过的俊脸也显出怔愣的样子。他眼神如刀子盯着我,我一时有些心虚,不自然的垂下眼,试着从他手心里抽回我的脚踝,不想他面上清冷,手上力道不减分毫,牢牢扣着。 本是玩笑,竟也慢慢生出些玩火*的意味。我不敢说话,只是看着他,又想起自己一片真心,都像是喂了狗,说好的温柔,果然都在骗鬼! 越想越委屈,我低着头,没出声。他手上慢慢揉捏着,我知我只是扭到了脚踝,并未伤筋动骨,尉迟翊是医术上好的大夫,怎么会察觉不到,他比我更了解怎么处理,这样按摩最是缓解疼痛。 微风吹过,从赤/裸的脚背上拂过,有些凉意,我忍不住缩了缩脚趾。尉迟翊察觉到我的动作,视线依旧牢牢的盯着我,我更觉得不自在,动了动腿,想缩回来,他一把握住我赤着一半的小腿,低声道,“老实点!” 他此刻表情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冷意,纵使他声音本就低沉,我听着还是带了点吼的意味,心里顿时有点毛毛的,不敢多话,老老实实的任由他揉着,将女子的矜持全都抛到一边去了。 气氛实在尴尬,我不自在的笑笑,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他并未回答我的话,空出另一只手将我鞋袜拿来,终于将视线从我脸上移开,移到我脚上,音调不变分毫,“扭伤了,又跑了这么长时间,走不了了。” 他说着,帮我穿上鞋袜,动作比脱掉的时候缓慢了很多,更显一丝温柔。这样的他,我从来没见过,一时间愣愣的不敢答话。 静谧的空气里,他声音像是一根紧绷的弦,话也是莫名其妙的,“阿玖,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我被他问的一愣,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问我,为什么不答应他。我一颗心钓的紧紧的,我在害怕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怕他的话是假的,我怕他的温柔是假的,我怕他的真心是假的。毕竟他……是一个这么高高在上的人啊。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从未觉得他是普通人。并不是都表现在颜值上,而是他,他给我的感觉,那种全身上下养尊处优的气质,并不是普通人能炼成的。所以我一直觉得,尉迟翊不是个普通人。这种骨子里认定的挫败,已经造成了我们的距离。 这样的人,我真的抓得住?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说。他却已经挑了我的话,那双好看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我错愕的倒影,“我认真的想了想,咱俩都是睡过的关系了,我又这么帅,对你也很好,我找不到你拒绝我的理由。”   ☆、第56章 定情记下 第五十六章:衣中甲厚行何惧,终于确定心意惹 我怕他的话是假的,我怕他的温柔是假的,我怕他的真心是假的。毕竟他……是一个这么高高在上的人啊。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从未觉得他是普通人。并不是都表现在颜值上,而是他,他给我的感觉,那种全身上下养尊处优的气质,并不是普通人能炼成的。所以我一直觉得,尉迟翊不是个普通人。这种骨子里认定的挫败,已经造成了我们的距离。 这样的人,我真的抓得住?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说。他却已经挑了我的话,那双好看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我错愕的倒影,“我认真的想了想,咱俩都是睡过的关系了,我又这么帅,对你也很好,我找不到你拒绝我的理由。” 周围流动的空气一下子凝固,我盯着他,他也盯着我,视线幽幽深深,百年深潭一般的幽深。就这么望着他的时候,我觉得呼吸有点不太顺畅,想说话,但是却好像有一大堆话头堵在喉咙里,太多了,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气氛实在有些尴尬,我眼睛都没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他脸上某一个一转而逝的的表情。尉迟翊的脸我见过很多次,午夜梦回都能认得他的轮廓。很久之前,自从我在他怀里醒来之后,他对着我微微一笑,道早安的那个表情,后来我经常在梦里梦见过。 我以前一直以为,我是被他的流氓本性刺激到了,十几年连小黄书都没看过的人突然被那啥啥了,所以心里有了阴影,这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从来没有想过,做梦,也是另外一种意思。 当我差点被掐死的那一刻,我心里想着的是他,叫出口的求救也是他。微凉的晚风里,他离我很近,近的鼻息都能感觉到。我没眨眼,只觉得胸前的某个地方,打了鼓一样的,砰砰砰跳的厉害,而同样的,耳后根传来的热度提醒我,我现在样子一定很尴尬。 怎么破!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这,算是表白吗? 算......算的吧,我该怎么回应?害羞的答应?这似乎有点不像我。我脑子里因为他这平地乍起的一声惊雷都震成了浆糊,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看着他,便觉得大脑有点不受控制的缺氧。千钧一发之际,与我面对面的尉迟翊突然开口,薄薄的气息全数洒在我脸上,“阿玖,你都不呼吸的吗?” 他声音低沉有力,在这种时候,在这莫名燥热的夜晚,更是要命一般的催魂。我没出息的觉得我死定了,只是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我都觉得受不了,真是要命。我咬咬下唇,有点紧张道,“我......” 话还没说完,他头便猛地凑上来,灿若星辰的眸子在我面前放大,里面全是深深藏匿的笑意。我还没来得及惊慌,便觉得后脑被他的手扶着,被迫仰着头与他对视。他的吻落得急促,没有上次山洞里的温柔,更像是带了些攻城略地的霸道。我刚才本就没呼吸多少,此刻这吻来的这么急,更是让我有片刻的眩晕。待反应过来之后,早已被他撬开齿关,只能感觉他温润带着湿意的舌在贝齿上游移,唇瓣交缠之间,本是暖意覆着的下唇忽的被他不轻不重的咬住,皓齿特有的锋利似乎在宣誓他的权力。 我呼吸有点不稳,更兼他如此给力的吻,差点没倒抽一口冷气再打个嗝昏过去。也许是我这么呆愣的反应实在是扰了他的兴致,他抬起脸,生的英气的长眉一皱,眼里笑意却不减分毫,“你这反应,要我怎么继续?” 我本就羞得不要不要的,此刻听了他的话,乱成浆糊的脑子可算清醒了一点,只是还是不敢看他的脸,只是由他抱着小声嘟囔道,“又没求你继续......” 他对着我,眼里还是笑意吟吟的,“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默认了。” 话题转换的太快就像龙卷风,我一时回不过神来,只对着他愣愣的,“什么?” 他盯着我,似乎要把我脸看出个洞来,唇角的弧度却越勾越大。我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便打算撇过脸去不看他,谁知脑袋却动不了,再一看他,他便笑的得意洋洋,“你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 我盯着他,深深的无语,嘴硬有什么用,还不是煮熟了...... 他一只手扶着我的肩,另一只手搀着我站起来,刚刚坐着没什么感觉,可是猛地一站起来,却还是感觉到脚踝处刺骨的疼痛。不过被尉迟翊揉过之后,明显比刚才好一点了,只是半边肿的老高,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路。 我还为难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尉迟翊却已干脆利落的转了个身,半蹲在我面前,转头对着我道,“我背你。” 我心里哗啦啦的感动啊,尉迟翊简直就像是浑身散发着金光啊。但是问题来了,我记得不久前,他还说我没有想象中那么轻,而且若是背起来,行动之间,多有不方便吧?我犹豫着,弱弱反驳,“不好吧......” 他见我没动作,噙着笑意的眼亮闪闪的,“你要是不介意,我抱你也可以。” 说着真的起身,作势就要来抱我,还是公主抱的那种。这下子我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便急急唤住他,“介意介意......那麻烦你了。” 他留给我一个风姿绰约的脊背,当做对我的回答。 不知是他太高还是我太矮,总之他半蹲下来,高度还是得让我手脚并用的爬到他背上,胳膊搂紧了他的脖子,感到他有力的手托着我的腿弯处,身子微微站直了些,我便稳稳的被他背在背上。 他脚步深深浅浅的走着,月色朦胧,我忽然想起他之前的那句话—— “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默认了。” 这样告白女孩子答应了真的没问题吗?我心里暗搓搓的想,当然没问题。盯着他后脑看,他发色如墨,我趴在他肩头,闻到轻轻淡淡的香味。尉迟翊是有洁癖的,他的衣服时时刻刻都一尘不染,偶尔弄污的几次,还都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 ......不过怎么想起来,一点儿愧疚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是抹了蜜一般的甜呢?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抱得美人归?我面上装的若无其事,其实只有自己才知道,心里估计都开成了一颗颗爆米花。 这么想着,我嘴角不自觉便噙了笑意,尉迟翊眼睛却像长在后脑勺一样,声音欠揍又轻快,“我知道你心里高兴的跟什么一样,想笑就笑吧。” 我并不言语,只是伸手将他脖子搂紧。他得寸进尺,故意叹了口气,“你能别盯着我看吗?” 我本以为在他背上,他发现不了,一时间被他赤果果的说破,一时间红了脸小声啐他,“我才没有呢!” “你眼睛都快把我后脑勺看穿了。” “你眼睛长后脑勺了?还有,作为一个大夫,你有必要对你说过的话负责。”我恶狠狠的戳他的肩,眼睛能把后脑勺看穿吗?蒙人呢! 我戳他的力道其实不重,他却故意哀嚎一声,入戏十足,“原来你这么暴力啊,我吃亏了。” 我没绷住笑开,对着他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那不行,”他往上托了托我,心情十分的愉悦,“哪还能退货呢?我就委屈一下自己好了。” 我笑着去捶他,却愈发的搂紧他,只觉得这清冷的夜里,与他在一起走着,竟然也生出几分甜蜜来。 “讲真,你真的好重......” “......” 他和四师弟郁轲约定的地点是某处不知名的小树林,当他准确无误的将我背到据说是指定好的小树林时,深夜已经逐渐有泛白的迹象。他放我下来,让我靠在一棵树旁,顺势坐在我身旁,倚着我。我想这树林都长一样,还是有些不放心道,“你确定是这里?” “当然。”他回答的自信满满。我转头去看他,却见他正低了头揉揉自己的胳膊,我这才反应过来之前走了那么长时间,就算我再轻,他的手臂也该酸了。但是这样他都没有让我下来自己走一回,我心里为他的体贴感动的不得了,便自告奋勇道,“我来帮你揉吧?” 他抬眼看我,视线里却并不意外,大喇喇的伸过手,一副大爷的样子,“伺候好了有奖励。” 我心里啐他无聊,面上却笑得谄媚,毕竟人家是因为我才这样,不管怎样先把面子给足了。我在他手臂上熟练的捏来捏去,他靠在树旁,似乎是真的有点累了,闭上眼假寐。我心里还存着疑问,便道,“师兄,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他闻言,睁开眼,眼神忽的变得亮晶晶的,“告诉你有奖励吗?” 这个贱人。我暗暗磨牙,“你说不说?” “真无趣,”他重新闭上眼,“我跟你有心灵感应,你不信算了。” 我:“......” 我还真就不信了!相信科学你造吗!我一把扔开他的手,“不说算了。” “好吧,是郁九说你可能在这里,我们才来的,刚准备杀进来,就看见前方有一个身影正在艰难移动......咳咳!”他后半句没说完,我便狠狠的掐在他手臂上,恶狠狠道,“你才艰难移动,你全家都艰难移动!” 我那明明就是身轻如燕好吗?!   ☆、第57章 同母异父 第五十七章:琵琶弦急衮梁州,秘密还能这么玩 我还真就不信了!相信科学你造吗!我一把扔开他的手,“不说算了。” “好吧,是郁九说你可能在这里,我们才来的,刚准备杀进来,就看见前方有一个身影正在艰难移动......咳咳!”他后半句没说完,我便狠狠的掐在他手臂上,恶狠狠道,“你才艰难移动,你全家都艰难移动!” 我那明明就是身轻如燕好吗?! 许是我表情一下子僵硬下来,惹得他心情大好的样子,贱兮兮继续打击我,“你现在可不就是我家的吗?” 他口中毫不避讳,说话跟抹了蜜似的,我瞪他一眼,再欲说些什么,就见树林那边有几个人影正往这儿走来。天色昏暗,我看不清那几人是谁,便对着尉迟翊推手道,“那是谁?” 他转头看了一眼,站起身来,神色间的疲惫颇有些松动,“来了。” 我倚着树干站起来,明白来人是自己人。那几人走近了,我才发现不仅仅只有四师弟和郁轲,还有郁九和七师弟。先出声的是郁九,她走在第二个,人还没到,便已眼尖的看见这边的我和尉迟翊,提起裙衫便往这边小跑过来。 我还以为她要干什么,下意识往尉迟翊身后躲了一躲,却见她跑到我跟前,气喘吁吁的样子,杏眼蒙了一层薄雾,泫然欲泣。脸是真的惹人疼爱,但是动作还是那么粗鲁,她一把将我从尉迟翊身后扯出来,我脚上受了伤,冷不防这么一扯,踉跄两步,郁九却丝毫没有发现我的不对劲,对着我便道,“诸葛姐姐,真的对不起,要不是我任性非拉你去那里,你也不会......” 她说着便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眼看着兔子一样红红的眼睛便要落下泪来,本着怜香惜玉的本质,我急忙道,“没事没事,去那里也是正事,你别哭。” 不就是去采血融草吗,也算是正事了,她哭什么,真是小孩子心性。谁曾想我话音刚落,郁轲便从她身后过来,毫不客气的拎起妹妹的衣领,对着她冷声道,“跟人家道歉。” 郁九抽抽搭搭的,小鼻子也哭红了,对着我委委屈屈的,“对不起......” 我看着这情形,连忙道,“不是你的错,是有人追杀我才发生了这种事,不怪她。” 郁轲却并未理我,大病初愈一场,他估计吃了不少补药,脸色没有之前的苍白,红润了许多,只是声音还是冷然的,“小妹不懂事,贪玩才带你去了无风崖,还望诸葛姑娘海涵。” 这回愣住的变成了我,不是都说不是郁九的错了吗?怎么郁轲老抓着这事不放?还说什么贪玩带我去无风崖?我迟疑着转头,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尉迟翊,后者微沉着脸,并不言语,但是脸色却像是在告诉我,这事没有那么简单。郁轲见我一脸糊涂,推推郁九,“自己说。” 郁九还在呜咽,她原本就怕极了这个大哥,此刻更是涨红了一张小脸,“是我讨厌你,才带你去那里的......我知道那里,没有血融草......那儿是爹爹的禁地,外人闯入,是要受惩罚的......” 我盯着面前低着头的小姑娘,表示有些醉了,所以就是我被郁九引着去了无风崖,本意是让我受到凌云庄主的惩罚,但是小姑娘也没想到会有一个杀手潜伏在树上,所以慌了神? 我表示膝盖中了一剑,“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 小姑娘抬头,撇着嘴,回答却是理直气壮,“我讨厌和我重名的人!” 话音才落,便被郁轲毫不留情面的一掌招呼上她的小脑袋,但是我看得出来,力道根本不重。郁九眼泪汪汪的,“我也不是没有功劳的,你在这里,就是我猜出来的!” 我一怔,下意识就道,“你认识追风?” 见过追风,才知道我是被谁抓走的。郁九皱起秀眉,果断的摇头,“没听过。” 我还想再问,却被郁轲打断,“此事说来话长,还是先完成爹给我们的任务吧。” 我更疑惑了,有什么任务吗?我视线从郁轲脸上移动,划过面无表情的四师弟,正微笑着的七师弟,以及站在我身后的尉迟翊,最后停在哭哭啼啼的郁九脸上,“什么任务?” “爹说,这里肯定有什么人,最近的事情太过蹊跷,要我们来查明。”郁九最没心思,我一问她她便答了。听她这么说,我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便对着大家道,“我知道是谁,抓走我的人叫南箜郢,是魔教教主,他中了鸩心,要我帮他解毒。追风是他的手下,凌云山庄里接连被杀的人,都是追风做的。” 听了我的话,七师弟微微有些诧异,却道,“目的何在?” 我想起那个追风的话,道,“他原本是想抓尉迟翊的,但是他不知道尉迟翊长什么样,抓错人了。” 我话音落下,周围一片寂静。我想大家应该都是有些醉了,尉迟翊是货真价实的男人,我可是个有胸的女子,这抓错......难道是传说中的脸盲?我不会读心术,我会这么明白他们的内心活动,完全是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 好在大家寂静一会儿,便又重新打破僵局,“那你可知他在哪儿?” 说话的是郁轲,他看着我,浓眉皱的紧紧的。我略一思索,觉得刚才的路我还记得,便道,“知道。” 想起南箜郢病重还能毫不费力的一掌劈开大门的铁锁,我犹有些心有余悸,好心提醒道,“他武功高强,中了鸩心也厉害,大家小心点。” 郁轲点头,七师弟慢吞吞跟在后面,我看着他才想起五师妹,便借着尉迟翊的搀扶边走边问他,“五师妹可还好?” 我不提还好,一提七师弟的表情活像是吞了个苍蝇,“关心她做什么?” 他语气这么冲,我不由得看了他一眼,眼神扫到尉迟翊那边,后者对我使了个眼色,我便明白,七师弟这是和五师妹闹别扭了。我心里不由得好奇道,“怎么了?” 七师弟抿唇不语,只是往前走着,步伐加快,完全将我甩在后面。我啧啧咂舌,这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师姐。我脚还肿着,碍于人多也没让尉迟翊背着,郁九便扶着我慢慢走在后面,像是为了上次耍我玩的事情有了歉意,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既不认识追风,如何得知我在这里?” 郁九垂着头,没有说话。但是我却清晰的感觉到,扶着我的手,僵了一僵。我心里敏锐的感觉到这里面有问题,郁九这小丫头肯定有事没说。视线望着跟尉迟翊走在一起的郁轲,我们走得慢,都落在后面,我便小声问她,“你不认识追风......可是认识南箜郢?” 小丫头的手更僵了。我一见她这反应,便知道心里的猜测该是八/九不离十了,我一瞬间有些懵了。郁九认识南箜郢?那么郁轲也该认识南箜郢,可是郁轲却并不说他认识南箜郢,假装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望着郁轲的背影,忽的听见身旁有个小小的声音传来,细细的,“诸葛姐姐,南......箜郢,他中的毒,严重吗?” 好端端的问起这个,我更加明白,郁九肯定认识南箜郢,不仅认识,而且关系还不一般。一个男的跟一个女的关系不一般,我只能想到一种结果。我并不答她的话,只是试探着问她,“你喜欢他?” 我话音刚落,就觉胳膊被郁九狠狠掐了一下,她似是来真的,红彤彤的眼睛更红了,似乎是气红的,“你想什么呢!” 我被她这一掐掐的那叫一个酸爽,生生忍住了想骂人的那股冲动,“那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郁九瞪着我,大小姐脾气又回来了,全然不似刚才问话时的温和,估计也是被我的话噎住,想也没想便答,“他是我哥哥!” 话一出口,我愣了,她也愣住了。我俩就这么面对面站着,郁轲和七师弟他们甩我们老大一截。我盯着郁九,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什么?” 郁九也盯着我,样子有点垂头丧气的,像是将秘密不小心告诉了我,却无法挽回,便只好不情不愿道,“他是我哥哥,同母异父的。” 我觉得三观有点毁。魔教教主是她哥哥?而且是同母异父的?!我都傻眼了,抓紧最重要的问题道,“郁轲知道吗?” “知道。”郁九踢着脚边的小石子,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抬头,急急对着凌乱的我道,“你不许告诉别人!” 我都被这平地一道惊雷炸的脑袋都开花了,觉得自己好像无意中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更是感叹,平时唱白脸的郁轲知道,装的跟不知道似的;而唱黑脸的郁九知道,根本就装不出来。小姑娘到底还是实诚的,看着我绞紧了手指,紧张的不得了,似乎真的害怕我将这秘密说出去。 我对着她点头,好容易将这个消息消化下去,“我知道了。”   ☆、第58章 共处一室 第五十八章:春花秋月何时了,咱们发展太快了 我都被这平地一道惊雷炸的脑袋都开花了,觉得自己好像无意中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更是感叹,平时唱白脸的郁轲知道,装的跟不知道似的;而唱黑脸的郁九知道,根本就装不出来。小姑娘到底还是实诚的,看着我绞紧了手指,紧张的不得了,似乎真的害怕我将这秘密说出去。 我对着她点头,好容易将这个消息消化下去,“我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如果说现在这深山老林里的魔教教主南箜郢是郁九同母异父的哥哥,那么也就是说……郁九风华绝代的娘给她风华绝代的爹,扣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真是醉醉的,这情形,让我不自觉脑补起一大堆的豪门虐恋,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之类…… 郁九的接受能力比我好,她好像是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这件事情,神情很普通,除了有一些被发现的惊慌之外,并没有多余的情绪。我心里想着家丑不可外扬呀,这姑娘也是单纯没心眼,所以告诉了我,我应该好好安慰她才是。思及此,我颇为语重心长的拍拍郁九的肩膀,“没事的,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郁九狐疑的看我一眼,湿漉漉的眼神跟记忆中某朵紫薇花重合。之前有一次三师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师父罚他面壁思过三日,他浑浑噩噩的过了三天,第四天一出房间就哭哭啼啼的来找我,神色好不凄凉,“师姐,我睡了三天……觉得世界都抛弃了我……” 我当时特想说,世界没有抛弃你,只不过智商抛弃了你而已。但是碍于师姐的身份,我便说了这句话给他,谁知他听完之后第一个反应倒是和郁九一毛一样,小眼神湿漉漉的,一副醍醐灌顶的模样,错就错在,他不太会装x,接下来说了一句完全傻蛋的话,“你的意思是,我该回去睡觉做梦吗?” 此时此刻,同样的话,同样的语气,郁九回以我同样的眼神,但是她智商明显比三师弟高一点,所以她语气很平常道,“我没觉得有什么,娘有权利追寻自己的幸福。” 听了她的话,我微微有些诧异。我不是听不出来郁九话里的意思,听这意思,她娘与她爹还有一段百转千回的故事才对。我转了转话题,道,“那你见过南箜郢吗?” 听我又提起南箜郢,郁九紧张的神色才又松了松,“小时候见过。”她抬眼看了看我,不等我说话便又接着道,“我小时候偷跑去无风崖,见过他。” 不知为什么,郁九说起这段往事,我第一个好奇的不是南箜郢与她的过去,而是另一个已经香消玉殒的女子。我迟疑着道,“那你可见过一个女子?”怕她不记得,我又加了一条信息,“名叫璃杏?” 但是失望的是,我纵使说出这个名字,郁九还是一脸的迷茫,“璃杏?没听过。” 郁九不关心武林上的事,连璃杏是南箜郢的左护法这件事,估计都不知道。我心里微微有些失望,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名叫璃杏的女子身上,藏着南箜郢不知道的事,藏着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 郁九还欲再说些什么,我却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是有人踏了落叶而来。经历多了这种事,我不由得警惕的转过身,看见来人的那一刻却松了一口气。 是尉迟翊。他正皱着眉走过来,视线锁定在我身上,声音有些不悦,“走着走着人就不见了……” 郁九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也皱眉道,“我哥哥呢?” 许是见我们没事,尉迟翊眉头松了松,道,“前面有个屋子,郁珂说是废弃的土匪屋子,被魔教剿灭之后还剩下几间,咱们先去那休息一会儿。” 听了这话,郁九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对着尉迟翊道,“为什么要休息?!” 我也不明所以的看着尉迟翊,不是说还有任务在身吗?有什么好休息的?他站在我对面,视线下移,定格在我的脚上,话是对着我说的,“你脚受伤了,先休息休息,敷点草药再走。” 郁九也顺着他的视线去看我的脚,明白了,撇撇嘴,不说话了。我有些尴尬这么多人陪着我一起休息,多不好意思,便道,“这多不好啊,我没事的,走吧。” “不行,”尉迟翊态度很坚决,“听我的。” 郁九在旁边“啧”一声。我顿时更尴尬,便顺了他的意,道,“那走吧……” 这种全名目击如芒在背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我这算不算一颗老鼠屎害了一锅粥……等等!怎么会是老鼠屎!我这应该也算是工伤吧!!这样子,休息一下应该也没事吧……? 这样自我安慰了一番,我随着尉迟翊郁九一起到了传说中土匪的房子。的确比跟普通房子比要大一点,但还是破一点,但是比我想象的好。 大家连夜行动,早就疲惫不堪,四师弟七师弟挤一间,郁珂尉迟翊挤一间,原本是我和郁九一间的,但是有人不同意,理由说的冠冕堂皇。 “她脚受了伤,我还得给她敷草药,九小姐你就一人一间吧。” 说这话的人,正是尉迟翊。他话说的大胆又直接,没有丝毫羞耻。女子的足怎能让不相干的男子所看?如此,我和他的关系便在所有人眼中理所当然的公开了。最不吃惊的是四师弟,或许四师弟心里是吃惊的,但是她他一贯用他那面瘫表情应付所有事,所以我看不太出来。 其余人也只是微微惊讶一下,便目送尉迟翊,和被他半拉半扯的我进了屋。 尉迟翊没有脸,他的脸是狗皮膏药做的。不对,狗皮膏药都比他的脸薄!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草率!而且,脸不红心不跳!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事实证明,他是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的。到了屋子里,他见我还愣在原地,便轻轻伸手来拉我,顺便关上身后的门,隔绝外界一切视线。 这好像不是第一次,我和他在同一个房间里。只不过,好像是第一次,我们以这种关系在同一个房间里,不知道为什么,我脸上有些热。 坐在刚刚被他擦过的小圆凳上,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盆热水,在木桌上铺开一摊草药。我随意翻了翻,入鼻是上好的草香味,不禁有些好奇道,“你从哪找来的这些草药?” 深山野林的,哪里找的这些东西?他正找了一块石头捣药,听了我的话微微偏头,给我绽放一个迷人的微笑,可是从薄唇里说出的话却是欠揍的,“不告诉你。” 我气结,撇过脸去不理他。他也不多说,利落的将我受伤的脚握住,用毛巾轼净,才轻轻的将捣好的草药敷在我脚上,又用随身携带的手绢绑的紧紧的一个结。凉凉的草药敷在我脚上,有点冷,我不禁瑟缩一下。 聪明如尉迟翊,果然懂了我的想法,伸手将我一把从凳子上抱起,顺手将我另一只脚上的鞋子也脱掉,赤着两只白生生的脚在外面。我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搂住他的肩,不自在的动了动脚趾,轻斥他,“你做什么……” 他没说话,只是行动却已经告诉了我答案。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将我抱向的地方,正是小木屋里的小床上。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话本子里没少讲那些羞人的不该发生的事。他把我放在床上的那一刻,我都傻眼了,下意识便往里缩了缩,“你……你想干\嘛?!” “哦,”他曼斯条理的坐在床沿上,豪爽的将脚上的鞋子脱掉,身体微微向我这方向倾了倾,噙着笑意的眼看着我,丝毫不掩饰里面赤果果的不怀好意,“你说呢?” 他……不会来真的吧?我再往后缩了缩,呼吸都不稳了,只觉得大脑因为他的动作又凌乱成一堆浆糊,“师兄啊……我觉得,咱俩吧……” 他整个人也爬上了床,往我身边挪了挪,一只手伸出来,把玩我肩上散落的黑发,“咱俩怎么了?” 我吞了吞口水。卧槽!这是什么神展开!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好么!我再往后缩,冰冷冷的床壁挨上我的背,妥妥的无处可逃,“咱俩,咱俩发展太快了……” 这不是才定情吗……怎么就滚到床上来了呢!这是要浸猪笼的吧!!我闭上眼,没敢看他,静谧的空间里,他的呼吸也有点不稳。 可惜……不稳过后,传来几声闷笑。我原本是烧的通红的脸都不敢面对他,耳边却突的传开了他的笑声,我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睁开眼诺诺的看着他。 他见我睁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对着我笑意盈盈,眼神灿若星辰,“我说阿玖……你还受着伤呢,我总不至于欺负一个伤员吧?” 我松了半口气,“……” “不过你要是强烈要求的话,”他曼斯条理的又道,“我也不是不能满足你。” 我剩下的半口气卡在喉咙里,“……”   ☆、第59章 平地惊雷 第五十九章:横看成岭侧成峰,平地一道惊雷起 他见我睁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对着我笑意盈盈,眼神灿若星辰,“我说阿玖……你还受着伤呢,我总不至于欺负一个伤员吧?” 我松了半口气,“……” “不过你要是强烈要求的话,”他曼斯条理的又道,“我也不是不能满足你。” 我剩下的半口气卡在喉咙里,“……” 好话坏话都被你说完了,请问我要说些什么才好!而且,也许是这么久没和他过过招,他说话越来越不要脸,越来越喜欢耍流氓,越来越口不择言了!我气结,作势去掐他,“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尉迟翊果然很上道的点点头,黑眸中流露点点认真,“那我应该怎么说话?” 他认错的态度太过诚恳,我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怔愣半晌,憋出一句,“《道德观》里说做人要讲文明,懂礼貌……” 话一说完,我就忍不住想抽自己两耳光。我是变成三师弟了吗?说话怎么跟三师弟那个脑子一毛一样?这是不是变傻的节奏…… 我的话这么诚恳,透着一股浓浓的书院教书先生的风格,饶是尉迟翊也愣了一愣,再开口时声音已染上笑意,浓的化不开,“我怎么不讲文明了?” 我缩缩脑袋,“你……你耍流氓!” “哦?”他从喉中发出一个单音节,尾音微微上扬,仿佛对我的话有质疑,却不明说,“我对谁耍流氓?你吗?” 他说着,靠近我,将我死死逼在墙角,无处可逃,还故意装作很惊讶的样子,“我还没开始呢,你就说我耍流氓,那我可不能辜负这个称号了。” 我以为他来真的,吓得我腿都软了,手心出了蒙蒙一层汗,黏黏的,更是让我惶恐的不得了,我舌头都打结了,结结巴巴道,“其实我的重点在,你要懂礼貌……” 这话题转的,绝了。蠢得我都忍不住为我自己点一把蜡烛,我是猪吗?猪都比我聪明吧?最起码人家敢哼哼两声,表达自己的不满……而我居然屈服于恶势力之下,而且这么狗腿。 我还在想一会儿他要是来真的,我是从了呢,还是抵死不从,就听见身旁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一转头一看,便看见他已经一头倒在床上,样子要多悠闲有多悠闲,表情简直欠揍,“休息一会儿吧。” 我见他似乎刚才就是在开玩笑的样子,松了一口气,但是一时半会儿看着他,觉得我们的关系,似乎还做不到同床共枕这件事,便横腿,准备从他身旁跨出木床去和郁九挤一挤。 他睁开眼,诧异的看着我,“去哪儿?” 我抓抓凌乱的头发,让自己看起来不是刚从某人的狼爪下出来的逃兵,“我去和郁九挤一挤好了。” 他没反应,我慢吞吞挪动受伤的脚,蜗牛的速度也是速度。谁知小腿才刚从他身子上跨出去,人便被他一把勾住腰转了个弯,再回过神来便已稳稳落在他怀中,视线正对着他着白衫的胸膛。我有点回不过神来,“师兄……?” 他将手臂枕在我脑后,另一只手环住我,一动一停之间,只觉得鼻间满满都是他的味道,久违的……熟悉。他闭上眼,长睫微动,困极般嘟囔了一句,“好困,睡了。” 我在他怀里,动都不敢动,只觉他身子硬邦邦的,重的很,却又不舍得推开。慢得的静谧,难得的……温柔。 虽说是连夜跑路,但是此刻被他一抱,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我心里存着疑问,便推推他,道,“你跟四师弟都来了这儿,那武林大会呢?” 他明显不太想回答我这个问题,“还没开始。” 我惊诧道,“怎么会?我偷偷听见追风说,今天就是武林大会。” “是个幌子,为了救你,先打个幌子让他们以为我们都在参加武林大会,放松警惕,再连夜偷袭,上上策。” 哦,这样子啊。“那真正的武林大会什么时候开始?” “盟主说为了公平起见,一切等我们回来,再做定夺。” 我心里想着反正我们就是打个酱油的,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但是因为我这事,却到底是让大家为我分神,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尉迟翊仿佛知道我此刻在想什么,他轻轻抚了抚我的背,声音略带安慰,“没事,凌云庄主愧疚的不得了,非得让郁珂郁九一起来救你,毕竟你事出有因,而且又是在他的地盘上出的事。” 他的话在据在理,我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心里这才好受了些。许是他的怀抱太过温暖,我一时也有了些困意,便闭上眼,随着他小憩一会儿。 再睁眼时他已经在帮我换脚上敷着的草药,我动了动脚趾,感觉脚上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肿痛的感觉了,好歹松了一口气。尉迟翊为我换上新的草药,见我醒了,转脸对我道,“好多了,郁珂他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你先试试能走吗?” 我穿好鞋子,在地上走了两步,虽说还是有些刺骨的疼,但是最起码已经可以走动了,并不像之前那样动都动不了,便对着他点头,“走吧。” 休息了一阵大家神色都好多了,天色这会儿也是大亮,带着些微风徐徐。我对南箜郢的住处记得还是很清楚的,便指引着大家走。只是这一路上,却并没有了昨夜追杀我的,类似于巡逻的小黑人,满山绿油油的树林,一眼望不到边。 出奇的顺利,我有些不安,再次嘱咐,“大家小心。” 才说完这句话,我便看见,南箜郢的住处就显现在我视线的前方。还是遗世独立的小木屋,不知道的话,还以为这里住着的不食人间烟火,逍遥自在的神仙一般的人物。这次不同的是,门口没了人在守着。 我更觉奇怪,以南箜郢这种身份,纵使他不让人守,追风等人也是不同意的吧?我正准备提醒一句,小心有诈。便见郁珂毫不在意般的,却又好像周围没有其他人一般,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我向前一步,想唤住他,他背影挺直,却又透着一股子僵硬,真的好奇怪。郁九拉住我,伸出双臂挡在我们面前,紧紧咬着下唇。四师弟性子最淡薄,也最不懂得怜香惜玉,冷冷吐出一句,“让开。” 郁九咬了咬唇,态度更坚决,“不让!” 小姑娘铁了心不让我们走,我眼睁睁看着郁珂走到那扇门前,甚至还非常有礼貌的敲了敲门,如我所预料般的,没人给他开门—— 如果有人,门口早就应该有人守着了。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我看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门里久久没有声音,七师弟似乎心情本就不好,此刻更是火大,一把将郁九推开,力道控制的恰到好处的重,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郁九便站稳了。 我想我有点明白七师弟为什么这种态度。说好大家一起执行任务,结果把我们关在外面算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要共患难那个什么吗! 只是这样对女孩子总归不好,我拉拉七师弟,皱眉道,“你这么凶做什么?” 七师弟也皱眉看着我,似乎欲说些反驳我的话,可也终究是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郁九被这么一推,彻底没了挡在前面的阻力,七师弟与五师妹在一起之后性子变得略与五师妹相像,一点怜香惜玉的觉悟都没有,率先迈开了步伐,四师弟紧随其后,而尉迟翊看看我,又看看郁九,长眉几不可见的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也走了。 郁九杏眼里包着两泡泪,眼泪汪汪的,很惹人疼惜。我有点尴尬的对她解释,“七师弟没有恶意的,他……只是心情不好。” 估计是和五师妹吵架了的原因吧,刚才还好,我一提,他便原形毕露了。郁九擦擦眼睛,委屈道,“今天是娘的祭日。” 平地一道惊雷。我看着她,震惊之余,忽然意识到,为什么凌云庄主“恰好”将救我的日子定在这天。如果南箜郢跟郁九郁珂是同母兄弟,那么今天,也是南箜郢母亲…… 也就是这一刻,我猛然意识到,这扇没有人守着的门,里面,很有可能就是南箜郢!!我视线移到那扇开着的门上,如果,如果里面,南箜郢在里面做祭祀,那么…… 门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仿佛刚才走进去的几个人都凭空消失了一般。我盯着那扇门,脑中突然想起尉迟翊那张脸。 那张帅绝人寰,被万千花痴少女,封为男神大人的脸,那张,和南箜郢,一模一样的,脸! 我想也没想就往大门冲去,郁九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带着哭腔,“诸葛姐……” 小丫头一遇见大事,就呆成这个样子,真是没出息。我现在根本没心思管他,我心里满满想着的都是,如果那张脸,和尉迟翊碰见…… 画面太美,我真的不太敢想象。   ☆、第60章 波澜重起 第六十章:吴丝蜀桐张高秋,教主为何冷冰冰 那张帅绝人寰,被万千花痴少女,封为男神大人的脸,那张,和南箜郢,一模一样的,脸! 我想也没想就往大门冲去,郁九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带着哭腔,“诸葛姐……” 小丫头一遇见大事,就呆成这个样子,真是没出息。我现在根本没心思管他,我心里满满想着的都是,如果那张脸,和尉迟翊碰见…… 画面太美,我真的不太敢想象。 我推开虚掩着的门,入目还是杏花满院,只是不过短短一夜,这树上的杏花好像都约好了似的,不约而同的飘零而下。 满是杏花瓣的小院里,空无一人。刚才明明进来了那么多人,现在这是怎么个情况?这院子里好像就我一人似的,微风吹过,一丝别人存在的痕迹都没有。 我心底莫名有点慌。踏下阶梯,我挪着我身残志坚的脚,慢吞吞踱步到一个个小房间门口,声音轻轻的唤,“尉迟翊?” 这间没人,我走到下一间,继续唤,“四师弟?” “七师弟?”没人。 “……郁珂?”还是没人。 我脚步停在一间房门前。落了绣的锁,上面还有一些灰尘,但是若是仔细看了,能发现铁锁上有指尖拂过的痕迹。我知道这肯定不是尉迟翊他们拂过的,因为,这间屋子,我记得清清楚楚,是璃杏的。 这上面的痕迹,还是我拂过的。连挂锁都这么装模作样,是我的风范。那个名叫璃杏的女子,后院里的小道尽头,是她的墓。墓上没有名字,但是我猜,做这个墓的主人,一定跟她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直觉这间平平无奇的房子里,似乎有人。我并没有听到任何细微的呼吸声,但是我就是觉得,这里有人。 不多思索,我推开门。木门本就老旧,在我的推动下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难听。我一只脚才踏进去一步,身子便顿在了那里。 书桌前站着一个男人。背影挺拔俊秀,听到我推门发出的粗鲁的声响,男人回头,桃花眼里似是覆着一层水光,波光潋滟,却又风姿万千。 他的视线落在我脸上,温柔一笑,“阿玖?” 陡然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我惊了一惊,心底微颤,纵使他离我已经够远,但是我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似乎这样,就能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教主。” 对面的人是南箜郢,不是尉迟翊。男人在听到我的回答后,颇为无趣的勾勾唇角,“你真无趣,我还以为能骗到你呢,真可惜。” 他此话,就相当于再告诉我,他已经见过尉迟翊了,而且,他知道尉迟翊长得跟他一模一样。一个男人年纪轻轻就是魔教教主,我想他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比如,杀人如麻。 我心底狠狠一揪,面上勉力维持着云淡风轻,“我师兄呢?” 他不答话,只是转身,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长长一卷,像是卷宗之类的东西。我垂下眼,想起之前,我似乎在璃杏的房间里,看见过一副画卷,画的是南箜郢。 难道南箜郢手上拿着的,就是那个?我抬眼去看他,他着一身黑衫,如墨竹般遗世而独立,站在那里,孤傲且骄矜,自有他自己的风姿绰约。 他将卷宗拿在手里,视线转向我,“阿玖。” 我轻咳一声,提醒他,“请叫我诸葛玖。” 他并未生气,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继续温温和和道,“初见时,你看见我,神情惊讶,可是因为你的师兄?” 初见?我略一思索,便想起那时第一次见他,他长得和尉迟翊一模一样,简直惊呆了我的小伙伴,“是。” 他淡淡一笑,偏过头,又去看手中的画卷。他还是没有告诉我尉迟翊在哪儿,这真是让人有点提心吊胆的,想起他纵使毒发却也依旧狠辣,我便有些不安道,“我师兄呢?” 他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又道,“你说这世上,可有真心?” 这问题问的可真是莫名其妙,被问到问题的我也是莫名其妙的,不知他想干什么,我只能模棱两可的答,“约摸是……有的吧。” 他步步紧逼,“何为真心?” “……两情相悦者,为真心?” 我惴惴不安,不仅仅是因为他这话问的奇怪,更是因为他问这话的时候,眼神非常的源远,带着点幽深的绵长。直觉告诉我,他想起了一个人。 我试探着开口,“若是真心以待你,教主应该可以感受的吧?” 你看这屋子里的陈设,纵使我只区区看了一眼,便知都是按照你的喜好来的。南箜郢的屋子里有红木桌,这里也有,有青瓷瓶装着的含苞待放的花,这里也有,甚至普普通通没有一丝女儿家气息的木床上,挂着一个锦囊,鸳鸯戏水。 说璃杏不喜欢南箜郢,我都不信。 “如何感受?”他转身,笑着看着我,“我并没有姑娘的好运气,所以,无人真心以待我。” 口胡!!你这样说,璃杏造吗?好好的姑娘都被你糟蹋了!本着女性同胞都该被保护的本能,我不禁提醒他,“璃杏……你觉得她呢?” 他回神,有些反应不过来般的,“谁?” “璃杏。” “哦,”他垂下眼,口吻很轻,“何以见得?” “她喜欢你。”我告诉他这个事实,“你看,这间屋子,你没有觉得很熟悉吗?因为所有的陈设,都是按着你的屋子来的。” “你喜欢杏花吗?应该是没有感觉的吧?但是你可能从来没有发现,璃杏,这个名字里,其实是含着杏花的,她想你看见杏花就想起她。” “看见那个香囊了吗?上面绣着的,是鸳鸯戏水。还有你手上拿着的画卷,那上面画的,是你呀。” 我停下来,面前的年轻男人听到这句话,眉间微微有些松动,他举起手中的画卷,语气带着疑问,“你说这个?” 我看着他,点点头。突然的,就有点为璃杏所悲哀。她做了这么多,结果呢?天下武林,魔教坐拥四分。而面前这个坐拥四分武林的男子,身边有一个这样深情的女子以伴,他却毫无知觉。 南箜郢伸手,解开画卷的封口,长手一挥,画卷便稳稳落下来,他翻过来,将那副画面对我,笑容不变,“你说这个,是我吗?” 我望着那副画,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因为那副画,根本不是南箜郢。 是一个女子,身形似弱柳扶风,梳着江南女子常梳的小髻,翠拢烟眉,朱唇微阖,眉宇间自有一股淡淡的愁绪。 我没见过这个女子,只觉得她很漂亮,让人一见就想保护的那种漂亮。 “这是……” “一个故人。”他收起画,“今天是她的祭日。” 我一瞬间就懂了,这是他娘。我对他娘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对璃杏却感兴趣非常,不死心的追问,“璃杏确实画了一幅画,上面是你……” “璃杏,是她的义女。”南箜郢将画卷微微抬了抬,“她亲手下了鸩心给我,如何以真心?” 我想说,你看过那副画没有,你要是见过,肯定能相信她的。他却已经转身,与我擦肩而过,向外面走去,经过门口时,忽略掉呆掉的郁九,径直出了门。 我身体在他经过我那一刻,微微僵了僵。郁九不知道听了多少,慌慌张张的冲进来,“诸葛姐,你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有事的,是南箜郢才对。 郁九声音有点焦急,“哥……他是魔教教主,性子就是这样的,他不相信任何人,你不要介意。” 她急着为她的哥哥说话,压根不在意什么同母异父根本没有必要亲近的世俗观点。 南箜郢,他不相信任何人,这种性格,应该是跟他生活的环境有关吧?我觉得很为璃杏可惜,同样身为女子,我同情她。我觉得声音有点干涩,却难敌好奇,“为什么?” 这么明显的爱意,他却不相信。 郁九沉默,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却变得,和南箜郢一样绵长,“可能是从小失去娘的原因,又是在魔教教主的培养下,性子就这么冷血了。” “我爹第一次带我见他的时候,是在无风崖,他想踢碎我爹为我娘立的无字碑,但是因为年龄小,被我爹阻止了。我一辈子都忘不掉他的眼神,那么小的人,却有那么恨的眼神。” “后来我又远远的见过他一次,魔教一夜之间易主,他是新的教主,他坐在主位上,我进不去,只能远远的听见那些教众道,教主万岁。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和我哥哥郁珂,是不一样的。” “也许是骨子里留着同样的血,我并没有觉得他像世人所说的那般狠辣。相反,我觉得,我很心疼他,我也能理解,为什么他这么恨,因为是我和我哥哥,抢走了他本来应该有的幸福。” “你知道吗?”她垂下眼,口吻平淡,却没遮挡住她眼底那抹难过,“我娘,是被我爹抢来的。”   ☆、第61章 所谓兄妹 第六十一章:重重叠叠上瑶台,不负卿必负如来 “后来我又远远的见过他一次,魔教一夜之间易主,他是新的教主,他坐在主位上,我进不去,只能远远的听见那些教众道,教主万岁。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和我哥哥郁珂,是不一样的。” “也许是骨子里留着同样的血,我并没有觉得他像世人所说的那般狠辣。相反,我觉得,我很心疼他,我也能理解,为什么他这么恨,因为是我和我哥哥,抢走了他本来应该有的幸福。” “你知道吗?”她垂下眼,口吻平淡,却没遮挡住她眼底那抹难过,“我娘,是被我爹抢来的。” 从她的眼中,我看见了一抹痛苦,更及不忍。我明白,这一件陈年往事,承载了太多思绪,肯定在她的记忆中,是无法抹去的事实。我怔怔,“郁九……” 你其实,不用告诉我这些的。作为一个局外人,我什么也做不了,不能理解你的伤心,不能帮你忘记这段过去。 郁九打断我,“你听我说完。”她看着我,眼神中流出一种脆弱,难以移除的痛,“相反的是,我自小就在爹爹的关爱下长大,我的人生里,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孤独。比起他,我幸福太多。所以当魔教一夜易主的时候,爹爹选择了不问。魔教早晚是他的,所以,诸葛姐姐,你不要介意我之前的无理取闹,我哥哥抓走了你,我很抱歉,同样请你能够原谅他。” 我看着她,我看得出来,郁九一遇到她哥哥的事情,反应总是会变得像另外一个人。她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这一点我早就知道。生在江湖,腥风血雨。凌云庄主应该也是靠着刀剑打出现在的安稳,南箜郢杀人如麻,在郁九的眼里,却还是她哥哥,并且是她充满歉意的哥哥。我道,“我又没有什么事,都说红颜才薄命,我肯定能长命百岁。” 郁九本来正泪汪汪的看着我,听了我这般自嘲,没绷住笑开来,我见她笑了,心里松了一口气,道,“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哥哥和我师兄他们去哪儿了?” 郁九道,“不知道,刚才我是跟着你进来的,只见到了你和……” 她顿了顿,没说下去。我思索一会儿,“他们进来没一会儿,地方就这么大,走不远的,我们再找找,不过还是得小心,那个追风杀人不眨眼的。” 郁九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是有些迟疑,咬着下唇道,“诸葛姐姐……我想看看他……” 我秒懂她口中那个“他”说的是谁,像是怕我不答应似的,郁九抬头偷偷看了我一眼,又快速低下头去,道,“他拿着娘的画像,想必是要去给娘做祭祀……我……” 所谓兄妹。我顿时善解人意的拍拍她的肩膀,脑海中略一思索,便大胆的猜到南箜郢会在哪儿,便向她道,“我想我知道他在哪儿,跟我来。” 南箜郢的住宅颇有些像闲散的仙人用来安放在世外桃源逍遥自乐的地方,小,但是五脏俱全。屋子的构造很紧密,让人感到迎面而来的舒适。我拨开柴房旁边的被稻草掩盖的小小土路,郁九在我身后发出一声低呼,“这里有条路?” 我对她点头,“之前我逛过这个院子,除了这里面有一块无字碑之外,没有祠堂什么的房间。南箜郢跟旁人都说,这是璃杏的墓碑,但是我想,他那么不在意璃杏,怎会为她立碑?想必,也是他母亲的无字碑吧。” 郁九没说话,只是提着裙子,跟在我身后,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默默的跟在我后面。我边走边想,郁九跟南箜郢从小都没见过几次面,但是郁九却能设身处地的为南箜郢着想,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血缘关系?因为有着离不开的血缘,所以才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亲近吗? 可能这一切都是因为郁九是个好姑娘吧。她善良,被父亲保护的那样单纯,想必,对这样的南箜郢,应该是同情多一点吧。 走在我身旁的郁九顿住了脚步。我正沉浸在思绪中,见她顿住了脚步,再看她脸色怔愣,视线正望着前方,呆了一般。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一场盛大的祭祀。我说盛大,可能只是因为,做祭祀的男人,是南箜郢。 他是魔教教主,不是吗?所谓盛大,且孤独。 他背对着我们,正在那块无字碑前点香,袅袅香烟升起,淡而轻的香味顺着微风飘进鼻间。无字碑立在一颗飘着落叶的树下,碑前放着几份贡品。 我看不太真切,却见年轻的男子已经站了起来,背对着我们,明明没有任何反应,却好像早已知道我们来了。男子的声音沉稳中带着一点飘忽,“听说娘生前最喜欢画像?是真的吗?”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见郁九刚刚收好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蓄了一汪在眼眶中,她无声的点头,哽咽道,“是的。” 南箜郢右手展开手中的画卷,从袖中取出火折子,小小的火苗与画卷相接触,迅速相融在一起,燃成跳动的火源,染成一片红色。 他烧了一张他娘的画像。透过跳动的火苗,我好像看见——年轻的女子明眉皓目,骄矜温婉,大红的盖头飞仙髻,粉颊朱唇,轻移莲步,走远了,似乎有人在唤她,她回眸,露齿一笑,眉宇间却是化不开的愁绪。 新嫁,她也曾以为是十里红妆,明珠喜轿,唢呐报喜,满街的人都对她投以祝福。而她盖着大红色盖头,她的夫君,便是灯火阑珊下那一抹耀眼,她只需一个眼神便可抓住一生的幸福。 却没想到,的确是十里红妆,明珠喜轿,唢呐报喜,只是她的夫君,却不是命定的那个灯火阑珊。又能怎样呢?她是大家闺秀,注定是不得自己做主的。 她温柔,却少了那抹亲近,她细语,却少了那抹熟悉。心中有希望,才有盼头,她这一生早已定下,何来愉悦? 眉宇间那抹愁绪是她唯一能表达情绪的方式。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心中到底是念着他的,纵使早已事过多年,再见时,心底却终究是没忍住那抹悸动。 于是,私奔。世俗看她时,眼神变成轻蔑讽刺,但是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这是她的愿望,如今得偿所愿,又怎能奢求两全?她耗费了小半生时间来偿愿,然而抵不过匆匆许多年,愁绪而终时,她总归如愿以偿。世间安得两全法,若是不负卿,便也只能负了如来了。 郁九断断续续告诉我太多消息,其实略一拼凑,我便明白,之所以郁九的父亲不敢在无字碑上刻字,她说,父亲不知道刻什么的时候,我早该想到,刻什么呢?他能刻什么? 她是他的妻,可在她心中,她的夫却另有其人。佳人已逝,他立碑,而无字,约摸只是给自己心里留个念想吧。这样好像就能安慰自己,她原来,也曾是他最亲近的人。 纵使她从未靠近过他。 我不禁有点好奇,两代武林上曾经的风云人物,到底是为了怎样一个人物,才会这么多年,郁郁不得,却又不能忘。 毫无疑问,她肯定是美的。美的令人心动吧,可能就是这个,她才如此薄命。 “九儿!”一声突如其来的惊呼,将我拉入现实,正眼泪汪汪的郁九转头,有些微惊,“哥哥……?” 我转身,果然是尉迟翊一行人。想来是他们寻到这地方来了。尉迟翊看见我,眼神有微微的惊讶一闪而过,“你怎么在这儿?” 我看着他道,“我带郁九来祭祀。” 他不说话了,视线移到我身后,蓦地带上了几分高深莫测。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见南箜郢正站在原地与他对视,视线纠缠之际,似有电光火石闪过。我有点紧张的走到尉迟翊身边,压低声音,“之前一直忘了告诉你,这个南箜郢,和你长得......很像。” 七师弟就在一旁,听了我的话笑出声,“完全是一模一样好吗?难不成是人皮面具?” 七师弟向来吐槽功力成神,说话也口无遮拦,我条件反射的去看对面的南箜郢,他手中的画卷已经烧完了,灰烬扑簌扑簌往下落,凄凉又孤独。 我看见南箜郢的视线闪了一闪,唇角微微勾起讽刺的弧度,“不过一副皮囊,何苦出言伤人?” 七师弟与他遥遥对望一眼,并不多言,点到为止。 这时候,沉默许久的郁轲突然抬起脸,声音对着郁九,“九儿,过来。” 郁九站在中间,望望南箜郢,又望望郁轲,咬咬下唇,不清不远的走过来。郁轲对着南箜郢,声线很冷,“你既找神医谷的人为你诊毒,又何苦出手伤了别的不相干之人?魔教与凌云山庄无仇无怨,你又为何要在此地出手伤人?” 他望着他,跟郁九的反应完全不一样,好像面前这个人,根本与他无关,“南箜郢......这次,是你先出手的。所以,休怪我不顾手足之情。”   ☆、第62章 最终篇回 第六十二章:遥知兄弟登高处,暗恋是场技术活 这时候,沉默许久的郁轲突然抬起脸,声音对着郁九,“九儿,过来。” 郁九站在中间,望望南箜郢,又望望郁轲,咬咬下唇,不清不远的走过来。郁轲对着南箜郢,声线很冷,“你既找神医谷的人为你诊毒,又何苦出手伤了别的不相干之人?魔教与凌云山庄无仇无怨,你又为何要在此地出手伤人?” 他望着他,跟郁九的反应完全不一样,好像面前这个人,根本与他无关,“南箜郢......这次,是你先出手的。所以,休怪我不顾手足之情。” 本以为这番话铿锵有力,怎么的对面的南箜郢也该微微一愣,做出一副醍醐灌顶的样子,但令人惊奇的是,南箜郢却并未做出任何反应,好像说出这些话的,根本就是别人,与他无关。年轻男人薄唇微动,笑意如沐春风,“本座何曾有过手足?” 一句话,就让原本胸有成竹义愤填膺的郁珂郁九惨白了脸色。南箜郢却并未停下,微微往前一步,“前教主只有一个儿子,何来手足之说?” 郁九嗫嚅着唇,不知道怎么说,我想我能明白她尴尬的原因,难道要她说,我们有共同的娘?既是凌云庄主的介入,拆散了前教主与南箜郢的娘,我想,南箜郢最不愿承认的,便是他的娘,还有过郁珂郁九两个孩子吧。 听了这话,郁珂微冷的神色更是冷了几分,声音也压低了许多,像是在压抑着怒气,“既然如此,魔教教主,你在凌云山庄动手,这笔账,又该何算?” 南箜郢闭上眼,很疲惫的样子,他手中烧尽的画只剩下画轴,看起来与他的人一般凄冷,“今日我不想见血,你们走吧。” 今日,是他母亲的祭日,所以,他不见血。郁九望着他,大眼像是会说话般的,却看不透南箜郢的内心。郁珂也看着他,与郁九不同的是,他的神色很冷,比南箜郢更沉的冷。 手足对决,除了两败俱伤,没有别的办法。我有点醉了,看了看尉迟翊,他正望着后面的无字碑,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推推他,小声道,“想什么呢?” 他垂下眼,视线移到我脸上,颇有些高深莫测,“阿玖,待这次事情完成了,我们就回神医谷,可好?” 当然是好的!只是他的神色,却不像平时那样,说话的语气也变了好多,这种时候,居然说这种话,他到底在想什么?我向着他点头,“好啊!我也很想六师妹!” 我们在这边才咬了两句耳朵,忽见那边郁珂已经出声,“南箜郢,你我二人就此别过,再见亦非朋友,告辞!” 他似是被南箜郢这满不在乎的态度气极,话说完,头都不回的便走。他不顾手足之情,可有顾手足的郁九在,小姑娘硬是急得跺脚,生怕两位哥哥真的就这么掰了,“哥哥!” 她转头,望着南箜郢,动了动嘴唇,我看她那样子,似是想喊一句“哥哥”,却不知是南箜郢周身气压太低还是如何,她硬是没喊出来,急急道了一句珍重,便追着郁珂而去。 这场景......颇有点像八点档豪门恩怨狗血剧啊......郁九的娘和凌云庄主,前任魔教教主之间,应该就是什么“我得到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之类的情绪吧?那么郁轲郁九,南箜郢,就是所谓的兄弟手足自相残杀,泪洒长襟的戏码? 这么狗血真的没问题吗?主角都走了,配角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呢?我转身,正欲走,忽听得身旁某人幽幽的叹了一声,“唉,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冒牌的我站在对面,真不好受。” 我侧目看他,尉迟翊一脸的“我最帅怎么会有人和我长得一样”的表情,忍不住打击他,“主要是那个冒牌的你还比你厉害好多,你是不是觉得好心塞?” 他也侧头看我,无辜的摊手,表情很是正直,“那真的好可惜,反正他也活不久了。” 他医术比我高,早就看出来南箜郢中了鸩心,此刻能走,想必也只是苟延残喘,若不是他武功了得,又怎么能行动自如?想必内里早已残败不堪。想到他中了鸩心,我想起之前在璃杏的屋子里,他从我身旁擦身而过的时候,那一抹不稳的呼吸,明显出卖了他强作镇定的神情。 郁九当时还问我有没有事,我没事,可是南箜郢有事! 我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才走了两步便猛地回头,却见空旷的树林里,只有一座寂寥的无字碑。而南箜郢的人,不见了。我心里一惊,又想到他身中鸩心,此刻恐怕凶多吉少,医者心最大,顿时就不能淡定了,“他人呢?!” 尉迟翊本来走得好好的,见我停下来,他顺着我的目光往后看,皱起长眉,“不知道。” 原本魔教教主杀人如麻,这个大魔头是死是活都与我没有关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的不安感却越来越重,只觉得心慌得厉害,脑海中不断显现的,竟然是南箜郢的温和笑意,如沐春风的暖意。郁九说,他是孤独惯了,才会如此清冷。 我抓住尉迟翊的手臂,有点焦急,“师兄,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知道他鸩毒攻心,恐怕此刻......” 尉迟翊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我,像是想从我脸上看出点什么来。我这人一急吧,什么事情也想不起来了,只愣愣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复。尉迟翊声音慢吞吞的,“他出事,你急什么?” 我一阵语塞,“......” 对啊,我急什么?我皱眉,努力想为自己辩驳,“只是因为,医者父母心......” 话粗理不粗。尉迟翊盯着我,黑眸中终于没了审视的目光,微微扬了扬下巴,声音有点散漫,“勉强相信你。” 我都傻了,才反应过来他是误会了,估计以为我和南箜郢有什么关系......我又羞又气,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玩这个,便狠狠的掐了他一把,“我想我可能知道他在哪儿,走吧!” 他揉揉胳膊,故作惊讶,“谋杀亲夫啊......” 我气急,“别胡说!” 他迈开步伐,声音带了些埋怨,“你这女人,怎么下了床就不认人......” 我红了脸,不想理他。也是,刚才还在一张床上躺着,现在翻脸不认人,的确有点矫情了。但是大庭广众的就把这事情说出来,草率!太草率了!其实我是,是拒绝的! 南箜郢果然在我想的那个地方——璃杏的房间。我和尉迟翊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手里多了一副新的画卷,正是璃杏画的他。他听见响声,回头,似是早已猜到是我们,神情并没有多大变化,“你说的,可就是这幅画?” 我点头,见他还面色如常,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更奇怪的是,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好像看见他,就觉得很亲近......难道是因为他和尉迟翊长得很像的原因? 应该是这样的吧?毕竟我之前又没有见过他。想到这儿,我不禁离尉迟翊又近了一步。南箜郢慢慢踱步到椅子上,坐下,将画卷放在木桌上,手指拂过有点泛黄的纸张,忽然道,“我有点相信你说的话了。” 我看着他,“你早就该相信的。” 他慢吞吞的,一字一顿道,“可是你说,这是为什么呢?她从来不说,又下毒给我,我怎会留她?” 我还没说话,忽的面漆那便闪过一席白衫,正是尉迟翊,他似是不满意我将他晾在一旁,将我护在身后,接了我的话,声音吊儿郎当的,满不在乎道,“说了又怎样?你会信吗?” 我想尉迟翊应该只是随口接的,但是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南箜郢微微沉思了一下,居然笑着摇了摇头,“不信。” 我刚想说话,却又被尉迟翊抢了对白,“你又不信,也许人家因爱生恨。” 这男人!瞎说什么!察觉到他对南箜郢的敌对,我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就这么小气呢!人家只是和你长一样而已啊! 然而,事实告诉我什么叫男人的世界你不懂。因为南箜郢居然缓缓点了点头,一副“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的表情。只是点头过后,他实现重新回到画上,画上那张和尉迟翊一毛一样的脸,让我有些不忍直视。 男子的发冠是白玉而成,不知为什么,我竟觉得此刻,有些寂寥。他慢慢将脸贴到画上,仿佛在感受作画之人的心绪—— 该是怎样的心绪呀!一笔一划描画出来的,都是日夜所不能忘掉,却又不能被他记得的,卑微的心绪。我仿佛能看到女子作画时的含羞带怯,只是当对上话中男子的凤目时,却又突然黯淡了目光。 求而不得求不得。这道理,人人都懂,却不是人人都能参透的。 因爱生恨?或许是有的吧?只是因为我这么喜欢你,可是你却连看都不看一眼我,真是令人无可奈何的事情。但是璃杏给他下毒的真正原因,谁都不得而知。 良久,年轻男子没有声音。我心中猜到一些结果,却仍不死心的轻声唤他,“南箜郢......?” 尉迟翊也明白了什么事,我只觉得他身子蓦地一僵,声音微微低了些,“他死了。” 男子已然悄然沉睡。 或许最后一刻他是开心的?因为他好像,第一次相信了一个人?只是他一生都参不透的东西,再也没有机会参透了。我走到木桌前,轻轻抽出被他压着的画,南箜郢不知道的是,我让他看的,除了这幅画着他的肖像画,最想让他看得,其实是画底那行小字——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这是女子的不甘,却如她的一场爱情,来也悄然,去也悄然。 吾妻吾妻,却非吾妻。纵有花留百世,何及鸩心难解。——花留水篇·完   ☆、第63章 孺子可教 第六十三章:月明松下房栊静,今天怎么不开心 或许最后一刻他是开心的?因为他好像,第一次相信了一个人?只是他一生都参不透的东西,再也没有机会参透了。我走到木桌前,轻轻抽出被他压着的画,南箜郢不知道的是,我让他看的,除了这幅画着他的肖像画,最想让他看得,其实是画底那行小字——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这是女子的不甘,却如她的一场爱情,来也悄然,去也悄然。 吾妻吾妻,却非吾妻。纵有花留百世,何及鸩心难解。——花留水篇·完 事发突然,纵使我们有备而来,却还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得知南箜郢死了,最震惊的莫非郁九,她睁圆了双眼,像是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怎么......怎么会?他刚才还......” 他刚才还好好的。我知道郁九想说的话是这个,但是她却没有说完,当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转头去看郁轲。相比起郁九,郁轲的反应对比的十分平淡,他甚至吝啬于给一个惋惜的表情,“此地不宜久留,他是魔教教主,不多时肯定会有属下回来,我们还是快走吧。” 他说着,直直往前走去,像是根本不在意死的那个人是谁一样。我想,凌云山庄跟这里这么近,郁九都见过南箜郢,更别说郁轲了。他应当是和南箜郢见过面的,上次见面应该不怎么愉快,导致这一次,成了相见再成陌路的局面。 郁九跟在他身后,踉跄了两步,犹犹豫豫道,“可是他......” 仿佛知道郁九在想什么,郁轲声音很淡的打断她,“他是教主,自会有人给他收尸。” 一句话,郁九终于闭了嘴。我想小姑娘大概都是面恶心软的,虽然娇是那么娇气了点,但是她待人处事,还是相当善良的,此刻死的那人又是她哥哥,她难免伤心。 我转头一看,她眼里果然包了两泡泪。不仅仅是他,我心中,居然也有那么一丝丝的难过。就好像哪里漏了风,空荡荡的,吹得人心里好冷。也许是我的表情和平时有那么一丝不对劲,站在我身旁的尉迟翊看的最为清除,我耳边立即响起他略带不满的声音,“你伤心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我偏头看着他,“......” 这的确跟我没什么关系,但是!毕竟是一条人命,活生生的就在我眼前没了。我见过死的时候拼命挣扎的,也见过死的时候一大堆遗言的,但是我真的没见过,连死,都这么悄无声息的。好像闭上眼,就是新的世界,新的地方,新的生活。 我发现了,尉迟翊不仅无耻兼小气,而且还很冷血,“你就没有一点难过吗?那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啊!” 说这话的时候,我眼神微微带了些愤慨的意味。冷血是病,得知!他听了我的话,皱皱眉,唇角的笑意减了减,真有那么一丝悲伤的意味,“听你这么说,我还真的挺难过的。” 我点头,孺子可教! 他顿了顿,继续道,“毕竟他跟我长得一模一样,情商还这么低,真是好不爽啊......”尾音长长长长,带着些哀怨的意味。 我一口老血,“......” 从这句对话,我们可以看出来,世界观不同是病,得知。 这一路会凌云山庄还是很顺畅的,只是刚回去,便被凌云庄主叫去,武林盟主也在,见我们毫发无损的回来,两个人似是松了一口气似的。略略问了下详情,凌庄主便留下郁轲谈话,我本都准备回家好好睡一觉,却忽听见武林盟主道,“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么也该定个日子,江湖上的大门派都等急了,各位觉得哪天最好?” 这话问的巧妙。武林大会因为我失踪的事也搁浅了许久,如今我们回来了,也是该开始了。若是他定了日子,这传出去倒是有点专利独行的意味,可是将大家召集在一起问,日后留言传出去也只会是武林盟主善解人意,心胸开怀的结果,想必他下台之后,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之前未曾细细想过周围的人,其实若是细细想了,便能知道,他既能做到武林盟主这个位子,想必光凭一身蛮力也是不行的。他话已经引到这里来,这里又有几十双眼睛都看着呢,我便顺着接下去,“此次事情是晚辈思虑不周,让盟主和各位英雄豪杰担心,幸得大家海涵,晚辈没齿难忘大恩。” 我自认这番话说的还是满有分量的。你在救我这件事上也成了助攻,我理应向你道谢,这样一来,也能免了许多挑刺的机会。果然,我此话一出,原本还颇有微词的人群里,有些直爽的糙汉子们便已大度挥手,云知行最给我面子,望着我摆手道,“多大的事儿,竟也值得提上台面!咱们江湖中人,拔刀相助是应该的。” 老实讲,这汉子名字起得好文艺,却不失为一个忠厚的好汉子。大家为了救我,想了一个调虎离山之计,我的确应该感谢大家的帮忙。也许是我这番话说的实在诚恳,盟主神色微微松动了些,轻咳了一声道,“如此甚好。前些日子青阳和龙耀两派装模作样的打了两场,青阳的人还直呼不痛快,道武林大会之时,定要痛痛快快的打一场。” 江湖中人一提到打打杀杀最兴奋,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笑出了十八道褶子,“那便是要好好的打一场才痛快!” “谁胜谁负还不知道呢!” “要看今年的魁首花落谁家......” “我看青阳派这几年着实进步不小,去年不是还得了第二名吗?我和那大弟子对上过几招,的确有两把刷子,不容小觑!” “可是真的?功夫好当然好啊,老夫许久都没打痛快过了!如此甚好!” “......” 一时间,大厅内人声鼎沸。我和七师弟四师弟,还有尉迟翊站在里面,都没出声,就那么看着大家讨论的热热闹闹,恍惚中升起一种“我就静静的看着你们装逼”的错觉。大家聊得好开心,盟主也是很开心,道,“今晚我在山庄设宴款待各位,至于武林大会,定在三日后可好?” 看这跃跃欲试的架势,自然是没有人说不好的。日子就这么定下来了,我累成了狗似的回了自己的住处。五师妹正在屋里看书,见着我回来了惊喜道,“师姐,你可回来了!头起听三师兄说,我还以为他蒙我呢!” 我看着她,便想起她和七师弟闹别扭的事情,望着她道,“我看七师弟闷闷不乐的,你们是怎么回事?” 提到这个话题,五师妹的眼神便黯淡了许多,懒洋洋的靠回床背上,又拿起书,良久才道,“没什么。” 我抿抿唇,进里间放了热水洗了洗身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脚上的伤有了尉迟翊的草药,此刻已经好了许多,我拆开绑着草药的手帕,顺手洗了晾在一旁,伸手慢慢的揉我的脚踝。 思绪不自觉便飘回那晚,他为我上药,道,你不答应,我就默认了。这么想着,脸上竟然也慢吞吞热起来了,火烧似的。这样想了想,我又觉得不对劲了,我实在是应该再矜持一下的!! 不过......要是能回到那晚,想必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反应吧? 刚这么一想,便听见外间有争吵声传来,我听得模糊,只听出是五师妹的声音,像是带了哭腔似的。我心里一惊,刚想着莫不是七师弟回来了,便见五师妹忽的推门进来,又恶狠狠的关上里间的门,转身背靠着门框,委委屈屈的看着我。 我心道这俩人别扭闹得不小,更加五师妹第一次这么柔柔弱弱的看着我,我便生出几分担心道,“这是怎么了?” 五师妹委屈,但是余怒未消呢,气呼呼的看着我,表情不知是哭是笑,“师姐,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我盯着她,抽了半口气,“......” 这别扭还真的不太小。 她气呼呼的又道,“你说他这种人为什么还能在这个世界上活这么久?” 我再抽半口气,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只得老老实实的挑了个最原始,最真诚的问题,“怎么了?今天怎么不开心?” 五师妹没说话,她视线像是突然定在我身上似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停在我脸上,微微扬了扬下巴,皱起了柳眉,“师姐,你刚刚在做什么?脸这么红?” 我,“......” 少女,你找错重点了好吗?我盯着她,十分正经,“我刚才洗了个澡......” “是吗?”五师妹眼神有点怀疑的看着我,我实在是佩服这姑娘转移话题的能力,脑洞快到没朋友,想起一出是一出,便打断她道,“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的原因吧!” 老天作证,我是无心的。只是当我说出这句话之后,五师妹刚好一点的神情立马沮丧了,声音带了些女儿家的哭腔,“师姐,我让他陪我回趟家,可是他不愿意!”   ☆、第64章 春天来了 第六十四章:遥看一处攒云树,原来郁轲也闷骚 少女,你找错重点了好吗?我盯着她,十分正经,“我刚才洗了个澡......” “是吗?”五师妹眼神有点怀疑的看着我,我实在是佩服这姑娘转移话题的能力,脑洞快到没朋友,想起一出是一出,便打断她道,“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的原因吧!” 老天作证,我是无心的。只是当我说出这句话之后,五师妹刚好一点的神情立马沮丧了,声音带了些女儿家的哭腔,“师姐,我让他陪我回趟家,可是他不愿意!” 五师妹说着,双眼里包着两泡泪,楚楚可怜的样子,好像七师弟做了多大的错事一样,我正懵懵懂懂无言以对之间,五师妹便又继续开启吐槽模式,“你说他和我在一起,陪我回趟家怎么了?我又不会吃了他!他甩脸子给谁看啊!” “......” “甩脸子就甩脸子,我还不稀罕呢!吓唬谁呢!有本事咱们就一拍两散得了!!谁稀罕样子!” “......” “师姐,你说说!这是谁的错啊!” “......” 所以战火这是烧到我身上了吗?我无辜的望着她,在脑中仔细斟酌了一下这么个情况—— 五师妹要七师弟陪她回趟家,但是傲娇的七师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不愿意去,所以五师妹正在和七师弟生气,表示自己的愤怒。 又是一个刷存在感的心机x的故事。我望着五师妹,这话不好说,都是我的师弟师妹,我哪能向着谁说话呢?便斟酌着道,“是这样的,我觉得吧,你俩应该沟通一下,比如说,七师弟为什么不愿意陪你回家呢?” 说到这里,我有点后知后觉,“你都十几年没下过山了,这会子回的是哪门子的家啊!” 五师妹师承神医谷,和我一样,只是每月定期下山买些日常用品。我听师父说过,五师妹的家在林州,似乎还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五师妹是庶出,她娘担心她在院里受欺负,早早的托人将她送来了神医谷,潜心学医,就及笄那年回过一趟家,好像闹的并不太愉快,自此绝口不提家的事情,一直待在神医谷。 正是这样,所以我才奇怪,她怎么突然想回家。幸而我智商不是很低,思绪在脑中转一圈,便想到了大概:想必五师妹是认为和七师弟感情相当了,可以去见家长了,所以才急吼吼的要回家。这样一想,依七师弟的性子,他估计觉得现在为时尚早,对五师妹的提议不太感兴趣,才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男人啊,总是风骚......不对,总是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炕上还有一个暖床的。 许是我一语道破天机太过直白,饶是五师妹也经不住我这么说,红着脸垂头,眼睫忽闪忽闪的,“师姐,你说我想的不对吗?男女之事,情投意合,不该早早的定下来吗?” 我看她这一脸娇羞的模样,实在是不太符合之前的作风,不禁在心里感叹一爱傻三年。不过五师妹这番话,虽然是有些不矜持了,但是话粗理不粗哇!你说你俩早就定下来了,还不去见家长,时间一长,便宜都让你占光了,你再拍拍屁股走人,我找谁哭去? 五师妹聪明,自然应该是想到这一点了,这点我自认不如她想的周到。但是话我也不敢大大咧咧的说,便斟酌着道,“是不是七师弟觉得你们现在确定关系太早了,所以才不愿去?” 我这人吧,不太会看人脸色。这种时候,若是换了尉迟翊,绝壁会说,哎呀他可能是害羞啊吧啦吧啦的,总之你别多想。他那人,说什么话都好的很,但是遗憾的是,我不是那种人,我看着五师妹,完全就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了,完全没注意到五师妹煞白煞白的脸色,像是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似的,“师姐......你说他,是不是没把我放在心里啊?” 我,“......” ......其实我原本的意思是你们才在一起没多久,现在就见家长太草率了,并不是挑拨你们俩的关系啊!她这样一说,反倒是我说错话了,我脸都皱成苦瓜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们才在一起没多久,彼此的信任感都不太牢固......” “就是他不信任我,不愿意把我放在心里吧?!” “......” “你也看出来了是不是?” “......我什么都没说,”我赶紧摆手,“这事我真不懂,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找七师弟好好说说,我看的出来,他挺喜欢你的,你们把话说清楚,他肯定能跟你回家。” “是吗?”五师妹的表情半信半疑的,她似乎在思考我话里的深意,末了笃定的点点头,“我信你,毕竟你也是爱情滋润的女子了!” 我呆的了,“......” ......毛......毛?!我记得我回山庄还没多久吧?怎么这事情五师妹这么快就知道了?我舌头都缕不直了,“是......是是是三师弟说的吧?!” 五师妹点头,一脸“然而我早已看透”的表情,“师姐,真没看出来,你瞒得好深啊!三师弟说你回来的时候和大师兄形影不离,简直就像一个人!我还以为你挺保守呢,啧啧......” 我的表情已经不像吞了一只苍蝇这么难看了。这哪里能是吞了一只苍蝇啊!这简直就是吞了苍蝇群啊!!我感觉内心好凄凉,“其实不是这样......” “我懂的,你不用解释!”五师妹点头,唇边笑意不减更甚,一脸的高深莫测,边走边说,“这不是秋天吗?怎么人人都跟春天一样......” 我已经完全被她的话惊呆了,所以没注意到她所说的“人人”二字,其实着实是可以斟酌一下的。所以当我出了房间看见三师弟微红着脸站在五师妹身后的时候,我有点蒙。 紫薇花还是那朵紫薇花,我才从背后拍了他一下,他便如受了惊吓的白兔,转身愣愣的看着我,“师姐......”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看到五师妹和四师弟站在屋内,五师妹正在看书,四师弟也在看书,只是,我扫了一眼五师妹书上的小人画,和四师弟书上的刀刀剑剑,又看向三师弟,“你看什么呢?” 出乎意料的是,当我说完这句我自认为再正常不过的话之后,却看见三师弟嫩白嫩白的小脸好像更红了几分,仿佛正在说话的我就是轻薄他的登徒子一样。三师弟眼睛水汪汪的,比女人还好看,他怅然失神的看了五师妹的方向一眼,再抬头便如丢了魂似的,转身撒腿便跑了。 两只蹄子跑得还真快,一转眼就不见人影了。我奇怪的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又在五师妹和四师弟身上转了一圈,定格在五师妹身上。 莫非...... 这个想法才一冒出来,我便有点惊诧。三师弟都能找到自己的春天?难道现在真的是在过春? 才一回来,便有好多好多的疑问,我真的是醉了。带着这样凌乱的思绪,我跟着尉迟翊去参加盟主在山庄的晚宴。这样的晚宴我在花灯节看过一次,当今圣上的七叔州王爷曾经南巡时路过樟翠山下,设宴款待当地众人,还找了几个舞姬,场面极其热闹。 我之所以对那天记得十分清楚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在那天,我在花灯节上喝多了,醒来就跟尉迟翊睡在一张床上了。 当初我是做梦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平日里正人君子的大师兄,居然是一个明骚难挡,暗贱更难防的人! 视线移到今天的晚宴,山庄地方还是挺大的,只是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难免显得拥挤。我们神医谷虽说武功不好,但是过人之处却是别人都没有的,因而江湖上的侠客们对我们都很是客气。 大家酒宴间觥筹交错,逮着哪个不管认不认识,都先干一杯再说。这样的真性情,的确是我没曾见过的。只是在这样的喧闹中,我还是发现了一件事。 郁轲不在。 凌庄主的身边跟着撅着嘴的郁九,庄主敬酒,她便跟在后面倒酒。休息了半天,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悲伤,但是到底是隐藏的好,还是真的忘了,我便不得而知了。只是这样的晚宴,作为凌庄主的嫡子,郁轲不出现,到底是不好的。 我寻思了一会儿,趁着人多偷偷将郁九拉出来,道,“你哥哥呢?” 郁九猛地被我拉过来,人还有点迷糊,听了我的话,嗫嚅道,“没来。” 废话!“他哪去了?” 郁九犹犹豫豫了一会儿,慢吞吞道,“后院里呢。” “后院?”我有点懵,“这种时候他在后院做什么?” “烧纸。”郁九老老实实的道,“哥哥说,毕竟手足一场,也算是尽了兄弟之情。” 我顿了顿,没有说话,郁九又抬眼看了看我的神色,端着酒壶,一溜烟跑了,我怔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末了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 原来郁轲,也是个闷骚型的男子啊!   ☆、第65章 再耍流氓 第六十五章:自怜碧玉亲教舞,谁让你抢鸡腿吃 “后院?”我有点懵,“这种时候他在后院做什么?” “烧纸。”郁九老老实实的道,“哥哥说,毕竟手足一场,也算是尽了兄弟之情。” 我顿了顿,没有说话,郁九又抬眼看了看我的神色,端着酒壶,一溜烟跑了,我怔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末了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 原来郁轲,也是个闷骚型的男子啊! 只是后来整场晚宴,我都没有和郁九说话,一来是因为她跟在凌庄主身后,忙得很,二来经过这一遭,我也再没话可找她聊的了,便老老实实的享用我的晚餐。我吃的正欢,却有一只手悠悠闲闲的将筷子伸到我面前的盘子里,毫不客气夹走最后一只鸡腿,当着我的面嚼的毫不嘴软,鸡肉味,嘎嘣脆。 我盯着尉迟翊修长白净的,捏着鸡腿的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毫不在意我冷冷的眼神,回以我一个“给你一个眼神你自己体会”的表情,“鸡腿美味,但是不能贪吃。” 我盯着他,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他,不说话,“......” 他优雅的像个贵族,咬掉一根骨头,脸不红,耳不赤,丝毫没有抢人东西应该忏悔的觉悟,“你要是再重点,我就抱不动了,那天背你,我手都抽筋了......” 我还是就一个眼神,就那么望着他,“......呵呵哒。” 一个鸡腿被他用这么优雅缓慢的动作吃完,对我来说是种煎熬,但是对他来说,也是蛮拼的。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尉迟翊待久了,我也小气了,所以我整晚都没有再跟尉迟翊说一句话,也学他一脸的“给你一个眼神你自己体会”。 这是一种成长。 这几日抓过来抓过去的,事情真多,我已经很久没有睡一个安安稳稳的觉了。好不容易洗完澡准备上床睡一个美美的好觉,突然听见窗户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声的时候,其实我的内心,是拒绝的。 我从帐子里伸出半个头去看,虽然说早已猜到来人是谁,但是当他的脸又在我的面前放大时,我闭了闭眼,从喉咙缝里蹦出两个字,“出去!” 这还上瘾了不成?!这都几时了!我瞪着毫无动作恬不知耻站在我床边的尉迟翊,有点微醺,“你有事吗?” 尉迟翊站在我床边,显然已经是刚刚沐浴过了,只穿了一件白袍,腰带还系的特别松的那种,一弯腰我能直接看到小腿的那种,而他的发只松松的用一根发带绑在脑后。沐浴过后的男子身上传来阵阵皂角的香味,他习惯用薄荷草,身上满满的都是淡淡好闻的薄荷草的味道,常年四季都这样,比女子都香。他肤色生的白,此刻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是显得肤如凝脂...... 这词用在这儿好像有点什么不对?管他呢,反正就是好看。 我毫不客气的盯着他,见他不回答,刻意重复了一遍,“你找我有事吗?!” 我的潜台词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没事就赶紧滚蛋吧!我还想睡一个美美的觉好吗?你就去做你安静的美男子不好吗? 他不说话,烛光映射进桃花一样的眸子中,波光潋滟间闪动别样的情绪。他弯了弯身,胸前的衣襟顺着他的动作低了低,露出一小片精装胸膛。我赶紧往后坐了一点,非礼勿视。谁知这却正好给了他机会,他毫不客气,见缝插针,我才刚动了动,他便稳稳的坐在我床沿上,这样一来,好像是我特地给他腾的位置一样。 “我当然有事......”他声音低低的,含着隐隐的笑意,“很大的事情......” 听他这么说,再加上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还以为又起了什么波澜,整个人都不好了,盯着他愣愣的道,“什么事?” 他身子向我这边倾了倾,笑意不减分毫,语气好像是刻意让我听得更清楚一样,一字一顿道,“勾、引、你。”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再次惊呆了。惊呆之后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卧卧卧卧卧槽!!这么直白的话,这么......那啥啥的话!他怎么可以脸不红耳不赤的就说出来了!我惊的差点奉上我的膝盖,盯着他舌头都捋不直了,“你你你你你瞎说什么!” 什么勾/引啊......那不是青楼女子才会做的事情吗?怎么尉迟翊说起话来一点都不害臊,不要脸!我啐他,“你耍流氓,不要脸!” 也许是我反反复复总拿这几句话骂他,尉迟翊耳朵都长了自动屏蔽系统了,完全不在意我说了什么,反而笑眯眯的看着我,眼神老深邃,像是将我的一举一动全都收入眼底,毫不掩饰其中浓浓的占有欲。 他一把翻身跳上床,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就去推他,反而被他抓了手握在手心,一把抱住,双双倒在根本不怎么大的木床上。我心跳如鼓,都忘了推开他,只觉他手心好烫,灼热一只蔓延到我脸上,火烧似的。我垂着头不敢看他,视线所及之处只是他白色的衣襟,我见其中交叉处松动了些,一小片肌肤露在外面,不去摸,我便觉得滚烫滚烫的,比我的脸还烫的那种。 某些人流氓耍惯了,丝毫不觉得深更半夜男女共处一室有什么不好,大喇喇的抱着我,满足的笑了笑,我耳朵贴在他胸口,只听见他胸腔传来微微的震动,像我的心跳一般,雷打鼓点的。 寂静的夜里,传来他有些感慨的声音,“其实,之前我还怕,要是这样跟你说话,你会不会生气......” 我窝在他怀里,听了这话,心里喜滋滋的,但是口中还是不饶人,恶狠狠的损他,“你真有先见之明,我当然会生气!” 他又笑了笑,将我搂的更紧。我挣扎了几下,发现挣不开,便由着他去了,只听他声音低低的在我耳边回绕,“所以我索性不想了,生气便生气吧,咱们床头吵架床尾和......” 这样的夜晚,他尾音实在暧昧的有些过分。我真是服了他的不要脸了,一个人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我想瞪他,可惜这夜里实在黑,他又看不见,我索性也省了瞪他的功夫,只动动嘴皮子,“你不要脸,你流氓!” 他一反常态的没有反驳我,反而还颇为赞同的道,“嗯......你对我的印象就这些吗?” “......你还小气,还霸道,还自恋......” “嗯,还有呢?” “......你有好多缺点,我数不清了!” “那好吧,我负责小气,霸道,自恋,你就好好的负责你的优点好了。怎么样,分工明确吗?” “......骗子,你还耍流氓和不要脸呢!” “这我可改不了,”他故意惊叹一声,末了咂咂舌,“你就承认吧,你心里正偷着乐呢,还装的这么像......” 黑暗里,他没看到,我脸好像比刚才红的更厉害了。虽然这样的确有点不合常理,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喜欢这样的晚上,至少,我很安心。 他又道,“我之前总怕......” 他话没有说完,我抱着他臂膀追问,“怕什么?” “怕我说些逾越的话,吓跑你啊。” 大骗子!该说的,该做的,他一样没少做!这人真是不要脸,我推他,“骗子!你该说的话,一样没少说!” 他没说话,只是手将我搂的更紧,将我牢牢固定在他怀里,不能动弹,他动了动身子,挑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漫不经心的接过我的话头,“我还有好多没说呢,不信我说给你听......” 我立马表示其实我是拒绝的,“不用了!” 他垂首附在我耳边,神神秘秘道,“......比如......” 我默,“......” 他继续,“......还有......” 拜托别再说了,我想打人!“......” 他继续,“更多的是......” 我终于忍无可忍!“......尉迟翊!!!臭流氓!!!” 他却大笑出声,安抚的拍拍我的背,道,“睡吧。” 我还因为他刚才的话而愤慨,便转了一个身背对着他,不想看他。他来拉我,我狠狠拍掉他的狼爪,又顺势给他一胳膊肘子,道,“离我远点!” 他忍俊不禁,憋着笑在我背后抖啊抖的,“阿玖,你都听懂了......你还挺开放啊......” 混蛋!小婊砸!我气结,无言以对,差点都想坐起来打死他,却又没骨气的想,我肯定打不过他,好在我还有力气,便动动嘴皮子,只是声音听起来,已经有点困意了,“你给我去死......” 他一把搂过我的腰,将我又抱回他怀里,笑意未曾减少,反而更甚,我甚至能想到他现在的表情,当真是十分欠揍,“别生气,生气就不好玩了......” 听出他话里的揶揄,纵使困极,我还是留着一丝清醒回他,“我才不是因为这个生气......” “那是什么?” “你今天抢了我一只鸡腿......” 肥美肉厚的脆皮鸡腿,我还记着呢!别想赖账!只是这样想着,我便昏昏沉沉的安心在他怀里睡着了,临睡之前,还听见身后男子传来清浅的笑意。我想,今夜一定是个好梦。   ☆、第66章 大赛前夕 第六十六章:名花倾国两相欢,难道是我想多了 他一把搂过我的腰,将我又抱回他怀里,笑意未曾减少,反而更甚,我甚至能想到他现在的表情,当真是十分欠揍,“别生气,生气就不好玩了......” 听出他话里的揶揄,纵使困极,我还是留着一丝清醒回他,“我才不是因为这个生气......” “那是什么?” “你今天抢了我一只鸡腿......” 肥美肉厚的脆皮鸡腿,我还记着呢!别想赖账!只是这样想着,我便昏昏沉沉的安心在他怀里睡着了,临睡之前,还听见身后男子传来清浅的笑意。我想,今夜一定是个好梦。 再次睁开眼天边已经大亮了,阳光从纸窗映进来,刺的眼睛有点痛,我下意识闭上眼,脑袋还没全醒,迷迷糊糊中想起似乎尉迟翊昨夜好像来了,便睁眼往身旁看,勉强睁开眼,却只看到空空如也的床铺。 我有点懵,大脑当机了两秒,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个情况?难道昨夜尉迟翊来了,其实是我在做梦?可我明明记得昨夜窗户响了......视线再次移到空空如也的床单上,此刻白色的床单好像在说,是你想太多...... 可能是我出现幻觉了?可是这感觉也太真了吧!我做梦都能梦见尉迟翊,我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啊...... 存着这样的疑问,我洗漱完毕,到大厅与师兄弟们用早餐。七师弟好像还和五师妹生气着,一个喝着粥,一个吃着饼,视线偶尔交汇,也是匆忙错开,一个望向一边,谁也不理谁。四师弟性子冷淡,把“食不言寝不语”的良好美德发挥到极致。我纵观全场,圆桌上没有尉迟翊的身影。最活泼的居然是三师弟,他看见我来了,嘴里咬了一个包子,有点涩涩的笑,“二师姐,早上好!” 我点头,做到五师妹身旁,盛了一碗粥,状有点奇怪,“大师兄呢?” “盟主召集各位商议武林大会之事,大师兄先去了。”七师弟喝完了粥,也拿了一个包子。 我看看五师妹,又看看七师弟,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有看见,战火熊熊,千万别烧到我身上。五师妹怒火比昨天更甚,此刻七师弟一开口,她估计也是带了点起床气的原因,出口就格外的挑衅,“还是大师兄好,什么都会,不像有的人,没担当!” 四师弟慢吞吞吃着饼,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盘中餐。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五师妹说完这句话之后,七师弟吃包子的动作满了一拍。三师弟不知道其中原委,乐呵呵的附和,“是哦是哦,大师兄好厉害的!而且长得也好看!对面妩音派有个姐姐还来打听他呢!” “卡兹”一声,我手里的陶瓷勺子不小心划过碗底,发出刺耳的一声。我紧紧盯着手里的勺子,在五师妹投过来的幸灾乐祸的视线里慢抿唇道,“是吗?” 三师弟懵懵懂懂的看着我,好像有点明白了,糯糯的道,“二师姐,你觉得这个勺子好看吗?” 好看......个鬼!蠢货!我一口喝完剩下的粥,站起来,“笑容满面”的拍拍三师弟的肩,“师弟,没事,不要随便认识别的帮派的人,你知道,世界没有那么简单。” 三师弟似懂非懂的点头,“哦哦,师姐,我懂了。” 我转身走了,听见七师弟在我身后道,“可不是,大师兄再好,也已经有了别人了,有些人便是没机会了......” 我想起五师妹之前年少轻狂,将整个真心都奉献给尉迟翊的那段日子了。自从花灯节过后,五师妹对我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好像我跟她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不得不说,七师弟这句话,算是戳到五师妹的心窝子了。我赌两只鸡腿,五师妹不打他,我都看不下去了。 痛处说给你听,是想让你安慰我,不是让你用来回我一个大耳光的。 我出门去找尉迟翊,刚出门便看见对面出来一个娉娉婷婷的美人,青衫绿裙,唇红齿白的好模样,行走间虽说比不上弱柳扶风,但是倒有一丝别样的飒爽干练。从她走路时的形态,我看出来,这是一位侠客美人。 我偷眼瞄了瞄美人出来的屋子,旁边有木牌端端正正写了三个字:妩音派。 哦,妩音派的美人。碍于三师弟刚才那句话,我对妩音派的好感度早已下降为0,便目不斜视的从美人身边走过。走近了,才闻到一丝香风,浅浅的,不浓不淡,恰到好处的妩媚。江湖中还有这样的尤物,难怪这个门派会如此招人欢迎。 这样想着,我往大家议事的地方走,才走到一半,半路上遇见郁九,提着心爱的小弓箭正气鼓鼓的走着,看见我,她小跑过来,跟我打招呼,“诸葛姐姐!” 我看出她的不开心,便问道,“怎么了?” 郁九撅着嘴,很不高兴的样子,“昨晚我找爹爹商量武林大会的日子,爹爹却说,不让我参加!” 江湖中人,除了对女子而成的帮派没有特别的抵触情绪之外,的确是对女子抛头露面比武颇有微辞,郁九又是凌云庄主的宝贝女儿,又还小,想来不愿意让她参加,也是情有可原的。我安慰她,“你爹爹也是为了你好,你还小,待再长大了些再参加不好么?” “......我还以为能和哥哥一样,为凌云山庄争光呢!可是爹爹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郁九还是不开心,耷拉着脑袋,情绪很低落。 我又安慰了她几句,她还是提不起精神,我想了想,道,“明日不就是武林大会了吗,你可以趁此机会看清各人的武功功底,再尽心筹备一年,找齐他们招式的弱点,明年钥匙参加武林大会,定能一举夺冠!” ......没有人说过,瞎编也有罪。这是善意的谎言。果然,郁九一听我出了这个主意,顿时喜上眉梢,有点不确定道,“我真能一举夺冠?” 这个......我肯定的点点头,“若是你努力了,定能一举夺冠!” 你没夺冠,那就是你不努力呗......反正没我什么事。 和郁九闲聊一会儿,她闹着要我陪她去凉亭里玩,摆了水果,和她浪完了一下午。夕阳余晖下去之后,我才反应过来该回去了,便和郁九说了再见,慢吞吞回了屋子。 一开门却愣住了,尉迟翊已经回来了。视线对上他的脸,我才想起来我今天出去实际上是去找他的,可是后来被郁九一打断,都忘了脑后去了。屋子里就他一人,三师弟他们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关上门,见他手里握着一本书在看,有点稀奇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三师弟他们呢?” 他细长的指翻过书页,眼皮都没抬,“他们都回房了。” “那你呢?”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啜了一口。 他话里半调侃半认真,“等你呢。” 我分不清他话里的真真假假,便挑开话题,“今日盟主怎么说的?” 他又翻过一页书,看的好像很认真一样,口中却还在回我的话,将一心二用发挥的淋漓尽致,“明日开始,今天抽了签,咱们跟云山门,青阳派,还有莫须阁是一起的。” 这几个帮派的名字都略耳熟,我只觉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与我们分到一起,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我咂咂舌,道,“那咱们明天谁接首战?” “四师弟。” 啊?我有点惊讶,我还以为会是他自己呢!“那你干嘛?” “哦,我?”他终于舍得放下书,我看清了书名,《武林盟主那些不得不说的故事》,我再抬头看他时,他已经坐起来,视线交汇之间,我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我观战。” 我终于察觉出一点不对劲来,这寂静的傍晚,他说话这么简洁,明显是不想和我谈论这个话题的,那么他想谈什么......思及他平时的秉性,我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茶,站起来准备走,“师兄,我先回房了。” 他盯着我,也不反驳,并未答话。我赶紧往回走,都快走到门口了,忽的听见他道,“阿玖,昨晚睡的好吗?” 我浑身一个激灵,他这么问我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昨晚都不是我在做梦,而是真的?我转头,看着他,老实的回答道,“挺好的。” “哦,”他坐在贵妃榻上,慢吞吞的道,“我也睡的挺好的。” 我实在是搞不懂他什么意思。只是看他这两句话,意思就是,昨夜不是我在做梦,而是他真的来过了?我若有所思的站在门边,心底像是十几只蚂蚁走来走去,脚步凌乱,好奇的很,终是没沉住气,道,“师兄,你昨晚......” 话开口到一半,我急急刹住。这要怎么说?这话实在是不怎么好开口吧?难道要我说,师兄,你昨晚和我睡在一张床上了吗? 想想这话说出来听在某个人眼里可能是另一种意思,我便换了一个较为委婉的说法,“昨晚三师弟可回房了?” 四师弟和三师弟住了没多久,我回来之后三师弟便委委屈屈的去找尉迟翊,说要和他睡一个屋,尉迟翊便是和三师弟睡在一块儿的,我问了三师弟在不在,便知道尉迟翊昨夜到底回没回房,来没来我的房间。他要是答得出来,那便是我在做梦了,要是打不出来...... 尉迟翊没有说话,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像是想看看我到底想说什么,末了才道,“回了。”顿了顿,他特意强调,“他睡觉和你一样,鼾声挺大的。” 我:“......”   ☆、第67章 师兄窗咚 第六十七章:当时只记入山深,不是壁咚是窗咚 四师弟和三师弟住了没多久,我回来之后三师弟便委委屈屈的去找尉迟翊,说要和他睡一个屋,尉迟翊便是和三师弟睡在一块儿的,我问了三师弟在不在,便知道尉迟翊昨夜到底回没回房,来没来我的房间。他要是答得出来,那便是我在做梦了,要是打不出来...... 尉迟翊没有说话,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像是想看看我到底想说什么,末了才道,“回了。”顿了顿,他特意强调,“他睡觉和你一样,鼾声挺大的。” 我:“......” 你说这种x人活在世上到底是来干嘛的?我顿时没了跟他说话的兴致,一直好奇着的问题也被他一句话打回原形,赶紧挪着步子推门进屋,转身时还看见他的笑脸在门缝外闪烁,带着些意兴阑珊的意味。我觉得有点奇怪,但是脑子里却更糊涂了。 到底昨天晚上,是我在做梦,还是他真的来了?如果他真的来了,那他怎么知道三师弟昨晚回房了......胡诌的吧?尉迟翊说话一向真真假假分不清楚,我估计八/九成是他来过了,他最喜欢蒙人,说不定现在正在偷笑呢,我要是中了他的计,保不准被他嘲笑死。 这样想着,我心里一动,慢吞吞的走到窗前,今夜月明星稀,的确是个好日子。 作/奸/犯/科的好日子。 我站在窗口吹了会儿风,果然见尉迟翊从大厅走出来,从我房门前的回廊走过,似乎正要回房的样子。我站在窗口一动不动,等着他路过我旁边。 他果然看见我,从回廊上不紧不慢的走过来,生的是欣然笑意好模样,但是这欠揍的性格真是挺对不起人的。他走到我身旁,顿了顿,倚在我窗口,眼神间笑意闪烁,“师妹,吹风?” 我靠在另一边的窗户沿上,正好与他形成了一个对立的姿势,我表情故意装的很一本正经的道,“赏月。” 我话音刚落,便见他也抬起头,扫了一眼天边。我早说了,月明星稀,弯月就像他唇角勾着的那抹笑容,恰到好处的亲切,“好看吗?” 我跟尉迟翊嘴皮子功夫磨了这么多年,猛然听见这句话,一时嘴快,脱口而出,“比你好看一点点。” 他挑挑眉,屈起手指敲了敲窗台,不置可否道,“那一定是比你好看多一点点。” 我......我竟然无言以对。这个看脸的世界哟,我顿时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深深恶意。本想干净利落的关上窗户,这也算是对他狠狠的打脸。事实上我的确也想那么做了,我都要伸手推窗户了,突然想起来我此行的目的,便施施然松了松握成拳头的手指,挤出一个笑容,道,“我昨天晚上睡觉,梦见窗户没关好,有个登徒子闯进来了,把我都吓醒了。” 我边说边看尉迟翊的脸色,但是我忘了,尉迟翊是人中龙凤的笑面狐,他压根脸色变都没变,长眉蹙起,黑眸中是隐隐的担忧,“是吗?阿玖,那么你可真的要小心啊!” 我对他嫣然一笑,“所以我今晚上决定关好门窗,牢牢锁好,再拿一个木凳抵着,想必就万无一失了吧?” 尉迟翊颇为赞同的点点头,“我也觉得你说的很对,但是阿玖,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这剧情好像有点脱离我的想象......?“......什么?” 他言笑晏晏,“不如这样,你请我帮你守门,保证你万无一失。” 我:“......这是什么鬼办法?” “我武功那么高强,有我保护你,你还怕什么呢?”他说着,长腿微微一迈,作势就要从窗户翻进来,我大惊失色,急忙挡住他,惊得脸都白了,“你做什么?!” “保护你啊!”他一只腿才迈了一半,我这么一挡,他的脸便离我的很近,特别的近,十分的近。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又道,“我们先来谈谈保护费的问题吧。” 他说着,利落的翻身进来,顺手勾住身后的窗户,“啪”一声关上,双手一撑,便将我牢牢控制在他的臂弯里。 我只听说过壁咚......所以他发明的这个,是窗咚吗......?我睁大眼看着他,气儿都不敢喘一下,我有预感,不祥的预感,很准的预感,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是让我卖身,就是让我卖身。 他俯身,离我更近了些,*辣的呼吸喷在我脸上,牵动一阵燥热,“我收费很便宜的......就一个条件——我要睡你的床。” 我眼泪哗啦啦的,“师兄,你听我说,我昨晚只是做梦,并不是真的登徒子来了......” “防患于未然嘛......”他笑得狡猾,“总有我的用武之地。” 用武之地......我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我都哭成傻逼了,“师兄真的,真的不用,你太客气了......” 似乎是我表情太过凄惨,尉迟翊皱皱眉,语气松了些,“那好吧,不勉强你了。” 我都快感涕淋漓了,顿时狂点头,抱紧大腿,“谢谢师兄......” 这画风好像有点不对?我仔细想了想,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还没想明白,便听得他又道,“你睡我床上好了。” 我:“......” 这两件事有一只鸡腿的不同吗?我最害怕尉迟翊耍无赖,因为他一耍无赖,我就要遭殃。除了耍无赖,我还特别害怕尉迟翊耍流氓,因为他一耍流氓,我还是要遭殃。 多么痛的领悟!我推他,借着身高差的优势从他臂下钻了空子跳出去,躲到桌子旁去,看着他道,“你快回你自己屋子去吧!” 他站在原地,挑眉看着我,装的委委屈屈的,“你赶我......” 听着这怨妇般的语气,我站在桌旁虎躯一震,硬生生吓成了傻逼。就趁着这空子,他速度速度加快,忽的窜到我身边来,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猛地碰上我的唇。 我推他,没推动,牙齿相撞间,有咸腥的味道流入口中,我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什么,眼泪顿时飙出来了,口齿不清的道,“尉迟翊我恨死你了疼死我了......” 猪!尉迟翊这个猪!!这一个不太浪漫的吻,结束在我哗啦啦的眼泪下,我牙齿还疼着呢,嘴唇都破皮了,这个猪!我狠狠一擦嘴,在他错愕的表情下将他推到门外,狠狠的关上门。 由于我嘴唇磕破了皮,第二天早上醒来时,铜镜里明显的一块暗记,好像在宣告着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是我要往这方面想,而是...... 五师妹惊叹:“师姐,你昨晚做什么了?” 七师弟附和:“这么激烈?” 三师弟大惊小怪,“师姐,你上火了吗?” 我面无表情的喝完碗里的粥,眼神扫过笑的云淡风轻的某个人一眼,“昨晚上做梦,一只狗咬我,我没绷住,把嘴唇咬破了。” 某人的表情:“.......” 山庄擂台处,一年一度的武林大赛徐徐拉开帷幕。我站在神医谷处着的地方看着擂台赛上两个人过招,跑来跑去袍角飞来飞去的,一点意思也没有。郁九跑来跟我坐,吃的满嘴都是花生米,对着擂台上的人评头论足,“你看那个白衣服的,腿那么短还敢上去,活该被揍!” “你看那个青色袍子的,哈哈哈他出招那么慢铁定被虐哇!!” “菜鸟!菜鸟!这样都能被踢下擂台!!” 我望着她,视线看了看已经被她吃完的花生米,她正好伸手去抓,一把抓了个空,才低头看看空了的碟子,皱皱柳眉,不耐烦的将碟子递给身后的丫鬟,自己又兴致勃勃的拉着我看。只是这回,郁九看了两下,没有说话。 我奇怪的顺着她视线看了两眼,是四师弟和一个没见过的男子在擂台上。 四师弟的武功我虽然见过,但是我却并不知道他武功到底有多高深,所以当我看见一向清冷的四师弟出手狠辣,招招直逼的人退无可退的时候,我确实是和我的小伙伴郁九惊呆了。 四师弟袍角掀飞,旋身而上时长剑直指那人头顶,幸而那人也不是吃素的,一个回神便从四师弟身下钻过去,人群一阵唏嘘。 江湖人士,最恐/胯/下/之/辱,为了输赢,我看这位小哥也是拼了。 几个交手下来,那人似乎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四师弟的表情一向看不出深浅,此刻得了机会,便更是步步紧逼,长剑尖端离那人眉间只有一分之差,一招直将那人逼下擂台,自始至终却都未伤他半分。 这场比武像是真正的拉开了今日比武的序幕,大家一下士气高涨,都闹着要痛痛快快的额打一场。这样的氛围下,忙碌了六天之余,郁珂终于不负重望,夺得盟主之位,也算是了了凌云庄主的夙愿,武林大会才算是落下了帷幕。最高兴的莫非郁九了,她得知这个消息,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大声叫着,“我就说,那些个花拳绣腿,怎么比得上我哥哥!!” 我看着她欣喜若狂的神色,也为她高兴,总算是没负了我陪她去找血融草那一遭了。神医谷除了那天四师弟出场打得还算精彩,此外便没有什么出彩之地,为受了伤的侠士诊治了伤,在各门派都告别庄主和盟主之后,这才慢吞吞的收拾行李准备走人。 五师妹还和七师弟闹着别扭,我就想着他们俩这么沉默着不是个好办法,一定会吵起来的,果不其然,傍晚用膳时,五师妹便沉不住气了,恶声恶气的摔了筷子道,“你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第68章 要去林州 第六十八章:满园春色关不住,一装二脱三扑倒 我看着她欣喜若狂的神色,也为她高兴,总算是没负了我陪她去找血融草那一遭了。神医谷除了那天四师弟出场打得还算精彩,此外便没有什么出彩之地,为受了伤的侠士诊治了伤,在各门派都告别庄主和盟主之后,这才慢吞吞的收拾行李准备走人。 五师妹还和七师弟闹着别扭,我就想着他们俩这么沉默着不是个好办法,一定会吵起来的,果不其然,傍晚用膳时,五师妹便沉不住气了,恶声恶气的摔了筷子道,“你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闻言,在场的人六个有三个都没什么反应。今天的菜式有道四喜丸子,尉迟翊眼皮都不抬一下,夹了一个丸子送入口中,细嚼慢咽,不置任何措辞。四师弟就不用说了,七师弟倒是动了动眼皮,我估计他心里也不好受,话出口也有点不愉快,“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是个什么意思?” 最不明所以的是三师弟,他有些不明白现在的局势,偷偷靠近我,小小声道,“师姐,五师妹和七师弟吵架了吗?” 我在他肩上拍了拍,语重心长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紫薇花觉得人格受到了鄙视,大眼睛里委委屈屈的,“师姐......” 我对着他微笑,顺手从他面前的盘子里拿走最后一只鸡腿,在他泪汪汪的眼神里嚼的嘎嘣脆。 视线转回五师妹和七师弟这里,五师妹没有听到预料中的答案,都气成了狗,桃花一样的脸蛋上晕染一丝红色,我知道,是气的,“你要是想......”五师妹咬咬下唇,一横心,“大不了咱们就一拍两散!” 我一个不留神,鸡骨头咯了牙齿,猛地咳嗽了出来,为这诡异的气氛带来了一丝笑点。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紫薇花在旁边出声了,声音有点负气,“不是你的东西,强求也不来......” 我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我抢了他的鸡腿吃的事情。我真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了,紫薇花居然都能变成野百合了!这幽幽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酸酸的诗人!这孩子一天跟谁学的,越来越奇葩! 七师弟这边还在继续,我估计七师弟也只是跟五师妹闹脾气,谁知五师妹来真的,他的表情怎一个酸爽了得,“你......是认真的?” 五师妹嘴巴死硬,“真的!” 七师弟一句话也没说,但是额角青筋跳的老高,明显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五师妹手里还捏着筷子,见他这个样子,也没说话。七师弟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恶狠狠的抓住五师妹的手臂,真的是扯着出去的,我坐在一旁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已经扯着哭哭啼啼的五师妹出去了,门甩的噼里啪啦响。 我啧啧咂舌,没想到平日里毒舌称霸神医谷的七师弟还有今天这个样子,果然是路边的野草不能惹,发起火来吓得你不要不要的。 三师弟也被惊呆了,小脸惨白惨白的,“七师弟他......” 他没说完,一脸的我受到了惊吓的样子。我再次咂舌,紫薇花还是紫薇花。就在我们惊叹之余,对面的某个人终于享用完了碗里的四喜丸子,放下筷子,优雅的用手帕擦拭了嘴唇,动作专业集的高冷,绝壁真·高冷。 尉迟翊用完餐,似乎正准备走人,视线幽幽的转了一圈,停在我的脸上,他笑的吊儿郎当的不要脸,“阿玖,今晚见。” 我脸涨成了猪肝色:“......” 三师弟仰着小脸,很好奇,“为什么今晚见啊?难道这几天师兄你没回房,都是去找二师姐了吗?” 我再次:“......” 难、道、这、几、天、师、兄、你、没、回、房!!我在心底磨了磨牙,也就是说,尉迟翊根本就是在耍我玩,那晚根本就不是我在做梦!!我也是醉了,我和你什么愁什么怨,何必这样相爱相杀呢!你这样,你家里人造吗? 虽然早在尉迟翊手下吃过不大不小许多次的亏,但是每一次吃亏......我还是气得半死,这是病,得治。 所以我回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关好门窗,安安稳稳的洗了个澡,躺到床上,害怕他半夜又搞偷袭,我睡的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间,没听见什么奇怪的声响,一睁眼天便已经大亮,我在心里叹一声这次尉迟翊还算懂得看人脸色,便施施然翻身下床梳洗。 今日就该走了,收拾好细软,我往门外走去,却见五师妹和七师弟正并肩往这里走过来,看神情,似乎七师弟昨夜和她谈过了,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见我出门,七师弟笑着跟我打招呼,“二师姐,早。” 我心知他们和好了,眼神却故意在他们二人身上流连一阵,五师妹禁不起我这样的视线,红了脸道,“师姐早。” 我说,“和好了?” 看七师弟笑的那么荡漾,没出息。五师妹抢先一步道,“师姐,这次回神医谷,我和他要先去一趟林州,我娘想见见他。三师兄的妹妹今年刚满十二岁,也在林州,我问了三师弟,他也和我们一起过去一趟。” 我讶异,“那你们这就要去?” 七师弟点头,“她想早点定下来,我便陪她去一趟。三师兄跟着我们一起,没事的。” 我还是有点担心,“你们几个都不会武功,万一......” 我话还没说完,五师妹便热情邀请,“那要不你们跟我们一起?也可顺便在林州逛逛,到时候咱们一起回神医谷,可好?” 五师妹是春风得意了,爱河中的女人,一举一动都娇羞着,周围都冒着粉红色的泡泡,饶是五师妹这样性子的人,脸都笑出了十八道褶子。我心里看着,有点羡慕,一时心里有点动容,却还是有点犹豫...... 从我和尉迟翊下山,陆陆续续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心,总觉得此行还是有些凶险。但是五师妹明显对此行充满憧憬,我又怎么忍心驳了她的面子,再说他们几个人手无缚鸡之力,吃鸡腿还有点力气,要是遇上事了,指不定怎么哇哇叫呢。 这样一想,念于师兄妹情分,我说,“那就这么定了吧,今日便启程?” 七师弟说,“我再去问问大师兄和四师兄。” 于是我和五师妹便坐在偏厅里聊天。五师妹明显开心着,对着我道,“这次去,我就想把日子定下来,早早的成亲......” 我被她拉着手,听她这么急切,都醉了。说好的矜持呢?我推推她,“你这么急啊?” 她说,“你不急啊?别说我了,大师兄没和你说过你们两的未来?” 我想了想,尉迟翊好像是没少说什么要娶我的话,但是大多部分我都当他在开玩笑,大约没有哪次是真的吧?再说了,我急什么?这不是那个什么不急那个什么急吗?!许是我一脸的酸爽,五师妹啧啧咂舌,“没前途!要是我,大师兄这么个尤物在眼前,我得急死!抓在手里的不真实,吃到嘴里的才真实!” ......她说的好有道理,我居然无言以对。她继续给我传授经验,“你要是不放心,就一装二脱三扑倒!” 我心情跟吃了脑残酸菜面一样酸爽,“什么是一装二脱三扑倒?” “你傻呀!”五师妹急了,压低声音,“一装,装可怜,男人都喜欢弱女子,不都说什么,女子都像小棉袄吗,咱们这种混迹江湖的女子,你要是不装一装,不就成了他的无敌软猬甲了吗!” 我倒抽半口冷气:“......” 五师妹循循善诱,“二脱,女追男,隔层纱,反正以后都是睡在一起的,羞个什么劲,大胆的脱,保准把他吃的死死地!” 我再吸半口冷气,“......” 五师妹还在继续,“三扑倒,你想想啊,这要是扑倒了,你还担心他会不会跑呢?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何况大师兄这简直就是个金光闪闪的狼啊!” 我一口气没提上来,觉得脑袋有点昏。可能是五师妹传授的事情太过前卫,我一时间居然无言以对,只觉得世界观都崩塌了。五师妹,说好的节操呢?画风变得这么快是闹哪样? 就在这忽闪间,我突然瞥见五师妹手里好像拿了个什么东西,我眼疾手快的抓住,是一本蓝色封皮的小书,封面很销/魂,标题更销/魂——《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江湖作家xx倾心力作,风靡五洲大陆,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追不到的人! 我给了五师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五师妹支支吾吾的,没说话。我就觉得不对劲了,问她,“谁给你的?” 五师妹可不像是看这种乱七八糟的书的人,七师弟每天就知道吐槽,哪里静的下心看书。三师弟那蠢货,能认清字儿就差不多了,还看书......四师弟就更不用说了,那么,这本书的来源,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五师妹嗫嚅着道,“大师兄。” 我一颗心都炸成了爆米花,一道热血直指天灵盖,“他给你这个做什么?” “......师兄说你领悟能力超群,你懂得。” 我懂个屁!!我就说为什么依着尉迟翊的性子昨晚没找我的麻烦,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还找了帮手!这个贱人!我恨恨的磨牙,生出一种“放学后山见”的心情,下定决心以后都不想跟尉迟翊这个小气又不要脸的男人说话!   ☆、第69章 何止有仇 第六十九章:男儿本自重横行,没钱啥也干不了 “......师兄说你领悟能力超群,你懂得。” 我懂个屁!!我就说为什么依着尉迟翊的性子昨晚没找我的麻烦,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还找了帮手!这个贱人!我恨恨的磨牙,生出一种“放学后山见”的心情,下定决心以后都不想跟尉迟翊这个小气又不要脸的男人说话! 五师妹看着我的脸色,似乎终于醒悟了她帮着尉迟翊套我的话是不对的行为,撇撇嘴,声音有点呐呐的,“可能师兄也只是想你们两个的关系……更进一步……” 我看着一脸无辜的五师妹,特想告诉她我和尉迟翊的关系到底进步到了何种境界,才短短两天,我们俩已经滚到床上去了——盖棉被纯聊天也是一张床上啊!我打断五师妹,“他给你什么好处?” 五师妹眨眨眼,特无辜,“没有呀……” 没有?没有以五师妹的性格,怎么会帮尉迟翊做这种事情?联想起今早她和七师弟相亲相爱搂成一团的样子,我心中马上明白了,斜睨着她,“他是不是答应你帮你说服七师弟跟你回林州?” 听我这么说,五师妹俏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我伪装的如此小心,却还是被你发现了……” 我冷笑一声,就这么看着她。说好的姐妹情深呢?没有姐妹之情也得看在师姐的份上吧? 五师妹见我脸色变了,急忙道,“我是想着,能帮你们一点,也是积德啊!早早的定下来,不是对谁都好吗?” “道理我都懂,”我看着她,“但是我还是有一种想揍人的冲动。” 五师妹不说话了,嘴巴抿得紧紧的,似乎害怕我一不小心巴掌挥到她脸上。我们俩正相对无言着,七师弟回来了,背上多了一个细软,对着我们道,“大师兄正在收拾行李,四师兄说他不来,先回神医谷复命去了,这会儿估计已经走了。” 听了这话,纵使早就知道四师弟性子清冷,但是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让四师弟一个人回去,不好吧?” 七师弟说,“就四师兄那张脸,谁敢找他的麻烦啊!师姐,你就放心吧!” 他这么一说,我又想想四师弟那张“一百块都不给我”的阴沉脸,不得不承认,七师弟是对的。五师妹又道,“大师兄怎么说?” “大师兄将摄魂蛊给了四师兄,那是师父等着要的,叮嘱了两句,就让四师兄走了。” “好在回樟翠山的路并不远,以四师兄的功夫,想来也是没有问题的。”五师妹转头看我,“师姐,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我想了想,“等大师兄和三师弟收拾好了就走,路上带的银子够吗?”这次我和尉迟翊下山,我常年在山上,没见过世面,花起钱来也没认真的算过,手上便只剩一丢丢银子了。想起这个我就生气,我花钱不会算就罢了,尉迟翊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经常跟着师父下山义诊,我花钱大手大脚,他都不提醒我,等我用的差不多了,才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回程的银子够吗?” 我真想拿包里的银针扎死他!! 我这么一说,五师妹惊呼一声,“坏了!!银子都在四师兄那里!!” 我:“……” 刚才七师弟才说四师弟才走的,现在不知道都到哪里去了,才想起来银子的事!我们急忙出门去追,一开门遇见揉着眼睛走来的三师弟,我急忙抓住他,“四师弟走了吗?” 三师弟孩子气的揉揉眼睛,好像是眼里进了沙子,眼眶有点红,听见我的问话,呆了一呆,才慢慢道,“四师弟走了很久了。” 我站在门口,和五师妹七师弟大眼瞪小眼。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咱们先不提有钱到底能不能使鬼推磨,就说没钱吧,没钱,那肯定是什么也干不了的!我的内心居然是惶恐的,一句话憋在嗓子眼里,瞪大着眼睛,忽然无言以对。 正在我们纠结之际,门口突地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带着点骄矜,“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转头,看见郁九正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拿了个什么东西,我对她无力一笑,“九小姐。” “我听爹爹说你们今天就要走了,”郁九看看我,有点好奇,“你怎么了?” 我没钱。——这话说起来挺俗的,没准让人家以为我们神医谷是吃软饭的,我便扯开话题,“没什么……你手里这是什么?” “哦,这个呀,”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我,“这是乳娘做的糕点,你们路上吃!” 我看着面前的蓝布包着的糕点,想着没钱我们可能今天出去连客栈都住不了……我看看糕点,又看看郁九,再看看糕点,再看看郁九…… 郁九忍不住了,“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盯着她,五师妹和七师弟在我身后站着,仿佛猜到我要做什么,神情有点尴尬。我清了清嗓子,决定循序渐进,“郁九,咱俩算朋友吗?” 郁九回答的毫不犹豫,“算!” 我指指那些糕点,问了一个特现实的问题,“……能折现吗?” 当然是……能的。郁九捧着肚子在门口笑的死去活来,两颗小虎牙晃啊晃的。我指责她,“淑女都笑不露齿的!” 郁九止了笑,叫了随行的丫鬟回去拿银子,对着我道,“我当什么事儿呢!小事一桩!”她眼神亮晶晶的,也回了我一句特现实的话,“只是这银子……你还吗?” 我狂点头。郁九笑了,有点娇憨,“诸葛姐姐,那你可记得,下次还要来凌云山庄玩。”她说着,微微靠近我,声音压低了很多,悄悄地仿佛在说什么秘密,我凑近了去听,只听见她老神在在的道,“我允许你跟我重名了!” 看她一脸的紧张,我忍不住笑了,果然是小丫头心性。又和她聊了一会儿,尉迟翊姗姗来迟,我们便告别了郁九和凌云庄主,坐了凌云山庄的船出岛。 路上我将郁九给的银子塞给尉迟翊,有点不服气的说,“你不是说我不会使银子吗?给你!你来!” 他原本正假装四处看风景,我这么一个动作,惹得他似乎有点忍俊不禁,声音有点无辜,“我没说啊……”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他貌似只是总眼神谴责了我,并没有说什么我不好好花钱的话,我语塞,又想起今早五师妹做的事,更加生气,“你是用眼神谴责我!!谴责我!!” 他神情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惊讶道,“你爱我都已经爱到能理解我的眼神了?” 我一口血:“……” 一路上我都没再理尉迟翊,幸而去林州的路不远,我们又有凌云庄主送的三匹宝马,脚程快的很,夜幕降临之时,终于抵达林城。 三师弟紫薇花一样娇弱,就着马背踉踉跄跄的滚下来,好容易站稳了,又咳了几声,大眼睛泪汪汪的看着我,“师姐……” 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三师弟经常与我一起上山采药,在他心里肯定是对我十分信任的,所以他下意识就唤了我的名字。 可是某个小心眼的人不乐意了。他刚将我从马背上扶下来,转身勾上三师弟的肩,扯着他往一边带,老神在在的样子。 我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跟着五师妹走在后面。由于天色已晚,我本决定先在客栈里歇一夜,待明日再由七师弟登门拜访,奈何进了城门,忽的有个人拦住了五师妹。 “小姐。” 我闻言向那人看去,他微弓着背,很恭敬的样子,身后跟着五六个人,再后面是一辆马车。看看那马车装潢的样子,我便知道五师妹家肯定不是小门小户。 五师妹脸色有些微惊,“柏叔?您怎么来了?” 被叫做“柏叔”的男子直起了身子,待他抬起头,我才看清他的脸。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浑身上下看不出一点锋芒与盛气凌人,我猜应该是管家什么的。柏叔咳了两声,“夫人自从收到小姐的来信,要小的每日在这里等候,保证小姐一回林城,便能回府。” 五师妹皱皱眉,似乎想说两句,末了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介绍我们给他认识,“柏叔,这是我大师兄,这是二师姐,这是三师兄。” 她说完了,没介绍七师弟,柏叔也是个聪明的,见着她和七师弟站在一起,立刻就懂了,“这位便是未来姑爷了?” 五师妹点点头。柏叔垂下头,道,“马车已经候着了,小姐现在可回去?” 我懂了。我身边活着的,原来是个土豪。我感觉膝盖中了一剑,五师妹却见怪不怪的点点头,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来的,忽然回头问柏叔,“公孙菲走了吗?” “小姐忘了?表小姐出嫁前,都会在府里住着。” 我没听过公孙菲这号人,但是我清楚的看见,在知道这个公孙菲没走之后的时候,五师妹的脸黑的很匀称。 尉迟翊和七师弟骑马,三师弟身体娇弱,在五师妹的坚持下,柏叔终于同意让他进了“专门给小姐回府”用的马车。 上了车我才松了一口气,有点惊讶的问五师妹,“公孙菲是谁?” 五师妹给三师弟倒了杯热茶,听见这个名字,手指骨捏的死白,像是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一般,咬牙切齿的,“我、表、姐。” 我好奇,“你跟她,有仇啊?” “何止有仇?”五师妹一拍桌子,吓得三师弟一抖,茶倒了不少,“这种女人,要不是我表姐,我见一次打一次!”   ☆、第70章 这是赵府 第七十章:白云一片去悠悠,这可是在别人家 我好奇,“你跟她,有仇啊?” “何止有仇?”五师妹一拍桌子,吓得三师弟一抖,茶倒了不少,“这种女人,要不是我表姐,我见一次打一次!” 我望着五师妹,表示吓尿了,“……” 这种反应,得多大仇,多大怨?我还在心里暗搓搓琢磨,忽的听五师妹说,“一会儿,你千万别让公孙菲看见大师兄。” 我愣了一愣,好奇没有了,但是更多的是无语,“活生生一个人,除非她瞎的,怎么可能看不见?” 五师妹也烦了,皱起柳眉,视线在小口喝茶的三师弟身上瞥过,声音有点挫败,“话我是提醒你了,听不听是你的事,不过,千万别后悔。” 这是什么意思?我也皱起眉,刚想回个什么话,忽的见三师弟眨眨眼,有点好奇道,“五师妹,她是有什么顽疾吗?比如什么,看别人一眼,就会长针眼的那种?” 五师妹正在气头上的表情僵住了,“……” 我想我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五师妹看着三师弟,有点无奈,表情是满满的“我师兄怎么是这样的”愤慨,“她看你一眼,不会长针眼,你看她一眼,会长针眼。” 听了五师妹这句话,我还对这个公孙菲有点好奇起来了。长针眼?那一定是特别好看,或者特别难看的?“她长得难看?” 五师妹沉默一会儿,摇头。 “那,她长得好看?” 五师妹沉默一会儿,点头。 一个长得好看的女子,所以五师妹这是在提醒我,要小心她勾走尉迟翊?可是长得好看,也不会长针眼吧? 三师弟一派天真,“为什么会长针眼?” 五师妹的目光在他身上划过,有点深沉,她的目光在我脸上划过,有点同情。我还没有琢磨明白为什么是同情,就在看见公孙菲的那一刻,无比赞同了五师妹的那句话—— 她看你一眼,不会长针眼,你看她一眼,会长针眼。 何为身材火辣?看所谓的公孙菲就知道了!一袭翠绿色罗裙,小腰带勒的是小蛮腰,视线再往上一点,我说不出话了。 她不知从哪学来的样子,将小襦裙上的带子解开了,解放了她略微……啥啥的胸部。从我这个角度看上去,恰好勒紧那一片柔软,露出深深的……沟壑。 我艰难的上移视线,巴掌大的小脸,盈盈大眼,柳叶眉,朱唇皓齿,眨眼时顾盼神飞,双眼间流露出的媚色,极尽女人味。 我惊,我呆,我傻,我醉。看看她,再低头看看我被衣服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那啥啥,我眼泪哗啦啦的,人比人,气死人!我向五师妹投去一个醉醉哒的眼光,五师妹回以我一个高贵冷艳的侧脸,好像再说,“当初是你要倔强,不听我的话,现在见了公孙菲,眼泪掉下来……” 我再转头去看尉迟翊。他正跟七师弟牵了马从那边走过来,两人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根本没往这边望。五师妹正和她娘亲叙旧,一大家子的人站在外面寒暄。我以为我是多余的,但是我忘了,和我一样比较多余的,还有三师弟,但是吧,三师弟,比我会找存在感,因为在我不敢直视公孙菲那波涛汹涌的啥啥时,听见三师弟说,“这位姐姐,你衣服没穿好……” 三师弟的眼神是无辜的,三师弟的脸是无辜的,三师弟的声音,是无辜的。但是石化的,不仅仅是我,还有被点到名的公孙菲。我猜公孙菲这样穿有一阵子了,而且应该是有点来头的,所以纵然是赵家这样的大家庭,还是没有人指责过她这样穿不检点,但是如今,我可爱的,活泼的,动人的,让我忍不住想掐死他的三师弟说出来了,公孙菲粉颊俏的恰到好处的好看,“是吗?谢谢你的提醒呢……” 我想掐死三师弟,这绝不是说着玩玩的。三师弟居然也红了脸颊,俏生生的好看,“不客气……” 不客气个鬼!!!这头猪!!!碍于这么多人在场,我为了营造一个良好的:我们神医谷其实素质特别高这种弱智只是个意外……的样子,我硬生生压住那股掐死三师弟的冲动。但是我可以压,五师妹不行,她那双手居然有真的挨上了三师弟的肩膀,我听见她声音低低的,说了四个字,“干\\的漂亮。” 这两个人,绝对不是我神医谷的人!绝逼不是!我正讪讪的准备躲远一点儿,忽见对面穿的甚是前卫的公孙菲美眸忽的一怔,竟然是呆了一呆,好像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那视线,就像饿急了的狼,盯到了心仪已久的猎物一般……我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一转头,果然,她的视线正牢牢盯着尉迟翊。 五师妹也看到了,她顺着我的视线一望,忽的幸灾乐祸的看着我,那视线妥妥的就是再告诉我,你有情敌了。 我醉了。真醉。出于女子的一点小心思,在公孙菲看着尉迟翊的时候,我紧盯着尉迟翊的眼,他似乎也察觉到公孙菲的视线。向我这边望过来,皱了皱眉,并没有在她身上做多余的停留。我心底松了一口气,向他小跑过去,故意装作无意的拉了拉他的衣袖,跟在他身边。 小母狼公孙菲的眼光果然暗了一暗,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笑笑,与五师妹说,“汀汀,这是谁?” 五师妹说,“这是我七师弟,也是我未来夫婿,旁边站着的那个,是我大师兄。” 公孙菲柔柔的笑了一笑。站在门口的赵夫人见此情形,忽的道,“都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想必行走了一天了,你们都累坏了吧?” 赵夫人眼光温和,话也温和,“我已叫下人收拾了上房,各位便早早的歇下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可好?” 五师妹张了张嘴,却终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望了望我和尉迟翊的方向,忽然道,“那是我大师兄和二师姐,他们两个有婚约在身的,房间便挨近一点。” 我有点局促的望望五师妹,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赵夫人还没说话,就听的一把柔柔的嗓音,像是羽毛一般,划过人的心扉,带着点痒意,“汀汀,你怕什么呀?” 说话的正是公孙菲。五师妹也不顾着这么多人在场,当场冷了脸,“有的人行为放\\荡,不知廉\\耻,我便只好让知廉耻的人,好好的防备着了。至于原因,我想表姐你,应该很清楚吧?” 公孙菲没有说话,柔柔的笑着,像是五师妹口中说的根本不是她一般。我听着这话,有点儿明白了,原来公孙菲是个行为举止……不拘小节的人,才会让五师妹如此讨厌。同样作为女子,我说不出什么原因,但是,我也讨厌她。 我悄悄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尉迟翊,他正和七师弟说话,看都没看公孙菲一眼。我圆满了。 五师妹的话虽然说的痛快,但是赵夫人有点拉不下脸了,声音里有点轻轻的责备之意,“汀儿,怎么这样说话?” 五师妹从鼻间发出哼一声,“还有,我未来夫婿的房间,最好也离我近一点!” 她说着,真真是不给面子,高昂着头扯了七师弟走了。公孙菲还是温温柔柔的,轻声劝有些生气的赵夫人,“无妨……汀汀就是这个脾气……” 我实在是佩服这样性格的女子,但是,我还是不喜欢她。所幸五师妹的话还是起了点作用,因为尉迟翊的房间,真的就在我隔壁。我想说赵夫人勉强微笑的脸,对我们道,“汀儿脾气不好,这几年,一直麻烦你们了。” 我陪着笑脸,真没敢说,你女儿就是遇见了她表姐才这样,平时在七师弟怀里温柔的什么似的。 终于能休息了,我洗了个澡,对着铜镜卸下发髻上的玉钗,正用木梳梳着发,忽听见身后有人走近的声音,脚步声深浅不一,有点熟悉。 我头都没回,“师兄。” 尉迟翊吊儿郎当的躺在我的床上,他也是沐浴过后的,有点清雅的诱惑。我没说话,对于他这种动不动就跑到别人床上去赖着不走的行为,我表示,我其实是,是拒绝的。 虽然师父原来给我们上课的时候,义正言辞的教过我们,对于恶势力,是要毫不低头,表示自己正义的坚决力量的。我没有告诉师父,如果恶势力的人,不仅厚脸皮还耍无赖,那可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的事。 比如现在,当我在床里的那面睡得好好的,睡床外那边的某个人,不安分了。我就感觉一只手缓缓移到我背上,有点光溜溜,赤果果的不安分。 我觉得背有点痒,于是动了动身子,发出警告的冷哼。那只手没停下,反而变本加厉,慢吞吞往下移着,指尖划过薄薄的中衣,更添痒意。 我闭闭眼,假装自己在睡觉,忍了。 我忍了,那只手没忍,依旧慢吞吞往下移着,划到我的腰间。我哼一声,“尉迟翊!” 背后的人恬不知耻,“嗯?” 尾音长长长,带着点隐晦的暧昧。他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兽,等待着他看中的猎物牢牢钻进他的手掌心。 我隐隐知道他在做什么,僵了僵,提醒他,“这是赵府。” 他哼了一声,却没收回他的手。   ☆、第71章 不想拒绝 第七十一章:闲来垂钓碧溪上,比你的尺寸都真 我隐隐知道他在做什么,僵了僵,提醒他,“这是赵府。” 他哼了一声,却没收回他的手。 夜里晚风凉如水,有几缕轻轻吹过窗户飘进来,牵动床幔,轻柔如水。如此良辰美景,多余了那只咸猪手。我动了动身子,往里面去一点,啐他,“你再动,就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尉迟翊没有说话,甚至连一个哼声都没有给我,摆明了是不想跟我说话,一切都用行动表示,尽在不言中。我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以前我说什么来着?不怕流氓有文化,就怕流氓耍无赖!我真是服了他了,你说吧,次次都不是来真的,吓唬我做什么呢? 我没好气的再次警告他,“我说真的!”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靠近我一些,有温热的呼吸洒在我脖颈上,*辣的一片,却又有些轻柔的痒意。大半夜的,好好的睡觉不行吗?我闭着眼,不耐烦的踢他的小腿,“有完没完?” 我以为能有点作用了,但是不知道尉迟翊打的是什么主意,似乎是决定打死我不跟我说话,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只是淡淡的哼一声,有点慵懒的不在意。他的手指带着微凉的秋意,黑暗中好像长了眼睛似的,慢吞吞的搜寻着猎物。 这是赤果果的吃豆腐。 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坐起来好好的跟他谈谈这个所谓的道德观问题,却不想就在哦我想这么做的时候,他移到腰间的指忽然动了动,忽的措手不及的从腰间处,亵衣与亵裤的交界处滑进去。 我倒吸一口冷气。 当肌肤相碰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的指尖并不是带着凉意的,而是燥热,赤果果,火辣辣的燥热。我不由自主缩了下,想说话,但是却好像一大堆话堵在喉咙口,都被他这大胆的举动吓进了肚子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察觉到我的动作,他轻笑一声,故意说,“你冷?” 我冷......个鬼!!我三魂七魄都被他震飞了,冷个鬼!!都吓尿了好吗!!我睁开眼,看见黑漆漆的墙壁,看不清身后的人是什么表情。我真的有点醉,更有点,心虚。 心虚什么?心虚尉迟翊,貌似要来真的......?但是我还沉浸在这种心虚中,无法回神的时候,腰间那只手却没有停下动作,反而变本加厉,好像真的不是开玩笑似的,尽然慢慢向上摸索。 我彻底的怒了,“尉迟翊!” “嗯?”他答着,又微微的向前靠了一靠,胸膛贴在我后脑上,我只听得见胸腔震动,自他喉中传来的笑声。 这是什么?这就好比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我义愤填膺,“你在做什么?!拿开你的手!” “哦?”他反问我,故意低下头,下巴抵在我头顶,“我在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眼泪哗啦啦的,“......” 我不造,我真的不造哇!!你要说我才能知道啊!说说不过他,我转身,恶狠狠的推他,可是我忘了,尉迟翊的不要脸不是常人,他恰恰等着我,我转身的那一刻,正中他的下怀,所以当我刚转身的时候,就被他另一只手箍住,牢牢抱在怀里,我推了一下,推不开,刚抬头,他的唇迎面而来。 他的耐性好像没有多少,完全没了前几次的温柔缱绻,一上来就是狂风暴雨般的吻,啃噬般的撕咬,我还在怔愣间,没有注意闭的严严实实的牙关,被他停留在我腰间的手蓦地一掐,我痛呼,正被他钻了空子,舌尖一刹那的触碰,我像是浑身被雷劈了一般,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吻暗藏不可抗拒的霸道,有点几近痴狂的吮吸,我两片唇瓣都是麻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说好好的一个吻吧?怎么硬生生让我感觉他是要一口把我吃进肚子里呢?!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不适,他扣住我的后脑,仰起,更迎合他的吻。我感觉得到,他的动作开始慢慢的变得温柔,不是刚才那样的疯狂,只是温温柔柔的轻轻触碰,若即若离的,像是羽毛从唇齿间划过。舌尖一碰一缩之间,点燃燎原之势。 我仰着头,有点呼吸不稳。显然,我吃软不吃硬。这样的温柔缱绻,恰恰也碰到我心中的柔软,一来一回,我竟然也并不排斥他,像是中了蛊一般,慢慢伸出手回搂住他的脖颈,主动的迎合他。 这就是吻吗?我有些怔愣,这好像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吻? 察觉到我的回应,他更加热情,将我搂的更紧,像是要将我碾碎在他怀中。 好像,好像有什么不对?我迷迷糊糊的想着,察觉到他的手带着些试探的意味,似乎想要扯掉我的肚兜带子,我迟疑着,本想拒绝,但是想到我们两个这样也不是第一次了,何必假惺惺的装清高?何况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又不是什么......那啥啥男女,有什么好害羞的。 所以,我没有拒绝。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是怎么想的,总之脑子乱成一套,总是能扯出一些理由来,总之所有的念头都汇成一个意思—— 不要拒绝他。 不想拒绝他。正当我意乱情迷之间,忽的听见门外传来几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人在扣门。在这寂寥,但是......火热的夜里,我听的分分明明,好比是做了亏心事被逮到,我下意识惊了一惊,马上与尉迟翊分开。 尉迟翊好像还没听到,他皱皱眉,唇上一片亮亮的水光,性感的要命,“怎么了?” 我被他这么一问,才回过神来,只是与他这样分开,身上却蓦地一凉。我低头,看见胸口肚兜的带子被他扯开,有一半掀在外面,凉飕飕的。做是一回事,这么坦诚相见又是一回事,我羞红了脸,背对着他拉好衣服,正想说话,,听见外面又传来敲门声,礼貌的三声,在这夜里响的出奇。 尉迟翊明白了,在我背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好像许多话说不出来似的,有些惋惜,有些眷恋。 我坐起来,以为是我的门响了,正要去开门,却听见一个轻轻柔柔的女声,带着点小心翼翼,“尉迟公子?” 听见这个陌生的声音,我停下穿鞋的动作,转头,望向床上的尉迟翊。他的亵衣在推搡间也被微微的拉扯了下,露出一片精壮的胸膛,他正单手撑着头,皱眉看着我,神情一片慵懒,显然,他也不知道这人是谁。 三更半夜,一个女的来找他?先前说了,尉迟翊的房间在我隔壁,门离我的窗口特别近,我还以为是我的门响了。我狐疑的看着他,低声凑近,“不会是你的旧情人吧?” 尉迟翊嘴角的笑意一僵,曼斯条理的回我,“我的情人只有你一个。” 我:“......” 先不论这话的真实性,但是现在他这个回答,我只能说一句,你赢了。那么现在问题来了,门外的女的到底是谁?我轻手轻脚挪到窗边,正想偷偷的戳个洞看看是何方妖孽,那边却已经出声了,“尉迟公子?我们小姐请你一叙。” 我们小姐?我伸手在窗户上戳了个洞,偷眼一瞄。入目的是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姿色平平,但是我莫名觉得有点眼熟。我垂下眼,想了想,恍然大悟,这不是......这不是公孙菲身边的丫头吗? 刚想明白,我转头就想问问尉迟翊,你和公孙菲有个毛的关系,她半夜三更来找你一叙?可惜我还没来得及转身,身后便蓦地靠上来一个怀抱,温温热热的,尉迟翊在我耳边轻声道,“谁啊?” 我咬牙切齿的,却还是不得不压低声音,“公孙菲的丫鬟!你什么时候和公孙菲那么熟了?” 见我斜睨着他,他无辜的看着我,“冤枉!我根本不认识她!” 我狐疑,“真的?” 他信誓旦旦的,“比你的尺寸都真!” 我:“......” 这人!!我的尺寸怎么了?我低头,拢好胸口的衣服,恶狠狠的回他,“公孙菲的也真,你去跟她说去!” 他立马端正态度,“我觉得不好,我就喜欢你的真。” 我白了他一眼,不理他,刚准备看看门外那个丫鬟怎么样了,转头一见,那人却已经不在了。我心想她可能是意味尉迟翊睡了,所以走了,真好奇公孙菲这么晚来找他干什么,难不成是...... 天啦噜!!难道公孙菲想约他?! 我转头,借着月光上下打量尉迟翊,不错,确实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而且,根据刚才我们接吻的时候,他的尺寸......貌似也还可以? 的确是一个约/炮好对象。 见我一脸神在在的对着他,尉迟翊有点看不下去了,问,“人走了吗?” 我正沉浸在思绪中,被他这么一问,迷迷糊糊的点头,“走了。” 还没思考他问我这话的深意,身子便蓦地一轻,被他稳稳的来了个公主抱,我没料到他会有这一招,下意识惊呼出声,声音出口的那一瞬间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我,人走了吗。 人要是还在,我这样叫出来,多惹人怀疑啊! 从这件小事可以看出,流氓是一个有自尊的流氓。   ☆、第72章 师弟回家 第七十二章:子胥既弃吴江上,师弟回家见家人 人要是还在,我这样叫出来,多惹人怀疑啊! 从这件小事可以看出,流氓是一个有自尊的流氓。 但是我也是一个有自尊的姑娘,刚才那一闹,我想起我之前回应他的动作,做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但是回想起来真的是肠子都悔青了。 真是......太不矜持了!我应该再坚持两秒再投降的!所以当尉迟翊的身子再次向我覆过来的时候,我毫不留情面的一巴掌挥过去,语气冷冰冰,“你要是不想睡觉就出去跑两圈吧!” 我说完,倒头就睡。当我说完这句话之后,尉迟翊的身子好像僵住了,我也顾不得经过刚才那个吻之后,他的境况现在是有多尴尬,毕竟刚才不知不觉中,我衣服都被他扒得差不多了,我觉得,要不是公孙菲的丫鬟打断了我,我想我估计连什么时候跟他滚到床上都不知道。 沉默良久,黑暗里寂静一片,尉迟翊忽然出声了,声音里仿佛带着似有若无的委屈,不满意我的敷衍态度,“跑步就算了,我现在需要去洗个澡。” 我明白他的意思,脸上通红一片,没敢转身。 他仿佛故意的似的,又加了一句,“冷水澡。” 我:“......” 话是这么说,他却没有这么动,我能感觉到他视线如光炬,牢牢的盯着我后背,像是非要盯出个所以然来的倔强。我是打定了主意不说话,就决定用睡觉装死。见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尉迟翊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翻身下床,不一会儿,屏风后传来水流的声音。我躲在被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尉迟翊现在的脸色,突然特别的想笑。 实际上我也这么做了,但是没敢笑出声,自顾自的笑了一会儿,背后便贴上来一个湿漉漉的怀抱,带着点凉意,我缩了一下,往里面挪了挪。他手搭在我腰上,什么话都没说,我却觉得这个怀抱很安心,暂时忘了为什么公孙菲的丫鬟会半夜来找他的事情,闭上眼,一夜好梦。 第二t天睁开眼,他果然已经不在了,看着身旁床单上的褶皱,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尉迟翊每次睡在我房里,第二天早上又偷偷摸摸的走了的事情。毕竟我们还没有成亲,要是大白天的,他从我房里出来...... 有点醉。人言可畏,这个道理,我懂,尉迟翊更懂。在这种时候,我为他的细心不由得觉得有点暖心,由衷的。 用过了早饭,五师妹扯着七师弟去拜见她爹了,尉迟翊不知道去哪儿了,三师弟刚好要去找他妹妹,我又没什么事,便想着与他一起。 三师弟家就在离赵府不远的一条街道里。我跟着他走在街道上,听着他跟我讲临城的事。三师弟声音稚嫩稚嫩的,“......我娘跟我说,街面上的糖人都不好吃,她经常给我做糖人,我喜欢吃她做的糖人......” 我听着,就觉得我像是在跟一个小孩子说话。实际上我也没把三师弟当大人,所以当三师弟眨巴着眼睛看着身旁扛着糖葫芦的小贩走过去,大眼睛里是浓浓的“我想吃糖”的样子的时候,我果断掏出两个铜板买了两串,一串给我,一串递给三师弟。三师弟很高兴的样子,他还是小孩子心性,一串糖葫芦就高兴的很,“谢谢师姐......” 他咬下一颗,红色的糖汁粘到了唇边,他还笑得跟个孩子,邀功似的道,“师姐,好甜哪......” 我自顾自的吃着,没理他。三师弟也自顾自的说着,“师姐,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大师兄说,要我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你!” 他说着,信誓旦旦的看着我,神情很严肃,很认真。我咬了一口山楂,“啧啧”咂舌,“说的跟真的似的......” “是真的呀师姐......”他委屈的撇撇嘴,委屈的吃糖葫芦。我真没好意思告诉他,你每每说要保护我,结局都是我眼泪掉下来。 走了一会儿,三师弟的家到了。普通的小院式屋子,大门也是再普通不过的木门,挂着一把锁,因为常年使用的关系,有点锈迹。我看着三师弟走上前去,正准备敲门,却见他突然回过头,两眼里已经包了两泡泪,奶白奶白的小脸上扑了粉似的,红扑扑的,好不委屈,“师姐......我有点害怕......” 我刚想说怕个什么呀!这是你自己的家,有什么好怕的,但是看着他委委屈屈的样子,又想起三师弟自从去了神医谷,就好多年没有回过家了,我和他去采药的时候他经常问我,“师姐,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呀?” 我说,“等你学成出师的时候。” 三师弟又问,“那我什么时候能学成出师呀?” 我说,“不说远的,三十年内有点希望。” 三师弟眨了眨漂亮的眼睛,不说话了,嘴角一撇,眼泪汪汪的就要哭出来了。那个时候,我没有告诉他,你还有个家可盼,但是我呢? 我是孤儿。从小长在樟翠山,师父从没说过我爹我娘是谁,我的玩伴只有师兄弟妹们,三师弟不知道,我其实好羡慕他有家可回。师父的徒弟中,就我是孤儿,就连尉迟翊,听说都是帝都挺有钱的土豪世家。 所以现下三师弟的脸上有点激动的红晕,我突然就不想打击他了,便微笑着说,“敲门啊,你愣什么?” 三师弟抿抿唇,有点小可怜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勇气似的,用力敲了两下门,门里面的人没事,他自己敲痛了手,又可怜巴巴的转头看着我,我没忍住,毫不客气的笑了出来。 里面有脚步声传来,三师弟紧张的手握成了拳,话都说不出来,看样子有点滑稽。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穿着浅紫色裙子的小姑娘,梳了一个双丫髻,红绳穿着头发绑过来,好看又俏皮。小姑娘眨巴着一双和三师弟有些相像的大眼,客客气气又稚声稚气道,“你们找谁呀?” 三师弟个不争气的,一听这话,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转,就是不说话。还是我上前去拎了他的衣领,对着只到我胸前的小姑娘道说,“小姑娘,你好。” 小姑娘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小手扒着门框,涩涩的看着我,可爱极了,“你好。” “你叫什么名字?” “林......林菀。” “好名字,”我笑眯眯的,不禁又看了一眼三师弟,你说说,你妹妹都比你勇敢,都不怕生,你这样真的好意思?“林菀小妹妹,你有哥哥吗?” 林菀点头,“有的。”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林,林维冉。”她说着,似乎终于意识到我们是陌生人,下意识转过头去喊屋内的大人,“娘!娘!有两个奇怪的人......” 我:“......” 三师弟嘴一撇,又要哭了,“......” 我真是服了三师弟了,你说说,你去神医谷那么久没有回来,你妹妹不认识你吧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你们上次见面,她才两岁。我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三师弟,正准备揪着他耳朵好好给他上一课,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个明显受到惊吓的声音,“维冉?!” 三师弟红彤彤的像两只兔子一般的眼一抬,视线恰好对上院中那人,我就感到他身子一僵,接着就像脱缰的野马似的,一溜烟跑过去了,抱着他娘就蹭,“娘!娘!” 她娘楞了一下,好像没有反应过来怀中这人,真的是她的儿子,呆了两秒钟,才抱住三师弟,也随着他落泪,“维冉?维冉!你回来了!!” 我站在门口有点哭笑不得的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母子认亲的场面,我好像有点明白三师弟这性格是从何而来的了...... 门口的林菀小姑娘看着陌生的人跟自己的母亲抱在一起,似懂非懂的抬起头,眨巴着天真的大眼问我,“姐姐,那是我哥哥吗?” 我摸摸她的头,笑着道,“是啊,你哥哥,你神医谷学医的哥哥。” 小姑娘愣了一下,突然蹦起来欢呼了一下,学着三师弟一溜烟跑过去,拉着她娘的袖子,激动异常,“娘,娘,他是哥哥吗?” 三师弟闻言终于舍得从他娘的怀抱里直起身子,泪眼朦胧的看着林菀,声音湿漉漉的,释放无敌卖萌技能,“小妹,小妹,我是哥哥。” 林菀眨巴着眼睛看了他两眼,又看了我两眼,忽的笑起来,声音铃铛般的好听,“哥哥哭鼻子,羞羞......” 三师弟语塞,他没有回头我都知道,他现在的表情肯定是委委屈屈的,一副“一百块都不给我”的样子。林菀像是三师弟的克星,和三师弟性子完全不一样,拉着三师弟说,“哥哥,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啊?” 三师弟没有说话,倒是三师弟他娘说话了,声音里带着隐隐的责备,“小菀,不许对哥哥这么说话!娘平时怎么跟你说的?” 林菀像是怕极了她娘,支支吾吾的,态度立马端正了,“娘说,哥哥是去做大事了,要对哥哥好......” 三师弟背对着我,似乎正在擦眼泪,我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默默的走下楼梯,想去别处逛逛。 这是别人的温暖,不是我的。   ☆、第73章 师弟很乖 第七十三章:不识庐山真面目,公孙小姐真风姿 三师弟背对着我,似乎正在擦眼泪,我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默默的走下楼梯,想去别处逛逛。 这是别人的温暖,不是我的。 出了街道口,我准备随意在街上走动一下,逛逛林城。走着走着便有点感慨,明明是秋天来了,但是我怎么觉得春天到了呢?每个人都那么开心,仿佛这一切都有最好的答复。不能说是不羡慕的,羡慕什么?羡慕三师弟家的温暖,羡慕五师妹和七师弟的喜结良好。但是比羡慕更多的,还是由衷的为他们感到高兴。 胡思乱想了一阵,我发现自己随意走着走着,竟然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林城的景色我并不熟悉,此时也不知道我到底来的是什么地方。入目是一条略清的小河,旁边围了木制栏杆,在我正前方是青色的石板路而成的拱桥,一节一节台阶,颇显江南水调的宁静。 我走上台阶,视线移到下面碧波荡漾的河面上。不知道是这里的人民懂得保护环境人人有责,还是这里的官兵每天巡逻保护这条小河,这河倒是很清,一眼望下去,能望到一些小巧的游鱼正在里面嬉戏。 我正想感叹一句,这里的环境真不错,忽的见桥头那边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我侧目望去,见一茶馆模样的铺子前围满了人,似是一场闹剧。我站在桥上,离茶馆并不远,是而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男子的声音尤为刺耳,“前几天我还来这里听了他的书,怎么今日来就没有了?!” 他这句话刚落,便有一人附和道,“莫不是掌柜的怕我们闹事,悄悄的把人藏了起来?” 人群里一片唏嘘声,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善意。我有点好奇,听书?这么说是个说书先生惹出来的事了?那群人围成一个圈,我看不清最里面被围着的人是谁,好像就是被问话的掌柜的,声音颤颤巍巍的,许多惶恐道,“确实......确实不是小的而为,而是......而是前几日小馆里的说书先生病了......小的这才从又临时请了一个,这书说完了,人......人自然是走了......” 听掌柜的这声音实在是很害怕面前围着的几个人,我想这林城总归有官兵,敢这么明目张胆砸场子的,恐怕和官府也有几分关系,又岂是平民百姓可以反抗的呢? 天下官兵一帮黑。 那几人明显对掌柜的说话不信,背对着我我都能猜到他们的表情此刻肯定是妥妥的找茬,“掌柜的,时间怎有这么巧的事?我们小姐刚听了这书,这人就不见了......” 他说到这儿,有点强硬的转了语气,“不是你从中作梗?!又是什么?!” 掌柜的没出声。人群将他埋在里面,我到底是看不见他的身影,只是从这些人的态度里我也可以猜到,对于一个良民,吸纳在的表情,约莫是吓尿了的。 我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转身就想走,身旁走过两个人,他们的声音恰好传进我耳朵里,“你看,又是他们!” 一人问,“这个月第几次了?” 那人答,“谁晓得呢,过两天就来闹一次,就想问清楚那人是谁。” 那人又说,“不就是个说书的吗,也值得一个女子这样惦记!” “还是未出阁的呢!也不嫌丢人!” “嘘!小声点,要是被赵府的人听见了,你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赵府?林城出了名的赵府可就一家,不就是赵汀汀她们家吗!我赶紧转身拦住那两人其中一人,“不好意思,我问一下,那边那群人,和赵府有什么关系吗?” 我说着,指了指那边还围着掌柜的不依不饶的人。那两人知道他们的话被人听了去,面上显出紧张之色。也是,妄议土豪世家的事情,也的确怕我抓包。我面带笑容,真诚的向他们保证,“你们放心,你们的话,我一定不会说出去,但是......” 我眼睛在他们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慢吞吞的说,“如果你们不回答我的问题,那么我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这招果然有效,那两人听了我的话,有些迟疑的看着我,似乎正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跟我说,最终,好像是我的话在他们脑中深深的存在着,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道,“姑娘,你不是林城的吧?” 我点头,知道他们在试探我,“当然,但是我和赵府,有点交集。” 那人立马不作声了,颇有些尴尬。另一人就比他直接多了,对我道,“这群人和赵府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他们上头的人,可就跟赵府有关系了。” 我好奇,“谁?” “赵府的表小姐,公孙菲。” 听到这个名字,我惊,我呆。公......公孙菲?我觉得膝盖好像中了一剑,“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人的八卦因子被我勾上来了,眉飞色舞道,“前几日就这个小茶馆来了个说书先生,公孙小姐路过听了两段,见那说书先生有几分姿色,回去以后便惦记上了。但好似没想到那说书生只是临时的,公孙小姐找不着人,生了气,这才闹事的。” 我听了更觉诧异,“这公孙小姐不是未出阁的女子吗?怎的如此不矜持?” “哪里矜持?这公孙小姐豆蔻年华都不晓得了!” 听着那人声音里微微的鄙夷,我更加好奇,“我没听过公孙小姐的事,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没听过?这公孙小姐可是林城的头号人物!”那人好像说起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又靠近了我一些,老神在在,“这赵府的公孙小姐,自十四岁起,便与男子私相授受,失了清白,城里许多颇有姿色的男子,都是她的入幕之宾......” 他后面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因为我完全被惊呆了,什么叫“十四岁起”?!什么叫“私相授受失了清白”?!又是什么叫“入幕之宾”?!! 我感觉心中有个声音悲愤的在喊,壮士!你这样真的不是在胡诌吗壮士!想起昨天见到公孙菲的样子,虽然穿着的确是暴露了一点,但是看样子温柔如水,并不像什么......展露风骚之人。 我有点怀疑,“我书读得少,你不要骗我......” “姑娘!”那人急了,“这可是林城人都知道的事,你怎么不信呢!” 他说着,旁边那人扯了扯他,两人相视一望,急匆匆走了。 我有点懵的站在桥上,觉得新世界向我开启了大门。林城,赵汀汀,三师弟,还有公孙菲。这么说,昨晚公孙菲派丫鬟来自找尉迟翊,实际上可能也是看中了尉迟翊那张骚包的脸...... 窝巢!这情形怎么让我想到了因爱生恨强取豪夺系列......你们城里人的生活我不懂! 我还在发愣,忽的听见桥那边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有点熟悉,“师姐!” 我转头,原来是三师弟。我走下桥,问他,“你不是在家吗?” 三师弟脸奶白奶白的,声音也稚嫩稚嫩的,“师姐,娘说,邀请你去我们家吃饭。” 我点头,边走边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三师弟说,“哪里有热闹,师姐就在哪里。” 我:“......” “......这是师兄说的,师姐最喜欢红杏出墙......” 我继续:“......” 三师弟家和普通人家一样,但是三师弟娘的手艺可谓好的没话说。晚餐是家常豆腐,清炒山药,小炒牛肉,再加一道荷叶珍珠鸡,配上他娘炖的滚烂的排骨汤,四菜一汤,家的温馨。 三师弟好久没吃到自己娘的手艺,边吃边哭,当着他娘的面,我没好意思拧他的耳朵,倒是林菀这个鬼精灵,一边咬着鸡翅膀一边吐槽她哥哥,“哥哥,你总是哭,羞羞喔......” 三师弟吸吸鼻子,说,“我没有哭......” “你就是哭了......” 三师弟的娘看不下去了,低声训斥女儿,“小菀,你乖乖吃饭。”说完又转头对着我笑的温和,“诸葛姑娘。” 我急忙说,“您叫我阿玖就好了。” 三师弟的娘是安乐的小妇人,没有推辞,说,“阿玖姑娘,我家维冉在樟翠山上,一定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吧?” 我想说,没有,他一般不敢给我添麻烦。话到嘴边,我却道,“没有没有,师弟很乖。” 三师弟的娘点头,说,“维冉从小就是个乖孩子,只不过性子太过胆怯,我本想着出去见见世面,说不定就能改改,却没想到......罢了,自个的孩子自个心疼,我也不盼着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她说着,转头看向三师弟,目光里含着深深的温柔。三师弟还在跟林菀说话,不知道林菀说了什么,他面带委屈,却伸手轻轻的擦拭掉林菀嘴角粘着的米粒,动作轻柔,声音很小,“小妹,你吃饭都粘到嘴巴上了......” 林菀“咯咯”的笑起来。我看着,觉得心里很暖,突然觉得三师弟不那么弱智了,便附和着他娘的话说,“不一定要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你身边,让你看着他安安全全的,不是最好吗?” 他娘笑了,为我夹了一块鸡肉,说,“维冉在樟翠山上,还要你多多指教才好。” 我笑,其实我没敢告诉他,我教没用,他的智商,完全不在我负责范围之内......   ☆、第74章 公孙小姐 第七十四章:月光欲到长门殿,事情突然脱轨道 他娘笑了,为我夹了一块鸡肉,说,“维冉在樟翠山上,还要你多多指教才好。” 我笑,其实我没敢告诉他,我教没用,他的智商,完全不在我负责范围之内...... 吃过了饭,三师弟要留在家里休息,我便告辞,一个人回到了赵府。林城的夜晚也是很不错的,我路过两条街道,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我走大路回到赵府,门前有两个仆人看见我,认出我是赵汀汀的客人,为我打开门,道,“今日小姐找了姑娘一日呢,姑娘这才回来。” 乍一听这话,我还有点好奇,他们口中的小姐无非就是赵汀汀,她找我有什么事?这样想着,我没有先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先去了赵汀汀的小院找她,她正好在自己的院子里乘凉,身边跟了两个丫鬟,真真是娇小姐的样子。 见我来了,赵汀汀坐起来,打发了身后的两个丫鬟,拉着我坐下,问,“你去哪儿了?我可找了你一天!” 想起之前我在那座青石桥上听到的话,我顾不得许多,说,“我也有话要问你啊!” 赵汀汀说,“你先说。” “我今天出去,听见几个人在议论你表姐。说她......”我顿了顿,看了看五师妹的表情,毕竟是她的表姐,我还是怕我的话说出来会让她不高兴。赵汀汀看了看我的脸,皱眉,“怎么不说了?” 我想了想,五师妹虽然很小就去了神医谷,但是吧,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不是?作为原汁原味的林城人,关于公孙菲的谣言那么多,她怎么可能没有听过?我装作很沉痛的样子,“我想我听过的,你一定也听过。” 令我意外的是,五师妹毫不忌讳,非常坦然的点点头,说,“我听过,但是你再说一遍。” 我:“......” 我好像有点懂了?“就那些乱七八糟的,说什么十四岁的时候就没了清白这些的......” 五师妹若有所思的点头,给出评价,“观察的很透彻嘛!” 我就静静的给你一个眼神,你自己体会好了。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你要找我说什么?” 经过我这么一提醒,五师妹才想起来似的,道,“我找你也是她的事,昨晚她派人去找了大师兄,你知道这件事吗?” 五师妹的神情很正经,然而她话音刚落,我的脸色就十分的不好了,很惊讶,很惊讶,“这事情你们都知道啦?!” 我这人吧,没有什么别的大毛病,就是这个说话不过脑子这点,吃过好多亏,但是我就好似不长记性,所以我此话一出,五师妹便高深莫测的眯起眼,有点奇怪的说,“这么说,你昨晚和大师兄在一起?” 我更惊讶,“你怎么就猜到这层来了?怎么可能?” 壮士,你之前是做什么的,你这么精明,你家里人造吗?五师妹身子往前依了依,凑近我,睫毛一闪一闪的,“师姐,你这话全都写在脸上了。” 不用看也知道,我表情肯定跟吃了苍蝇差不多......见我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五师妹大发善心没有过多的在这个问题上停留,只是道,“这样也好,不过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要小心公孙菲,你不相信,这下傻了吧?” 我诚恳的点头,顺着她的话接下去,“是啊是啊,真没看出来......” “不过,”五师妹的素手放到我的肩膀上,“告诉你,她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一个,特别锲而不舍。” “而且,告诉你,她看中的东西,一定得得到手,包括......”她眨眨眼,故意吓唬我,“男人喔......” 我醉了,无酒自醉。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这是来让我小心的吗?想起尉迟翊那张脸,再想想那么多的鸭血粉丝汤,我竟然生出一种无言以对的感觉。谁说只有男子是食色性也,女子不也是吗?突然生出了一种见世面的感觉...... 五师妹又和我聊了一会儿,凉凉的说了公孙菲的一些事情,不过我觉得以她跟公孙菲的仇怨,说不定是故意抹黑别人也不一定。说起这个,我问五师妹,“你和公孙菲有什么仇?” 以公孙菲的性子,估计也就是些男女之事的事儿吧?之前五师妹一直在神医谷,有点暧昧对象就是尉迟翊,公孙菲又不认识,现在倒是带着七师弟回家了,但是公孙菲还是没见过,而且看公孙菲的意思,明明就是对尉迟翊更有意思嘛!出乎我意料的是,我问到了这个问题,她却突然沉默了下来,嘴角挂着的幸灾乐祸的笑容也缓缓的垂下去,“没什么,就是讨厌她呗。” 看着五师妹的反应,我心里清楚的很,她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如果说真有事呢么事瞒着我,那么大概就是别人的私事了,我不好意思再刨根问底了,便转移话题,“今天带七师弟见家长,情况怎么样?” 这是个开心的事情,五师妹笑起来,脸上飘起两抹嫣红,“爹对他很满意,娘呢,是我喜欢的她就喜欢,已经要了我们的生辰八字,去选个良辰吉日了。” 事情居然办的这么快?我虽然讶异,但是还是为五师妹和七师弟感到开心,“那你们是要在这里办婚礼?” 我想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应该就是在这里办婚礼了,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五师妹摇了摇头,说,“不了,我只是带他来见见我爹我娘,婚礼还是回临城办好了。” 七师弟的家在临城,虽然临城林城傻傻分不清楚,但是这两个地方还是离得有够远的,想起五师妹的娘那副爱女心切的样子,难道会忍心要自己的宝贝闺女一个人孤单单的嫁到临城?我不由得有点诧异,“......你爹娘同意?” “自然是不的,”五师妹垂下头,有点丧气,“他们坚持要在林城办婚礼,可是我不想让他受委屈。” 听到她略带抱歉的声音,我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五师妹要坚持回临城办婚礼了。如果在这里办,洞房花烛的地点肯定是在赵府,闲言那么多,说不定会说七师弟是入赘的也说不定。想通了这一层,我看着五师妹素净的侧脸,心里忍不住感叹之前没看出来五师妹这么聪明,这一层都能想得到,果然是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包青天。 和五师妹又闲闲的聊了一会儿,见天色渐晚,我向五师妹告辞,回到自己的院子。刚一推门进去,忽的见尉迟翊站在院子里,背对着我,似乎在跟什么人说话。他今日穿着一席墨竹纹白衫,更显身形修长,却添一丝儒雅。他身形高大,将对面那个人挡得严严实实,我根本看不清是谁。正当我准备走上前去看一看的时候,忽的听见一把柔柔的女声,“......琴者,以心为重,心正,则音正,公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说着,那女声似乎娇娇的笑了笑,声音纤细,听见这个声音,我下意识回想了下自己的声音,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跟她比起来,好像就显得粗犷太多。 我知道对面那个女人是谁。 公孙菲。 鬼使神差的,我没有走上前去,而是打量了下周围,瞧见朱色的回梁柱,前面正好是两棵树。我轻手轻脚躲过去,靠在柱子上听着后面那两个人说话。尉迟翊的回答我没有听清,只听见公孙菲略带诧异的声音,“公子也懂琴律?” 她口中的公子无非就是尉迟翊了。尉迟翊懂琴律?我差点没笑出腹肌来,尉迟翊常年在神医谷,除了学医就是学医,他懂琴?呵呵哒。我站起来,笑着想转身,毫不留情的嘲笑尉迟翊,但是他的话却让我定在原地。 “略懂一点。” 他声音很轻,很温柔,仿佛对面站着的是美人,他自己便不由得如沐春风起来了。我的脚步顿在原地,身子微微朝后隐了一点。我以为尉迟翊是在装x,但是接下来,我却听到公孙菲的声音,由惊讶转为惊喜,“既是这样,那我便大言不惭邀请公子切磋琴艺,可好?” 尉迟翊的声音很轻,我能想象他嘴角仿佛带着温润的笑意,“好。” 我躲在柱子后面,闭上眼。有点不敢相信我刚才听到的话。他说,他会琴艺,他略懂琴艺,但是我可从来不知道,他会琴。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我仿佛鬼上身了般,慢吞吞转过身,像个小偷一样,偷偷地跟在他们后面。 公孙菲带着尉迟翊去的地方,是她的厢房。不是说未出阁之前,男子不得进女子的厢房吗?还有,尉迟翊难道不知道吗?怎么可以跟着他进去了呢?我站在门外,暮色已深。 这么晚了,一个女子邀请一个男子进他的厢房,如果是普通的女子,我什么也不说,可是,那个女子,是公孙菲,是昨晚尉迟翊信誓旦旦的跟我说过的,他不认识的公孙菲。 门里飘来悠扬的琴声,是筝。这是尉迟翊弹的,还是公孙菲?我转身,安慰自己,可能他们真的只是去切磋琴艺了,只是越这么想,脑海中忽的飘过五师妹的话—— “......她看中的东西,一定得得到手,包括男人......” 所以,她这是,出手了吗?   ☆、第75章 起了嫌隙 第七十五章:旧时王谢堂前燕,想想有点小激动 门里飘来悠扬的琴声,是筝。这是尉迟翊弹的,还是公孙菲?我转身,安慰自己,可能他们真的只是去切磋琴艺了,只是越这么想,脑海中忽的飘过五师妹的话—— “......她看中的东西,一定得得到手,包括男人......” 所以,她这是,出手了吗? 心中怀着这样的戚戚,那天晚上,我没有关窗户,门也没有关牢,我也不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什么,但是我心里清楚的知道一件事,特别清楚,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过。 这天晚上,尉迟翊没有来我的房间。若是以前,不管我门关的多么严实,他都能想方设法挤进来,非要和我睡到一张床上去不可。可是今日,我甚至都没有关牢门窗,他却没有来。他是什么个意思?是有事,还是......真的看上那个公孙菲了?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闭不上眼,双眼盯着黑暗的空间,明明什么也看不到,明明什么都一样,但是我硬生生就是觉得少了点什么。少了什么?难道是与他一起以后,竟然也开始依赖他了? 这可是个不好的习惯。我暗搓搓的想,可是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后半夜也是昏昏沉沉的,不知是梦里,还是现实,好容易有了点睡意,才刚闭上眼就听见三师弟怯生生的声音,“师姐还没有睡醒吗?......我去叫她好了!” 我睁开眼,未关的窗户洒进大片大片的阳光,我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才发现天亮了。我穿好衣裙,踱至窗边,头微微一探,可看见隔壁紧紧闭着的房门。我默默的盯了一会儿,关上窗,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呢?我不是很反感尉迟翊没事就跑来我房间的行为吗?现在他不来了,我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反而生出一种惆怅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抖m? 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拍拍自己还未全醒的脑袋,去屏风后梳洗,温热的水触到皮肤上,我才感觉人有些清爽,而不像昨夜的昏沉。 这实在是太不像我了。 我直起身子,擦干净脸,不过是一起切磋一下琴艺,难道还能滚到一起去不成?才这么一点风吹草动我便疑神疑鬼,太不应该了。可惜总归是想了一夜,神色不怎么好看,我用了脂粉才勉强盖住,又细细的装点一番,梳了个发髻,才慢吞吞的走出去。 三师弟还乖乖的在门口等着,见我出来,跟在我身后说,“师姐,你睡懒觉......” 我心情郁郁,本不想说话,被他这么一说,还是生出一种“我不高兴你也别想高兴”的情绪,转头重力捏了捏他的脸颊,“我朝哪条律法规定不能睡懒觉了?” 三师弟没有说话,花儿一样的脸蛋因为被我揉的动作泛起点点红晕,他咬着下唇说,“可是师姐,今天赵夫人说要宴请大家吃饭呢!这会子人都在大厅等你......” 听了他的话,我惊了一跳,“什么!”现在几点?!我快步走到回廊处,仰头看了看天,果然已经是红日高照,我这么一觉,竟是睡到了现在? 我顿觉不妥,转头啐三师弟,“你也不看这是什么时候,现在才来叫我?” 三师弟好不委屈,“我叫了,师姐不应我......” 我恶从胆边生,“怪我咯?!” 三师弟哆嗦一下,没有吭声,咬着手背低下头。我想我的起床气实在是太重了,所以才朝着三师弟发脾气。我心里本来就烦闷,但是这消息,真真是让我惊了一惊,一惊是我居然能睡到晌午,二惊是,这赵夫人宴请之事,为何无人与我说过?又难道是他们说过了,但是我忘了? 我脑子里乱的跟浆糊一样,根本记不起谁是谁,扯了三师弟便急急往大厅奔去,刚踏入正厅,见众人都已坐好,似是都等着我一样,我心里一紧,赵家这样的大家户,人多眼杂的,我实在是有视线恐惧症,现下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我面上羞臊不已,也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躬一躬身,“赵夫人。” 坐在主位上的便是赵夫人,赵老爷不在,想必是出去了,一屋子除了五师妹刚过一岁的小弟,公孙菲,还有便是尉迟翊和七师弟。赵夫人眼中并没有什么责怪之意,很温柔道,“快坐下。” 我说,“阿玖贪睡,居然误了正事,还望夫人海涵。” 赵夫人对着我微微一笑,道,“无妨,无妨,也是我没有思虑周全,昨日没有通知诸葛小姐。” 想想也是,再有妨又怎么样,我终归是外人,她也不好训斥。我本想带着三师弟入座,但是才刚动脚,就发现......场面似乎有点不对? ——赵夫人为主位,左边是五师妹,五师妹旁边是七师弟,七师弟旁边空了一个位子,而赵夫人右手边是公孙菲,中间空了一个位子,再过来是尉迟翊。 七师弟旁边的位子肯定是给三师弟的,那我......岂不是就在公孙菲和尉迟翊的中间?! 这叫怎么回事啊......入了座,下人们开始布菜,公孙菲坐在我旁边,一阵淡淡的香气袭来,好闻的很,她笑意盈盈的看着我,并不言语。我被她盯着,如坐针毡,视线乱瞟间,不经意撞上尉迟翊的眼。 他没有躲开。早前我说过,他最好看的便是那双眼,似星辰,似宝石,总有熠熠光辉,仿佛长了翅膀,直直飞进人的心底。我匆匆躲开他的视线,没有同他说一句话。 赵家的厨师手艺顶顶的好,我尝在嘴里觉得什么都好吃,便垂头不说话,只是慢吞吞的用我的餐。耳边是赵夫人和赵汀汀的对话,“......汀儿觉得如何?” 五师妹的声音有点踌躇,“.......我只希望安安稳稳的成亲,我嫁的是平凡人,便是平凡人,不想再多生事端,何况爹那儿......” 赵夫人言语间很是温柔,可见是疼极了这个女儿,低声劝道,“你这些年都在谷里,为娘的也一直没有为你做点什么......现在你要成亲了,娘自然是想把天底下最好的都给你。” 五师妹望着她娘,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我看得清清楚楚,她忽闪的大眼里,感动之色翻涌。七师弟是个长眼色的,立即举杯道,“汀儿既打算托终生于我,小辈又岂敢不从?还请夫人放心,我定当好好对她!” 七师弟鲜少正经颜色,我一看,便知他是真爱五师妹,也算是情投意合的一对,郁郁的心情便好上许多。忽听有个娇娇柔柔的声音道,“姑母,我看汀儿是个有福的,眼前这位公子,也不像是心怀鬼胎,你且放心吧。” 表小姐都说话了,再这么娇娇柔柔的一笑,果真是一笑倾心,那个啥啥地方有佳人来着。赵夫人被她这番话说的舒坦了,也笑起来,拍了拍五师妹的手,话却是对着公孙菲说的,“汀儿如今也要出嫁了,你的好事呢?你父兄可都嘱托了我,要在林城为你寻个好夫婿。” 公孙菲娇怯怯的笑着,“姑母晓得,我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哪里玩够了?若是遇见个中意的......”她说到这儿,忽的看了尉迟翊一眼,俏脸一红,恰到好处的含羞带怯,“便也罢了,定是要姑母好好为我说上一说。” 赵夫人笑的开怀,像是没看到公孙菲特有含义的视线,只与她玩笑,“你哪里还需我说?只怕你这张脸,旁人想不要,还舍不得呢!” 一屋子的人不知道真心还是假意,都咯咯的笑起来。我不是不想笑,只是公孙菲那一眼,着实让我有些不舒服,就好像......就好像自己啃了一半的鸡腿叫别人啃了去一样。 用过膳,五师妹偷偷拉着我去后院,低声跟我打耳朵,“刚才席间,你瞧见她那眼神了吗?” 五师妹讨厌公孙菲,所以她的一举一动都盯着,我拿她真当个可以说话的人,便皱眉道,“瞧见了。” 五师妹看着我,眉间泛起隐隐的担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真的看上大师兄了!” 她此话一出,我心中一凛,顿觉有些郁结,转过身子说,“这跟我没有一只鸡腿的关系吧?” 五师妹急了,说,“那怎么行呢?怎么能便宜了她......” 我想五师妹这么关心我和尉迟翊的事,要是说她是为了我着想,这话确实有些虚情假意,她这样帮我,肯定是也有讨厌公孙菲,不想让她好过的心思在。我觉得有点无趣,可能是城里人的生活我不懂,便说,“这话我说了不算,你去问问你大师兄吧!”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理会身后的五师妹。只是才回到院子里,便看见三师弟和公孙菲正在说话,我想起之前看见的尉迟翊和她在一起,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尉迟翊奸诈,三师弟紫薇花一样的,可不能被摧残了,便赶紧跟上前去,装似无意道,“说什么呢?” 三师弟见是我,眼睛弯起来,“师姐。” 我没有应他,只是盯着公孙菲,公孙菲的德行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外人传的那样,我也不知道,只是她在我面前,还是有大家小姐的风范的,比如现在,她攥着帕子掩口轻笑,道,“阿玖姑娘,我又不会吃了他,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一听她声音酥酥麻麻,还没听完只觉得心里都被喊得痒痒的,顿时紧张成了狗,“公孙小姐说笑了,我师弟嘴拙,怕冲撞了小姐。” 三师弟最喜欢在这种时候插嘴,我话一落,他便委委屈屈的,“师姐,你又说我。” 公孙菲听出我话里的意思,也不恼,只是柔柔的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似乎汀儿说过,你与尉迟公子有婚约在身?” 我一愣,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虽说我与尉迟翊在一起,但是关于婚约的事,尉迟翊真的没有亲口向我提过,这原本是不该笃定的点头的,但是鬼使神差的,我点点头。 三师弟惊成了狗,“师姐,你......你和师兄......” 三师弟的智商实在是让我耳目一新,不错,我很欣赏。公孙菲还是柔柔的笑着,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尉迟公子的琴艺很好,阿玖姑娘是个有福的。” 我心里一堵,面上云淡风轻,我上午才听见她说赵汀汀是个有福的,现在又说我是个有福的,我也学她笑,“公孙小姐又何尝不是有福的?” 大家有福,才是真的有福。 我不知道她说这话给我听是不是在亮耳朵,但是听了之后,我的确是有点不高兴的。说实话,尉迟翊身上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他跟我都......都这样了,他该不会是想吃干抹净走人吧?!! 这个公孙菲,肯定还会有动作,我不能小看她,只是她......也是性子深沉之人,让人难以琢磨。我在这边想事情,三师弟在我身边转来转去,也不说话,我就感觉有个人影在转,一抬头看是他,有点无奈,“你要说什么?” 三师弟转来转去像是蹦蹦跳跳的兔子,闻言咬着手背说,“师姐,你和师兄都有婚约了,却从来没有跟我说......” 我敲他的头。“这不就知道了?” 他咬咬唇,还想说话,被我一巴掌挥开,委委屈屈的走了。我径直回房,谁知一推门,便看见有个人影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正细细的看。白衣长衫,墨竹浅纹,执着书的手指修长有力,他垂着头,我看不清表情,但是我可以知道,貌似还人模狗样的。 我关上门。是尉迟翊。 听见门响动,他抬起头,视线遥遥与我对上,似有波澜涌起,又好像什么也没看透,幽幽的深,就是那个鬼样子。我心中暗暗道,这样很好,我正好有事要问他,他来的很好。 我走过去,站到桌子跟前,中间只隔一张木桌,他坐着,我站着,此时此刻我终于能够俯视他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第76章 茶馆听书 第七十六章:金尊莫倚青春健,天仙配是最好听 听见门响动,他抬起头,视线遥遥与我对上,似有波澜涌起,又好像什么也没看透,幽幽的深,就是那个鬼样子。我心中暗暗道,这样很好,我正好有事要问他,他来的很好。 我走过去,站到桌子跟前,中间只隔一张木桌,他坐着,我站着,此时此刻我终于能够俯视他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但是俗话说的好,激动只是暂时的,要是得瑟过了,乐极生悲,就不好了。我觉得我有许多的话想跟他说,比如他现在坐在我面前,我实在是应该攥住他的衣领将他揪起来狠狠问一问他为什么会跟公孙菲走得这么近。 光是想想,我就有点手痒。但是尉迟翊速度实在是比我快很多,当我还在犹豫到底是该梨花带雨的向他倾诉还是应该简单粗暴的一拍两散的时候,他出声了,声音很平常,一点都没有我的犹豫,“我昨天晚上,临时发生了点事情。”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视线微微一敛,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我总觉得他应该还想说一句,所以我才没有来你的房间。 我觉得这肯定是错觉。我表情都没有变,所谓没有变,就是面无表情。是啊,你是有事,我知道嘛,昨天不是就和公孙菲回她的房间切磋了琴艺吗?贵人事忙,我懂。“我知道。” 出乎我意料的是,听了我的话,他一点也没有惊讶的样子,反而微微笑了笑,配上他不那么正人君子的眼神,颇有一丝阴谋的味道,“哦,我也知道你知道。” 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颇为惊讶的说一句“啊,你怎么知道我知道?” 可惜我实在不解风情,因为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我在神医谷的时候,师父教我听声辨人。听什么声?脚步声,说话声,还有呼吸声。尉迟翊跟我一样是神医谷的人,更是我师父的得意弟子,他只会比我更懂。 他是禽兽,我得比他装得更禽兽,“啊,我也知道你知道我知道。” 他勾唇一笑,仿佛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比我更更禽兽,简直就是禽兽不如,“我也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 我:“......” 这是要跟我玩顺口溜还是怎么的?我没有他那个耐性,皱了皱眉,直截了当道,“你昨晚一整个晚上都是在公孙菲房里吗?” 我问的挺有气势的,至少我这么觉得。听五师妹说过,男人偷吃被抓住,如果直截了当的说,他是会惊慌失措的解释的,什么我爱你一生一世不变心,我们说好了要做彼此的天使之类的废话。但是尉迟翊不是普通的男人,他甚至笑了,俊美如斯,“没有一整个晚上,剩下几个时辰研究了下你的房门。说起来,我很好奇,”他站起来,轻描淡写的带过这个话题,语气一转,“你晚上睡觉,都不关门的吗?” 我的脸色终于僵硬了,石化了,风化了。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多么痛的领悟。我脑海中甚至不自觉想到他昨晚正轻飘飘的准备回房,结果路过我的房间,发现门居然是虚掩的......他的表情,该是怎样的一种活色生香的奸诈?! 我的心好痛,痛的无法呼吸,痛的无法自拔。我在这样做的时候,就应该想清楚,他怎么可能不明白我这样做的意图?我脸色僵硬,语气更僵硬的解释,“是这样的,我觉得晚上睡觉,有点热......所以通风。” 他意味深长的“哦”一声,神情好像真的相信了我的话,长眉微动,“我还以为你是在等什么人,看来是我想多了。” 我再僵硬的点头,“是啊,你想的好多啊。”想了想,我突然觉得话题有点不对,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怎么话题全被他占了? 我清了清嗓子,抬起头,与他对视,“我想说的是,你为什么,会跟公孙菲走的那么近?你不是说你不认识她吗?” 他没有一丝慌张,显然料到我会这样问,对答如流,“我是不认识她,就说了句话。” 我斜睨他,“你什么时候会弹琴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笑着冲我挤眼睛,“一点点。” 我想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人在江湖飘,哪能没有一项装x的技能呢?没有任何值得可疑的地方,他们真的只是说了句话,切磋了一下装x的技能罢了。昨晚纠结了一晚上的事情从他嘴里讲出来,莫名就有些我是在无理取闹的意味。 我垂下眼,盯着桌上那本元被被尉迟翊拿在手里翻阅的蓝色封皮的小书,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书,居然还能让他看得上眼。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被揭过去了。但是留下了一个后遗症就是,因为他所调侃的那句话,当天晚上,我关紧了所有的门窗,别说尉迟翊了,基本上杜绝了一只蚊子飞进来的可能。那天晚上我睡的特别香,根本听不见门外曾经发出轻轻的几声叩门声,以及似乎有人推动窗户的声音。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忽然发现我好闲—— 五师妹作为待嫁之身,她娘这几天每天都在给她讲出嫁之女的规矩。三师弟的娘好久没见到儿子,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三师弟都在家里围着他娘打转转。尉迟翊这人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是据说七师弟似乎有什么婚前恐惧症,老是找他“谈心”,尉迟翊是代表妇联拯救他去了。 我终于得到了一点自由的时间,便嘚吧嘚的上街逛林城。林城的白天还是热闹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奇珍异玩也不少,小吃摊更多。我兜里揣着银子,特别有底气。随意走了几步,忽的瞧见街口的茶馆围了许多人,笑闹声一片,很是热闹。 秉着有热闹凑不凑白不凑的想法,我也走过去,纵使人很多,耳边也充斥着许多杂音,但是我还是听见,似乎人群的中央,传来一个声音,温和,音调升降有致,郎朗动听,“......便说那七仙女,自从偷玩下凡遇见董永后,便再难忘,只盼得机会再次下凡再遇董郎,心里都是董郎的模样,执念成魔,更说这董永,心里也满是七仙女的模样,只觉得初遇时那娇柔万分的声音已牢牢拢在他耳边,便是日不能忘夜不能寐,只盼再得见娇颜......” 原来是个说书的。这声音好听,我费了力气挤进去,才发现原来茶馆里面临时用木架搭了个台子,铺了红色的布,摆了一张桌子,桌上一壶一杯,一人正坐在桌后,手里拿了把扇子,正是那个说书的。 我看见那人,愣了一下,突然有点感慨,难道这林城人的质量那么好?连个说书的都生的这样好?他人和他声音一样温和,眉目并非帅的惨绝人寰,但是也绝对也称得上温润如玉四个字。那人说书时嘴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 恰到好处的温和,恰到好处的亲切。 这种微笑似乎为他整个人添了一丝平易近人,我无故想起四个字,如沐春风。只是这个词才窜进脑里,我忽的皱了皱眉。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我却对他觉得莫名的熟悉,只是因为他这种性格,我见了太多,南箜郢,陆子煦,宋晋学......太多太多,也正是恰到好处的不反感,反而亲切。 也许是这样的感觉,我在茶馆选了个空地坐下来,认认真真的听了一出《天仙配》。店小二跟我说听书的时候一壶普洱茶加一叠花生米更配哦,为了听起来更舒适,我买了一壶普洱茶,聚精会神的听。 “......这厢董永正和七仙女拜堂,将将过了二拜高堂,天边忽的风云大起,乌云密布,狂风卷起风沙,蔓延了整个董家村,将董永屋外的喜布吹的凌乱不堪,董永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七仙女贵为天女,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母生了大气,派了天兵天将下凡捉拿七仙女,七仙女此时早已嫁做董家妇,哪里肯走?梨花带雨抱了董永哭做一团,不知如何是好......” 我正听的入神,忽的见上面的说书人笑笑,温和如春风,“......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我失望了,但是失望的不止我一个,有些同我一样听得入神的人也不干了,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本就乱哄哄的人群更是乱哄哄的,有的人不满的甚至已经发出了投诉。 “这正听得好好的,怎么就完了?” “是啊,这不是存心吊人胃口吗?” “我还买了上好的普洱呢!这怎么行?” 店里一时间闹哄哄的,不一会儿店主便从柜台前走了出来,陪笑道,“各位,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也有时间规定,到了时辰,便没了,各位明天再来?小店明天继续可好?” 闹哄哄的那几人没办法,便也只能作罢。我吃了一嘴的花生米,觉得够了,站起身结账,好家伙,贵贵的一瓶普洱,黑店!! 出了门,我正准备回赵府睡个回笼觉,忽的瞥见对面一书生模样的人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正风度翩翩的往青石桥上走。我觉得这人有些眼熟,盯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就是那个说书的。 所以说,人要有一技傍身,说书的也是有市场的不是? 第二天我照样是没什么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的便走到了昨日的茶馆,说书的人已经开始了,我去的时候没了空位,只能随着一堆人站在一旁听。 “......董永一见自己的妻子受了天劫,伏在南天门奄奄一息,进出气儿都不匀称了,心里便有如针扎一般,恨不能以身代替七仙女,没想太多便向冲去,那天兵天将怎会让他有可趁之机?且不说董永凡人肉身,便说只凭他一人想救出七仙女,便是压根不可能的事情......” 说书人说的实在好,我听得入了迷,正在为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唏嘘感叹,他便又收了尾,一分也不肯多说,“......各位听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这实在是倒人胃口。但是我却上了瘾,心里焦急的想知道董永和七仙女的结局,一个贵为天女,一个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凡人,该怎么才能不管一切在一起。兴许是女子大多为这种故事所着迷,一连着几日,我都去了那茶馆听书,为了买那个与听书的更配的普洱茶,流掉了不少银子。 说书的有时候见人多,会加场,有时候便在茶馆用了晚膳,回赵府时候已经夜幕深深。也许是我连日都这么晚回府终于被人发现了不对劲,这晚我刚一进门,烛火都没点燃,忽的瞥见床上躺着一个黑影,我先是一惊,后定下神来一看那副德行便知道是谁,这讨厌的男人,都不点蜡烛的吗? 我点燃烛火,果然是尉迟翊。他坐起来,神情少有的认真,“你去哪儿了?” 我关上窗户,唉,回来的太晚了,都没防住他,居然让他溜进来了。我头都没回,“出去逛了逛。” “逛?”他声音里浓浓的不相信,一副“我在说谎”的样子,“每天都逛?” 我回头,“我无聊啊。” “下次早点回来。”声音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我想了想说书的那精彩动人的《天仙配》,犹豫了,“不行,我还有事呢。” “什么事?” “不告诉你,反正就是有事。” 尉迟翊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根本不妥协,态度相当强硬,“不许。” 我怒了,“你知道那《天仙配》有多好听吗!我就是有事!” 话音刚落,我瞥见他嘴角忽的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跟狐狸似的,猛然反应过来我又被他设计了,他就是拐着弯子想问我这几天去哪了!果然就是贱人就是矫情!!我心里生他的气,赶他走,“快出去,我要休息了。” 他笑笑,任由我扯着他的手,却不懂,看神情只当我是在挠痒痒,“出去做什么?出去你就能休息了?” 我:“......” 这人怎么这样?我心里还想着七仙女跟董永,没心思跟他扯这些有的没得,又尝试着扯了扯他的手想将他拉出去,奈何尉迟翊看着不胖,实际上浑身硬邦邦的,拽他就跟拽一块儿大石头似的,我没拽动,索性扔了他的手,自己去洗漱。 待我洗漱完毕,他早已睡在我床上,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他占了外面好大的地,我手脚并用的爬上去,滚到床里侧,困意渐渐袭来,却忽的听他在耳边说,“那说书的在哪?” 还想着这个呢,小气。我哼哼,“不告诉你。” 他语气一滞,再开口时竟然有点委屈的意味,“我等了你好久......” 这语气......我心底没出息的一软,嘴上偏恶狠狠的,“谁要你等我了?” 前几天我还开着门等了你一整晚呢!等到了吗!!想到这个,我心里顿时舒坦多了,咱俩扯平。他顿了顿,没有说话,一时间屋内寂静的很。就在我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背后蓦地贴上来一个温热的胸膛,胸膛的主人说,“说书的是男的吧?” 我继续哼哼,“啊......” 难道会是女的吗?这世道,女的出来说书,传出去还要不要嫁人啦?他在我身后,似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没有多想,困意排山倒海般而来,索性心安理得的窝在身后的怀抱里,睡的安安心心。 第二天我还是去听书,《天仙配》要结局了,我坐在桌旁听得入迷。 “......且不说这王母娘娘到底同不同意,便凭着董永与七仙女的爱情情深似海,便也是谁也不能拆散的,更何况七仙女还有了身孕,这天女怀凡胎,该是多大的缘分,王母见自己的女子心意已决,且董永确实对七仙女好的很,心里纵使再不忍,却也还是破例开了天条,允准七仙女和董永在一起......” “......十月怀胎过后,七仙女喜诞麟儿,董永自然是高兴,而这段历经苦难的爱情,也终于修成正果。”顿了顿,台上的说书人视线在台下转了转,眼神忽的停在我身上,我刚有些怔愣,便见他忽的对我一笑,春风般温和,我一时愣住,便听得他说,“各位听客,《天仙配》的故事便就此结局了,谢谢各位诸日来的打赏,誉凛在此谢过。” 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人叫誉凛。然而我才反应过来,便听见人群中有人叫起来,“誉凛!是他!” “公孙小姐找的誉凛!” “不是说他只是临时的吗?” “许多人找他都没找到,原来在这里......” 我心里一震,这个誉凛,是公孙菲要找的那个说书的。我坐在椅子上,看着自称是誉凛的男子慢吞吞的走出茶馆,仿佛周围人讨论的都不是他一样。 我跟着他出去,鬼使神差的,我觉得这个誉凛,一定不简单。   ☆、第77章 郎才女貌 第七十七章:春风桃李花开夜,天生一对最般配 我心里一震,这个誉凛,是公孙菲要找的那个说书的。我坐在椅子上,看着自称是誉凛的男子慢吞吞的走出茶馆,仿佛周围人讨论的都不是他一样。 我跟着他出去,鬼使神差的,我觉得这个誉凛,一定不简单。 事实证明有时候女人的第六感还是挺准的,因为当我紧跟着誉凛走到街对面的首饰铺时,我看见誉凛走进去,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好像挑了一个什么东西,白玉一样的颜色,女人的东西。 我在门外远远地看着,啧啧咂舌,谁说只有董永和七仙女才有诚挚的爱情,我看这个讲故事的人,也有一番不可告人的秘密嘛!难道是金屋藏娇什么的?因为这个才拒绝了妖娆妩媚的公孙菲? 我正在外面唏嘘感叹之际,誉凛已经付了账走出来了,他视线微微在人群中一扫,我急忙往旁边的小铺一转,假装四处看风景。背对着他,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看见我,只是当我再转身之际,对面长街上的人却已经没见了。 我有点懊恼,按道理说誉凛应该不认识我,但是我想起刚才在茶馆时,他说完书,面带微笑的望了我一眼,我便觉得他好像认识我似的,此刻莫名生出一种心虚的感觉。 好累,感觉再也不会爱了。我失望的转身,正准备回赵府,迎面却忽然来了一顶轿子,乌红色的幔帘,暗色的流苏迎风而过,飘洒飞扬。抬轿子的人走得步步生风,即使是在并没有风的现在,也呼啸而过一股清风。 微风吹起轿子的窗帘,掀起一角,露出里面坐着那人的雍容华贵之风姿,清俊的眉眼,视线流转之间,芳华万千。有句话,特贴切他,谈笑间,妹子灰飞烟灭。他有这样的本事,绝对有。 有点熟悉。我有点怀疑我看花了眼。 我还想再看一眼,那轿子犹如狂风过境,气势汹汹的来,又气势汹汹的走了,嚣张姿态,彰显主人的狂妄。我站在原地,听见周围人的窃窃私语,“那不是赵府的轿子?” “可不是,里面还坐着公孙小姐呢!你没瞧见?” “撇开旁的不说,公孙小姐长得是真美,要是她能看上我,我死也情愿!” “瞧你那出息样,改天我告诉了你家的婆娘,看你还做白日梦!” “这辈子是没有什么指望了,你们瞧见她旁边坐着的那个男人么?” “不知道又是哪家的公子,生的俊俏异常呢!” “……这便是郎才女貌?” 我站在原地听了很久,特别想知道,如果我告诉他们,那个俊美异常的男子,正是江湖第一粉丝帮“陪你去看大师兄”的核心人物,不知道他们会做何感想。 反正肯定不是我这种,难受,像是刺破了一坛尘封已久的好酒,开坛时一股冲的刺鼻的味道,刺的人心里一阵难受,不能言语的难受。回味却是有点眩晕,什么也说不出来的眩晕。我觉得脚下像是钉了钉子,想走,却无法走开,迈不开脚,就觉得有什么东西牢牢的压在心里,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周围人逐渐投过来奇怪的目光,仿佛有点不能理解我为什么在这里站这么久。我盯着轿子离开的方向,其实早已经没有了轿子的踪影,但是我总觉得,我的视线好像穿透了那顶轿子,看见里面的尉迟翊,还有与他并肩而坐的公孙菲,他们相视一笑,恰到好处的暧昧,恰到好处的温柔。 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真是可笑。我想着想着,莫名有点想笑,怎么会这样呢?明明之前他和我解释,他不认识公孙菲,他们切磋琴艺,他们坐同一顶轿子—— 公孙菲出现之后,他对我的态度也变了,这一切的一切,是否表明,他变心了? 我正在沉思,面前忽的闪来一双脚,小小的绣花鞋,小小的脸蛋,声音也细细尖尖的,“诸葛姐姐!” 小孩子的声音有点大,我转头,看见林菀站在我面前,仰着小脸,眼神诚挚无双。 我从自己的世界醒过来,看着面前的林菀,后知后觉,“是林菀啊……你怎么在这里?” 林菀笑容大大的,小手拍了拍身后背着的小竹篮子,小脸上一脸神气,“我娘让我打壶酱油回去……你怎么在这里呀?” 小姑娘说话稚嫩稚嫩的,我心里的一点郁郁被她岔开,不自觉声音也轻快了下,“我随便逛逛……你哥哥呢?” 林菀转了转眼珠,滴溜溜的一双大眼睛,可爱极了,“他非要和我一起来,走的又好慢,跟娘一样啰嗦,我就把他甩开啦!” 话音刚落,林菀的身后忽的有人疾步跑过来,因为跑得太快,奶白奶白的小脸泛起了红晕,声音也有点不稳,“小菀……小菀……你怎么跑的这么快?” 林菀扁起嘴,“是哥哥走得太慢了!” 三师弟闻言,似乎就要有点委屈的撇嘴了,眼看着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视线一转看到我,又惊的收回去,吃惊了一张紫薇花般的脸,“师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随便逛逛。”我说着,推推林菀,“你和她打完酱油赶紧回去吧!” 三师弟咬着手背,热情邀请,“师姐,去我家吃饭吧!” 这话要不是从三师弟嘴里说出来,还真的有种“约吗”的意思。我想了想,有点想笑自己的无厘头,对着三师弟摇头,“还是不了,我回赵府好了。” 林菀听到我的回答,小脸一下子皱起来,有些不高兴道,“在哪里吃顿饭也是一样的嘛……还不如和我们一起,爹爹今天也要回家吃饭呢!” 三师弟的爹?我还真没见过。但是每每到三师弟家用餐,想必也不是很好吧……林菀见我没有松动的意思,小嘴一张一合,“反正都一样,诸葛姐姐就去我们家吃饭吧,爹爹也很想见见哥哥的师姐。” 反正没有什么不一样,我眼前飘过尉迟翊和公孙菲并肩而坐的样子,他们,应该是回赵府吧……那我,还是去三师弟家吃饭好了。这样想着,我对林菀笑笑,道,“那便和你们一起好了,不知道伯母看见我会不会惊讶……” 林菀高兴的抖了抖小肩膀,说,“娘才不会呢!娘最喜欢诸葛姐姐啦!” 我嘴上答应了林菀,但是眼前却总是不自觉飘过尉迟翊的脸。他到底想做什么?又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看不懂,也猜不透。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这样想着,我陪林菀去打酱油,三师弟跟在身后,耳朵听着林菀的埋怨,“哥哥每次都好慢,我等他的时间都够我去买三个糖人啦!” 林菀说着,伸出三根手指,夸张的咧了咧嘴,神色之间活泼可爱,俨然把欺负三师弟当作家常便饭了。早前说了,三师弟这性子什么都好,就是每每欺负他的时候,他那委屈的小眼神,真真是让人生出一种犯罪的心态。林菀笑话哥哥,三师弟委委屈屈的看着她,虽是可怜巴巴,但神色之间却有包含的呵护在里面。我给林菀讲我听到的《天仙配》,小姑娘跟在我身边听得很认真,我讲到一半才想起来这是个四岁的女孩子,哪听得懂这些男女情事弯弯绕绕的,却见她一脸的津津有味,我存心逗她,“林菀,你听得懂吗?” 林菀眨巴了一双大眼睛,好奇的问我,“我为什么听不懂哇?不就是七仙女喜欢董永,董永也喜欢七仙女嘛?” 我动了动唇,想说他们的爱情那么坎坷,好不容易才修成正果,历经那么多折磨,这不只是单纯的爱情故事。可是看着林菀天真的神情,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林菀说的对,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爱情故事,我偏听的这么认真,其实归根究底,就那么回事。 我问林菀,“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林菀摇头,又点头,对我说,“我喜欢哥哥,也喜欢娘,这就是喜欢。” 我笑,有点羡慕林菀,小孩子的世界好单纯,我竟然无言以对。我拉着林菀的手,没有说话。林菀似乎是看出了我不开心,眨着眼睛问我,“诸葛姐姐,你不开心吗?” 我摇头,“没有。” 我只是,想起了那个我喜欢的人,这吻,是不能随便接的。接了吻,睡在一块,人就跑了。我吃大亏了。 三师弟的爹性子和三师弟迥然不同,但总归是生出紫薇花这样尤物的人,长相比三师弟英武一些,脾气也比三师弟勇猛一点…… 吃饭时,三师弟夹了个四喜丸子,正打算送入口中,却被调皮的林菀总胳膊肘一碰,丸子掉在了桌旁,三师弟好委屈,眼看着眼眶就要红了,忽听见林菀“哎哟”一声,抱着头从凳子上滚下来,躲到我的背后,满眼怨气的看着三师弟的爹。 “爹,你怎么打女儿呐?!” 三师弟的爹显然忘了屋里还有外人,语气很冲,“臭丫头不好好吃饭,欺负你哥哥做什么?” 三师弟一听,感涕淋漓,眼里包着两泡泪,看着自家的爹都快感动的哭出来了,谁知他爹却不领情,差点一巴掌招呼上三师弟的脑袋,“男子汉大丈夫,哪来的这么多眼泪?没的叫人看了笑话!委屈什么?要是觉得不妥,将你妹妹拉过来打一顿可好?” 林菀叫,“爹!!” 我看着三师弟的爹脸上的笑容,再看看三师弟惊的惨白的紫薇花的脸,一时觉得好笑,这一家子人啊,真有趣。 晚膳过后,三师弟的娘在后厨忙活,三师弟跟他爹对弈,姜还是老的辣,几招逼得三师弟攻守不得,退无可退,举了棋连连投降,他爹朗声大笑,“你看,下棋不用心就是这个下场。” 三师弟连连称是,不敢有所怨言,更不敢露出委屈的表情,他爹出马,简直无人可挡。 我津津有味的看着他们对弈两盘,三师弟的爹嫌弃他棋艺不精,转头看见我在旁边,一挥手,“丫头,你来!” 我没敢拒绝,当即坐下来跟他对弈,他棋艺过人,我在神医谷跟着师父学的那几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他落下白子,问我,“诸葛老头最近可还好?” 我一愣,想起来三师弟的爹和我师父原是认识的,道,“师父很好,让您挂心了。” 三师弟的爹笑着说,“我就说,祸害总是留千年的……当初那件事,可把你们师父惊坏了……”他说道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仔仔细细的看了我一眼,忽的皱眉,“你叫什么名字?” 我老老实实答,“诸葛玖。” 三师弟的爹一愣,没有说话,视线移到棋盘上面,伸手落下一粒白子。老实说,这粒白子可落得不是怎么好,我将黑子落下,堵住他所有的路,终于赢了一局,“前辈,你输了。” 三师弟的爹还是有点怔愣,闻言放下手中的白子,脸上笑意敛去,忽的再次出声,“你说你叫什么?” “诸葛玖。”我有点奇怪的看着他,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反常,是从我说出我叫诸葛玖开始的。 他起身,有点心不在焉的走远,三师弟这个二货还在后面喊,“爹!你怎么走了啊?” 林菀蹦蹦跳跳的出来,对着我道,“诸葛姐姐,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我们一起睡,好吗?” 我连忙摆手,“不了,我还是回赵府去吧……” 林菀一愣,说,“不行!我还想听《天仙配》呢!不许走” 三师弟也说,“师姐,小菀好喜欢你呢,你就留下来吧,师姐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我:“……” 我竟然无言以对,三师弟,你这么吊,你家里人造嘛? 那天我没有拗的过林菀,睡到她的小房间里,给她讲天仙配,讲了很晚,林菀听完了,已经困得不行,迷迷糊糊的拉着我的手,说,“幸好他们在一起了……” 我也很困,却笑了,不是因为董永和七仙女,而是因为我想起了今天中午,我遇见尉迟翊和公孙菲,旁边人群里的那句,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实在是,好笑。   ☆、第78章 我相信你 第七十八章:古来圣贤皆寂寞,而我还是相信你 我也很困,却笑了,不是因为董永和七仙女,而是因为我想起了今天中午,我遇见尉迟翊和公孙菲,旁边人群里的那句,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实在是,好笑。 林菀睡着了,鼻间呼出清清浅浅的呼吸声。很淡,明明没有一丝声音,我却还是觉得,林菀睡着的声音实在太大,吵得我睡不着觉,整夜的翻来覆去。 小姑娘睡得沉,我翻来覆去好几次她都没有醒来,反而嘟着小小的嘴唇,仿佛梦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正生着气呢。我望着她,心里烦乱不堪。 我应该怎么办?尉迟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跟我说他不认识公孙菲,可是他在傍晚的时候却进了公孙菲的房间,他跟我说是在切磋琴艺……可是我记得很清楚,神医谷里,根本没有琴,那么尉迟翊,到底是在哪儿学习的琴艺?还有,他明明告诉我,是因为七师弟有婚前恐惧症,他是代表妇联去拯救他的,可是他为什么和公孙菲坐在一个轿子里? 直觉告诉我,尉迟翊有事瞒我。可是他瞒我什么呢?有什么事,是我不可以知道的?我想了很久,突然发现,只有一件事,是对尉迟翊来说,不敢告诉我,也不会告诉我。 他变心了。 一切好像连贯起来了,院子里树下站着的男女,相视而笑……别院里隐隐约约飘出的悠扬的琴声……轿子里笑颜如花的公孙菲……我眼前又飘过尉迟翊对着我说他们没关系的时候……在凌云山庄里,他说他要娶我…… 是他的新鲜感过了吗?之前的时候,他死缠烂打,他穷追不舍,可是现在……对了!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摘不到的野花总是香的! 没关系,我深吸一口气,反正我还没有特别喜欢他……如果就这么结束了,心里却还是不甘……如果不结束,可是公孙菲与他…… 后半夜我终于睡了一会儿,昏昏沉沉间梦见以前遇到的好多人,我师父是刀子嘴豆腐心,每每骂我,都让我抄《药典》,可是我没有一次抄的完,师父都没有骂我,要是被师父知道我下山一趟,不仅跟尉迟翊搞在一起了,还这么快就拜拜了,不知道师父会做何感想。 还有郁九,我梦见她眨巴着大眼睛,对我说,“诸葛姐姐,你要来凌云山庄找我啊……还钱……” 我梦见了许多的人,唯独没有梦见尉迟翊。凌乱的梦,恰如我的心绪。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抓我的手,痒痒麻麻的,我忍不住缩了缩手,听见林菀好奇的声音,“娘,姐姐这是怎么了?” 我想睁眼,却感觉眼皮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林菀娘的声音在我耳边,略带担忧的响起,“定是你睡觉的时候踢了被子,姐姐受了风寒,生病了。” 接着我便感觉有双手温柔的扶起我,唇上一凉,我知道,是陶瓷白勺的温度。喝了几口温水,我总算有了点力气,这才睁开眼,林菀的娘扶着我,林菀趴在床头,见我醒了,大呼小叫,“娘!娘!姐姐醒了!” 林菀的娘歉意的看着我,说,“小菀睡觉不怎么安分,这才让姑娘受了风寒,小冉已经回赵府通知过了,姑娘可还觉得身体不适?” 我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我知道,根本不是林菀的错,只是好像大脑真的有点昏昏沉沉,身体也很困倦。林菀的娘又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还是有些担忧,“姑娘真的没事?” 我点头,扯了扯嘴角,“没事的,我就是学医的,我知道。” 我只是身体有点发热,没关系的,捂一觉就好了。林菀的娘起身,出去端盆热水,林菀趴在床头,大眼睛眨啊眨的,声音很神秘,“姐姐,有个人来找你啦!” 我笑着看着她,“是吗?谁啊?” 林菀直起身,小脸上一片愤慨,“我不认识呀!”她说着对,声音低下去,有点失落,“他长得好好看哇……” 我想笑,“你哥哥不好看吗?” 林菀咬了咬唇,神情和三师弟有点像,“比哥哥,还好看……” 我笑不出来了,因为我好像突然有点明白,她口中的那个人是谁了。我还想说点什么,忽的看见林菀的娘来了,便住了嘴,林菀的娘对着我笑笑,说,“姑娘,有个人在门外等你。 ” 林菀的娘神情一副了然,我想她应该是知道,外面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语气很生硬,“就让他在外面等着吧。” 林菀的娘笑笑,忽的让林菀去门外拿点吃的进来,林菀不怎么高兴的出去了,林菀的娘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坐到床边看着我,很温柔,“吵架了?” 我一愣,却有点难堪的摇了摇头,没有吵架,是我一厢情愿的胡思乱想罢了。林菀的娘为我掖好被角,慢吞吞的道,“你昨晚歇在这里,小冉也没有回赵府通知,他今早来找你,找到这里的时候,神色很慌张,我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 我心里一酸,却没有说话,只是别开眼,视线落到锦花被上。 “两个人在一起,一定会吵架,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怎么这点也看不透呢?” “……” “若是实在不能忍受,”她看我一眼,道,“便一拍两散可好?只是恐怕你心里,终究也是舍不得的吧?” 我嘴硬,“谁说我舍不得?” 她又笑了,像是在看一个小孩子,“若是舍得,也不用一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也不好好睡觉,白白伤了自己的身子。” 我不说话。 “做什么事前,你便只问问自己,这样做,后不后悔,甘不甘心,想必你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我还是没有说话,三师弟的娘说完,便走了,临走前回头告诉我,“他还在门外,姑娘要不要去见,尊心即可。” d 我心里一软,我想不想见他?我当然想!我简直将他当作活命的空气啊!可是……可是……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很对,只是我还是有点不确定…… 可是都走到这一步了,我早已不能回头,也不想回头。我掀开被子,裹好衣服,三师弟的娘还为我准备了披风,我穿戴好一切,才慢慢向门外走去。 门开了,他果然在。他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白衣飘飘如谪仙,站在这样普通的门前,反而显得突兀。 有点冷,我拢紧披风,走下去,站到他面前,仰起脸,对着他笑了笑,“久等了。” 他摇头,似乎松了一口气,俊逸的脸上有点疲惫,“还好。” 我点头,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 “昨天……”他开口,语气有点犹豫,“我和她是……” 我抬头,看着他,语气很平静地打断他,“我相信你。” 昨天看到的那些画面,那些困扰我一整夜的画面,现在看起来,却又有点懒得问他的情绪。我不是在怕,而是,我选择相信他。 这么多年,我相信他,就像他第一次递给我一块紫米糕,我毫不犹豫吃了一口,然后拉肚子了。这不是因为我讨厌他,而是因为,我相信他递给我的紫米糕,是没有问题的。 而现在,我又选择相信他,不是我没原则,而是我舍不得。 他不再说话,桃花眼深深深深的看着我,我只觉得他的眼神像深潭,我躲不开的深潭,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掉下去。 回到赵府,我喝了药,又睡了一觉,尉迟翊一直坐在我的床边,朦胧之间,我听见有人喊他,声音很低,“尉迟公子,我们小姐请你过去一趟。” 尉迟翊的声音很淡,没有一丝温度,“我有事。” 那个女声没有再响起,室内重新归为平静。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我醒来,尉迟翊不知道哪里去了,我看见桌子上放着的晚膳,爬起来吃了一点,坐在窗边。 寂静的夜,忽的有个地方飘来几句说话声,“再说这白娘子,只觉得断桥边和许仙相见,这书生看着她的眼神,便是再也忘不了,而许仙呢,只觉得白娘子送他的伞是平日里街上没的卖的,那触感也比平时好,而白娘子那出尘之姿,他也是一见难忘…” 这声音有点熟悉,我听了听,突然听出来这是誉凛的声音。他来赵府说书了?说好的威武不能屈呢? 我披上披风,往声音来临的地方走去,越靠近公孙菲的房间,人声越多,声音越大。 我后知后觉的推开门,果见誉凛正风度翩翩的坐在院中,嘴角挂着温润的笑意,正说着一出新戏。 而公孙菲和她院中的下人坐在一起,正笑眯眯的听着书。我找了一遍,没有尉迟翊。我准备离开,就算说书的说得再好听,我也不愿意见到公孙菲。 可是有的人就是要找我的麻烦,我刚转身,便有个清脆的声音唤住我,娇娇又柔柔,“诸葛姑娘。”   ☆、第79章 所谓信任 而公孙菲和她院中的下人坐在一起,正笑眯眯的听着书。我找了一遍,没有尉迟翊。我准备离开,就算说书的说得再好听,w我也不愿意见到公孙菲。 可是有的人就是要找我的麻烦,我刚转身,便有个清脆的声音唤住我,娇娇又柔柔,“诸葛姑娘。” 我顿在原地,十分不想回头。但是迫于基本的礼貌,我还是回头了,并且学着她,笑颜如花,“公孙小姐。” 公孙菲不愧是出身大家庭的,涵养不是一般的好,我看着她心里就在想,这姑娘到底知不知道外面人是怎么说她的?如果不知道这流言传的沸沸扬扬,除非她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会绣牡丹的大小姐。 可她偏不像那种大小姐。试问有哪家未出阁的姑娘,敢像她一样,穿的这么……凉快。可是若是她知道外面的流言……行事还这么不拘小节,我敬她是条汉子。 不过我看她应该是属于知道那类型的,我没什么话好说的,只能赞一句,心真大。公孙菲看着我,小巧的脸,红润的唇,“诸葛姑娘既然来了,何不近来听听?”她说着,淡粉色的裙衫动了动,向我走来。其实这个颜色很娇嫩,公孙菲穿着这么凉快前卫,按道理说是不适合这个颜色的,未免失了天真。可是此刻公孙菲向我走来,我才发现并不是的,她也可以把这个颜色,穿的很娇俏,反而更显活泼。 穿衣打扮,公孙菲是权威。 她走到我面前,停下,笑意盈盈的看着我,“听尉迟公子说,姑娘最近喜欢听他说的书?” 我心里很平静,面上更平静。原来尉迟翊,竟然连这个也告诉她了吗?“也不是特别喜欢,无聊罢了。” 我说着,望了一眼台上的誉凛,他恰好也正望过来,视线幽深绵长,不知道落在谁的身上。我有自知之明,我根本没和人家见过,人家当然不会是对着我才笑的。那么便只能是,公孙菲。 啧啧,好像无意中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我还以为是公孙菲爱誉凛求而不得,看样子并不是街坊说的那样啊…… 公孙菲也看到了我的视线,顺着望过去,说,“我瞧着他说的也稀奇,姑娘真的不来听听?” 我摇头婉拒,“不用了,我有点不舒服,先告辞了。” 我说完,没有再看公孙菲那张我见犹怜的脸,转身就想走,谁知才刚刚迈出一步,便听见公孙菲有些委屈的声音,像是泡过的棉花一样的软,“诸葛姑娘,你是讨厌我吗?” 我:“……” 虽然我是不喜欢她没错,但是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真的没问题吗?我看着周围丫鬟投来的好奇目光,如芒在背,解释,“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这句话实在是虚伪,我都要被我的假心假意恶心到了,公孙菲看起来根本不像三师弟那个蠢货,她绝对是聪明的,她做了什么事她清楚地很,当然明白我是为什么不喜欢她。 可惜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有些事情,也是不能拆穿的。公孙菲继续假情假意,“不是吗?我还以为是我最近叨扰了尉迟公子,所以诸葛姑娘心里不痛快。” 我心里想笑,对着她却真的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真会装。凹嘶咖金奖。她话里太过刻意,我都听出她在叫尉迟公子的时候,唇齿间一丝微微的犹豫,像是许多不舍,许多缱绻。 女人之间的战争啊……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公孙菲,就是来找我麻烦的。而且还要向我炫耀,她跟尉迟翊有多么的好。 幼稚。我笑的比她还无辜,“怎么会呢?公孙小姐口碑那么好,我当然不会不喜欢你。” 我话一出口,她看着我的神色微微一敛,一点变化都没有,甚至都没有惊讶一下,仿佛我说的就是别人的事,而不是她的事。 公孙小姐你口碑那么好,也是让整个林称城的男子望而却步了。都这么大了还没嫁出去,足见口碑有多“好”。 公孙菲娇娇柔柔的,比紫薇花还紫薇花,“诸葛姑娘这么说,我便放心了,只是有句话,不知道诸葛姑娘爱不爱听。” 我烦透了她这幅假惺惺的样子,再多看一眼真是都要吐了,但是她就是要来恶心我,“林城女子何其多,名门闺秀不在少数,尉迟公子如此之人,应当看紧才是。你说是不是?” 我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话里话外在给我敲警钟什么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我的确有点害怕,不过不是怕这林城的名门闺秀,而是我眼前这个,男女之事作风不拘小节的人,“多谢公孙小姐提醒。” 公孙菲又笑了,娇娇柔柔的姿态更甚,身子微微向前倾了一点,头偏向我这边,以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我最近新得了一种香,晚些,还要叫尉迟……翊,帮我看看,相信这么相信他得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尉迟翊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呵气如兰,简直都要酥麻了我半边身子,幸亏我是个女人,如果是男人,肯定就把持不住了……吧? 我笑的龇牙咧嘴,“我也会看香,不如你找我?” 公孙菲却轻笑着退开两步,神情微微有点动容的……无奈,她但笑不语,转身,那一袭粉衣施施然坐在了人群中。 我感觉我的人格,以及我的医术能力受到了鄙视。 不看就不看,神经病。我转头,又看了一眼台上的誉凛,因为公孙菲已经回去了,他便又开始讲,“……可是许仙不知道这白娘子是条白蛇啊,小青告诉姐姐,千万不能喝那雄黄酒,若是喝了,定会现出原形,白娘子想,要是现出原形了,那不得将许仙吓死?……” 他与我对视,微微一笑,温润如风。我转身,离开这喧闹的地方。太吵了,我根本不想待下去。 回到房里,五师妹已经在屋子里等我,看见我进来,神色有一丝不自然,“师姐,听说你病了?” 我关上门,“三师弟说得?” 无师妹没有否认,只是有点担心的看着我,“怎么生病了?没事吧?” 我一看见她,我就想起公孙菲,我一想起公孙菲,我就感觉心好痛,痛得不能呼吸,痛得不能自拔。 我没好气道,“让你表姐少来找我的不痛快,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提到公孙菲,五师妹的脸色登的就变了,惴惴不安的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当时也是在气头上,没有注意这一点,我完全没有多想,为什么一直讨厌公孙菲的五师妹,会做出这样的反应,按道理,她应该和我一样吐槽才是。 可是一切都有个可能,五师妹的反常我没有发现,所以我活该接受我该得的果。 傍晚的时候我还是没有见到尉迟翊的人,不过说了相信他,我就没有理由还去因为这事胡思乱想。我去赵府的花园逛了一圈,意外的看到誉凛正坐在花园里,翻阅着一本什么。我从他身旁路过,跟他颔首,“誉公子。” 誉凛站起来,合上那本书,“诸葛姑娘。” 我微微一惊,“你认识我?” 誉凛淡淡的笑,平易近人的亲切,“我听公孙小姐说过。你……好像听过我的《天仙配》?”他有点不确定的开口,视线淡淡的温柔,不可否认,这样的男子的确让人难以拒绝,难怪公孙菲找了这么久,值了。 我点头,“啊,对,很好听。” “谢谢,”他礼貌的道。 “实至名归。”我笑,看着他礼貌的道别,转身,真正的翩翩公子,如玉。 我回到自己的屋子,关上门,上床睡觉,很多事太复杂,我都不愿意去想,只愿意睡一觉,睡一觉,我就可以早早的回到神医谷,没有公孙菲,没有这乱七八糟的事情。 半夜里我睡的昏昏沉沉,忽的听见五师妹唤我,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睁开眼,看见她哭红了的双眼,正看着我,视线很深,“师姐……我……” 我还以为她和七师弟发生了什么事,吓得睡意全无,坐起来拍她的背,“怎么了?别急!慢慢说!” 五师妹泪沾在睫毛上,湿漉漉一片,我见犹怜,“我……” 我催她,“d到底怎么了!” 五师妹呜呜的哭,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一看她这个样子,还以为多大的事,吓成了狗,“你说啊!” 五师妹看看我,又垂下眼,又看看我,又哭了…… 我醉了,顾不得自己还病着,狠狠一巴掌拍在她手上,“你快说呀!” 她抬起眼,看着我,突然跺一跺脚,将我从床上拉起来就往外跑。我还穿着中衣啊!!!只来得及抓一件披风,匆匆裹在身上,鞋都来不及穿好就跟着她往外跑。 越走我心中越有种不详的预感,而五师妹跑的极快,边跑边哭,更是让我心里一紧。   ☆、第80章 如果是他 第八十章:借问行人知不知,学医多年学这个 她抬起眼,看着我,突然跺一跺脚,将我从床上拉起来就往外跑。我还穿着中衣啊!!!只来得及抓一件披风,匆匆裹在身上,鞋都来不及穿好就跟着她往外跑。 越走我心中越有种不详的预感,而五师妹跑的极快,边跑边哭,更是让我心里一紧。 我气喘吁吁的跟在她身后,断断续续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和尉迟翊有关?” 听到这个名字,五师妹拉着我跑的更快,我看着她这速度,恐怕是恨不得拉着我飞起来。只是心里终归一沉,她这个反应,十有*跟尉迟翊有关系了。 我想起今天一醒来就没有见到过人的尉迟翊,以及公孙菲在我耳边低语过的,要邀请他去帮她看香…… 此时此刻,我看着五师妹直直奔去的方向,心里突然慢慢的回想起来,五师妹今天见我的反常。实在是太反常了,可是我竟然没有发现,真可笑,我当时究竟在干什么? 我脑子昏昏沉沉迷迷蒙蒙,本就有点不舒服,此刻跑在深秋的晚风里,实在是有种想死的冲动。 五师妹带着我去的地方,是公孙菲的院子。她停下来的时候,胸口剧烈起伏,一双大眼睛红彤彤的,无措的转头看着我。我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扇门,五师妹深吸一口气,就要闯进去,门口惴惴不安的丫鬟忙不迭拦住她,道,“小姐……表小姐已经睡下了……您不能硬闯……” 五师妹一把掀开她阻挡的手,皱眉怒道,“滚开!” 说罢拉着我直接踢开门进去,我木然的被她拉着,有点懵。她径直来到公孙菲的房门前,然而到了门口,她却并不进去了,只是红着眼,咬着下唇看着我,视线里深深的愧疚,自责,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应当还是有一点点同情在里面的。 我看着那扇紧闭的门,隐隐有点明白了什么。 我盯着五师妹,像是从来没有看过她这个人一样,“尉迟翊在里面,是不是?” 五师妹不敢看我,眼里一刺,低下头去。我站在原地,滔天怒火轰然而上。她今天反常,我没有发现,而她半夜带我来这里,也就是说她早就知道尉迟翊今晚会和公孙菲在一起,她却不告诉我,只待生米煮成熟饭,再带着我来捉奸,人赃并获。 这就是我的好师妹,我的好姐妹。我只感觉一道怒火直冲天灵盖,看着她愧疚的脸,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你可真行……” 五师妹没反驳,头更低了,不敢看我。我站在原地,视线看向那道门。晚风吹过,有点冷,脚上更是一凉,我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鞋居然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掉了。 然而我已经顾不得许多矜持,只是慢慢的将手放在门上,没有施力。五师妹看到我抬手的动作,连忙偏头,看着我的手,有点紧张的退后了一步。 我和尉迟翊认识十几年,我看着自己的手放在门上,慢慢的回忆,他大我三岁,是我师兄,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而且,听师父说过,他的家,也是名门望族。我们之前并没有什么交集,我一直尊敬他是我的师兄,一直不敢跟他走得太近,有的人,是你走进了都会觉得自卑的一类人。 后来发生了花灯节那件事,我有时候常常想,如果不是那件事,我或许还会当他是我的大师兄,翩翩公子,我们神医谷的门面,我只会当他是我的大师兄,偶尔我带着三师弟躲在树上偷懒的时候,他从树下路过,白衣飘飘,仰起脸对着我笑的很温和,“师妹好。” 他那个时候还是很正人君子的,虽然我常常觉得是那个时候我还没发现他的禽兽不如。 我与他认识这么多年,真正的熟识亲密起来,不过短短一年,要说变心的可能,实在是大大的有。 就在我沉思的时候,门里面,gu忽然传来了一声嘤咛,很浅,很小,很轻。可是我的听力实在过人,还是不幸听见了,五师妹也听见了,脸色一白。站在她身后的公孙菲的丫鬟忐忑的看着我们,想阻止却又不敢上前。 那声嘤咛,是公孙菲的。 我觉得呼吸有点不稳,居然有些脚软,赶忙借五师妹的肩膀站好,低着头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脚,脑子很乱—— 如果真是他,如果真是他……这一年来,这十几年来,我,还有他,怎么算才算公平呢?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脚踢开门,五师妹还借了我一把力,“砰”一声,门开了,许是声音太大,惊动了层层曼妙纱缦里熟睡的两个人。 公孙菲是个浪漫的人,她挂着纱缦,也许只是为了那种朦胧的美感,可是很不幸的是,我看见了一个人赤\裸的背,看的清清楚楚。 是个男子的背,宽阔,轮廓有点像尉迟翊。我心里一沉,往后退了两步。被门的声音惊醒的男子动了动身子,第一反应却是将旁边的公孙菲抱进怀里,绝对的温柔体贴。 他转过头来,神情是满满的“我受到了惊吓”,我下意识眨了眨眼,怕自己接受不了现实,狼狈的昏过去。 然而……我眨眨眼,再眨眨眼,有点懵。五师妹站在我旁边,眨眨眼,再眨眨眼,也有点懵。 那人长着和尉迟翊完全不同的眉眼,虽说也是俊秀的,但是却没了尉迟翊那种浑然天成的风流之色。 我醉了,有点不确定的转头,“这是尉迟翊……?” 五师妹也没想到会这样,神情完全呆住了,“不……不太像……” 这个时候,那个男子看着我们,终于找回了吓蒙了的理智,冲我们道,“你们是谁?” 五师妹动了动唇,说不出话来,倒是床上躺着的另外一个人突然慢悠悠的爬了起来,轻声细语,“怎么,我竟不知汀儿学医多年,就学会了深夜闯人厢房的吗?”   ☆、第81章 幸好不是 第八十一章:东山知我欲山行,难道你想变成我 这个时候,那个男子看着我们,终于找回来吓蒙了的理智,冲着我们道,“你们是谁?” 五师妹动了动唇,说不出花来,倒是床上躺着的另外一个人突然慢悠悠的爬了起来,轻声细语,“怎么,我竟不知汀儿学医多年,就学会了深夜闯人厢房的吗?” 清冽的女声说完,整个屋子死一样的寂静。五师妹像是忘记了怎么说话,动了动唇,看了看我,再看了看床上的人,再看了看我,再看看床上的人……如此反复,她终于恢复了理智,看着我无言以对。 我是个什么样的心情?我的内心竟然是崩溃的!!除了无言以对,就是无言以对。因为床上躺着的不是尉迟翊和公孙菲,而是公孙菲和她的姘头!!可是深夜来这里,我就是以为床上躺着的是尉迟翊,才一脚踹开了房门,可是当床上的两个人不是尉迟翊和公孙菲……我突然感到深深的惶恐。 好累,感觉再也不会爱了。 我猜公孙菲应该是比我更醉,比我更累感不爱,一向以温婉形象出境,像是戴着一副假面具的人,脸上居然有了名为愤怒的东西。不过美人生气起来还是美人,含着微怒,再加上脸颊上两片因为那啥啥之后的红晕,啧啧啧,看来战况很激烈啊!! 看清了床上的人不是尉迟翊之后,我好像连心情都好了不少,甚至心大的开始想象刚才的战况,可想而知是站着不嫌腰疼。公孙菲是坐着的那一个,她视线在鸵鸟一样的五师妹身上逗留一阵,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狠狠的看着我,却没有说话。 我能理解,这种事她要是喊出来了,那么全赵府就都知道她表小姐晚上不睡觉到底在干什么。有些话,放在台面上说,就不行了。大家心照心不宣。 就在这寂静之中,我动了动鼻子,忽然闻到了一股香味。 淡淡的,清清浅浅,却为这夜添一丝燥热。我望向香炉那边,果然有娉娉袅袅的余烟慢慢上升着,散发出好闻但可疑的香味。 嗯,香味甚足,醉人心脾。着实是居家旅行外出郊游香草地上滚一滚之良药。这样说,可能不是太明显,说得更通俗点——催情香。 难道说公孙菲要尉迟翊品的香就是这个?我脑海里飘出公孙菲说过的话,电光火石之间,心中陡然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想—— 公孙菲找尉迟翊品香,会不会是尉迟翊用了个啥啥狸猫换太子的方法,换了一个姘头来?看公孙菲那怨怼的小眼神,以及五师妹今天下午的反常,我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但是此地不易久留,我扯了扯五师妹,五师妹头低的像个鹌鹑,“表姐……对不起,我走错地方了……” 我:“……” 你这理由这么随便真的好吗?五师妹说完这句话,赶紧拉着我出门,末了还不忘体贴的关上门,最后一眼,我看见公孙菲气的一张小脸都黑的跟什么似的。 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五师妹才皱起眉,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是他……” 我这才想起来她深夜拉我来做这种事的原因,有点想笑,事实上我是真的笑了,冷笑,“不然你以为是谁?” 五师妹脚步一顿,尴尬的回头看着我,打哈哈,“我还以为……是……” 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顿时就怒了,“你以为里面是尉迟翊,是不是?” 五师妹眨眨眼,再眨眨眼,“啊……好像是的……” 我都被她这幅装傻的样子要气死了,怒不可遏,“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老实点!” 五师妹被我的语气吓到,有点委屈道,“就无意中知道的……” 我都要被她气哭了,“你知道你不告诉我?” 她有点不服气的道,“不是不是大师兄吗?你生什么气?” 我一腔怒火,被她这种语气气的不要不要的,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如果是呢?你就不打算告诉我?” 五师妹咬咬下唇,没有说话,我转身就走,不想和她多费口舌。她今日所作所为,也算是让我看透,什么狗屁姐妹情谊,见鬼去吧!! 这个时候,我唯一能够庆幸的就是,我的猜测是对的。五师妹说她无意中知道了公孙菲的意图,也就是说,公孙菲一开始,确实要找尉迟翊,但是无意中不知道为什么,上了她床的是她的姘头。 醉,醉醉,醉醉醉。 这叫什么事儿啊!不过,幸好不是他。如果是他……幸好不是。 我回房,关上房门,去洗了个脚,这才将鞋子放好,准备睡觉。寂静的夜,寂静的屋子,凌乱的心绪。大起大落来得太快,我忍不住翻了个身。 还是睡不着。我爬起来喝杯水,一口气喝了,还没咽下去呢,门口突然传来一丝响动。我回头,面前蓦的罩上一个黑影,我吓了一跳,一口水没憋住,直接“咕咚”咽下去了,呛的半死。 我咳嗽的要死要活的,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是何方神圣—— 尉迟翊。 这讨厌的男人,想吓死我!!我抓住他前襟,骂他,“你吓唬谁呢!!” 尉迟翊的脸隐没在黑暗里,我只看的见他亮晶晶的眸子,语气很惋惜,“唉,还想来个深吻看看你的反应呢,可惜了。” 我边咳嗽边用呛的通红的脸告诉他答案,“大概你的第三条腿就会不怎么好了……” 这是一个有颜色的话题,适合拉灯的时候说。他似乎轻笑了一下,问我,“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捉奸……” 黑暗里我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是我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他的一丝不悦,“你很闲吗?居然有空去捉别人的奸?” 我很老实的望着他,“不啊,我以为那个奸夫是你。” “你是猪吗?” “我不是你。” 几天不见尉迟翊,我似乎变得伶牙俐齿许多。黑暗里我只看见他似乎沉了沉脸,语气变的很不友好,有点危险的成分在里面,“你想变成我?”   ☆、第82章 先说再做 第八十二章:白露堂中细草迹,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是猪吗?” “我不是你。” 几天不见尉迟翊,我似乎变得伶牙俐齿许多。黑暗里我只看见他似乎沉了沉脸,语气变的很不友好,有点危险的成分在里面,“你想变成我?” 咳咳……老实说,我还真的想体验一把国民男神的滋味,想想都有点小激动。这个看脸的时代,怪我咯? 我考虑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貌似怎么着吃亏的都是我,我酌情思量了一下,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诚惶诚恐的摇头,“并不!” “哦……”他有些失望的低了低脸,尾音相当的耐人寻味,“我还以为你想呢……” 他的语气有点怪,我没有多想,反而是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另外一个困扰我许久的问题,“我听五师妹说,公孙菲找你去品香的,可是怎么……” 我没有说下去,紧紧的闭上了嘴巴,五师妹的意思,和我的意思恰恰是一样的,既然公孙菲床上躺着的不是尉迟翊,我还是挺好奇他是用什么办法才得以狸猫换太子的。 可惜有的人就是要跟我装傻,“啊,你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忽悠。我甚至都能看到他脸上狡猾的表情,“别卖关子!” 尉迟翊继续忽悠,“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说着,手上动作也没耽误,悄悄往前进了一步,作势就要来抱我,我最烦他话都不说清楚就动手动脚的,赶紧往桌子那边走过去,离的他远远的,跟他保持绝对安全距离,这才放心道,“你快说!” 他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我看不起清他的表情,但是我猜,一定不怎么灿烂。他没说话,只是突然动了动身子,我还以为他是要过来捉我,下意识一闪,他却并没有理我,径直走向油灯,火折子一吹,微弱的烛光霎时照亮了半边屋子,借着这点光,我终于看清了对面人的脸上有着什么样子的表情。 *裸的不怀好意。 他看着我,眸子中的色彩亮过烛光,“办完正事就告诉你,嗯?” 我深吸一口气,这语气,这表情……大家都是成年人,我懂得……这,这是要,约我……? 好纠结,我到底是从,还是从呢?好难抉择……我在这边犹在纠结,那边的他估计是等得不耐烦了,出声打断我,“想好了吗?” 我当然没有想好!他还没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我为什么要任他宰割?碾板上的鱼也是有尊严的!我想了想,暗搓搓威胁他,“你先告诉我!” 他沉默,“先做。” 我蹬鼻子上脸,“你不说我不给你做!” 我完全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的,所以是一点也没意识到这话题是多么的有颜色,话一出口我就想打自己一巴掌,这都是些什么鬼! 果然,某个人眼睛蹭的亮了,语气更添了一些跃跃欲试的雀跃,“说了就能做?现在?” 我沉默,“……” 好吧,我这就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往事不要再提,我不动声色的扯开话题,“你先说……” “你想知道什么?”他双手交叉在胸前,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让我想想……“昨天我看见你和公孙菲坐在一辆轿子里,你们干嘛去了?” 他对答如流,很坦荡,一点儿也不像偷偷私会的人被发现之后的惊慌,“她说要找个说书的,最近在茶馆里说《天仙配》,我想起你说过,就跟她一起去看看那个让你忘记回家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样。” 听出他话里的在乎,我垂下头,有些微窘,“……小气!” “那么,她是叫你去品香?” “啊,”他点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可是我没去。” 我诧异,“你知道那是什么香吗?” “猜到了。” “是什么?” “……你不是知道?” 好吧,我确实知道。“那你怎么逃出她的魔爪的?” “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我懂了,秒懂。如果公孙菲给他下催情香,他反而趁其不备反下了一个迷香……然后再送她一个姘头! 没有人比尉迟翊更懂香,除了我师父。 没有人比尉迟翊更坏,这次没有除了。我由衷的感叹,“你可真是一个坏人啊……”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良久,猛地一抬头,居然看见他对着我笑了,笑得颇为激动,一点也不像平日里的衣冠禽兽模样——那时候,他还是懂得伪装的! 然而时不我待,尉迟翊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风度翩翩的对着我说“师妹早”的那个人了!时代在变化,好好的正人君子都变成了人模狗样的登徒子!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他低低的笑了一声,就像猎人捕捉等待已久的猎物那种兴奋,我莫名有点惶恐。 “说完了,可以做了吧?” 我:“......” 其实......其实我能说,我是拒绝的吗? 显然是不能的,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极快的伸手,完全是将我从桌子那边捞了过来,力道大的我不要不要的,水桶都能勒成十七寸小蛮腰,我刚躲过桌角的碰撞,便被他一把抱在怀里,鼻子撞上他硬邦邦的胸膛,酸涩一瞬间蔓延,直接扯到了我的泪腺,我真是被他的粗鲁气疯了,“我说,你急什么?!” 他不说话,步伐迈的飞快,我被他带着,不知道要往哪里去,转眼间便已躺在床上,我动了动被床板压得生疼的脑袋,刚想抬头说句话,以表示我的不满,却只看见他的脸在我眼前放大,速度快的跟什么似的,我唇上蹙的一痛,便被他来了个什么传说中的以吻封缄。 他来势汹汹,又急不可耐,三两下将我挤到最里面,双臂将我圈在怀里,背后就是冷冰冰的墙壁,妥妥的逼得我无路可逃。他唇齿一路游移,所到之处皆是溃不成军,我在他身下晕晕乎乎的,忽听见他的声音,在这夜里格外轻佻。 “其实,我之前说做正事,只是想帮你按摩,舒缓一下筋骨。” 我愣愣的看着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看你这么急,”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将我平放在床上,抬手慢吞吞的开始解他衣领的扣子,我一看见这动作就头皮发紧,下意识想说点什么,却还是被他抢了白,“我只好勉为其难的应付一下你,好了。” 语气好犹豫,好不甘愿啊......我眼泪哗啦啦的,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第83章 虚空世界 第八十三章:千岩万转路不定,师兄你个大骗子 “其实,我之前说做正事,只是想帮你按摩,舒缓一下筋骨。” 我愣愣的看着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看你这么急,”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将我平放在床上,抬手慢吞吞的开始解他衣领的扣子,我一看见这动作就头皮发紧,下意识想说点什么,却还是被他抢了白,“我只好勉为其难的应付一下你,好了。” 语气好犹豫,好不甘愿啊......我眼泪哗啦啦的,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做人,要有节操。——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有节操就够了,要脸何用?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尉迟翊一直不要脸,所以他一直把我压得死死的。 我抬眼,正对上他骨节分明的手,再往上看,还是熟悉的脸——一直那么帅! 还是熟悉的笑容——一直似笑非笑,看得我刚鼓起来的勇气已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消退,立马怂了。 “……别闹了成么?”话一说出口,我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没有底气。 “……”尉迟翊身体力行,脱完了外衣,露出白色如明晃晃的月光的里衣。 我不说话了,微张着唇看着他。他双腿跪在我腿两侧,将我压在身下,这姿势完全就是奴隶主折磨奴隶的不和谐姿势,而且,这场景并不陌生——我以前在画本子里没少见过。 让我想想,那些话本子里是怎么说的?“书生的手探到小姐如玉的肌肤,就好像三魂丢了七魄,整个人都像是在云端里飘着,好奇着怎么会有肌肤像白雪一样滑腻……小姐在书生的身下,软成了一汪春水……” 我心跳如鼓的回忆着,脑中不自觉想象到那个情形……尉迟翊的手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天啦撸!我哪里会软成一汪春水?!我简直就是那“一条大河波浪宽”的样子好吗!! 尉迟翊本来抬手要解里衣,目光却在触及我的时候一凝,他还是那副鬼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视线微垂,长睫闪了闪,忽然松开了放在衣领上的手,笔直朝着我的衣领而来,我看见他这个动作,马上从话本子里醒过来,下意识就往旁边躲。 可是尉迟翊是谁?他不会让我如意,他反而恰恰等着我!我腰才过去一点,他便伸手从我背后一勾一收,将我半搂着抱进他怀里。 我腰被他卡着,逃不开,心里顿时一阵慌,他,他他,他他他不会是要来真的吧?!!看着样子,我我我我…… 我话都不会说了,“你,你来真的啊?……” “……”他不说话,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指从我腰上移过,慢吞吞的摸索衣带,他找的很快,轻巧一勾,毫无回击之力。 我被他扣在腿上,背对着他动来动去,“太随意了吧……太草率了吧……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他闻言,终于停下了动作,我暗松一口气,刚想说孺子可教,就发现原来他已经把我外衣脱下来了,好像是中场休息的那种表情,“我觉得不怎么草率……” 他不厚道的笑了,长发披在肩上,有点像千年修行的艳鬼,“老实说,我等了挺久的了……再说,”艳鬼慢吞吞的转移话题,“又不是第一次了。” 这话说的……我竟无言以对。 我继续乱蹬,这不太一样啊!我那时候是醉的!现在是醒着的!!这太不一样了!!说话间他已经迅速的脱掉我可怜的外衣,我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已经重重的压上来。肌肤相碰,属于他的温热羞的我脸上燥热燥热。 细碎的吻轻而柔的自脖颈处上移,缓缓落在下巴,鼻尖,一切可以亲吻的到的地方,仿佛羽毛轻柔的划过,他腾出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不得不张开紧闭的唇,他趁机覆上来,唇齿交缠,堵住我所有呼吸的来源,只能承受来自他的空气。 我觉得我有好多话想说,比如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我能再想想吗……但是此时此刻,我被他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舌尖自唇齿间滑过,忽的低低的笑了,“你这么紧张……” 我更觉得羞燥,用手推他的胸膛,拳脚相加,谁知阴沟里翻了船,踢到了不该踢到的东西,他低声“哼”了一声,猝不及防狠狠咬上我的下唇,像是刻意对我的惩罚。 他似乎是被我惹恼了,不耐烦的坐起来,我得了呼吸,死命呼吸新鲜空气,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他毫不温柔的褪下仅剩的衣衫,我看着他这个动作,心跳如鼓,完了完了,他真的要把我办了! 话本子里说过,第一次才会痛,我早就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唉,好心酸。所以重点是,应该不怎么痛吧……? 话本子里说啥来着,哦——“书生褪下小姐身上的衣物,小姐躺在塌上,含羞带怯的看着他,书生覆上身去,轻轻的吻着小姐的朱唇,细心的安抚,缓缓邀请,小姐羞怯应允,书生向前倾,身子轻轻一低……” “……我……!!”我瞬间飙泪,下意识往上缩起身子,鼻子像是不会呼吸一样,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喘不上气。我脸埋在尉迟翊的肩窝,一口咬上去,“骗子!!骗子!!” 他一只手搂着我的背,轻轻揉着,像是一阵安抚,一只手狠狠按上我肩头,将我往下压,像是哑巴一样,我痛到姥姥家了,一脚踩在虚空世界,云里不知雾里,只能狠命的咬他,偏偏我咬的越紧,他偏偏动作越大,更是疼得我三魂七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冷汗一阵阵的冒。 我口齿不清,断断续续的骂他,“骗子!!大骗子!出去!!” 他脸歪在一旁,微喘着,听到我的话,他低低的笑了,动作轻而缓,“可惜时不我待啊,阿玖。” 我倒抽一口冷气,这个大骗子!!!我眼眶*辣的疼,心也是*辣的痛! 骗子!大骗子!说好的那一夜你伤害了我呢!!居然忽悠我这么久!!!心机!!心机!!   ☆、第84章 好讨厌你 第八十四章:人随沙岸向江村,师兄是个心机x 他脸歪在一旁,微喘着,听到我的话,他低低的笑了,动作轻而缓,“可惜时不我待啊,阿玖。” 我倒抽一口冷气,这个大骗子!!!我眼眶*辣的疼,心也是*辣的痛! 骗子!大骗子!说好的那一夜你伤害了我呢!!居然忽悠我这么久!!!心机!!心机!! 他重的像块石头,压在我身上沉的跟什么似的,我咬着他肩窝那处肉不松口,他似乎是疼了,终于出了一点声音,压抑着很低,“不要咬……阿玖……不要咬……会痛……” 痛你个大头鬼!我才是要痛死了!!我非常确定,尉迟翊在我之前,肯定是没有女人的!!哪个女人受得了这种待遇?别说公孙菲那种衿贵的牡丹了,恐怕是牡丹花都哭成牡丹干了! 我不松口,脑袋里乱成一片,居然还想着要跟他理论,“你不是说……唔……” 我挣扎着往上缩,朦朦胧胧想起话本子里讲的——“……小姐攀住书生的肩膀,深深的,陶醉了……” 我,一,定,要,杀,死,那,个,写,书,的!!痛都痛死了,就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哪里有什么陶醉的感觉?! 我思绪起起伏伏,觉得脑中昏昏沉沉,一会儿黑夜一会儿白天,看不清个所以然,勉强嘴里能动,便嘴硬,“……不是说我们……我们……” 我说不下去了。要我怎么说的下去?我半刻钟之前还是黄花大闺女,未出阁的姑娘,就被他这么给忽悠过去了! 我本来就是想着,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才没有反抗他所有的举动,他的试探,他的逾越,我都没有拒绝。结果现在,现在,现在这样子以后,他忽然告诉我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他忽悠我呢。 我的心情可想而知。 尉迟翊微微抬身,黑发从肩上滑落,有一缕垂到我脸上,有点痒。我微张着唇,觉得自己像是一条缺水的鱼,快要不能呼吸。他盯着我,眼底猩红炙热,他故意动了动,牢牢卡住我腰两侧,“我说什么了?” 我顿时一口气提不上来,“……你……” 他故意问,“我怎么了?……我记得我可是向整个神医谷说过,我们真的没什么……” 我傻眼了,他是真的说过,但是问题是,那微微迟疑的口气,那一本正经却又有点委屈的表情……真是好大一个套子!! 我吃了哑巴亏,什么也说不出来,偏此刻他又不急了,忽的减缓了动作,一点儿也不像刚才急吼吼的样子。偏偏他越慢,对我越是一种折磨—— 一刀了结了的好,还是凌迟处死的好? 被他翻来覆去折腾到后半夜,他尽兴了,终于松开了我,我已经是动都不敢动了,恹恹的躺在床上,垂着眼皮,出气进气儿都不一样了。 他就躺在我身旁,侧身笑吟吟的看着我,似乎看我这样半死不活的躺着心里高兴得很,语气也有一点愉悦,“阿玖?困了吗?” 这语气在我听来实在欠揍,我硬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要不然肯定是要给他一巴掌尝尝鲜的。我能睡着吗?!那里……那里还疼的跟什么似的,我能睡着吗?! “我讨厌你。”我没有睁眼,但是神情很正经,我说真的。我讨厌这个每次都骗我的人! 他低低的笑了,没有说话。仿佛将我的话当作耳边风,吹一吹就散了。 我睁开一只眼看他,“我真的讨厌你。” 他还是那个笑容,伸手拂开我脸上被汗打湿的发丝,一下一下,像在安慰,“好……你最讨厌我……” 我懂了,他根本没拿我的抱怨当一回事。我就去掐他,我真是讨厌透了他这种没所谓的态度,“我说我讨厌你……” 他腾出另一只手来抓我已经探到他手臂的手,慢吞吞抓着往下移,移到……移到我不该移到的地方去……我顿时一阵惊慌,刚想说话,就听见他故作惊讶的声音,“还有力气啊……不如再来一次?” 我:“……” 我这只猪!!心机!心机的尉迟翊!!我无语凝噎。 第二天早上我理所当然的起迟了,尉迟翊不知所踪,我睁开眼打量了一下周围,昨夜被他折腾到快天亮,又被他抱着洗漱了下才睡过去,此刻是一点也不想动,不过这是在别人家里,根本没人在意我起的迟了或者早了,是而我心安理得的睡到了下午,醒来的时候真是醉了,脑袋里昏昏沉沉,身子也软软趴趴,酸痛不已,下床走路都别扭。 我躲在屋子里没有出去,反而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尉迟翊回来了,我赌气不想理他,偏过头去,嚼着嘴里的米饭,就当嚼的是尉迟翊的肉。 尉迟翊懂我比我懂他更甚,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我在想什么,他款款坐下,笑意吟吟,“怎么,阿玖心情不好?” 明知故问。我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他。他还是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并不怎么多说。我吃了一会儿,憋不住了,主动投降,“我有事要问你。” 他也很配合,“什么事?” 我直视着他,慢吞吞问出埋在我心里堵了好几天的问题,“既然你对公孙菲不敢兴趣,为什么要跟她眉来眼去的?” 他闻言,视线幽幽深深的看着我,有点惊讶,有点委屈,“我什么时候和她眉来眼去了?” 我呸他,明明就有,装什么装!见我满脸的不相信,他起身,走近我,在我身旁投落一片阴影,“你是说我与她切磋琴艺,还是与她一起做轿子?” 我不说话,两件……两件都有…… “若是为了她邀我弹琴的事情,你大可不必,我可是一点杂念都没有,好冤枉……他俯下身,凑到我的耳旁,忽的吹了一口气,热热的麻麻的,我下意识一躲,半边脸红了。他继续道,“若是为了同坐轿撵之事,我记得,昨天晚上,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   ☆、第85章 摊开来说 第八十五章:人情纵似长情月,巴掌打多了也疼 我不说话,两件……两件都有…… “若是为了她邀我弹琴的事情,你大可不必,我可是一点杂念都没有,好冤枉……他俯下身,凑到我的耳旁,忽的吹了一口气,热热的麻麻的,我下意识一躲,半边脸红了。他继续道,“若是为了同坐轿撵之事,我记得,昨天晚上,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 依稀记得,他好像是这么说过,就算不记得,我也不能说我忘记了—— 我怕他身体力行要给我演示一遍。 我想来想去,还是有点不自在,便道,“你又不喜欢她,且不说以你的智商到底看不看得出来她是不是喜欢你,可你如今……”我看着他,努力让自己的脸色变得很正常,很严肃,“你如今既是与我在一起的,为什么不拒绝她呢?”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说公孙菲的名声不怎么好,但是怎么说都是大家族的小姐,他怎么能不避嫌?不是我不信他,实在是他的借口太多蹊跷。 也许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尉迟翊的表情明显是愣了一下,墨一样颜色的黑眸中,忽的翻涌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愫。他一贯都是这样的,所以我才说,我看不懂他,更不好揣度他心里的意思。 有些事上,我不笨,但也绝不聪明。他总是这样要我去猜,我才是真的应该觉得累了。在一起之前猜,在一起之后还是猜,偏偏他每次都能把这个一笔带过,粉饰太平,好像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不快。 他一般跟我装,但这也不代表每次我都乐意被他蒙过去。人嘛,耳光打得多了,也就知道痛了。 多么痛的领悟。 就在我思索着这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我看见尉迟翊动了动薄唇,神色之间一片云淡风轻,我心里怕他一出口又是给我下套子,急忙抢先他一步,先说说我的态度,“你最好跟我说实话,狼来了的故事,你没听过吗?” 他眼底的笑意就有点凝固了。老实说,能让尉迟翊露出这样的表情,我也算是有了一个质的飞跃。但是这只是一点甜头,我清楚地很,尉迟翊如果再敢骗我,蒙我,忽悠我,我就……我就骗他,蒙他,忽悠他! 我会这么没出息?我当然是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尉迟翊的表情有一点奇怪,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好像看着一个陌生的人,仿佛从来不认识我似的。我想他一定不懂得一件事—— 狗急了,也是会跳墙的。他想把我当傻子蒙,我还不乐意陪他演这个戏呢!还是那句话,我虽然不聪明,倒也绝不笨。 他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我发誓,我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有一点惊讶,有一点奇怪,更有一点……只有一点的复杂。 我读不懂这复杂,但我知道,他一定有事瞒着我。 一个个都是这样的,真是好样子的。 “阿玖。”他忽的开口,打断这份诡异的沉默,虽然语气还是平常的那种,带了一点笑意的调侃,但我觉得我好像听出了一点点,依旧只是一点点的,苦涩。“你好像突然……变聪明了?” 我心底一沉,他果然有事瞒着我,可是两个人都这个样子了,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所以你最好别骗我。” 尉迟翊的反常,一定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他不愿意让我知道,可我就是偏要知道。 他深深,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老实说,他眼神的温度,有点像上次我跳进宋家的湖里的那种冰凉,有种穿透人心的刺骨,“好吧,我告诉你。” “我之所以不拒绝她,是因为我不能拒绝她。”他平静地看着我,语气很正经,从未有过的正经,连带着那抹笑意也没了,我猜他总归是听过狼来了这个故事的,所以他才不好轻举妄动的骗我,“你我自幼一起长大,你就从来没有想过,我接近她,是为了什么吗?” 我看着他,他把话挑的这么明,电光火石之间,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的可能。也许是我脸上顿悟的表情,尉迟翊垂下眼睫,遮去寒星一样的明眸,声音里有一些笑意,“阿玖,你虽然细心,清楚我所有的动向,但你还是不够聪明,否则,也不会纠结这样久。” 我皱眉,不置可否,我确实是不够聪明,否则许多事,我根本不需要走得如此辛苦。然而尉迟翊就不同了,相反,我觉得他聪明的有些过分。 然而当他把这份聪明用作我身上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有点欠揍。 “我不太懂……”我皱眉,内心隐隐的提醒着我尉迟翊口中的那个可能。他说得很对,我太了解他,虽然我不一定猜出他在想什么,但毫无疑问,我是了解他的。 尉迟翊此人,从小到大最感兴趣的恐怕就是师父那一身精湛的好医术。能让尉迟翊动尊驾去迎合的人,身上必定有他想要的东西。 可是公孙菲身上有什么呢?她一介女流,除了用香,擦擦粉之外,根本没有可疑的地方她身上的所有,都不像是可以装什么东西的。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公孙菲名声这样差,跟男子之间又不清不白的,有哪个官家小姐会有这样的作风?这太不正常了。 女子如此与男子苟合……说起来,我也看过不少的武侠兵书,有些奇门绝技,毒功秽夫,我也略知一二。我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尉迟翊一眼,有点不太确定我心中的答案。 尉迟翊看着我,点点星碎的光在他眼中闪烁,像是在肯定我,肯定我想的都是正确的。 我慢吞吞开口,“一个女子,弃名声而不顾,想要得到的东西,定然是好东西。” 我看了一眼门口,确定没有人在偷听,却还是不自觉压低了声音,心跳如鼓,“邪教有一本*,里面所写,皆是上不得台面的功夫,我听人说,有一门功夫,专为女子所炼,采阳补阴,不仅可以芳颜永驻,亦可……百毒不侵?”   ☆、第86章 道路不同 第八十六章:钟山风雨起苍黄,人人都有苦衷的 我慢吞吞开口,“一个女子,弃名声而不顾,想要得到的东西,定然是好东西。” 我看了一眼门口,确定没有人在偷听,却还是不自觉压低了声音,心跳如鼓,“邪教有一本禁.书,里面所写,皆是上不得台面的功夫,我听人说,有一门功夫,专为女子所炼,采阳补阴,不仅可以芳颜永驻,亦可……百毒不侵?” 他淡笑着看着我,细碎的烛光环绕在他脸上,我看得出来,有一种别样的陌生。我想我不再把他当做我猜不透的人,他也是,他也不再把我当成他骗一骗,就会相信的人。 当我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我觉得我们两个已经无法回到以前的相处方式了。我想我们都应该重新认识彼此。这是必须的,以前很多事,我不太愿意去往深处去想,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在神医谷的时候,他是我信任的师兄,我信他,所以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也是我真的不知道。 比如那块紫米糕,其实我完全可以不接,这一点,尉迟翊也很清楚。所以他不再骗我,我以他对我的用心,走出这第一步。 妥协。 他愿意跟我分享,我自然再乐意不过。我看着他的脸色,继续道,“那是一本禁.书,名字叫……《素.女心经》?” 《素.女心经》此书,书如其名,公孙菲炼这个功,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哪个女子又不想芳颜永驻?更加百毒不侵的身体,诱人,实在是诱人。 但我不相信她是那种肤浅的人,只这样,她一个官家小姐,要什么百毒不侵呢?芳颜永驻,只需要多擦擦粉,拍拍胭脂,照样能美丽动人。 我信她炼这个功,可我不信她炼这个功,只是为了芳颜永驻。 我慢慢向尉迟翊说出我的想法,真真正正的开始和他讨论,“我认为,此事绝不简单。要说芳颜永驻,她本人已经足够漂亮,何须炼这种功夫,自损八百?百毒不侵呢,她又不是武林中人,谁会给她下毒?” 所有的禁功,炼的时候,必定是要折损自己的身子的,公孙菲并不傻,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她炼这个功,一定有别的意图。 尉迟翊一直看着我,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是抿着唇,视线好像透过我,穿到了别的地方。他的眸色很深,琉璃一样的眼里,似乎极力压抑着什么翻滚的情绪。 我叫他,“师兄?” 他好像突然回过神来,有点迷茫的看着我,“什么?” 反常。我白了他一眼,“你在想什么?” 他弯起眼睛,对我笑了笑,“我在想,你晚饭吃了什么,突然开窍了?” 我更无语,索性满嘴里跑车,“看来我以前装得很像,居然连你都瞒过去了。” 他敛了笑意,不跟我开玩笑了,“对,你说的很对,但是个中原因,你猜出来了吗?” 我想了想,实在是没什么好猜的出来的,便有点不自在的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 他突然伸手,揉揉我的头发,把我好不容易梳的正正的头发揉成一团,“有一种病,想必你也听过,此病只会让人迅速衰老,少年白头,稚女也只会如同老妪,你知不知道?” 我顿时大惊失色,这种怪病,我当然听过,连我师父都无法连根根除,如果公孙菲有这种病……那么,她炼禁功的原因,便也有了答案。 这一刻,我有点可怜她。一个女子得了这种病……的确可怜。但是问题是,这种病并不常见,公孙菲一介女流,家世清清白白,怎么会得这种病? 然而我还没想清楚,忽的听见尉迟翊的一声叹息,很轻,轻的几乎让我以为是我的幻听。然而他确实是叹气了的,他的声音就和他叹气的声音一样轻,“你变聪明了,可是我不喜欢。” 我哼哼了两声,“因为你不能再骗我了。” 他便低低的笑了,“都骗到手了,何须再骗?” 一说起这个,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花灯会那晚,你为什么要骗我?” 害得我心虚了好久,总是觉得我伤害了大家的宝贝男神大人,每次下山都害怕有他的鸭血粉丝汤们在山下堵我。 现在真相大白了,偏偏尉迟翊还是那副死不悔改的样子,真是气死个人! 我便放下筷子,道,“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从开始就开始跟我下套子,东窗事发还一脸的没事人!实在是可恶!我转身就想走,狠狠一撸袖子,让他也知道,我也不是吃素的!! 结果当然是……失败了。男人和女人的力气,就好比小鸡和老鹰!我哪里挤的过他,才推搡了两下,便被他连人带被子卷到床最里面,给我演示了一遍什么叫做真正的“不要脸!” 白,白日宣那什么!!不要脸!! 这么一来二去,我却都已经忘记了我其实是想问问他,公孙菲为什么会得这种病。 这个问题直到我看到五师妹的时候才想起来。五师妹来找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算起来,我也真的是名副其实的睡了一整天,五师妹不比我没有事可以干,她来找我也没有提昨天的事情,只是面色很平静的告诉了我一件事,说实话,挺欢喜的一件事,但是五师妹的表情硬生生就是还在为昨天的事情尴尬着,神色间一点喜色都没有。 五师妹和七师弟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了。 我就笑着跟她恭喜,“这是好事啊,恭喜。” 她脸上还有点尴尬,只是却还是好看了很多,隐隐有喜色闪现,“谢谢师姐。” 我便想起公孙菲的事,便问她,“你表姐……她是有什么病么?” 听到我这么问,五师妹有些诧异,更加一点点的惶恐。我一看她的表情,就明白她一定是知道这件事的。 我想起五师妹很讨厌公孙菲的事情,便有点猜到,她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她表姐炼禁功,她才这样讨厌公孙菲的? 很有可能的。谁愿意自己的姐姐是这样的人?所以五师妹,跟公孙菲的关系一直不好,更所以,五师妹在知道公孙菲找尉迟翊的时候,没有告诉我,她当时,应该是存了想找我却又不想找我的心思。 如果找了我,公孙菲作为她的表姐,得了这种怪病,与男子苟合实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不找我,那么她心里也过不去,所以她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完事了再告诉我。 人人都有难做的时候,这个时候,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五师妹。   ☆、第87章 谁在说谎 第八十七章:人人尽说江南好,到底是谁在说谎 如果找了我,公孙菲作为她的表姐,得了这种怪病,与男子苟合实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不找我,那么她心里也过不去,所以她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完事了再告诉我。 人人都有难做的时候,这个时候,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五师妹。 事实上我也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五师妹,这一点,想必她比我更清楚,所以才会在我这样问的时候,她脸上显现出了一种别样难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难堪,在我内心中,五师妹一向是高高在上的,追尉迟翊之前是,追尉迟翊之后也是。她似乎始终是一个很自负的人,现在她脸上的这种难堪,已经是帮我确定了这个事实。 公孙菲确实有病,她也确实炼了禁功。 我心平气和,说实话,这并不是一件太丢人的事,若是在武林,恐怕她的禁功炼成之后,人人都要叫一声公孙女侠,但是错就错在,她生在这样的大家族里,所以才丢人。 “你不用觉得难堪,”我说,“我会问你,就是因为我已经知道了,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告诉我。” 五师妹看着我,神色间一片犹豫,似乎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我,我看着她这幅样子,心里其实好奇的很,但是偏也不好催促她,毕竟是别人的*,五师妹若是不告诉我,我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 幸而我与五师妹总有一点情分在,她犹豫良久,才吞吞吐吐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就是你和大师兄下山后,我回了一趟家,表姐那时候刚好在我家,我不小心撞见……就是那个时候,表姐越来越喜欢与男子……我撞见过两次,生了气,又知道她其实是这次到我家来,忽的染上怪病,她的一个……相好告诉她,这种方法可以治……” 她说得局促,我却忽的听出了一点不对。 我有点不确定的问,“你是说,你回到赵府之后,公孙菲才变成这样的?突发顽疾?并不是从小就这样?” 五师妹闻言有些奇怪的看着我,“不是啊,就是因为我回来看见这个,我才与她生分了的……” 不对,太不对了。五师妹说,公孙菲是回赵府之后才与男子这样那样得,可是之前我在青石板桥上拦住那两个人的时候,他们明明说公孙菲是自小就这样的,可是五师妹却告诉我,她是在我和尉迟翊下山之后,她回家的时候才看见公孙菲是这样的。 “你表姐什么时候来的你家?” “表姐家和我们家关系很好,所以表姐每年都会来赵府小住,今年暑热,她来这里避暑。” 避暑……最热的那段时间,我和尉迟翊应该还在山下没有回去,而那个时候,公孙菲得坏名声才传出来。 谁在说谎?我不认识那两个人,按道理说,那两人也不认识我,没有必要骗我。五师妹呢,她更没有必要拿这种事情来骗我……让我想想…… 我看看五师妹,她脸上一片疑惑,似乎是在疑惑我为什么会这么问,她跟我也算是多年好友,若是在公孙菲这件事没有发生之前 ,我大可以相信她,根本不用犹豫。 可是就在,就在昨天,她还隐瞒了我,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所以现在,我不能百分百相信她。 然而那两个路过的人,他们只不过是恰巧讨论,被我听见了…… 一切突然变的模糊起来,我有点分不清楚,到底谁在说谎。 但是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我突然想起来一个人。别人骗我的,我想也许她,是不可能骗我的。 为了弄清楚个中缘由,第二天我起的很早,避开尉迟翊和五师妹,去了一趟三师弟的家。 三师弟的娘是安乐的小妇人,她不会关心这些,她性子也像三师弟,所以不得不说,我是相信她的。 听我说明来意,她微微有些差异,但到底没有多问,只是轻声道,“坊间多有传言,我也曾听过一些,但这些传言,前几日还压得死死的,只不过近日来,愈演愈烈……” 压得死死的人,应该就是赵府。可是我却有点糊涂了,为什么,为什么近日来,愈演愈烈? 我很奇怪,“也就是说,就是这几月才传出来的?往年都没有?” 她思索一会儿,点点头,“以前都没有的,说来也奇怪,就是今年暑热时分传出来的……女子哪有不在意名声的呢?不过依老身拙见,实在是有点蹊跷。” 何止是有点?出了三师弟家,迎面吹来几缕微风,我却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战。也就是说,跟我说公孙菲的那两人,是在说谎。 我想起那天,刚好遇上纠缠茶馆的赵府的人……不对,是不是赵府的,还不能确定……那两个从我身边路过的人,我以为就是普通的小百姓……从未多想此事的我,此刻想清楚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点害怕。 不寒而栗的害怕。 这就意味着,是否有人故意安排那两人跟我说话,故意告诉我这些—— 如果我不知道公孙菲的德行,我也不可能仅仅因为尉迟翊和她说了一句话就怀疑尉迟翊。 因为我知道了公孙菲的德行,所以我怕,所以我惊,所以我胡思乱想,更所以,我怀疑尉迟翊。 那两人,会是公孙菲的人吗?故意告诉我这些,就是因为她看上了尉迟翊? 如果是,可是……我总觉得,有一点不对。如果不是,那么也就是说,有人在背后故意安排这一切,目的……目的很明确,目的,就是为了离间我和尉迟翊。 可是为什么要离间呢?有这个目的的,似乎只有公孙菲一个。 到底背后另有其人,还是就是公孙菲的主意?如果背后另有四人,那就是一石三鸟……可怕,太可怕了。 我在这种奇怪中,忽的生出了一种错觉,一种……一切都是别人安排好的,只等着我们跳下去的……陷阱。   ☆、第88章 厚此薄彼 第八十八章:公子王孙逐后尘,贱人果然最矫情 可是为什么要离间呢?有这个目的的,似乎只有公孙菲一个。 到底背后另有其人,还是就是公孙菲的主意?如果背后另有其人,那就是一石三鸟……可怕,太可怕了。 我在这种奇怪中,忽的生出了一种错觉,一种……一切都是别人安排好的,只等着我们跳下去的……陷阱。 只是这样一来,所有的一切思绪,就都断开来,不知道该从哪里想起,实在是棘手。如果这真的是个陷阱,也就是说,公孙菲也是这个陷阱里的一员,但是问题来了,她到底跟背后真正的主谋,是不是一伙的?目的难道真的是为了离间我与尉迟翊? 我思绪凌乱,一时没有注意,便走到了赵府的后园。后园一般是给女眷赏景用的,有个小小的假山和碧湖,远远的看过去,有一两个贵妇样子的人站在那里,似乎是在聊天。我对赵府的人并不是很熟,唯一比较眼熟的便是五师妹娘亲,对于别人,可能也不认识我,我看了看周围,发现只有另外一条较为偏远的小路才能让我不被发现的走过去。 只是那条小路面对公孙菲的院子,若是避开了这两名贵妇,我就得从公孙菲门前过。一番权衡,我还是小心翼翼的走向了那条小路。路过公孙菲门前的时候,我还特意先看了看门口守着的丫鬟,确定公孙菲不在院子里之后,我才慢吞吞的经过那里。 毕竟前夜我可是大摇大摆的踹开了人家的房门的,要是我,估计不死也得半瞎,哪还会愿意见到那个“捉奸”的人?将心比心,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只是才走过没多远,迎面便碰见一个人。那人着一席浅蓝色的长衫,墨竹花样的翻袖,遥遥看着的时候,手上似乎提了什么东西。我依稀记得尉迟翊也有一件这样子的衣服,但是遗憾的是来人并不怎么像尉迟翊,身形较为阔朗,还未走近我便清晰的看见他嘴角如沐春风的笑意。 誉凛走近了,也看见我,驻足对我微笑着颔首,“诸葛姑娘。” 我心里暗暗道他书还没说完,看这方向是朝着公孙菲的院子里去的,到底得是多长的书,现在还没说完。我面上也学他笑了笑,“誉公子。” 这人与我也就是听一本书的交情,他若是已经成了公孙菲的入幕之宾......别人家的事,我也管不着。只是我却突然想起前几天见他的时候,他在首饰铺里买了一根白色,样子像是玉簪的东西。也不知道他是送给谁了,难道是公孙菲? 我视线下移,看见他手里提着的方盒子,近了的看才发现是一个食盒,三层,虽然盖了盖子,却还是有些饭菜的香气。我吸了吸鼻子,闻见那一阵饭香,不知不觉也觉得有些饿,便抬起眼来揶揄他,“这食盒这样精巧,想必里面的饭菜也很精巧,誉公子这是给谁送的呢?” 誉凛也是生的相貌姣好之人,脸皮就和三师弟一样薄,我这么一说,他便有些微红了双颊,只是身上那抹如沐春风的气质在,总归也是平易近人的好看。“诸葛小姐不妨一猜?” 他的语气有点把我当作了朋友似的,我听着便乐得对他眨眨眼,故意道,“这我可猜不到,这条路上除了我,便就是后面小院里的公孙小姐了,难不成誉公子是送给我的?” 他也顺着我的话,浅浅一笑,眸中似有笑意,“诸葛小姐聪慧无比,在下佩服,这,可就是我送给你的。” 我说,“那真是誉公子有神通广大的本事,居然知道我在这里,我也是佩服佩服。” 我此话一出,誉凛笑意更深,脸上更多了几分亲切,似乎是真的把我当做了朋友。只是话头却转了,“如此真是誉凛的不对了,改日定将重做一份,登门谢罪。” 我笑吟吟的,“只要誉公子千万公正,别厚此薄彼就行。” 他低了低脸颊,一片绯红。我面上笑容不变,心里却暗暗惊到,这公孙菲真的是谁都降得到的?我记得我刚到林城的时候,这誉凛可是犹如被强抢了身子的良家妇女,说什么也不肯跟公孙菲回走的。这短短一段书的过程,竟让誉凛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我也实在是,佩服,佩服。 看那食盒,估计也是誉凛亲手所做,不得不说,公孙菲是一个有魅力的女子。 这样想着,我便回房,然而我实在是没有想到的是,我与誉凛相遇,只不过是短短的一个交谈,开了个玩笑,第二天他竟真的托人送了一个食盒给我,样子与那日手里提着的一模一样,还附带一张纸条—— 在下定未厚此薄彼。 我盯着那张纸条半晌,有点想笑,这个誉凛,倒也不像是那种无趣的人。于是晚饭我便让人推了赵府的饭菜,摆了满满一桌誉凛做的菜,就着米饭用膳。 尉迟翊是和我一起吃晚饭的,听说面前这菜是誉凛做的之后,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筷子戳戳点点,才夹了一块鸡肉,尝了一口,便毫不留情的批评,“这肉这么硬,没熟吧?” 我也尝了一口,鸡肉香嫩,完全入了味,奇怪道,“熟了啊,挺好吃的。” 他又夹了一片千叶豆腐,又开始挑剔,“这豆腐都是坏的,难吃死了。” 就算再迟钝,我也知道他是在找茬,索性也不接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装x。 “这个鱼肉也是,都不鲜嫩,难吃!” “......” “哎呀你看,这个豆角里面还有虫子!” 我终于忍无可忍,盯着那个豆角里面煸的白生生的豆子,恶狠狠的回他,“那是豆子!” 所以说,贱人就是矫情。好好的一顿饭,吃的硬生生让我没了胃口,而始作俑者也没吃多少,赶快的就撤了饭桌上的菜,好声好气的说要给我按摩犒劳一下最近我的“忙碌”,也被我义正严词的拒绝了,“我不忙,一点都不忙!”   ☆、第89章 回谷娶你 第八十九章:鸿雁长飞光不度,幸福来得太突然 我终于忍无可忍,盯着那个豆角里面煸的白生生的豆子,恶狠狠的回他,“那是豆子!” 所以说,贱人就是矫情。好好的一顿饭,吃的硬生生让我没了胃口,而始作俑者也没吃多少,赶快的就撤了饭桌上的菜,好声好气的说要给我按摩犒劳一下最近我的“忙碌”,也被我义正严词的拒绝了,“我不忙,一点都不忙!” 他听罢,又打量我两眼,确定我眼中真的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情绪在,他才有些失望的垂下眼,很委屈的样子,拉长了音调,“哦……” 我听着就有点心软,他本是容貌姣好之人,放下了身段这样子……只是想起前几次他急吼吼的样子,我的后腰际便下意识酸麻起来,果断驳回了我心中那点软意。 我心里就不自觉想,都说男子到了一定年龄,心里就会渴着,我还在神医谷的时候,就见过山下许多富贵人家的少爷年纪轻轻便纳了几房小的开荤,说起来尉迟翊也实在可怜,神医谷里女孩子本就不多,师父他老人家又是对他给予厚望的,想必他长这么大,还没有碰过女子吧? 不过不是都说可以,可以自己解决的么……想到这儿,我呐呐的看着他,猥琐的想到了那个场景,脸上就有点撑不住了。 尉迟翊哪知道我在想什么,但是想必我现在也是笑得很荡漾的,他便也饶有趣味的展颜一笑,“阿玖一定是在想坏事……” 我没有反驳,牢牢的盯着他,突然有点好奇。但是我到底还是没有那个胆子问他的,就怕他一个羞恼……但是我还是老好奇。就像一只猫爪轻轻的挠着你的心口,痒痒的,止不住的难耐。 胆子这种东西,实在是可以练出来的,然而我现在还没有什么进展,火候欠佳,这个问题,还是改日再问的好。 誉凛送饭给公孙菲的第三天早上,也就是我吃过他的饭菜的第二天,五师妹跑来跟我咬耳朵,说公孙菲昨夜在自己的屋子里发了一通脾气,动静挺大的,还是下人又去帮她找到了她最受宠的那个姘头,她才慢慢安静下来。 我好奇,“难道这是中了春、药不成?” 五师妹摇头,神色不是很好看,“现在林城里她的名声已经不是很好,娘又正在给她物色良人,她这么一闹,不是自寻死路吗?” 我想想也是这个理,试探的问到,“也许她并不想嫁人?” “她不想才怪!”五师妹挑眉,驳回我的猜测,“她那个病,嫁了人便也是堂堂正正的了,如今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她难道愿意?当然还是嫁人好!” 我嘀咕,“也许人家思想前卫,并不想嫁人呢?” “我倒是想她思想前卫,可是她偏又这样在意世俗的眼光,宁肯背上不洁的名声也要这样看重自己的脸……” 她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毕竟是自己的表姐,再怎么不对,总归也是有点儿情分在的。我看她情绪有点低落,也不好再说什么,匆匆安慰她几句,末了她才一扫阴霾,有点别扭的到,“我这要不是快成亲了,不愿见到不幸的人,我也不至于管她的事……” 我看着她别扭的样子,笑了笑没说什么。晚饭我与她一起吃,吃饭的时候她突然问我,“你认识那个誉凛吗?” “不熟,”我说,“他是个说书的,我听过几段,说的还不错。怎么了?” 五师妹说,“也没什么,就是我听说他前天给我表姐送了一顿晚饭,说来也奇怪,我表姐也不像是那种不懂分寸的人,怎么昨晚上动静那么大?” 我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有点怀疑誉凛的那顿饭,便顺着她的意思接下去,“你是说那顿饭有问题?这不太可能,他也给我送了一顿,我也什么事都没有。” 五师妹咬着牛肉,口齿不清的说,“那谁知道是不是一样的啊?不过也许是我想多了,一个说书的罢了,就算下药,那也得先找大夫,哪就那么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五师妹这句话,让我心里一沉。的确,以公孙菲的性子,不像是那种不懂分寸的人,给自己选夫婿的时候闹腾这不是明摆着打脸吗? 可是那顿饭是前天送过去的,公孙菲是昨天下午才闹起来的,若说这下、药,未免间隔太久。 五师妹自顾自的吃着饭,嘴里还在跟我商量,“师姐,我出嫁前几天能不能跟你睡啊,我好紧张啊……” “……” “我看还是算了吧,免得到时候大师兄背地里扎小人咒我,毁人姻缘这事不好吧?” “……” “师姐?” 我猛然惊觉,看着她有点不明所以,“啊?你说什么?” 五师妹鼓了腮帮子,气鼓鼓的看着我。我陪了罪,却还是有点心不在焉,晚上的时候和尉迟翊说起这事,有点疑神疑鬼的意味,“你说,会不会是那顿饭里做了什么手脚啊?可是我也吃了,我没事啊!” 尉迟翊在我旁边躺着,悠哉悠哉,听完我整个叙述,才不以为然的一笑,话却是答非所问,“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我还沉浸在到底是不是那顿饭有问题的思绪中,被他这么一问,下意识就懵了,愣愣的反问他,“啊?” 他往我身边靠近了一点,笑意吟吟的看着我,眼眸深邃,掩不住的浓浓,“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我愣愣的看着他,一时没有接话。他……是不是搞错了重点?但是这样平淡的口吻,说出这么令,令我激动的话……我胸前一阵起伏,打不住的鼓点乱跳,“你,你认真的吗?” “当然,”他唇边笑意更甚,“等回神医谷了,我就去和师父说,我们挑个好日子,就成亲。” 我也看着他,与他对视良久,好不容易压下胸口那阵小鹿乱撞,此时又是吃了蜜一般的甜,直腻味到我心窝里去,便也不自觉应了他,声音呐呐如蚊蝇,“也,也好。”   ☆、第90章 白玉簪子 第九十章:积雨空林烟火迟,这个簪子好看吗 “当然,”他唇边笑意更甚,“等回神医谷了,我就去和师父说,我们挑个好日子,就成亲。” 我也看着他,与他对视良久,好不容易压下胸口那阵小鹿乱撞,此时又是吃了蜜一般的甜,直腻味到我心窝里去,便也不自觉应了他,声音呐呐如蚊蝇,“也,也好。” 他伸长了长臂,将我捞到他怀里,头倚着他胸口,他另一只手把玩我散在腰际的长发,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搓着。我原本满心甜蜜,只是甜蜜久了也发现有一点不对了,不由得抬起头看着他,有点疑惑,“我看五师妹他们都是要回家见父母的,我们……不用先去见见他们吗?” 我说的他们,自然指的是尉迟翊的父母。我是个孤儿,没有什么家长可见,可是尉迟翊不一样,他家里听说还是挺有门面的,私自成亲……这样子真的不太任性吗? 我话说出口,便看见尉迟翊眯了眯眼,狭长的眼缝看不清情愫,他语气很淡,特别的淡,似乎这个话题,他并不怎么喜欢,“不必了。” 就算再迟钝,我也明白他有点不太高兴了,我心里暗暗思忖着,莫不是他跟家里关系不太好?可是之前他也有回家探亲,并不像是与父母有矛盾的人。 我“喔”了一声,闷闷的转过身,背对着他,视线往下垂,便看见他搭在我腰间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他便微微低下头,凑近我,*辣的呼吸喷在我脖颈上,语气好不正经,“其实,我是怕我什么都没说偷偷拐走了人家的好姑娘,我爹会把我赶出家门的。” 我偏头,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他正弯着一双桃花眼看着我,眼底有促狭的笑意。也是,有尉迟翊这样不正经的儿子,他爹他娘想必也是操碎了心。我还没想好说什么反驳他,他却又开了口,语气有点慵懒,“我们回谷,去祭拜一下你的父母,这不就算是见家长?” 我听了,却是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 谷里面后山有处地方,师父专门僻了间祠堂,供奉着我爹我娘的灵位。师父说他不清楚我爹我娘是谁,只是捡到我的时候是阴历十二月二十八日,于是他将那天作为我的生日,亦当作我爹我娘的忌日。 我师父说捡到我的时候正是北疆来犯,樟翠山下的小村庄正踩在两军交战的临界点上,战乱持续时间很长,又是冬天严寒,百姓民不聊生,死伤一时众多。师父是下山义诊的时候在茅草堆里发现我的,北疆人蛮横凶残,我身边躺着两个没了呼吸的男女。 所以师父告诉我我的父母是死于战乱之中,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因此每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我都要在吃一碗长寿面之后再去祠堂给我爹我娘上香。这件事除了我和师父,谁也不知道,尉迟翊是如何得知? 他说,“我猜的。” 骗鬼!我瞪了他一眼,掐他,“说!你是不是跟踪我了?” 他笑嘻嘻的躲,“说了有奖励吗?” 我就不说话了,郁闷的转身背对着他,装作听不到。他动手动脚了一会儿,见我真的不说话了,才说,“有次你去,下了大雪,没带裘衣,我想给你送过去,就看见你从那里出来了。” 我没有说话,黑暗中无形睁着眼睛,依稀记得好像是有一次,他给我送裘衣,远远的站在树下,我当时冷成了狗,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眼,一时之间都有点愣。 困意渐渐的来了,我听见他忽然在我身后嘀咕了一句,“不要见誉凛。” 我闭着眼,想回嘴,困得不得了,索性懒得理他。他却不依不饶起来了,翻身搂过我,四肢牢牢禁锢着我,压得我喘不过气,他还要捏着我的鼻子,让我更加不能呼吸,非要逼我说话,“说,不见誉凛。” 我皱眉,推他,没推动,无奈只得顺着他的意思道,“不见不见……” 他听了,才放开我,满意的笑,这才歇下。 真是幼稚又小气的男人! 然而我这个人有个缺点,就是该当真的时候,绝不当真,不该认真的时候,反而紧紧抓着不放。 所以当我第二天在花园里遇见誉凛的时候,我一时间就把尉迟翊的话当耳旁风了,笑着跟他打招呼。 誉凛也笑,我们正说了两句,五师妹遥遥的从那边走过来了,我看得清楚地很,她身后更有穿着粉色披风的公孙菲。 想到誉凛和公孙菲的关系,我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对他匆匆一笑。五师妹到了我跟前,跟我打招呼,“师姐。” 我冲她笑笑,还没有说话呢就听誉凛忽然道,“二位姑娘慢聊,在下有事,便先行一步了。” 五师妹还没见过誉凛,此时看见了,免不了一番好奇,誉凛低垂着眼,说了这句话之后便弓了弓身子,转身走了。我想告诉他公孙菲就在后面,你们郎情妾意的不见一面再走吗?然而我话还没出口,誉凛便匆匆走了,留一个宽厚的背影给走过来的公孙菲。 她走近了我才发现她的神色不是很好,很累的样子,美目中一片憔悴,说不出的惹人怜惜。但公孙菲还是那个公孙菲,说话也还是娇娇柔柔的,望着誉凛离去的方向,神色有些异样。 我以为是她们俩吵架了,也没多想。她站定了才对我柔柔一笑,“诸葛小姐。” 老实说,我实在是佩服她这个样子。换作我,在被人撞见那样的事情之后,是万万不能像现在这样笑吟吟的没事儿人一样。 心真大。 我视线微微一扫,便看见她发间有一抹白色的浑玉一样的簪子,她没有戴多余的发饰,因而那抹白色尤其亮眼。 许是我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发髻,公孙菲素手一抬,露出一节藕臂,纤细的指轻巧的取下发髻上的玉簪,对着我笑,“诸葛姑娘也觉得这个好看吗?”   ☆、第91章 玉簪秘密 第九十一章:无边落木萧萧下,秀恩爱就死的快 我视线微微一扫,便看见她发间有一抹白色的浑玉一样的簪子,她没有戴多余的发饰,因而那抹白色尤其亮眼。 许是我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发髻,公孙菲素手一抬,露出一节藕臂,纤细的指轻巧的取下发髻上的玉簪,对着我笑,“诸葛姑娘也觉得这个好看吗?” 其实不是的,我只是发现她手上拿着的那个簪子很眼熟,特别的眼熟。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是誉凛先前在首饰铺挑中的那个。我还只是猜测,她便已柔柔的开口,主动道,“只是这簪子是誉公子赠予我的,若是诸葛姑娘实在喜欢,我便去问问誉公子是在哪儿买的,可好?” 她这幅矫揉造作的样子,变相的秀恩爱。不知道有句话叫做秀恩爱死得快吗?心里是这么想,但是我面却是也笑了笑,正欲客气地说两句什么,忽的便看见公孙菲身后有个丫鬟跑的很急,正垂着头向这边跑来。丫鬟也没抬头看看,这方向刚刚好冲向了公孙菲,眼看着就要朝着这边来了,我刚下意识喊出“小心!”,见那丫鬟匆忙之中抬头看了一眼,小姑娘吓得花容失色,来不及停脚便重重的撞了上去。 “砰”一声,公孙菲本来与我面对面正说着话,估计也是压根没想到会有人从背后跟她来个亲密接触,她身子柔弱的跟什么似的,惊声尖叫了一声,身子被推力使然,恶狠狠的撞上对面站着的我身上。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两个人的重量,两个人的推力,纵使公孙菲身量纤纤,我也还是被撞的一个趔蹴,重力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慌乱中我双手撑向身后以免身体倒下去,谁知不知道是草地上的小石子还是什么别的,硌的我手心一阵钻心的疼。 我是万万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出,当即懵在地上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公孙菲已经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皱着眉整理自己的衣裙。五师妹赶忙过来扶住我,刚抬起我的手臂便惊声道,“师姐!你流血了!” 我下意识抬手,看到手上的一抹淡淡的血色,这才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五师妹大呼小叫,“碎了!” 碎了……什么?我低头去看,却看见就在我刚刚手撑着的地方,静静的躺着一根簪子——不,是两节断玉。 我傻眼了。我说什么来的?秀恩爱死得快吧?!完了完了,这可是她情郎送给她的,她她她不会要我去找誉凛再给她买一支吧? 我看向公孙菲,她正在训斥那个丫鬟,神色之间已经有了一些薄怒,“……怎么回事?做什么这么慌张?” 那丫鬟也是被吓到了,战战兢兢道,“二姨娘忽然不舒服,奴婢是出去请大夫的,一时没有注意这才冲撞了表小姐,求表小姐恕罪……” “姨娘怎么了?” “中午午睡醒来便乏的很,浑身懒怠,派了奴婢去请大夫……” 公孙菲闻言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即是如此,你便去吧,我去看看姨娘。” 她说着,整了整发髻,目光落到被五师妹搀起来的我的身上,倨傲的移开目光,提着裙子施施然从我身边走过,一句对不起的话都没有。 我简直都要醉了,我又没招她没惹她,怎么摔跤前跟摔跤后判若两人?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一跤摔回解放前? 还有我手里的半截玉簪……我要怎么说……真不是我的错啊! 五师妹回房给我的伤口上撒上金创药,一边涂一边道,“我看她就是故意针对你呢!就你老实,总是不说话,要是我……” 她说到一半不说话了,神色变的有些异样,忽的僵硬的叫了一声,“师兄。” 我转头往后望去,果然是尉迟翊正从门外走进来,五师妹不知道怎么了一手抖,我手上一阵疼,“嘶”的抽了一口凉气。 尉迟翊注意到我的异样,视线落在我受伤的手上,眉头皱了皱,“怎么回事?” “摔了一跤。” 他走近我,五师妹赶紧起身给他让座,神色有点像受惊的小兔子。尉迟翊执起我的手看了看,眉头皱的更深了,“什么东西划破的?” 我老实回答,“一个玉簪,断了,戳到了,没什么。” 他眉头却没有松开,“什么簪子?哪来的?” 我平时不怎么喜欢用首饰,一般都是发带一拢便行,既简单又省事。尉迟翊与我一起长大,自然知道我的习惯,也因此笃定玉簪不是我的。 我说,“公孙菲的,本来拿在她手里给我看呢,结果有个丫鬟撞上她,她摔了一跤,簪子掉在了地上,硌到我手了。” 五师妹紧张兮兮的看着我,又看看尉迟翊,小心翼翼的问,“有什么问题吗?” 尉迟翊不答话,反问我,“簪子呢?” “喔,”我从袖中取出那两节断玉,递给他看。他接过簪子,仔细端详一阵,又轻轻的嗅了嗅,神色蓦的沉下来。五师妹和我看的一头雾水,也学着他看了看玉簪,又闻了闻,却并没有什么异样发现。 五师妹就有点呐呐的了,她对尉迟翊一向很佩服,说话规矩了许多,“是有什么问题吗师兄?” 尉迟翊没有说话,只是却做了一件事情——他将已经断掉的玉簪横放着,轻轻用手将玉簪顶端的白色玉兰花样式的装饰掰断。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他从善如流的将玉兰花花瓣掰断,用手支着半个玉兰花装饰送到鼻间轻轻嗅了嗅,长眉终于舒展开。 尉迟翊很喜欢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甚至是闻所未闻的奇毒怪药,只有当他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满足的表情。我明白,尉迟翊一定是又发现了什么。 他将手中的半截玉兰递给五师妹和我都看了看,白玉通透,只是凑近了才闻到一点点与众不同的味道。 有点难闻,是我说不上来的味道,吸入鼻中之后,喉间竟然泛起一点点苦涩。 我抬头,看着他,在五师妹眼中,我看到一点惊诧。在这种惊诧中,尉迟翊勾了勾嘴角,忽的笑了起来,“原来在玉簪里……”   ☆、第92章 名为回颜 第九十二章:从今若许闲乘月,一切尽在不言中 有点难闻,是我说不上来的味道,吸入鼻中之后,喉间竟然泛起一点点苦涩。 我抬头,看着他,在五师妹眼中,我看到一点惊诧。在这种惊诧中,尉迟翊勾了勾嘴角,忽的笑了起来,“原来在玉簪里……” 在这种时候,我貌似应该做出一副秒懂的样子,跟着他一起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但是很不幸的是,其实我,没怎么听懂。并不是我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他的意思我懂,其实就是说这个玉簪里藏了东西,我闻出来了,但是我并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 我从来没有闻过这么奇怪的东西,才只是轻轻的嗅了嗅,泛在喉间的苦涩却那么强烈,这不是什么寻常的香啊毒蛊之类的,这种东西,我不知道的,应该就是禁、书里描写的东西了。 禁,书里的东西我不懂,因为师父明令禁止过不许我们看禁,书,如果偷偷看了,后果将会很严重! ——我师父说话一向虚张声势,多严重的后果我不知道,但是看尉迟翊一副“我很懂快来问我”的样子,他一定是看过了的。由此而想,我师父的话,也是不能完全相信的。 我就跟尉迟翊说,“你知道什么?” 五师妹的神色也很焦急,更多的是探究,眼神还带着一点点的钦佩,这复杂的表情看得我也是醉。 尉迟翊不答反问我,“你觉得她这样,是在针对你吗?” 我被他问的一愣,老实说,之前五师妹说她针对我的时候,其实我已经有点这么觉得了,她的针对太明显,然而当我从地上站起来之后,她态度忽然的转变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若说真的讨厌我,那么之前又为什么对我和和气气假装亲近呢?为何在我摔碎了那个簪子之后忽然转变了态度?……不对,还有那个簪子,我明明记得,那是公孙菲手里抓的牢牢的,爱不释手的簪子,又怎么会那么巧……就跑到我手底下了? 怎么算也不应该的。这些事情当时想着没什么,可是细思极恐。怎么想,都有点奇怪。这么想着,我忽然也慢慢的皱眉,心中渐渐升起一点名为恐惧的情绪—— “她……是故意的?” 尉迟翊看着我,唇角还是那个弧度,只是当我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桃花一样的眼里,笑意更深邃了些。五师妹却误会了我的意思,当即便睁圆了双眼,很惊讶道,“你说什么?她故意用簪子刺你?!” 我一阵无语,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公孙菲故意取下簪子,故意撞到我,故意说出这个簪子是誉凛送的……她做这一切,绝不是为了针对我这么简单,她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她这么做,只是为了将簪子递给我,当簪子成功的到我手里,她突然转换了态度,让我生疑…… 她那么聪明,她一定发现了簪子不对…… 我试探着道,“簪子里,是不是能让公孙菲加速病情的药?” 只有这样想,很多事情,才能说的通——公孙菲故意将簪子丢给我,就是想告诉我这件事情,她的病,普通大夫束手无策,她没有办法,只能偷偷告诉我……见到公孙菲匆匆离去的誉凛……吃了誉凛送来的饭菜忽然发病的公孙菲……那顿饭菜只是幌子!! 难怪她隔了一天才发病!应该是隔了一天才戴上那个簪子!我就说以公孙菲的性子,为什么有了簪子却不戴,原来,原来……誉凛应该是随着那顿饭一起送给公孙菲…… “她想让我救她?!”我惊讶。 “不,”尉迟翊却轻轻摇头,神色很正经,“她应该是想让我救她。” 我:“……” 好吧,思及公孙菲的性子,的确很有可能。但是问题来了,“这个,究竟是什么?” 我听不懂,五师妹更加听不懂,急了一张俏脸,“师兄,师姐,你们在说什么?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尉迟翊却只是笑,并不说话。五师妹不敢跟他争辩,对我挤眉弄眼,我明白她,不能说话实在是太难受了,这种同病相怜的痛,我懂。 我试探着道,“这一定是让公孙菲忽然发病的罪魁祸首吧?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视线落在我身上,似乎正在等着我的答案,听到我这么说,桃花眼微微眯起,一派慵懒的扔了玉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斟自酌。我急了,这真是那什么不急那什么急!“你怎么不说?” 他挑眉,表情在我看来很欠揍,而薄唇微掀说出来的话确实是更欠揍的,“要我说话,是有条件的。我告诉过你,你不记得了?” 我顿时一阵语塞,准备好的焦急被他一句话打回原形,他话里的意思那么明显,我坐在那里窘迫的不行,更是对上五师妹探究的眼神,整个人都不好了,防止五师妹乱想之前赶紧说话,“成交!” 然而血的后果告诉我们,无论什么话,还是要问清楚了再答应的,如果没有问清楚就答应......那结果只能是,多么痛的领悟。 见我爽快的答应了,尉迟翊顿时来了精神,茶也不喝了,十分热情的给我解释,“这个我在书里看到过,之前我同你说过她的怪病,少年白发,你还记得么?” 我点头,五师妹也跟着点头,对公孙菲的事情,她知道的比我多。 “这个东西,”他修长的指尖点在桌子上,一下一下扣出声响,“便是促使她生了这病的根本。” 我惊讶,这就有点奇怪了,誉凛是前几天才给她的,而公孙菲是早几个月便得了这病,又怎么能说是这个簪子使得她生病的呢?除非是誉凛与公孙菲早就认识,誉凛早就给公孙菲送过东西,而那些物件里又有和簪子上同样的东西,如此一来,尉迟翊的话才能说通。 “难道誉凛与公孙菲早已认识?!” 我话一出口,五师妹也有点惊讶起来了,呐呐的道,“不会吧?之前没听她说过这号人啊!” 尉迟翊却高深莫测的笑了,一脸的“然而我早已看透”,“有些东西,不需要自己动手,别人给她,也一样。” 他点到为止,并不多说。他也很清楚这是赵府,当着人家表妹的面谈论人家表姐,确实有点不太好。但是就这么两句话,五师妹又不是傻得,当然懂了。我也懂了,顺着他的话想想,说不定之前公孙菲的姘头就都是誉凛的人呢! ......想到这里我才有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誉凛的身份,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说书的。我忽然想起尉迟翊告诉过我,不要让我见誉凛。当时我只是以为他在吃醋没有多想,然而仔细想想—— 会不会是尉迟翊早已经发现誉凛并非常人,才提醒我不要见他? 我视线在尉迟翊脸上落下,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唇边笑意不离,看着好亲近,但是我却觉得微微有些看不透。我当然看不透他!他的十分心思我能猜出六分就该谢天谢地了!师父就曾经同我说过,尉迟翊的记忆力超人的好,但是他那么重视尉迟翊,并不是因为他医术多么多么高明,而是因为一个字——精。 以前我还不相信,儒雅的大师兄怎么看怎么老实,但是这次同他下山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不得不相信,一个人精到明明一团糟的事情在他眼中却可以毫不费力的迎刃而解,所有的谜团都能连贯在一起,连我都能精到他的算计之内,这也真的是,太精了。 这样想着,竟然有些细思极恐的意味。五师妹也是一点就通,秀气的眉毛拢起,因为人美,皱眉都是顺眼的,“你是说,那个誉凛有问题?”她顿了顿,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我,道,“其实我也发现了。他好像不仅仅针对表姐一个人......表姐约你品香这件事,就是他偷偷告诉我的,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就是那个意思,所以我才去找二师姐的。” 还有这等秘密!我细细回想,当时我问五师妹她怎么知道的时候,她的脸上的确有点怔愣的意味,我当时还以为她做贼心虚呢!谁曾料想真的另有贼人!只是照这么说,誉凛针对的真的就不是公孙菲了。甚至可以说,他是针对我和尉迟翊呢! ......针对我,和尉迟翊?我猛然想起来,我曾经想过,会不会是有人利用公孙菲来离间我和尉迟翊......这人不会是誉凛? “你是说,”我慢吞吞的,有一点艰难的消化这个消息,“誉凛,才是背后的主谋?他针对的不是公孙菲,而是你,与我?”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说完这句话,尉迟翊本来低垂着的眼睫忽然抬起来,颇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实在是耐人寻味,不是满意,不是高兴,也不是惊讶,我甚至觉得我有点眼花—— 那一眼,那一眼,我在尉迟翊的眼中似乎看到了一抹浓重的悲伤。 我眨眼,再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原样,但是我确定,我没有眼花。我确实在他眼中,看到了名为悲伤的情愫。可是我不明白的是,悲伤个什么呢?我照着他的想法说出来了,他却并不满意。只是,最重要的是,“你还是没有告诉我这个到底是什么?” “回颜鸩。”   ☆、第93章 事发前夕 第九十三章:舍南舍北皆春水,一切都被捋顺了 那一眼,那一眼,我在尉迟翊的眼中似乎看到了一抹浓重的悲伤。 我眨眼,再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原样,但是我确定,我没有眼花。我确实在他眼中,看到了名为悲伤的情愫。可是我不明白的是,悲伤个什么呢?我照着他的想法说出来了,他却并不满意。只是,最重要的是,“你还是没有告诉我这个到底是什么?” “回颜鸩。” 哦,的确是我没有听过的名字!我没有听过,那当然就是*上的玩意儿!哦!尉迟翊真的看*!我知道,五师妹也知道,但是我的反应还有一点伪装,五师妹就比我直接多了,“师兄!你看*!师父不许的!” 纵使当众被拆穿,尉迟翊又不是什么普通人,脸不红心不跳,面色还是保持着那抹风度翩翩的正经之色,“你不说,我不说,师父怎么会知道?” 五师妹估计是没想到尉迟翊会无耻的这么直接,当下噎了一下,呐呐的看了下我,再呐呐的看了下尉迟翊,居然还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尉迟翊于是就笑了,我看的清清楚楚,这个笑容直接媲美许久之前神医谷上我心中还没有崩塌形象的温润如玉的大师兄的必杀技微笑,直接冠上男神宝座的致命微笑,什么叫会心一击?看看五师妹那冒着粉红色泡泡的少女心就知道了! 但是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回颜鸩是什么?” 这名字我连听都没有听过,更不要奢望我会懂这是干嘛的!尉迟翊就给我和五师妹温声解释,“若是长期接触到这个东西,皮肤便会逐渐松弛,加速衰老,早生华发,这一切,其实都只是因为中了回颜鸩而已。” 五师妹问,“中?这是毒药吗?” “不算,”他视线落在簪子上,潭一样的深沉,“就像女子的香粉一样,只不过背道而驰罢了。” 我听出他话里的玄机,斟酌了一会儿,才慢慢道,“你刚才说,这是长期接触才有的?” 他点头,“应该使用不久,所以她炼禁功,以此采阴补阳,恢复容貌。若是她接触了很久了,那么即使用这个方法,也是无济于事的。” 哦,所以公孙菲得这个病,真的不是很久!那么也就是说,石板桥上那两个路人真的在骗我!之前我还怀疑是公孙菲伪装的太好有可能是五师妹发现的迟,但是尉迟翊这么一说,我几乎能够肯定,这一切的一切,真的是有人预谋好的。 我突然有点怀疑,这个人会不会是......誉凛? 回颜鸩是在他给公孙菲的簪子里,在他买之前,一个首饰铺的老板怎么可能在里面放这种东西?若是在他买之后,那么回颜鸩是如何放进簪子里的,也就只有他知道。我仔细回想誉凛买这个簪子的时候,那天是尉迟翊和公孙菲坐在一个轿子里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之后誉凛便来了给公孙菲说书,按道理说他们那个时候就应该认识了,可是他却不送簪子,直到送饭的时候...... 而公孙菲把簪子故意丢给我,现在想起来,之前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刻意。我只不过看了她的簪子一眼,她便拿下来主动告诉我这是誉凛送给她的,毫不隐瞒......只能说明,她本来就是要告诉我的!而在我摔在地上的时候,在她手里攥的好好的簪子又突然掉到了我的手下,她是压在我身上摔倒的,若是给她机会将簪子放在我的手下,她绝对有时间,而她站起来之后忽然转变了态度,让人生疑,会不会就是故意做给我看?哦,对,尉迟翊说过,就是故意做给我看,要我帮她。 然而当整件事情顺下来之后,最可疑的一点出来了,公孙菲是足不出户的大家小姐,根本不能和武林人士扯上关系,那么是谁给她出的点子?五师妹?不可能,五师妹那样反感她的样子,根本不可能会主动将她的表姐扯上不归路。只有可能,只有可能是给她下回颜鸩的人,故意将这个馊主意捅到她跟前—— 娇滴滴的贵家小姐,怎么会容忍自己的脸变成这样?当然是不管好坏,先将自己的容颜顺回来再说。 想到这儿,我后背忽的升起一丝凉意,“如果说背后的人,真的是誉凛的话,那么他,应该是跟江湖上的人扯上关系的,不然是不可能找出拿什么功故意递到公孙菲跟前,要她用这个办法去解回颜鸩?” 五师妹闻言,赞同的点头,“这个说书的,真的来头不小。我看着一切就是他背后指使的!你们还记不记得,之前我表姐疯了一样要找他,说不定就是要找他给我表姐解毒!” 言之有理,这么一来,整件事情就通顺了。那么最严肃的问题来了,“她把簪子都递给我手上了,我到底要不要去帮她?” 说到这个问题,在场的两个人神情都有些变化。五师妹的表情比较微妙,我看得出来她很纠结,救不救公孙菲这件事情上,她内心也会死无比的惶恐。相比之下尉迟翊的表情就正常许多了,他只是微微的沉了沉下颌,似乎在沉思着什么,然而只是一瞬间他便抬头,笑得十分招人,“说的这么严肃,好像让你去了就能帮到她一样。” 会心一击,致命一招。 我感觉膝盖中了一箭,然而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居然好有道理,我无言以对。于是本着我去了什么也帮不到的本质,我老老实实的梳洗自己,老老实实的滚上床早早的去睡觉,心无旁骛的想赶快一睁眼到天明。 但是我有个毛病就是深夜里沉思人生,这么沉思着沉思着我就觉得有点不对了,不对呀,尉迟翊这话里*裸的意思就是,放开那个得病的姑娘让我上!他是很正经严肃没错,可是公孙菲对他不正经不严肃啊!我要是让尉迟翊给公孙菲看病,这怎么放心!我又想了想公孙菲刻意递给我的那只簪子,又想了想她倨傲的神态,越想越觉得不对,再看看天色还不晚,还是应该去一趟比较好。 想到这里,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披了衣服去敲尉迟翊的门,然而不知道他是早早的睡下了还是怎么了,我敲门没人应,我转身想去公孙菲的房间,走到一半又有点怂,先去找了五师妹,五师妹还没睡,正在房里跟女红嬷嬷学刺绣,她要出嫁了,女红仅仅只是补个衣服当然是不行的,她娘请了林城最好的绣房里最红的绣娘来教她,五师妹才学了两天,就能自己绣帕子。 见我来了,她站起身挥退了嬷嬷,听我说明了来意,她有些诧异,“你真的要去看看?” 我毫不犹豫的点头,“我想她不告诉尉迟翊,而告诉我,一定是有原因的。” 尉迟翊的医术比我好,他的名声传遍大江南北,公孙菲不可能不知道。而她的名声在赵府里已经不是秘密了,根本不存在为了名声避着尉迟翊的说法,只有可能是,她就是要找我救她。 虽然不清楚她这样做的原因,我也不知道我想的到底对不对,但是凡事总是要去看一眼的,不去看一眼,怎么知道后面会怎么发展?五师妹听的仔细,却还是皱眉道,“师兄知道么?” 我说,“我找了他,他不在,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五师妹就有点犹豫了,“我觉得还是听师兄的好,他不带你去,当然是有原因的......” 她话说到一半,忽的有人敲门,声音轻轻柔柔的在门外道,“小姐,表小姐身边的崔雪来找诸葛姑娘了。” 我惊了一跳,我这才到这里没多久,公孙菲身边的丫头居然找到这里来了?五师妹看了看我,似乎也有点吃惊,开了门,小丫鬟站在门外,正垂着头。五师妹皱眉,“崔雪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回小姐,崔雪说去诸葛姑娘的屋里见没人,就猜测正和您在一起,就来找小姐了。” 五师妹吩咐,“让她在外面候着,我们一会儿就来。” 她转身看向我,视线里有点担忧,“这会子找你做什么?我看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对她的反应哭笑不得,“你不是挺希望我救她吗?” 五师妹明显被我问的一愣,有点心思被看穿的窘迫,但也只是有点,她一本正经的道,“理智告诉我该救,感性告诉我不救!我真的好纠结。”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x用。我没好气的道,“现在你是不想去也得去。” 五师妹便笑不出来了。我们出了门,看见等在一边的崔雪,路上五师妹试探的问崔雪,“你家小姐找我师姐什么事?” 崔雪是跟在公孙菲身边的人,都是一样的心思玲珑剔透,只是抿着唇笑,“二小姐去了便知道了。” 五师妹没有探出个究竟,心里没底,转头看我时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我与她相对无言,只好跟着崔雪去。 公孙菲的院子一如既往的幽静,掌灯的下人走在前面,崔雪引我们进门,走到房门处,素手轻轻打开房门,微微笑道,“表小姐在内室等候。”   ☆、第94章 走火入魔 第九十四章:长信宫中秋月明,别用长剑对着我 崔雪是跟在公孙菲身边的人,都是一样的心思玲珑剔透,只是抿着唇笑,“二小姐去了便知道了。” 五师妹没有探出个究竟,心里没底,转头看我时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我与她相对无言,只好跟着崔雪去。 公孙菲的院子一如既往的幽静,掌灯的下人走在前面,崔雪引我们进门,走到房门处,素手轻轻打开房门,微微笑道,“表小姐在内室等候。” 乍一听这话,我心里还有些七上八下的,就好像面临着的将是洪水猛兽似的,崔雪的脸上还是笑吟吟的,看起来很和善。我暗暗劝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视线对上旁边站着的五师妹,她也是一脸茫然,不难看出,她的情绪跟我差不多。 我们踏入房门,后脚刚进入房内,崔雪便体贴的替我们关上房门。其实这也算是一种礼貌,但是用在公孙菲的下人身上,怎么就这么瘆得慌呢?我转头打量房内,我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看过公孙菲的厢房,之前与五师妹“捉奸”时候去过一次,我当时都只是匆匆一瞥,哪敢细看?现在正眼看了,她的房间跟五师妹差不多,装潢皆显示女儿家的娇态,用的颜色皆是亮丽之色,一眼看过去,藕荷色和娇粉满目皆是,说不出来的娇憨可爱。 这可和她的人不怎么搭。 心里这么吐槽了一句,我却逐渐发现了一点不对。房间都很好,一切都很好,桌子是桌子,板凳是板凳的,但是问题来了,这个屋子的主人在哪? 我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确定真的任何地方都没有公孙菲的踪影,心里顿时就有点毛毛的。这是什么意思?要我过来但是人不见?这不是*裸的放鸽子吗? 我心里一沉,慢吞吞的转身,视线落在空旷旷的桌子旁。红木桌子上放着一个瓷杯,我用手试了试水温,还是温热的,说明不久前这里的确是有人的。五师妹从屏风后走出来,冲我耸肩,“没人。” 奇怪,叫我来人又不在,我这是被耍了吗?我转身就想往出走,手还没能碰上门,身后猛地袭来一阵强大的气流,压迫我半个身子贴向乌色的大门,我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后五师妹传来五师妹惊吓过度的尖叫,五师妹的反应比我迅速多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偏头看看身后有谁,她便已迅速跑向这边,伸手想要拉住我。 一把冰冷的,没有长眼睛的长剑抵住了我得脖颈。 我呼吸一滞。我十分,居然,万万没有想到,开门有惊喜。五师妹吓得花容失色的小脸就在我的眼前,她睁大了一双杏眼,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脸色惨白。 我慢慢转头,小心的避过拿把长剑,生怕它一个不小心,割破我脆弱的喉咙,那么我就真的要去见我爹娘了。 身后的人果然是公孙菲。但是又有一点不一样—— 她发丝凌乱,妆容遍花,原本梳的精致的发髻散开,戴的好好的凤蝶簪歪到一边,低低的垂落在发丝间,好像有几缕发丝被簪子纠缠住,但是面前的公孙菲却丝毫没有感觉似的,只是死死盯住我,原本妩媚动人的水眸此刻频频泛出点点恨意。 明明是应该看起来很滑稽的,但是到了此刻,就算一把剑架在我脖颈上,我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样子的公孙菲竟然也是该死的好看。果然这个世界上颜值高的人做什么都任性吗? 公孙菲左手执剑,衣衫就和她的发丝一样凌乱,看起来很狼狈,而这里除了我和五师妹,并没有别人,也就是说,刚才那股强大到将我压到门板上的气流,是我面前柔弱的大家闺秀公孙菲做出来的。 我看着她的眼,水一样的眸子蒙着一层迷蒙,似乎已经有点分不清面前站着的人是谁,但是抹不去的,是她眼中凌厉的肃杀之意。这个样子...... 我心里一沉。她这个样子,明显就是练功练得走火入魔了。否则一向娇娇揉揉的她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大的内力?我没有看过*心经,但是我却知道所有的武功秘笈,都有一个上限,若是突破了上限,你便炼成绝世神功,若是没有突破......便会像现在一样,心智迷惑,不人不鬼。 五师妹像是也明白了这一点,惨白的脸上恢复了一点点血色,语气有点激动,“表姐!表姐!你看看我!我是汀儿!” 她一边说,一边慢慢的挪动脚步,她应该是也清楚,这个时候的公孙菲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只能使用怀柔政策,才能做进一步打算。 对面的公孙菲闻言,微微眯起眼睛,虽说妆容乱了,但是好像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高贵,她此刻脸上的倨傲看起来竟然并不是那么突兀,甚至还颇有味道。然而她也只是眯起眼睛罢了,那把架在我脖颈上的冷冰冰的长剑还是一点动都没有动的意思,就像是打定了主意不放过我。 我心里一片凉意,公孙菲这样明显的冲着我来,可是又是为什么呢?我跟她无冤无仇,如果不是五师妹,我甚至都不认识她!若是因为她看上了尉迟翊,可是她没有勾搭上尉迟翊是她的问题,与我何干?为何要这样刀剑相对? 五师妹也急,转向我的视线带着深深的担忧,脚下还在慢慢的动,“表姐,表姐,你这是做什么?你不记得我了吗?这是汀儿的客人,表姐?......” 当她终于离我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公孙菲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似的动了一动,水眸中有些清明,搭在我脖颈上的长剑也跟着她的动作动了一动,我心都提到嗓子眼去了,五师妹也是被吓得动都不敢动的站在原地。 公孙菲开口,声音沙哑,涩意满满,一点都不像白日里那个妆容打扮到处都完美的她,“你......诸......” 她看着我,似乎想要说出我的名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停顿了一下,视线忽然有些涣散,像是透过了我,穿透了身后的门,一直飘到门外去,“诸葛,诸葛,对......”她猛地回神,声音陡然升高,“......是诸葛玖啊!” 我被她这样子的反应弄的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直到后背紧紧的贴上了门板,退无可退,然而那把长剑还是离我很近—— 不对,是离我的脖子很近。 我真是很讨厌这种话都不说打打杀杀的戏码,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还是那句话,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如果是清醒的公孙菲,说不定我还可以跟她讲讲道理,然而是走火入魔的公孙菲!简单粗暴点应该更适合她! 这么想着,我盯着她有些迷蒙的眼,脚下慢吞吞的移动,想要趁她不注意,躲开脖子上冷冰冰的家伙。然而我还是高估了我自己。公孙菲的眼神在我才动了第一步就恢复清明了,她拿剑的速度比我动脚更快,几乎是我才偏了偏头,她的长剑便毫不犹豫的抵向我,毫不犹豫的变换了方向,肌肤与冰冷的长剑相贴,刺骨的冷,“是你!” 她往我的方向进了一步,我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就怕她一个激动,一个手抖......她神情却是愤怒与恨意交错,“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你为何要出现?” 她话说的好奇怪,我有点听不懂。五师妹也是着急,下意识就往我这边虚走的一下,却换来公孙菲更大的反应,“你走!” 五师妹顿时定在原地,动都不敢动。公孙菲视线死死的盯住我,我与她对视,只看到水眸里滔天的恨意,良久她却突然低下声音,在这夜里却有着说不出的怪异,“因为你,我变成这个样子,你满意了吗?” 我不懂,怎么就因为我了?难道是因为背后的一切真的是有人在指使,而且这人只是利用她,来对付我? .....或许不是我,还有尉迟翊。我斟酌词句,考虑到她的情绪很不稳定,尽量让我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你的意思是,有人利用你,来对付我是吗?” 五师妹的表情慌不择恐,她知道我的意思,她也很明显想到了某个人,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却硬生生在半途停了下来,她也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在这个时候,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公孙菲显然是知道整件事的,她知道我们所有的谜团,只有从她嘴里套出话来,我们才能确定,那个背后的人,到底是不是誉凛。如果是,那么接下来就真的应该去找誉凛,问问他,我们和他什么仇什么怨。 “我本来可以衣食无忧的过我的日子,可是只是因为一个你!你看,我变成了这个样子......”她自嘲的笑笑,样子已经有些癫狂,像是自言自语,“我不该认识他,不该来林城......我不该的!我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不该的!” 我不敢说话,顺着她的意思,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那个人,那个害你变成这样的人,是谁?” 她喃喃自语般的,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猛的摇头,口中呜咽不清,“北疆......满门......淮阳......仇,仇人!”   ☆、第95章 不要害怕 第九十五章:但使主人能醉客,好多好多好多血 “我本来可以衣食无忧的过我的日子,可是只是因为一个你!你看,我变成了这个样子......”她自嘲的笑笑,样子已经有些癫狂,像是自言自语,“我不该认识他,不该来林城......我不该的!我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不该的!” 我不敢说话,顺着她的意思,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那个人,那个害你变成这样的人,是谁?” 她喃喃自语般的,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猛的摇头,口中呜咽不清,“北疆......满门......淮阳......仇,仇人!” 这凌乱的话语,我有点分不清她到底想说什么。北疆我自然知道,难道她的意思是说,背后那个人,来自北疆?我与五师妹对视一眼,在她的眼中我看到了一点隐隐的担忧。我相信我的眼中也是同样的情绪。如果那人真的是北疆的,那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可是北疆人多异族,由于地理条件不怎么占便宜,地势过高,那里四季满雪,常年冰冻严寒,也不知道是因为高处的空气比较好闻还是怎么的,总之北疆人的长相皆是挺鼻薄唇,眼窝深遂,鬓发到了而立之年便已经开始逐渐变白,银一样的颜色,当北疆人置身于雪地中时,远远的看上去,满头银发与雪景融为一体,有人说,北疆人天生就是雪的化身。 然而誉凛,怎么都不像是北疆人。如果公孙菲说的意思真的是背后的人是北疆人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不是誉凛。那么就会更麻烦了,我们根本连见都没有见过面,就被人家耍的团团转。 我看着面前已经有点疯癫的公孙菲,她似乎已经撑到极致,眼神忽的有些惊恐的在四周打量,口中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走火入魔到这个境界,我想她也是没救了。我怕惹恼了她,脚下不敢再动,只是慢慢的试图跟她搭话,“你知道那人的名字对吗?你告诉我,我帮你......” 我一边说,一边暗暗给五师妹使眼色,示意她往公孙菲的身后去,找机会擒住她。只是我脑子里虽然一片凌乱,但是我心里清楚地很,公孙菲今日忽然走火入魔,一定是那个回颜鸩又起了作用的原因,可是簪子我们已经拿走了,还有什么呢? 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眼下这个情况实在是有点棘手。 万幸的是,公孙菲成功的被我引回了话头,原本眼波动人的星眸怔愣的看着我,似乎我是她不认识的那个人,眼神单纯的如同稚子般,只是仔仔细细的盯着我看,“我知道你!” 我心里一惊,生怕喜怒无常的她下一句就是我要杀了你。幸而她没有,然而更奇怪的是,她居然笑了起来,不是那种大笑,是那种,一下一下的,好像笑出来之后,下一口气憋不出来的那种,怪异又可怕的笑声。 我真是x了狗的心都有了!这种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状态真的是吓死人了好么?五师妹也看出了我的无奈,使劲给我打眼色,自己已经慢吞吞移步到了公孙菲的右后方。公孙菲全神贯注在我身上,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发现五师妹的小动作。没办法,我只能尽量再稳住她,“你知道我,好,你......你告诉我,是谁?” 这个问题,实在是重要。按道理来说,目前知道背后那个操纵着一切的人是谁的人,只有公孙菲。我只能从她身上下手——前提是保好我自己的小命。 她盯着我,慢慢的,很轻的偏了偏头,神情有点无辜。在这个时候,我居然还会觉得她这个动作真是萌萌哒,我也是操碎了心。“他......”她怪异的笑起来,嘴角带着让人未知的恐惧,“他,是你啊!” 我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手里却突然动了动,长剑从肌肤上若有似无的划过,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赶紧侧了侧头,再看她时她却有点手舞足蹈的样子,“他是你!救我......诸葛玖......救我......朱......” “嗖”的一声,一只冷箭忽的从旁边的窗户里射出,在薄薄的纸窗上狠厉的穿过,才只是一瞬,已经狠狠没入我面前正惊恐的瞪大了双眸的人胸前。一切来的太快,直到长剑落地,发出“叮”的一声,我才反应过来,想要动动手,才发现手心早已冰凉。 我盯着面前,刚才还活蹦乱跳,刚才还用剑对着我的女子,她好像也没有反应过来,柳眉好看的皱起,慢吞吞的低了低头,掉了剑的左手抚上那支箭。那是一支带着金色尾羽的利箭,此刻因为烛火的照耀下,我甚至清楚的看见鎏金色的尾羽泛出淡淡的光彩。我转头,猛地看向窗外。闭合着的窗子看不清一丝人影,只有那个小小的纸洞,露出黑漆漆的外景,以证明刚才,是真的有人用箭,从这里射穿。 我再转回头,面前的公孙菲已经微张着口,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前的那支金羽箭,穿过她,我看见同样怔愣的五师妹,她也微张着口,双目无神,我想她一定是被吓坏了,我想说话,可是喉咙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一样,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素手抚过金羽箭,血染红了她娇俏的衣裳,绽放出大朵大朵花样的晕染,眼神慢慢,慢慢凝聚,然后再慢慢,慢慢抬头,看着我,喉中发出困兽一样的呜咽,不断有血,从她嘴角渗出,带着最艳丽的颜色,“救......救我......” 我该做什么?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听见她这句话,我才想起来我应该做什么。只是还没等到我伸手,下一秒她便已经支撑不住,半跪着匍匐在地上,秀气的身子抽搐,抽搐,蜷成小小的一团,没了动静。 我陡然回神,动脚想走,然而才动了动,就觉得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般的动弹不得。五师妹这时候好像回神了,大口大口的喘气,跪坐在她身旁,慌乱的执起她的手,慌乱的诊脉,再慌乱的掐人中,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整个人就像一头受惊的小鹿,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血,师姐......好多血......” 她一边抬头看着我,大眼里蓄满泪水,受惊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濒临求死的人最后的渴求。 我......我也没见过......好多,好多的血。 身后的门板忽的动了动,我没有防备,只是全身的力气都定在脚上,这么一动,我便顺着门板往前倒下,身后推门进来的人没有料到开门有惊喜,似乎是下意识将我一捞,我只感觉那人似乎呼吸微微一滞,紧接着是他略带错愕的声音,“阿玖?” 是尉迟翊。我好像突然找回了声音,猛地抓住他的手臂,“她......她......!” 我抬眼对上他的眼,依旧是我熟悉的样子,带着一抹最深的焦虑。我指向地上的公孙菲,他会意,将我扶好,自己走至公孙菲的身旁,蹲下,吩咐五师妹叫人,五师妹也才反应过来,站起来时甚至踉跄了一下,跌跌撞撞的从我身边闪过去,而尉迟翊自己把上公孙菲的脉,又探了探鼻息,回头与我对视,视线里是我看不懂的情愫。 但是我知道,公孙菲死了。 她真的死了!! 我闭上眼,耳边还回响着她凄厉的声音,“救我!!救我......” 越来越多的人从门外涌进来,一个两个擦过我的肩,有女子的啜泣声渐渐传来,飘进我的耳朵里,带着虚无的凉意。朦朦胧胧中我好像被尉迟翊抱在了怀里,他将我的脸埋进他的胸膛,干燥温暖的手抚上我的鬓发,声音很低的哄,“别怕,不怕......” 他不明白,我不是怕,我是惶恐。为什么,为什么,从我们下山以来,总要经历这么多的事情,一个两个都是这样!背后那个人,到底是谁?!到底要做什么?!慌乱中我猛地想起一件事,急忙抓住尉迟翊的手,仰起脸看着他,“她这样是走火入魔的,是有原因的!师兄,回颜鸩......还有回颜鸩!” 还有回颜鸩!在别的地方,但是我们没有发现!一定是这样的!我耳边不断传来人的哭声,细声交谈声,似乎五师妹还在我旁边道,“师姐好像被吓到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极力仰头,向尉迟翊解释,“没有!没有!她说北疆?还有什么淮阳什么的!” 我清楚的看见,在我说完这些之后,原本正深深看着我的尉迟翊,视线忽的一凝,好像是我说错了什么话一样,他抱着我的手臂忽然紧了紧,温声道,“不要怕,不要胡思乱想,我们先回房。” 我抓着他的手,就好像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心里却慢慢的有点冷静下来了,随着他走出去,却还是觉得每一步,就像踩在棉花上,冷汗不停的往下冒。 我断断续续的道,“我真的知道,我真的听见她说......师兄,这一切真的是有人在操纵!” 尉迟翊半搂着我往出走,口中应着我,“好,真的。” 我回头去看窗上那个洞,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黑夜里漫无边际的阴冷。那人,到底在哪里呢?他,会不会正在看着我?   ☆、第96章 最终篇回 第九十六章:残星几点雁横塞,然而并没什么用 我断断续续的道,“我真的知道,我真的听见她说......师兄,这一切真的是有人在操纵!” 尉迟翊半搂着我往出走,口中应着我,“好,真的。” 我回头去看窗上那个洞,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黑夜里漫无边际的阴冷。那人,到底在哪里呢?他,会不会正在看着我? 一想到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我心里一阵发慌,不自觉便打了个冷颤,旁边的尉迟翊察觉到我的动作,将我搂的更紧,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问,我当时真的是被吓傻了,回房后才后知后觉的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尉迟翊抿唇,为我倒了一杯茶压惊,修长的手指执起杯子,面上看不出表情,“我回房找你,你不在,门口的下人说公孙菲派人来找过你,我就去了。” 他解释的坦坦荡荡,我动了动嘴,想说点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抱着那杯清茶喝了一口,入口是苦涩的,温热的水好像给冰冷的身体带来一点稀薄的温暖。 我慢慢的道,“我好像知道一点什么了。” 尉迟翊沉吟一会儿,声音很低,“说说。” 我慢吞吞的跟他解释这听起来根本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想,我是说我想,应该是背后有一个人,在我们下山之后布下了这个局。五师妹是回家探亲的时候,才发现公孙菲有这个病的,之前都没有。” “然后,因缘巧合之下,我和你跟着五师妹一起来到了林城,不知道背后那人到底想干什么,总之他盯上了我们。然后,他利用公孙菲让你我生了嫌隙…你知道誉凛吗?” “誉凛很有可能就是他的人,他给公孙菲送簪子,簪子里却有回颜鸩,就是为了促使公孙菲发病,来勾引你!” “公孙菲很聪明,她一定发现了簪子的不对,又或许她发现了自己成为了别人的诱饵,偷偷用计将簪子的秘密告诉我,就是希望我们去救她,然后发现这个秘密!” “背后操控着一切的人也发现了她的动作,所以应该是在她练功的时候掺进了回颜鸩,导致她走火入魔……” 说道这里,我想起公孙菲临死前恐惧又绝望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怜,“她……她就快要说出秘密了!快要告诉我,背后那个操纵着一切的人是谁了!可是,那人一箭,一箭……” 一箭,射死了她。 公孙菲是诱饵,那么我们就是诱饵下的鱼。我越说越觉得奇怪,“可是我真的不明白,师兄,这一切,最大的漏洞是,为什么,那个人不让她把秘密说出来呢?是什么,才让他这样针对我们?” 我说完这段分析以后,尉迟翊沉吟了很久,没有说话,他低垂着脸,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不说话,时间便过的特别慢,我耐心的等着,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我都知道,聪明如尉迟翊,怎么会不懂? 半晌他抬起头,眼神晦涩不明,“可能只是想,找个合适的人……不是还有药引什么的吗?说不定,就是让我们来当他的试验品……我们只是,碰巧撞上了罢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北疆人处事为人狠辣,最喜欢这种变态兮兮的,奇奇怪怪的事情,说不定真的就是拿我们两个做试验品。尉迟翊和我都师出神医诸葛行,要说试验品,我们自然是顶顶上乘之选。 “可能是这个吧……”我半带犹豫的道,“可是那人,到底是谁呢?” 尉迟翊说,“不是怀疑誉凛?找到他就行了。” 有道理,但是然并卵。那天之后,不知道五师妹是怎么跟赵府众人解释的,总之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找我问话。誉凛最终却也没有抓到,下人们寻找无果,回来禀报,赵老爷抚着胡须半晌没有说话,赵夫人哭倒在五师妹怀里,抽泣着说不出话。 尉迟翊后来在公孙菲的枕头底下找到了一个香囊,干涸的花瓣闻起来后味泛苦,果然是添加了回颜鸩的香囊,那个,就是导致公孙菲走火入魔的关键。但是人没了,誉凛也找不到,于是这页就这么被翻了过去。 虽然公孙菲还是未出阁的姑娘,生前名声又不是那么的好,死的也不光彩,但是毕竟是赵夫人顶顶亲的侄女,沉痛过后到底还是风光大葬,对外面只说是突发顽疾,也保全了体面。 公孙菲头七那天,赵夫人带了婢女,和五师妹一起去上香,还未出门便遇上大理寺的判官,好好的打了岔,但是毕竟是官府的人,不敢得罪,便好声好气的请进了府。赵老爷赶忙出来迎接,五师妹得了空闲,来找我说话,跟我道,“再过两天,我们就要出发去临城了,三师兄已经飞鸽传书给了四师兄,就在樟翠山下等着,你和大师兄也收拾收拾,好启程。” 我点头,看见五师妹眼底的憔悴,心里明白这几日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她到底也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些,然而都是快要出嫁的人了,气色不好看,总归也是不好的,便劝道,“你都是快要嫁人的,也别总是为了这些事烦恼,这阵子烦心的事太多,你的气色总是不好,也不行。我还盼着你们俩的好日子,开心点吧。” 五师妹憔悴着眼道,“我最近总是梦见儿时我们一起玩的时候……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要跟我说什么话……” 我听了,半晌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好像有点无谓,“别多想……可能她也知道你好事将近,是要恭喜你呢?” 虽说迷信的事信不得,但是到底还是为五师妹的心里带来一丝慰籍,她勉强笑了笑,拍了拍没有血色的脸,语气尽量轻快些,“他也说我最近气色不太好……多休息一阵子就会没事的。” 我看着她,明白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便转移了话题,“大理寺的人来赵府做什么?” 五师妹说,“不知道谁将表姐的事说了出去,说是死的不清不楚的,大理寺派了人前来察看,希望他们真的能有点用吧。” 我“哦”,想想公孙菲的确死的不明不白的,是该好好查查。若是能查清了事实的真相,那当然再好不过,我们也好坐享其成,看看背后到底是谁在捣鬼。 五师妹与七师弟回临城的日子定在三天后,我们启程回神医谷的日子也定在三天后。我想起三师弟家的小姑娘林菀,买了糖人去看她。 三师弟一家子都在,林菀正躺在树下乘凉,三师弟坐在一旁给她念书,“……王母娘娘就问董永,你是真的喜欢七仙女吗?……” 小姑娘煞有介事的叫起来,“不对不对!你说错了!玖姐姐跟我说的不是这样的!” 三师弟是个好捏的软柿子,看着自家妹子根本就说不出反驳的话,声音听着委委屈屈的,“可是书上是这么写的呀……” 林菀就从躺椅上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叉着腰道,“就是错了!玖姐姐说王母娘娘最反对七仙女跟董永在一起,怎么会问他这个问题?就是你讲错了!” 三师弟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表情,但是约莫猜出来是无言以对的,这两兄妹真是……我捏着糖人走过去,唤林菀,“小菀!” 林菀听见声音,又看见我手里的糖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蹦哒着跳下躺椅就向我跑过来,“玖姐姐!!” 她跑到我跟前,眼巴巴的看着我,“要糖人!” 我把手里的糖人递给她,“给你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要欺负你哥哥。” 林菀眨巴着大眼点头,神态像极了三师弟。我把糖人给她,看见三师弟站起来,白白嫩嫩的脸皮上溢满感动,“师姐……” 这朵娇娇嫩嫩的紫薇花还是得细心灌溉才好,不然枯成紫薇干可就不好了。 我跟三师弟坐在院子里,看着林菀一边吃糖人,一边看小人书,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说到五师妹的好事时,三师弟抬了抬脸,眸子亮晶晶的,“五师妹的,是好事……那师姐和师兄呢?” 我笑,想起尉迟翊的承诺,心情不禁好了些,“等回了神医谷再说吧。” “喔喔,”三师弟点头,“是要师父作证的!” 我也笑了,假装捶他,“就你知道的多!” 三师弟笑的腼腆腼腆的,微微低了低脸,突然有些朦胧的问我,“师姐,怎样才算是喜欢一个人呢?”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我真是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向单纯的三师弟也会问出这样的话,一时间啧啧砸舌,揶揄他,“哦哦,我知道了!师弟想姑娘了!哪家的姑娘?跟我说说?” 三师弟禁不得逗,三言两语便红了脸,小脸粉白粉白的,“没,没有……” “男孩子到了这个年纪想姑娘很正常嘛!”我笑着拍拍他的肩,“哦,有出息!” 三师弟就抿着唇浅浅的笑,不像往常一样羞涩,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我甚至在他这抹笑容里看见了一丝苦涩。但是我确定我是眼花了,这可是三师弟!以他的智商怎么会有那么复杂的表情! 三师弟转移话题,“师姐,那那个回颜鸩怎么办呢?” 说起这个,我想起来了,“大师兄收起来了,带给师父去。” 三师弟点头,笑的露出一排小白牙,“总算一切都好啦!” 我附和,“是啊,总算。” 虽然过程总有一些不如意,g还有一些未知的秘密………然而,总归是过去了。 过去了……吗? 回眸芳颜,一笑倾城。纵使千娇百媚,何及生死之间。——回颜鸩篇·完   ☆、第97章 圣上急诏 第九十七章:岭上晴云披絮帽,那你想做什么呢 我附和,“是啊,总算。” 虽然过程总有一些不如意,还有一些未知的秘密………然而,总归是过去了。 过去了……吗? 回眸芳颜,一笑倾城。纵使千娇百媚,何及生死之间。——回颜鸩篇·完 正和三师弟说笑间,背对着我们的林菀突然惊声叫了一声,“咦!” 三师弟紧张的站起来,又紧张地跑过去,再紧张地问,“怎么了,小菀?” 林菀蹲在地上,嘴巴里咬着糖人,口齿不清的道,“好漂亮的鸽子!” 三师弟也蹲了下去,他们两人背对着我,我根本看不清林菀嘴里的鸽子长什么样,索性也走了过去,视线落在地上时才发现真的有只鸽子,通体雪白,羽毛上有一点污渍。 “好奇怪啊……我们家里怎么会有鸽子?”三师弟有点纳闷的道,皱眉的神情和林菀简直神似。 林菀也皱眉,秀气的小眉毛一挑,原本就大大的眼睛更是炯炯有神,“哥哥!你好笨!我们家里当然没有!这肯定是从外面飞进来的!” 三师弟一听林菀说他笨就有点不高兴了,撇着嘴负气道,“那也奇怪啊……” “才不理你呢!”林菀站起来,扯扯我的裙衫,“玖姐姐,你说,这只鸽子好看吗?” 我说,“好看是好看,但是它飞进来,的确有点奇怪的。” 林菀看了看眸子“蹭”亮起来的三师弟,嘴里吸着糖人,绘声绘色的抽了抽小鼻子,冲三师弟扮了个鬼脸,又去看那只鸽子,“好可爱呀!我们家里还从来没有飞过鸽子呢!” 她说着,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转头就蹦蹦跳跳的叫,“娘!娘!有鸽子!快出来看呀!” 我又看了那只鸽子一眼,因为突兀飞进来的小家伙,显然让小姑娘处于兴奋之中。三师弟蹲在地上看了又看,忽然抬起头叫我,“师姐,你看它的脚。” 我本来都转身准备走了,谁知三师弟这一句话成功将我的脚步顿在原地。我转头,一边说着,“脚怎么了?” 一边蹲下来让自己的视线看得更清楚。刚蹲下来我就说不出话了,刚才站着没发现,这鸽子脚上绑着一根红色的带子,带子上有个白色的纸张什么的东西。 三师弟轻手轻脚取下那东西,果然是张纸,还没待我们打开看看,那只鸽子却已经张开翅膀,转眼间就飞走了。哟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林菀拉着她娘从屋里出来了,嘴里嚷嚷,“鸽子在这!鸽子在……鸽子呢?” 小姑娘绕着鸽子刚才待的地方跑了一圈,“鸽子呢!哥哥,鸽子呢?” 三师弟摸摸她的脑袋,说,“鸽子飞走了。” 林菀拉着娘亲的手,哭丧着小脸,“我还没好好看看呢……” 倒是她娘亲说道,“好了小菀,不要闹了,哥哥跟姐姐还有事。”说着对我温和一笑,又匆匆回屋里了。 三师弟将手里的纸条展开,凑近我,以便我们两个都能看清楚纸条上的字—— 圣上急诏,见信速归。 落款是四师弟的名字。圣上急诏?那不就是天子?天子诏我师父做什么?我有点半信半疑,“不太可能吧?四师弟根本不知道你家在哪啊?为什么信鸽会直接送到你家来?” 这实在是有点奇怪,还把自己的名讳这么大喇喇的写上去,四师弟不像是这么鲁莽的人,再怎么的,也得搞个什么密码之类的吧! 三师弟却好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我说话他也不应,我无奈只得再叫他几遍,他才反应过来跟我道,“唔,之前忘了和师姐说,四师弟来信到过赵府,那时候你们都在忙着,是我回的信,所以有我家的住址。” 这么大的事都不和我说说!我就去拧他的耳朵,“为什么不告诉我?” 三师弟好不委屈,“是你在忙着嘛……” 我松开他的耳朵,“那也就是说,这封信,可信咯?” 三师弟说,“这是四师弟的笔迹,我认得。 ” 我琢磨他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可信,还弯弯绕绕一大通,就说:“那都圣上急诏了,我们回去还赶不赶得上啊?” 三师弟摇摇头,特无辜的看着我,“不知道。” 要我说,他就知道个屁!我揣着那张纸条,想着一会儿回赵府再问问尉迟翊怎么办。老实说,相处以后我才发现,他经常无所谓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从来不跟我讲,要是我问了他就一句你猜,猜你妹的猜!是而一大白天看不见他人影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不过,他只有在某个固定的时间段的时候,绝壁会乖乖出现在我面前,一句话都不说的看着我,那眼神赤、裸裸的盯着我,如果不是他正躺在我的床上,盖着我的被子,我说不定还会觉得他此时简直浑身都是话,甚至还会非常深情内敛。 这个时间段当然就是该就寝的时候。但是我也不是次次都能遂了他的意的,比如现在。 我正襟危坐,“我是真的有事跟你说。” 他的眼神绝对是慵懒的,声音也是慵懒的,“哦,你说呀。我听着呢。” 我:“所以你的手能放回去吗?” “放哪里?上面还是下面?我不太会,你教教我?” “……” 他手照样还是不规矩,我本来想大喝一声制止他的兽、行,刚想开口,心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这个想法来得太及时,及时到我几乎是立刻就停下了我准备去推他的手,半路换了个方向,半推半就的就挽上他的肩膀,一副“少侠你来吧我是不会反抗的”的良民样子。 尉迟翊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但禽兽到底是禽兽,几乎立刻就回过神来,笑弯了眼睛*辣的呼吸喷在我脖颈,“这么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我也笑弯了眼睛看着他,伸手搂住他,故意把声音压得很娇很嗲,“才没有……” 他一听我这声音,顿时急吼吼的拱过来,将整床被子推倒一边,手下也不安分,顺着腰际划下去。我是真的没有反抗,就那么“柔情四溢”的看着他。当他手终于摸到了一东西的时候,我清楚的感觉到他覆在我身上的身子僵了僵。 仗着他把头埋在我颈边看不到我的功夫,我盯着床顶无声的咧嘴笑了笑,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 果然,他抽、出手,翻了个身侧对着我,黑眸里原本灼热翻腾着的情愫还在叫嚣,“……你来葵水了?” 我故意装作很吃惊,很惊讶的看着他,“哎呀对不起!我忘了呀!” 他盯着我,嘴角终于可疑的抽搐了一下,语气带着压抑,“我猜,你早就知道了,是么?” 真是半仙啊!我学习他那种笑容,笑的云淡风轻,特潇洒,特高大上那种,“聪明。” 当他手摸到不该摸的地方的时候,我就已经反应过来了。所以当他手下滑的时候,我没有拒绝,就等着他摸到女子小日子那几天专用的葵水带。 他听见我坦诚的如此之快,终于憋不住,将我捞在怀里狠狠咬了两口,才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等着。” 语气之嚣张,仗着我来葵水,我赶紧乘机挤兑他,“好怕哦!我等着呢!” 他气息一阵不稳,看样子是真被我气到了。我就是传说中的小人得志——毕竟我这个“小人”得志的时候,实在是少之又少。 尉迟翊平稳了呼吸,开始和我说正经事了,“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 俗话说,人一得志都不知道自己姓啥(我瞎编的),我得瑟的哼哼,“啊,我忘了!” 尉迟翊果然就被我惹毛了,扣着我的腰,恶狠狠的威胁,“不说现在就办了你!” 我刚想说你要是不怕“浴血奋战”,我是真的没什么意见的,他便又抢了话头,语调平稳的道,“你不会以为,要我办了你,就只有那一种方式?” “……” 似乎是我愣住的表情极大的取悦了他,他笑的身心都愉悦了起来,在我耳边低语几句。我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听懂了之后立马涨红了脸,“流……流氓!”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做那种事?!太,太太不纯表了!!我憋了一口气,埋在他怀里不敢抬头,立马将白天那只信鸽的事招了。 他听后沉吟一会儿,手臂将我收紧,我没敢抬头看他表情,就怕他一个不对劲,真的要我给他…… 他再次说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平静了很多,“那我们去不去呢?” 我一愣,下意识从他怀里仰起脸,“可是,我就是来问你的啊……” 把问题返还给我这样真的大丈夫吗?我沉吟一会儿,“去吧?” 不等他答话,我又自顾自说,“三师弟说了是四师弟的笔迹,既然是急诏,还是去吧?” “可是,”他曼思条理的分析,“圣上为什么急诏?” 我想了想,“圣上生病了吧?” “宫里有御医。” “御医哪有咱们师父厉害?”我得意道,摹的后知后觉出他语气里的不情愿,顿时有点奇怪,“你不想去?” 他低头,看着我,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我的发,“嗯,不想去。” “为什么?”我好奇,多少人想去皇宫,想去见当今圣上都没有机会,怎么他就不愿意呢!“圣上急诏你都不想去,那你说说,你想干嘛?” 他低低的笑,“娶你。”   ☆、第98章 你嫁给我 第九十八章:鲈鱼正美不归去,反正我就是要去 他低头,看着我,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我的发,“嗯,不想去。” “为什么?”我好奇,多少人想去皇宫,想去见当今圣上都没有机会,怎么他就不愿意呢!“圣上急诏你都不想去,那你说说,你想干嘛?” 他低低的笑,“娶你。” 我最怕他跟我玩柔情。尉迟翊别的不行,哄女孩子那是顶顶的行,而且别说我了,任何一个女孩子由他出手,那就绝对没有失手的。但是我最怕他跟我玩甜言蜜语,搞得一颗心就是那什么,老鹿乱撞。我也不敢看他,就怕对上他看起来特别深情款款的眼神……他一这样,我就招架不住。 我就红着脸小声道,“哪……哪有这么容易啊……” 每当说到这个话题,他语气总是特别笃定,仿佛我就是命中注定该嫁给他一样,我的脸红害羞的反驳,他基本当作挠痒痒,不痛不痒的附和几句,实际上根本没有当回事。这次也是,我哼唧了两句,他就道,“跟我说说,你想要什么样子的婚礼?” 我刚想说,我又没成过亲,我怎么知道。然而电光火石间,我突然想到了之前给南箜窨治病的时候,曾经做过的那个梦。我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我梦见大红色的喜绸,绣着金线的红盖头,层层流苏垂落下来的喜轿,而着大红喜服的他自街那头打马而来……我想象红色映在他脸上,那绝壁是艳冠群芳。 谁让尉迟翊是个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呢?他实在漂亮的有些过分,就像飘散在世间的妖魅。这样想着,我忍不住偷笑,憋不住抖动的身体。他大手摸在我背上,一下一下,“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想到了那个情形?” 我憋住笑意,抬眼看他,装蒜,“哪个场景呀?” “你嫁给我。” 你嫁给我。这四个字仿佛戳到了我心底,刺破了一坛蜜似的甜,就忍不住乐滋滋的抱住他,在他怀里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慢慢的,缓缓的道,“我想,想那个时候,一定是个晴好的日子,我穿着最好看的喜服……唔,也不用多好看。然后呢,你就骑着白马,气宇轩昂的来迎亲,你身后是红色的花轿……” 十里红妆,我等你来娶我。我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我要求有点多,声音不自觉小下去,埋在他怀里小心道,“我要求是不是有点多……?” 他说,“没有。”手臂却收紧,“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话本子里看的!”我得意,而后又觉得不对,“不过那里面都是穷书生娶大小姐,不符合我们的国情。” “那你还想要那样成亲吗?” 我说,“想!”为什么不想?我就见过那一种成亲的方式,难道我们还能换一种成亲方式不成? 我窝在他怀里,困意渐渐席卷大脑,“……听说还要拜堂呢……不过我们可以去参加五师妹的婚礼呀,看看他们的再说好了……” 黑暗来袭,这一场觉我睡得异常安稳,甚至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真的穿着正红色的嫁衣,而尉迟翊穿过人潮,与我相视一笑。 因为四师弟的一句“圣上急诏”,我,三师弟还有尉迟翊从赵府告别,与五师妹七师弟兵分两路,他们两个去临城见家长,我们三个快马加鞭赶回神医谷。因为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样的,路上我们未敢做耽误,把半个月的路程硬生生缩短了一半,累的三师弟这朵紫薇花叫苦连天,小脸瘦了不少,只是还没等上了神医谷,便在山下遇见四师弟。 我们到的时候,四师弟正靠在树上乘凉,见到我们飞身下来,视线未在我们身上做停留,“师兄,师姐。” “你怎么在这儿?师父呢?”我跳下马,连日来的奔波简直搞得我腰酸背痛,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四师弟说,“师父带着八师弟跟着宫里的人先去了,嘱咐我在这里等大师兄。” 尉迟翊也从马上下来,道,“宫里怎么来人了?” “圣上忽生顽疾。”四师弟说完,便跳上我的马,夹着马肚子换了个方向,“师父交代不能耽误,这就走?” 走当然好,但是你骑了我的马,我怎么办呢?我傻眼了,“我不去吗?” 尉迟翊走到我身边,“宫里不比外面自在,你在神医谷等着就好。” 我顿时不高兴了,“我是拒绝的!” 那可是皇宫啊!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呢!原谅我这种小市民嘴脸,但是谁不想进皇宫啊?!傻子都想去! 我就和尉迟翊打商量,“你看你们都能去,我不能去,我多憋屈啊!” “……”他挑眉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下文。我继续跟他讲道理,“我去了是不会给你添乱的!我保证!” 他还是挑着眉,就那么看着我。眼看着四师弟就打算走了,我急了,抛出杀手锏,“让我去,我做什么都行!” 他眼神一亮,仿佛就正等着我说这话似的,“说到做到?” 小人!小人!!他明显就是故意的!!真是防不胜防!然而自己选择的路,哭着走也要走完!我咬了咬牙,“……绝不反悔!” “很好,”他对我展颜一笑,“然而问题是,没有马了。” 我没听懂他的暗示,暗搓搓搓手,盯着正发呆的三师弟,“我去把三师弟扯下来!” 话音刚落,便有人一把搂住我,牢牢扣住我后腰,一个回身间便已稳稳落在马上。我重心不稳,一时心慌急忙趴下抱住马头,发髻被这么一个突然的动作弄的半散不散,松松的垂落几缕头发。我视线看着背对着我的四师弟和三师弟,四师弟回头看了一眼,腿一夹马肚子,“驾”了一声,踩着马蹄飞奔出去。 我刚想转头骂身后那个恶趣味的男人,他却也“驾”了一声,马儿一动,撒开蹄子往前奔去,我一时没防备,差点滚下马背去,幸好他手快将我扶起,我还没说话呢,他倒口里不饶人,“笨手笨脚的,没有我可怎么办?” 听出他话里的揶揄,我真恨不得揍他,奈何想到现在的处境,实在是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生生的咽下一口气没吭声。 我不说话就是他最大的得意,他一边策马一边还要与我搭话,闹得我理他不是,不理他也不是。 快马加鞭半个月,终于是到了帝都,四师弟早早的与师父飞鸽传书过,是而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城门外等着了。 帝都不愧是帝都,进城的人多得数不胜数,门口的守卫执长矛站在城门口,不时有巡逻的队伍走过。就是这一众普通市民群中,那抹身影尤其的扎眼。 那人一身玄色长袍,束发于顶,白玉冠成,远远的看去,说不上来的贵气。待到走进了我才发现,不是说不上来的贵气,而是本来就挺贵气的。 那人身后站了四五个随从模样的人,我们才走过去,我就听见有一人说,“殿下,就是他们了。” 女子不宜抛头露面,我戴着纱帽,躲在尉迟翊背后,偷眼打量他们。那个身穿玄色衣服的男子就是他们口中的殿下,那人眉目俊朗,凛凛然一副浩然正气,最妙的是唇角笑容,居然出奇的像誉凛。 然而看着面前这张和誉凛完全不一样的容貌,更是完全不一样的身份,我实在是无法告诉自己他就是誉凛。 又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真是醉了,就不能来点与众不同的男配吗?!尉迟翊向前一步,拱手道,“见过二殿下。” 那人温和一笑,平易近人,“可是诸葛神医的弟子?” 尉迟翊淡漠的点头,不太想动嘴的样子,实在是冷淡的……不像他。 不过说不定在别人面前他可能比较喜欢装x。 “诸位奔波劳苦,诸葛神医已经进宫面圣,淮阳王府已经为诸位备下了房间,诸位可以先行休息。”那位二殿下面带笑容,风度极佳的偏了偏身子,露出城门内装潢精致的马车。 三师弟听见他的话,从我身后走上来,偷偷站在我旁边问我,“淮阳王吗?” 听着他声音里的惊喜和诧异,我觉得我也应该惊喜和诧异。淮阳王是先帝的第五子,当年九王夺嫡,淮阳王和当今圣上是呼声最高的两拨,后来北疆战伐不断,朝中一位武将世家镇守北疆,平息战乱,那位武将恰好不是支持淮阳王的,淮阳王担心武将威慑力太大,暗中派出杀手除了武将满门。 也因此,先帝大怒,立当今圣上为储君,贬其为一方镇守,先帝驾崩以后,圣上念着兄弟情深,才将其调回来,安置在帝都颐养天年。如今我们来了,居然要住在淮阳王家里? 果然,觉得不妥的除了我,还有尉迟翊,,他硬邦邦的甩出两个字,“不妥。” 二殿下如沐春风的笑容一僵。我表示理解,我也经常因为尉迟翊而发生这种表情,你不是孤独的一个人。 “为何?尉迟公子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二殿下声音很亲切,不过是一瞬间,笑容已经恢复原形,“我还以为你会……” 尉迟翊打断他,声音还是很硬,“我认为,不妥。”   ☆、第99章 淮阳王爷 第九十八章:峨眉山月半轮秋,淮阳王爷您请好 二殿下如沐春风的笑容一僵。我表示理解,我也经常因为尉迟翊而发生这种表情,你不是孤独的一个人。 “为何?尉迟公子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二殿下声音很亲切,不过是一瞬间,笑容已经恢复原形,“我还以为你会……” 尉迟翊打断他,声音还是很硬,“我认为,不妥。” 这态度比起人家那打商量的口吻,真不是一般的差,我拉拉尉迟翊的袖子,示意他说话能不能客气点。手指刚触碰到他的袖子,他便快速的伸出手,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得时候握住我的手,牢牢攥在手心里,干燥而温暖。 这么多人呢……万万不敢想自己心里那点小得意,我试了试想要挣脱,却被他拉的更紧,毫不掩饰。仗着宽大的袖子,对面的二殿下好像没看见我们在做什么,面对这样难搞的尉迟翊,居然还能微微一笑,道行显然比我高的多,“那么尉迟公子想住在哪里?” 我真是服了他的亲民性格了,毕竟我被尉迟翊气狠了的时候,真是先把他杀了之后再自杀的心思都有了!看来这个二殿下也不是一般人。不过,既然叫了他二殿下,我想我有点明白他是谁了。 当今圣上,好像的确是有个二儿子的。不怪我知道的多。我以前下山的时候,总是听见一群大妈在唠嗑,东家的老爷又娶了一房姨太太,西家的女儿嫁了村口那个卖猪肉的……等等等等。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这话不假。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这话更不假。是而我知道的,总归是比三师弟多一点的,有些事情,我也确实是略有耳闻。 伸手不打笑脸人,尉迟翊似乎是察觉到我的意思,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变的好一点了,“我们住客栈就好,不麻烦二殿下了。” 客栈也的确是个好去处,那位二殿下看着尉迟翊,唇角笑容微微敛了敛,“诸葛神医的贵客,岂能住客栈?若是住了客栈,父皇召见的时候,也是不好通传。”他顿了顿,微微垂了垂眼睫,道,“若是诸位不嫌弃,可以先去小王的府邸一住,可好?” 当当当当当当今二殿下的府邸!我特想说你觉得你的府邸和淮阳王的府邸有一只鸡腿的区别吗?然而我还是怂了,不敢。 同样觉得惶恐的还有三师弟这朵娇嫩的小花,他扯扯我的袖子,我转头,看见他受惊的小眼神,“师姐……” 我懂他为什么会受惊,我也挺受惊的,不对,是受宠若惊。尉迟翊这个死人还是不同意,“殿下,我们还是住客栈好了。” 二殿下却轻笑着摇头,“诸位实在客气,只是这次却不能推辞了,小王还等着父皇召见你们,当然还是小王的府邸最好。” 尉迟翊背对着我,即使这样,我也还是察觉到他有点不高兴,似乎不是很满意这个做法。然而人家话都说到这一点了,再推辞真的有些做作了,我只感觉到他有些僵硬的点点头,算是同意。 那位二殿下便如沐春风的一笑,侧了侧身,示意我们上马车。我被尉迟翊拉着,从他身边路过,下意识看了一眼这个脾气甚好的男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亦偏头看了我一眼,暖暖的笑意漾在眼里,令人身心舒适。 走过了,三师弟小声说,“师姐,他刚才好像在看你。” 我还没反应过来,倒是正准备扶我上马车的尉迟翊听见了,转过身来打量我一下,将我的纱帽扶正,才满意的侧身,让我方便上马车。 小心眼! 马车缓缓行驶,我与尉迟翊坐在一旁,三师弟和四师弟坐在另一边,三师弟似乎有点局促,手指抓着衣服的一角,视线颤巍巍的老是看我。 三师弟和我的关系应该算是有点铁的,我实在是做不到铁石心肠的假装看不见,又因为这马车里都是自己人,我就掀了纱帽豪气的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师弟,坐这儿来!” 话音落下,正假寐的某人动了动脑袋,大喇喇的将手放在我肩上。 三师弟如蒙大赦,屁颠屁颠就要过来,只是才起身就有点犹豫了,更加局促的看了一眼尉迟翊,又踌躇着道,“我……我就不过去了……” 我对这个小心眼的男人真是讨厌的无以复加,只能将怒火蔓延在视线里,使劲的瞪他。三师弟又呐呐的坐回去,谁知马车这时候却突的停了下来,三师弟没防到这一下,踉跄了两下,扑倒在四师弟金贵的腿上。 我倒吸一口凉气。谁不知道四师弟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触碰他?三师弟也吓蒙了,竟然也忘了移动,就那么趴在四师弟腿上,不知所措的看着四师弟。 四师弟双手抱胸,斜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气氛有点凝固。 我下意识就想站起来,去拉三师弟起来,谁知道这个时候,四师弟忽然出手,一手抓起三师弟的后衣领,将他拎小鸡似的拎起来,放到座位上,从喉间居然很慷慨的给了三个字,“笨死了。”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四师弟居然主动开口说话?三师弟也是惊讶的,呐呐的回过神,小小心得道,“对,对不起……” 四师弟没有接话,于是气氛更冷了。我正想说点什么让气氛重新活跃起来,马车的帘子便被忽的掀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站在外面道,“公子,姑娘,淮阳王府来人请路。” 请路?我转头,果然看见几个人拉着一辆更大的马车在路中央等着,二殿下正在与那几人说话。假寐的尉迟翊睁开眼,坐直身体,忽的转头看了我一眼,起身下了马车。我趴在马车的窗口,看着他走向那几人。他们在交谈什么,我听不太清,只是隐隐的听见一两句模糊的—— “王爷早已等候多时……” “……殿下……” 尉迟翊似乎知道我正在偷看,转头看了我一眼,唇边露出看似儒雅的笑意,用嘴形跟我说了两个字。 当我听懂他的意思之后,气愤的一甩帘子,将窗户合上,背对着他,眼不见心静。 他那两个字,是“葵水”。我知道他什么意思,我整他的那天晚上,他可是咬着我的耳朵恶狠狠地说过了,“你,给我等着!” 完了完了,我葵水早就干净了,之前因为路途奔波,我以为他都已经忘记这事了,谁知道人家是等着挑个好日子再杀猪…… 好像有哪里不对? 等了一会儿,我又重新掀开窗户,却看见他正朝着我们的马车走来,帘子掀开,他向我伸手,“走,我们去淮阳王府。” 我将手递给他,让他扶着我下了马车,一转头却看见那位二殿下正看着我,我也对他报以友好的一笑,他伸手,指了指马车,又指了指他头顶,温和一笑。 我转头去马车里看,看见我的纱帽还没戴,正躺在马车的座位上,我不习惯戴这些,之前遇到的都是武林中人,根本不在乎这些虚礼,如果不是尉迟翊提醒我宫里非比宫外,要我买个纱帽戴着,我就这样大喇喇的进了帝都了。 我将纱帽取出来,看到那边的小厮拉着马车过来,尉迟翊将我护在身后,对着二皇子殿下道,“殿下,再会。” 那位二殿下不是很在乎他的冷言冷语,笑了笑,“再会。” 尉迟翊便转身,拉着我上了马车。淮阳王府的马车和二殿下的相比要大—点,更要精致一点,走了不久,便停了马车,有人为我们掀开帘子,恭敬的道了一句,“请”。 我还想说这下人们都这么有礼貌,见到我们也能恭恭敬敬的,可是我们却并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呀!下了马车我才注意到,有礼貌的不仅是下人,偌大的淮阳王府门前,已经有一大堆人站在门口了。 为首的人一身深蓝色长袍,暗金色的绣纹低调的彰显身份。那人大概四十岁出头的的样子,两鬓只是有些微白,只是那双眼睛迸发出来的锐利,真是让人深不可测。 我偷偷问尉迟翊,“那是淮阳王……?” 尉迟翊点头,侧脸看起来竟然是正经的。淮阳王身边站着的应该是他的夫人,保养得体的脸上还有点激动的样子,后面的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下人往前一步,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声,“王爷。” 淮阳王的视线落到我们身上,略一点头,“下去吧。” 他的眼神似乎在看尉迟翊,尉迟翊似乎也正看着他,这么对视着,我觉得有点奇怪,赶紧扯了下尉迟翊的袖子,示意他行礼。他慢吞吞的道,“见过淮阳王。”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淮阳王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唇角的笑容似乎有一丝轻蔑。他视线越过尉迟翊,定在我身上。 那眼神实在是有点不对……我侧了侧身子,不敢与他对视。尉迟翊也察觉到他的眼神,往我前面走了两步,遮住我,淮阳王的脸隐没在他的身子后。   ☆、第100章 美人郡主 第一百章:终是圣明天子事,郡主对我这么好 他的眼神似乎在看尉迟翊,尉迟翊似乎也正看着他,这么对视着,我觉得有点奇怪,赶紧扯了下尉迟翊的袖子,示意他行礼。他慢吞吞的道,“见过淮阳王。”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淮阳王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唇角的笑容似乎有一丝轻蔑。他视线越过尉迟翊,定在我身上。 那眼神实在是有点不对……我侧了侧身子,不敢与他对视。尉迟翊也察觉到他的眼神,往我前面走了两步,遮住我,淮阳王的脸隐没在他的身子后。 气氛又陷入诡异的沉默。没有一个人说话,四师弟本就不多言,此刻和三师弟站在后面,更是一句话也不说,而尉迟翊行过礼之后,淮阳王也没有任何的表态,就连他身后貌似淮阳王妃的女子,都只是站在台阶上,没有接话的意思。良久良久之后,淮阳王似乎是转了个身,语气听不出情绪,“免礼。” 这个时候,淮阳王妃好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的,拖着雍容华贵的裙子走下来,站在淮阳王身边,态度比网页关切很多,“诸位奔波劳苦,府里已经备下了房间,可以先行休息,待王爷觐见过皇上之后,听召入宫。” 还是女人比较好说话?我心底松了一口气,对淮阳王爷冷淡的态度仍然有些心有余悸......毕竟这可是当年差一点点就成为太子的人啊!如果没有那件事,说不定,说不定现在的圣上就是他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也只敢想想。 听见这话,尉迟翊略微点头,拉着我就打算进去,碍于这么多人在场,我挣扎了一下,奈何他手劲太大,我没有挣开,只得由着他去。淮阳王妃似乎是注意到我们的小动作,冲我温和一笑,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善意矜持的表情。只是一个表情,就让人觉得她果然不愧是出身名门贵族的,哪里像我这样没规没矩的黄毛丫头。 我跟着尉迟翊上了台阶,淮阳王妃和淮阳王两夫妻走在前面,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他们两人身后还有一位女子,一袭蝶戏水仙长裙,广袖上衣绣五翟凌云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娉娉袅袅的走在后面,背对着我们,看不清长相,但是从背影来看,是个年轻的女子。 我正看着,那女子便转了头,果然是一张娇俏小脸,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又,又是美女。还是个,真正的贵族,美女。 她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水眸轻轻一转,落到尉迟翊身上,出于女子敏锐的第六感,我特地的看了一下她的眼神,当她看到尉迟翊的时候,眸间果然泛起一抹诧异。只不过转瞬即逝,又夷然自若的看了我一眼。她的视线有一点探究的意味,淡淡一扫,便微笑着转头,骄矜而高贵。 我像我以前一直没有见过真的大家小姐,现在这可是实打实的大家小姐,我见了,居然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太不一样了,无论是长相,气质,还是穿衣打扮。我还以为公孙菲已经是穿衣打扮的权威了,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我的房间在东苑,而尉迟翊和四师弟他们的房间,则是在和我相离很远的西苑。为我带路的小丫头名字叫竹桃,是个性子活泼的姑娘,一边走一边跟我聊天,“......这东苑是王府女眷们的地方,男子和侍卫们都在西苑。哦,除了王爷。王爷有时候会来东苑,不过姑娘放心,你住的地方,和王爷的侍妾们不在一起。” 她善意的提醒,我听了有点尴尬,又有点想笑,我可是压根没有往那方面想啊!竹桃又对我简介了一下王府的地形情况,带我绕过荷花池,长廊旁边是一扇扇木门,竹桃说,那就是我的房间。 我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四角红木桌,上面的汝窑瓷瓶里摆放着正开的旺盛的花,有几朵是含苞待放的,看起来像是刚采摘过的。水晶珠子串成的帘子垂在内室与正厅之间,荷叶绿的薄纱松松挽起,与珠子交相辉映,更添春意。竹桃掀开珠帘,看见内室里的大床,三层纱幔垂挡,绣着娇嫩荷花的攒金丝软枕放置一旁,同色系的垫被干净整洁,一切都是新崭崭的样子。不得不说,比赵府可金贵多了。这真是我这次下山,住的最好的房子。 王府的待客之道,果然非同凡响,不是我这种小市民能消受的起的。 竹桃又去了左边的内室,那里放着一张书桌,书桌侧面是明纸窗。她一边推开窗子,一边道,“这屋子是郡主帮姑娘布置的,怕姑娘待着无聊,郡主为姑娘放了几本书来消闷。唉?倒不知姑娘喜欢看什么书?” 我走过去,看了看书桌旁放置整齐的几本书,皆是《如意令》,《锁清秋》这样的读本,我心想这世家小姐又如何,还不是和我一样,喜欢看这种情情爱爱的书。这样一想,心里才平衡一点。竹桃不知道我想什么,忙前忙后的,终于停下了脚步,“热水已经放好,不知道姑娘喜欢什么味道的花露?奴婢放了桂花露,姑娘可还喜欢?” 我放下手里的书,她那“奴婢”二字,真的是让我有点局促,“喜欢的。” 竹桃浅浅的笑,“那奴婢伺候姑娘沐浴更衣?” 我......我哪里需要别人伺候啊!神医谷里大家都是自力更生,师父打小就把谷里的女孩子当男孩子使唤,纵使我有一身的公主病,但是没有那个公主命,还不是在师父的教育下,长成了一条顶天立地的大汉? 我摆手,“不用的,我自己可以。” 竹桃的表情好像吞了个苍蝇似的惊讶,“这怎么可以?姑娘身子娇贵,怎么能做这种粗活?” 那,那啥,给自己洗澡,也叫粗活吗......?我身子哪里娇贵?我可是打马而来的人,很多时候,比世家小姐还是有用很多的。 我说,“谢谢,可是真的不用,我不怎么娇贵的,这点事,我还是自己来好了。” 竹桃的表情就跟吞了一个苍蝇又吞了一个似的,似乎我说的话,她有点听不懂。我真的没想到,世家小姐的丫头跟世家小姐一样没有见过世面,大概是没有见过我这种......汉子类型的女子? 我真是怕再说些什么会吓到她的玻璃心,便说,“好了,真的不用,你去休息吧。” 竹桃为难的想了想,勉勉强强的,“好吧......我就在屏风后候着,姑娘有什么事,唤我就行了。” 我想说不用,但是看她一脸倔强,再推辞搞不好她还倔强的不肯,于是便点头,表示同意了。 老实说,有人在外面等着洗澡,这真的是一件不怎么好的事情,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反正我洗澡的时候,真是浑身都不舒坦,动作也是轻轻柔柔的,努力不让声音发的太大。好不容易洗好了澡,穿好了中衣,刚出屏风,竹桃还在外面尽职尽责的等着,见我出来了,她手里拿着一套衣服,恭恭敬敬的道,“这衣服是郡主为姑娘备下的,姑娘试试,合不合身?” 听她老是提起郡主郡主的,我不禁有点好奇,“你们郡主,待人处事这么细心啊......” 竹桃帮我擦干湿漉漉的长发,取来干净的方布,让我躺在大床旁边的贵妃榻上,我才发现这个角度正对窗子,窗外的阳光正好照了进来,,绝佳的晾头发的角度。我以前都是随便一铺,随便一晾,干了就好,反正平常随意的挽一个发髻,不在乎那么多。可是竹桃很讲究,她甚至很细心的拿了木梳为我梳头发,用绒布轻轻擦拭,绒布上好像还撒了什么香料,闻起来沁人心脾的好闻。 说好的等着皇上召见,可是我在王府里住了两天,都没有人来找我,除了竹桃每日里和我说话,我基本上见不到任何其他的人。我说我想出去走走,竹桃却说王府里处处都是侍卫,要小心的,不能出去乱走,等王爷派人来,才可以出门。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找不到尉迟翊,从我们初到王府的那一日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连带着没见过的,还有三师弟和四师弟。我不能出去,估计尉迟翊也是一样,东苑和西苑离得太远,虽说只是两日...... 还有就是师父,也不知道宫里到底是怎样的情形。这么焦灼的等了一会儿,我忽然迎来了第一个客人,这个客人完全是意料之外的—— 淮阳王妃。 淮阳王妃到的时候我正在看郡主给我的几本书,快要看到大结局了,竹桃就推门进来道,“姑娘,我们王妃来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着拖地团蝶裙的王妃娉娉婷婷的进来了。虽说年纪大了,这种一团蝴蝶的裙衫肯定不适合她,但是人家不仅穿出来了,还穿的煞有介事的好看,再一次证明了这个世界是个看脸的世界。 王妃坐在正厅的交椅上,我赶忙走过去,行礼,“见过王妃。” 竹桃端来一杯清茶,恭恭敬敬的站在王妃身后。淮阳王妃笑得很温和,“起来吧。”   ☆、第101章 出门在外 第一百零一章:紫艳半开蓠菊静,安世郡主带我玩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着拖地团蝶裙的王妃娉娉婷婷的进来了。虽说年纪大了,这种一团蝴蝶的裙衫肯定不适合她,但是人家不仅穿出来了,还穿的煞有介事的好看,再一次证明了这个世界是个看脸的世界。 王妃坐在正厅的交椅上,我赶忙走过去,行礼,“见过王妃。” 竹桃端来一杯清茶,恭恭敬敬的站在王妃身后。淮阳王妃笑得很温和,“起来吧。” 我直起身,对上她的目光,带着一点打量与探究的意味。我是不明白大家族的礼仪的,所以当她用这种眼光看着我的时候,我什么也不敢做,只能呐呐的站在原地。 好在她的目光也只是维持了几秒钟,便偏过头去,纤纤玉指端起茶杯,轻轻的啜了一口,“姑娘在王府里住的可还习惯?” 难道这是来问我居住感言的?我心里纳闷,嘴上却恭恭敬敬的,“习惯的,多谢王妃娘娘关怀。” 她笑了笑,突然转了话题,“听竹桃说,姑娘在这里住的无聊的很,本王妃特意来看。” 顿了顿,她略微向我靠近了些,眼神很关怀,“君儿前些日子也说无聊,本王妃瞧着你们两个都是年纪轻轻的丫头,估计彼此间兴趣也会相投些……不如就让安世郡主做东,带你好好的去帝都看看?” 我还想了一下,才分清她话里的两个人名是谁——君儿=安世郡主,安世郡主=淮阳王的女儿。哦,她是让郡主带我出去玩啊!!想起那天那个肤白貌美气质佳的女子……我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用不用!没有那么麻烦的!我在这里待着就挺好的,刚好等皇上的召见,和尉……和我大师兄一起就好了……” 虽然我已经快三天没有见过他了。——这句话当然只敢在心里腹诽,是万万不敢当着王妃的面说出来的。 不知道是我哪一点说错了,淮阳王妃的表情有点不太自然,黛眉轻轻拢起,语气带着一点试探,“那日见你和你师兄一起……关系好像不同于别人,你们可是……” 她话说了一半,点到为止。我想起那天在门口,尉迟翊非要拽着我的手往门里进,当时淮阳王妃还对我温柔一笑,想必是早已经发现了我与尉迟翊的小动作。 气死人的小人尉迟翊!我心里清楚得很,贵家女子将清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就算我……就算我早已经和尉迟翊不清不白的了,但是我到底还是未出阁的女子,这样子拉拉扯扯,到底有些出格。 这些虚礼真的没什么用,就算我和尉迟翊站得远远地又怎么样呢?然并卵。 我想了想,解释道,“让王妃娘娘见笑的,我与他,的确是有婚约在身。” 要坏清白,咱们就一起坏! 听我这样说,淮阳王妃微微一敛,看不出表情深浅的道,“你们一同长大,自然是有些不一样的情分在的,这样很好。只是让君儿带你出去,也是你……师兄的意思,他也怕你无聊。” 我一听,顿时窘了。尉迟翊拜托王妃来找我的?哎呀我不需要王妃一家子啊,这样大的面子,我简直是受宠若惊的!! “我……我真的不用的,反而麻烦郡主,就不好了。” “要的,”她笑的很温和,“这样吧,明日一大早,君儿来找你,你便趁着大好的天气,好好地去逛一逛帝都啊。” 我是真的很想拒绝,但是……这可是帝都啊!我还从来没有来过呢!说不定一辈子就来一次,怎么能浪费这次机会?我要是拒绝了,老天爷都不会答应! 何况这还是尉迟翊亲自为我请的命,我……我就更不能拒绝了! 送走了淮阳王妃,竹桃喜滋滋的道,“姑娘这下不无聊了吧?” 我心里当然是高兴的,只是笑着笑着就有点不对了——尉迟翊是如何得知我很无聊的?我在东苑,他在西苑,我这么久没有看见过他,他却能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要说这是心灵感应…… 骗鬼!我才不信! 只是话是这样说,我心里还是美滋滋的,第二天竹桃特意为我选了一套方便出去的薄裙衫,又给我披上披风,嘴里振振有词,“郡主的眼光就是不一样,这衣服穿在姑娘的身上,就是不一样。” 我视线转向铜镜里,一袭娇嫩俏皮的黄衫,腰间缀了一串镶玉腰配,同色系的披风在颈间松松的挽了一个活结,拖地的后摆逶迤,竟然也打扮出了一丝贵家小姐的样子。竹桃这几日与我一起,教了我许多装点自己的技巧,此刻眉间还是她清晨刚为我画上的远山黛,扑了鹅蛋粉的脸庞似乎比起之前娇嫩不少,竹桃教我的时候老是碎碎念,“……不是奴婢说,姑娘您也太随意了,这女儿家的脸可是最重要的,你们怎么就不顾呢……” 我其实特想说江湖人士不拘小节,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但是我怕吓坏了她的玻璃心,那么罪过可就大了。 安世郡主的马车就在房门外停着,驾马的小厮挑开帘子,我便看见里面端坐着的郡主。这位娇贵的郡主当时我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就惊为天人,此刻近看了,当真是美的不可方物,相比之下,我刚才还喜滋滋的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有一种女子,就是要你见了自惭行窥的。 安世郡主无疑就是这样的女子。见我上来,她清清浅浅的一笑,笑不露齿的淑女那种,“朱姑娘。” 我一愣,纠正她,“郡主,民女的名字是复姓,复姓诸葛。” 安世郡主的笑容一僵,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自然的笑了笑,这回笑的,可没有上回那个好看,“是君儿鲁莽了,诸葛姑娘。” 我笑了笑,但是我觉得我的八颗牙齿都露了出来,压根不像人家笑的那么矜持,“无碍,郡主,我们今日去哪里?” 美女还是笑吟吟的,声音就像黄鹂鸟一样好听,“东都的西源湖,茗翠茶楼都是好的,西都倒是没有什么好看的,但是天下第一楼在西都,名动天下的十里香花雕,就是天下第一楼里的。要看姑娘想去哪里了?” 天下第一楼!!!一定有很多好吃的!!!我暗搓搓的想,但是就在我脱口而出的前一秒,我突然意识到我对面坐的是个美女,并不是我的五师妹什么的,所以我及时制止了我要脱口而出的,“绝壁天下第一楼啊!还等什么!我就是爱花雕,别让我停下来!”而是不得已换了一下画风——“不如就去西都吧?我也想尝尝天下第一楼的手艺呵呵呵呵呵……” 有什么好笑的,笑的真假啊!!,跟一个淑女坐同一辆马车竟然是如此的如坐针毡!一路相对无言,好在马车的脚程够快,我只不过是这么如坐针毡了一小会儿,就到了天下第一楼。 安世郡主差人去订了包厢,我们随着小二往楼上走,我一边走一边打量,这里不愧是天下第一楼,出彩的不是门口那烫金的五个大字,而是门里的装潢。薄纱环绕于柱,摆放整齐的四方小桌,伴随着小二上菜的殷勤脚步,楼下早已经是人声鼎沸。到了二楼,我才发现所谓的包厢竟然也是两间相隔的房间内铺上两层薄纱而成的珠帘,雕刻精致房门相隔,竟然意外的有逼格。 然而就是在这意外的有逼格里,我发现了一个漏洞。这个地方,确实很容易让人听到一些不 该听到的东西的。比如坐在我们左边包厢里的这位仁兄,居然正在讨论一会儿去醉花楼要哪个姑娘作陪好……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转头,看向右边的仁兄。 嗯,隔着薄纱,我看见这位仁兄貌似长得还不错。弧线优美的下巴,满分!棱角分明的侧脸,满分!清雅温和的笑容,满分! 完美!可是搭配在一起,怎么就那么熟悉呢……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正想着,就见那人忽然回头,我一时猝不及防,视线相对,我赶紧慌乱的转开脸,有种被捉到的羞愧感。 安世郡主清润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藕香荷烙,宝香酥皮鸡,汉宫棋,糯米圆子,再来一壶十里香。诸葛姑娘,可还有要点的?”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右边的珠帘忽的被人掀起,搭在帘子上的素手修长白皙,其主人更是长身玉立,翩翩公子,声音更是有些诧异的,“诸葛姑娘?” 我转头,还没说什么,忽的见身旁的安世郡主站起来行了个小礼,“见过季渊表哥。” “君儿也在。”那人对着安世郡主浅浅点头致意,又面对着我,“几日不见,姑娘变化颇大。” 我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那位二皇子殿下。老实说,我不就是换了个衣服吗,怎么就变化大了…… 我也站起身,向二皇子殿下行礼,“见过二皇子。” “嘘——”他将食指贴近唇瓣,狡黠的对我笑了笑,眸间一片笑意,“出门在外,叫我季渊就好。” 我也礼尚往来,“叫我阿玖……就好。” 不知道尉迟翊那个小心眼的男人听见了会不会找我麻烦……幸好他不在?   ☆、第102章 美人薄醉 第一百零二章:云雾凄凉拂瞩流,我懂你在期待着 “嘘——”他将食指贴近唇瓣,狡黠的对我笑了笑,眸间一片笑意,“出门在外,叫我季渊就好。” 我也礼尚往来,“叫我阿玖……就好。” 不知道尉迟翊那个小心眼的男人听见了会不会找我麻烦……幸好他不在? “阿玖姑娘。”他温和的声音简直就像安世郡主的黄鹂鸟一样的声音一样好听,让人难以察觉到疏离。安世郡主是淮阳王的女儿,季渊是当今圣上的二皇子,说起来,他们之间确实还有表兄表妹的关系在的。 我才这么想着,就听见安世郡主略带诧异的声音,“阿玖姑娘也认识表哥殿下?” 我摇头,道,“只不过是初到帝都那日,是二皇……季渊公子来接的我们,因此见过一面。” 季渊略微冲安世郡主颔首,“是这样没错。你们二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安世郡主笑的很得体,并未回答,只是道,“哪有站着说话的理呢?表哥殿下,阿玖姑娘,先坐。” 我想说二皇子殿下在那边还有饭局,但是季渊居然也只是微微一笑,而后便也顺势坐了下来,只是我注意到,当他坐下来之后,朝着帘子那边的,他本来待的地方的朋友歉意的笑了笑。奇怪,居然有人能将笑容笑的这么温和,让人一看就忍不住要亲近他。 那边帘子里的人也望了过来,透过三层飘散的纱缦,我只看见一个模糊的侧影。 那人视线似乎在我们这边停留了一会儿,才曼斯条理的转过去,像是在看看跟二殿下说话的人,究竟是谁。 耳边传来安世郡主的声音,“娘许我带阿玖姑娘出来玩……我才有这个机会的。” 我转头,看见安世郡主正看着季渊。季渊还是那副温温和和的样子,眸间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君儿长大了,知道怎么待人处事了。” 安世郡主浅浅的笑,他们本来都是贵族世家,两个人的笑容,嘴角弯起的弧度,居然有些相同的,浑然天成的贵气,举手投足间就不是我们这种小市民学的过来的。两人一来一去间,小二将我们点的菜端上来了,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楼的菜,只看那色泽,鼻间闻到那香味,就觉得不一样的,我觊觎那块鲍酱豆腐很久了,盘子一放在桌子上,我便心急手快的夹了一块放在碗里,浅浅的尝了一口,入口极滑的香嫩豆腐,配上精心特制的鲍酱,完美! 当我品尝完这道菜之后,我才反应过来,在场身份贵重的两个人都没有动筷子,而我却…… 我顿时心里一咯噔,抬头看了看那两人。季渊还是没什么表情,浅浅的笑着,眸间的促狭还是没有消退掉……等等!好像更多了! 而安世郡主就比较明显了,她的眼神就是赤果果的惊讶了,她应该是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女子……举止粗鄙…… 我的心好痛,我果然比较适合不拘小节的江湖生活!“不好意思啊……我没有控制住……” 季渊眸间促狭满满,然而这个充满温和笑意的男子,说话间却还是让人感觉到暖意,“阿玖姑娘性情中人,我倒觉得,这样很好,何必拘礼?” 安世郡主也反应过来了,掩口一笑,温温婉婉的,“表哥殿下说的对,今日我们只有自己人,不必拘礼。竹桃,替表哥殿下和阿玖姑娘满酒。” 站在安世郡主身后的竹桃应了一声,向前来为我与季渊斟酒。满满一杯的十里香,尘封许久的花雕酒果然不是俗物,入口香甜,上好的酒酿在唇齿间打滚,回味更是无穷,只教人爱不释手。 贪杯的结果就是,饭才吃到一半,我已经有些薄醉,安世郡主更是不胜酒量,俏脸嫣红一片,平白添了许多妩媚,却还是好看的。 只有季渊没醉,他的酒量最好,从头到尾只是浅浅的笑着,见我与安世郡主都有些醉了,他才推了酒杯,道,“阿玖姑娘?” 我从桌上抬起头来,只觉得头昏的不行,勉强“嗯”了一声,就听他声音关切道,“还能站起来吗?” 别说站起来了,我爬起来都行!这样晕晕乎乎的想着,我点头,“能。” 他便又去叫安世郡主,“君儿?君儿?” 安世郡主纵使醉了,人却还是清醒的,她素手撑着看起来昏昏欲睡的脑袋,甚至非常有礼貌的笑了笑,“谢表哥殿下关心,君儿没事。” 季渊吩咐身后的竹桃,“竹桃,扶你们家小姐到内室休息,我扶阿玖姑娘过去。” 虽然还是清浅的笑意,竹桃的眼神都要飘飘然了,我还是勉强打起精神,站起身道,“不用的季渊公子,我自己来。” 虽说有点醉了,但是走路还是可以的。季渊就为我们在这天下第一楼里要了两间上房休息,我原本以为只是薄醉,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但是我没有想到十里香的后劲特别大,这一觉,我硬生生是睡到了傍晚。 与安世郡主汇合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了中午那幅美人薄醉的样子,似乎是重新梳妆过了,靓丽直逼眼球。竹桃说,“二殿下有事先走了,但是因为担心郡主,留了人手在楼下守着。” 安世郡主笑笑,对我道,“阿玖姑娘,本来是要好好去玩的,但是反倒闹了个笑话……是君儿的不对,希望姑娘不要介意。” 我哪会介意啊!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天下第一楼的东西,我觊觎很久了,我衷心的感谢你带我来见世面。 “哪里,郡主说笑了,民女觉得今日玩得很好。” 安世郡主在下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乘着月色,我看见她的侧脸,美的惊艳,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尤物。 只是马车上她一改之前的态度,唇角那抹虽然温婉却生疏的笑终于消失殆尽,甚至主动与我说话,“阿玖姑娘是不是觉得王府里规矩太多,觉得拘束?” 当然……“没有。”我哪敢说实话啊!我可是良民!大大的良民!! “之前听他们说你如何,我倒不信,如今一见,果真是……”她皱起柳叶眉,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忽的想到了什么似的摇摇头,笑道,“……果真是,身处江湖,却不失轻灵,也难怪……”说道这里,她轻笑一声,娇俏动人。 我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只是觉得膝盖中了一箭。我僵硬的笑了两声,安世郡主用帕子拭了拭薄汗,突然道,“阿玖姑娘,神医谷好玩吗?” 这个问题……有点深奥?我想了想师父那张动不动就虎起来的脸,惶恐的摇头,“一般好玩。” 安世郡主又掩口笑,娇俏无比。这样琐碎的聊了两句,终于到了淮阳王府。安世郡主要竹桃送我回东苑,又随便招呼了一个下人扶自己回西苑,道了别,我边走边跟竹桃聊天,竹桃比安世郡主好相处多了,因为我与她已经混熟了。 “姑娘,你这也喝了太多吧?要是奴婢不在,你可怎么回来啊!” 我就真的仔细地想了一想,才很正经的道,“如果你不在,我就只有我的师兄弟们来帮助我了。” 竹桃就说,“那可是男子啊……天哪!” 我想说,我师兄弟们,基本上没什么人打我主意的,然而我只是随便一转视线,居然就看见了在东苑门口的那个身影。 化成灰,我都认识的身影。 此时此刻我只能庆幸我刚才没说那句话,因为现成就有一个打我主意的人,要是我说了,那就是赤果果的打脸了。 尉迟翊穿了一件深蓝色的长袍,外罩一件广袖拖地罩衫,绣着我看不太清的纹路。我走近了才发现,他一头墨发被玉冠束起,这样打扮起来,居然比之前还要好看! 为什么几日不见!!他还是这么一点变化都没有!甚至更好看了!!!为什么! 走近了,竹桃才看见他,扶在我手上的手忽然动了动,才又环上我的手臂。尉迟翊看见我,转身向我走过来,桃花眼里似笑非笑,“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我还没说话,竹桃便道,“郡主带姑娘出去玩了一天了。” 晚风袭来,我一时没注意打了个冷战,不由自主裹紧了披风。尉迟翊拉过我,都不理竹桃,转身就往屋里走,“谁给你的这身衣服?” 仿佛是浑然天成的贵气,竹桃居然也就什么都没有说,就退下去了,我又返回头看尉迟翊的脸,不得不说,这身衣服,居然穿的他人模人样的,还挺有贵族气质的。听到他说我的衣服,我得意,“安世郡主送我的,好看吗?” 他关上房门,解下披风,转过身来,修长的手落在我颈间的披风活结上,一边替我解开,一边还厚颜无耻,“好看,脱下来更好看。” 我瞪他,又好奇,“你这衣服呢?几天不见,你居然换了个气质,这不像你啊。” 他忙活完了披风上的活结,随手将披风扔在一边,听见我这样说,他反而比我还好奇,“哦?我现在是什么样的?” 我扯他的袖子,好奇的翻看花纹,没听出他话里的坑,一不小心就跳了下去,“好正经了啊!” 他顿时笑了,喜滋滋的,“我懂了,你在期待我不正经的样子。”   ☆、第103章 魂飞魄散 第一百零三章:谁谓伤心画不成,我会让你记得的 他忙活完了披风上的活结,随手将披风扔在一边,听见我这样说,他反而比我还好奇,“哦?我现在是什么样的?” 我扯他的袖子,好奇的翻看花纹,没听出他话里的坑,一不小心就跳了下去,“好正经了啊!” 他顿时笑了,喜滋滋的,“我懂了,你在期待我不正经的样子。” 我:“......”这突变的画风,真是让我有点不习惯。尤其是,当他穿着这么正经的衣服,却说着这么不正经的话的时候,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揍他。 我推开他准备移到我领子上的手,视线却瞥到他广袖的袖口上,袖了鱼龙变化图,龙首鲤身,绣的很精致。我捏起他的袖子,好奇道,“这什么图案?这么稀奇。” 我还从来没见过呢!金线绣的密密麻麻,但是又紧凑有致,一看就是出自上好的绣娘之手,尉迟翊说他买的这身衣服,我才不信,定是王府里的人送他的!他还没说话,我已经下了结论,“是不是王府里的人给你拿的?看着绣样我就知道,肯定不是你买的。” 闻言,他忽的从我手中抽出袖子,又垂下手,语气听起来很漫不经心,“对啊,是王府里的人给我的,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就拉他说话,“怎么这么久了,圣上还是没有召见我们呢?也不知道师父在宫里怎么样了。” 原本是我拉着他到桌边坐下的,但是我说话的功夫,却变成了他拉着我去床沿边坐下,我一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还顺势坐下,继续道,“而且,我在这里,都不让我出去的!你也是吧?” 尉迟翊坐在我身旁,狭长的桃花眼里波光潋滟似的风流,“对啊,我也是。” 哎呀!真的是这样!我不能出去,尉迟翊也是,那么师父的消息我们都不知道,可是现在我们都在这里,说好的等待着诏书呢?我都不晓得会这样!我顿时对淮阳王起了疑,“你说为什么淮阳王要这么做啊?难道是想留我们当人质吗?” 没理由哇!留我们有什么用!要留也该留点身份贵重的人才对!可是我总对这淮阳王府不放心,我们初到之时,他甚至和二皇子当面拦车,非要我们住在淮阳王府,住进来了之后一直没有消息,难道淮阳王府钱多专门养我们一群闲人玩的吗? 我一个没留心,有人就慢吞吞的开始解床边的纱幔,一层层落下来,娇嫩的藕荷色床幔,更显屋内柔和。我是在他伸手解第三层床幔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一看他这动作就怒了,“你解床幔做什么?” 他忙的不亦乐乎的手一顿,转头,故意非常不解的看着我,“难道你想不解就做?啊!几天不见,阿玖变得好生开放。” 他的无耻我不是没有见过,但是每每领教一次,还是让我忍不住生出一种骂娘的冲动。这种冲动不是来源于他解床幔的动作,而是来源于他这么久没见我,见到我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想说,直接就......太过分了!他把我当什么了?!心底刚漫出一点委屈,他已经收拾好了层层床幔,转身就想扑向我。我一时心悸,下意识伸脚去踹他,他似是没有防到我这招,闪躲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伸手快准狠的抓住我的脚踝。我抬头,视线与他相对,在他墨一样黑的眸中,我似乎也看到了他墨一样黑的肚子。 我的确是,的确是那个什么,动作永远比大脑更快一步的,那种人,踹他的时候我没有想到后果,踹完了我就想死了。 我就干巴巴的解释,“我这是条件反射......” 他扣住我的脚踝,长臂一伸,将我从那头捞过来,一向痞痞的笑容居然都有些狰狞了,“条件反射?” 听清了,声音很低,很冷静。我完了。果然,下一秒,他曼斯条理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记得我说过,你,给我等着。你还记得吗?” 我睁开眼,果断摇头,“不记得了!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 他笑容更狰狞,“不记得就好,我会让你记得的。” 我哗啦啦的眼泪停都停不下来,剧情怎么能这么发展!这完全不对的画风!男女力气悬殊,我心知逃不过,脸上笑得好谄媚,“我记起来了!记得特别清楚!你大人有大量......” “少来,”他冷笑,眉毛挑起好看的弧度,“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他话语里浓浓的人情债肉偿的意味,真真是让我跪碎了一地玻璃渣。我想起前两天嚣张的自己,顿时悔的肠子都青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让你嘴贱!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我输了,这钱还的,真是诚心诚意,一个子儿都不欠,半宿了他还不放过我,*辣的手脚相抵,每一个深入就问一句,“记得了吗?” 我:“......” 此情此景,我哪里记得那么多! 许是我没有回答,又惹恼了他,他伸手掐住我下巴,恶狠狠的喘气,“说话。” “记得......”个鬼!我都要魂飞魄散了! “下次还敢吗?” 变/态!大变/态!“......不敢了......” 他松开放在我下巴上的手,我感觉火辣辣的疼,混着他*辣的呼吸,每一下都难受的我龇牙咧嘴,有人却没事人一样,甚至微微弯起唇角,很欣慰的样子,“真乖。” 乖你个大头鬼!等我农奴翻身,一定揍死你!!不要脸!大变/态! 不知道多久以后,他松开我,表情愉悦的像只餍足的猫,特贱的那种。我生生忍住想要掐死他的那股冲动,窝在他怀里不敢动,秋夜还是有些严燥,两个人全身都是汗,这样抱着好难受,我动了动手,推开他,卷着被子滚到里面去,背对着他闭上眼。 他却不安分的过来,长臂连人带被子抱了满怀,还要扰的我睡不了,“阿玖,别睡,和我说说话。” 我哼了一声,有气无力的,“说什么?” “说说......如果有一天发生了一件很意外的事,怎么办?” “那要看是什么事喽。” “重要的事。” 我转身,与他面对面,黑夜里他的眸居然还是异常的亮,我就说,“跟我有关,我可能会在意,惊讶吧,无关的话......当然不用在意。”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我搂的更紧,“如果是我呢?”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没听清他问什么,下意识道,“什么?” 他却不再说话,只是将下巴抵在我头顶,浓重的呼吸已经逐渐平复,“睡吧。” 奇怪。我困极,没有理他,就想睡觉,谁知都快要睡着之前,我忽的想起了一件事情,“师父不是说你的家也在帝都吗?你不回去看看吗?” 师父说过,尉迟翊的家在帝都,还是什么名门望族,今天都忘了问一问安世郡主,帝都有没有姓尉迟的名门。听见我的话,他抱着我的手臂一僵,突如其来的沉默。我推他,“怎么不说?” 他顿了顿,声音很轻,慢吞吞的,“到时候再说吧。” 我“哦”一声,闭上眼睛。心理却不由自主想到,会不会是尉迟翊真的和家里闹了什么矛盾吧?不会是他想娶我,但是他家里不同意?这剧情够狗血,但是也够真实。说不定就是这样。 这么想着,困意却逐渐席卷全身,一个不留神,一觉睡到大天亮。这次罕见的是,尉迟翊居然没有离开,甚至睡觉时的姿势都还是昨晚那个圈着我的样子,可能是一夜没有动过。我居然比他醒来的早,一看天边已经大亮,吓了一跳,又生怕竹桃进来看到,就小声喊他,“尉迟翊!尉迟翊!” 他动了动眉宇,泛着迷蒙睁开眼,一片初醒的困倦,“唔......?” 我小小的掐他的手臂,“天亮啦!” 咦......这感觉怎么跟在偷/情一样!顾不得那么多,我就想推他起来,这东苑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竹桃跟我呆久了,随时都有可能推门进来,要是被竹桃看见了......画面太美,我不敢想象。 许是我手下没轻没重掐疼了他,他“嘶”吸一口冷气,一把把我捞起来,恶狠狠的咬了咬我的唇,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你还没洗漱呢!脏死了!” 一句话,又成功的触到了地雷,他冷笑一声,张牙舞爪的就要扑上来,“我都不嫌弃你!” 我:“......” 这话说的有道理,尉迟翊就算变成了捡破烂的,估计也是个香饽饽,哪轮的到我去嫌弃他?这么想着,我身心舒畅,从被窝钻出来,穿好衣服,去洗漱。我洗漱的时候他就趴在床头看着我转来转去,被子的一角露出他精瘦的背,尤其是晨起他最慵懒的时候,好一个尤物。 我当然不敢当着尉迟翊的面说他是尤物,除非我活腻了,所以我只是很长眼色的替他打好了洗脸水,才去叫他,“大少爷,起床了!” 他才曼斯条理的坐起来,视线却一直未从我身上移开,我正想说是不是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他才看得这样仔细,门外却忽的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起来有点着急,接着就是“咚咚咚”的敲门声—— “姑娘?姑娘?” 妈蛋!是竹桃的声音!   ☆、第104章 答应信你 第一百零四章:红颜未老恩先断,你猜听说是什么 他才曼斯条理的坐起来,视线却一直未从我身上移开,我正想说是不是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他才看得这样仔细,门外却忽的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起来有点着急,接着就是“咚咚咚”的敲门声—— “姑娘?姑娘?” 妈蛋!是竹桃的声音!我一时手抖,手里温热的拭脸布掉在地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声音,但是我怎么听见了一点点玻璃碎掉的声音......?我都醉了,视线下意识瞥向尉迟翊,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甚至都不打算动一下,眼神也没有一点点的惊慌,他这是在用行动告诉我......要他躲,是不可能的。 如果这个时候,能让我当一把天桥底下说书的,我一定去问问各位围观的不明群众,如果夜半私会男子被发现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但是我估计他们的回答多半是废了——浸/猪/笼。心好痛,觉得无法呼吸的痛。 在我身体僵硬,大脑还在飞速运转的同时,门外竹桃的声音还在此起彼伏,敲门声也很有节奏的升降有调,“姑娘?姑娘你在吗?!” 我,我当然在。但是我,怎么敢开门!我向尉迟翊投一个求救的眼神,他无动于衷,只是浅浅的笑着,黑眸里满满的不怀好意。我懂了,他就是故意的。我真想两耳光抽死他,无奈现在我进退两难,只得软下声音恳求道,“师兄......” 他挑挑眉,神情十足的倨傲,抿着唇看了我良久,我都担心门外的竹桃会破门而入的时候,他才曼斯条理的说了我一句话,“你信我吗?” 现在这种危机的时刻,居然还问我信不信他!别说信他了!我还信他祖宗十八代!我跑过去扯他,嘴里答,“我信,我信。你快走!” 听见我的答案,他似乎很是满意,这才翻身下来,系好中衣,又穿好外袍,系好了腰带又在屋子里走了两步,忽的转头看我,“答应我,只信我。” 听见这句话我真是眼泪都要留下来,门外竹桃还在拍门,大有破门而入的气势,我都要被这个男人气死了,背抵着门胡言乱语,“答应你,答应你。” 他笑了,微微弯起眼,吊梢的好看。他的身形更快,直接翻身另一侧窗子跳出去,根本上解决了我无法让他光明正大出去的烦恼。看着他修长的身子消失在窗口那头,我赶紧关上窗,一边梳理散乱的长发,一边拍拍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赶紧打开门。竹桃在门外显然已经等得急了,一边进门一边看我,“姑娘这是在做什么?怎地这么慢才开门?” 待她进来了,我关上门,稳住声音道,“刚才在沐浴,没听到。” 竹桃的视线掠过屋内,看起来并未怀疑我的话,只是视线在落在还没有叠好的褶皱的床单上时,闪过一丝惊讶,“姑娘才起?” 我心里把该死的尉迟翊骂了一万遍,恨不得现在就揍死他,面上却还是得圆我的谎,“啊,昨夜睡得有些晚,所以今天起迟了。”见她的视线还在我身上游移,我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竹桃垂下眸,犹疑道,“无事......” 无事会这么急的来找我?我心知她有事瞒我,便说,“有什么事你大可以告诉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帮。” 竹桃迟疑了一会儿,又抬眼看看我,又闭上眼,跺了跺脚,才道,“今日一早,宫里来人发了话,要咱们王妃和郡主好好在家修养,王府里的人这几日不用奔波劳苦,在府里好好照顾王妃。” 啊?这什么意思?官场上的事我不懂,只觉得可能是宫里的人看着淮阳王劳苦,特地给的赏赐吧,便说,“这有什么?好好地休息着便是了。” 竹桃急了,“姑娘,你看着机灵,怎么是个榆木脑袋?” 她瞪圆了眼睛否认我的话,我心里一颤,顺着她的话想下去,王妃和郡主好好的,修养什么?这下子,我明白了,脱口而出,“这不是变相的软禁?” 竹桃哀声道,“谁说不是呢?郡主特地要奴婢来告诉姑娘,这几日姑娘可能出不去了。” 我说,“好好的怎么来的软禁?” “奴婢哪里晓得这些事情?”竹桃皱眉,四下打量了下,小心翼翼的关上门,拉着我在桌边坐下,“只是姑娘你的师父和师兄弟们还在宫里......” ......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我惊呆了,还以为是竹桃口误,“啥?我师兄弟也在宫里?” 竹桃忙捂上嘴,大惊失色,“这......” 她这样子,明显是自知失言,我心一下子沉在谷底,“他们什么时候入的宫?” 竹桃为难的看了我一眼,道,“今晨。圣上突然宣召,王爷和姑娘的师兄弟们便去了。” 口胡!我想起刚才还赖在我这里的某个人,下意识就道,“不会啊,我大师兄还在!” 竹桃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视线里的画面太美,我没敢看。我尴尬了,“啊,我是说,我今早还见过他,不可能吧?” 话一说完,我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我刚刚不是还说我起得晚,沐浴才起的......我是在哪见到的大师兄啊!这赤/裸裸的此地无银三百两,然而竹桃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她并没有拆穿我,只是迟疑着道,“可能姑娘的......大师兄,是和咱们王爷一起入宫?圣上已经派人来,就是要接王爷入宫的。” 哦,有可能,因为尉迟翊今早上睡忘了。想到他正跟威严的淮阳王爷坐一辆马车,我就忍不住想笑。活该!“可是圣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软禁王妃?” 竹桃纠正我,“不是软禁王妃,是软禁整个王府。” 哦,有道理。淮阳王被圣上召见入宫,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师父,突然入宫的师兄弟们,可是,怎么算,怎么都少了一个我啊!我就糊涂了,“可是,为什么他们入宫,不带我呢?我也是师父的弟子啊?” “这......”竹桃小美人咬了咬唇瓣,柳眉皱的更深,“是王爷吩咐的,王爷说宫里不适合女孩子去,王爷也是为了姑娘好,要是姑娘去了,被咱们圣上看上了,可就出不来了。” 我真的好想说竹桃你高估我了,圣上是谁?那当然是阅尽天下美人,哪里看得上我这种江湖人士,举止不淑女不说,就是这看脸的世界,我都被尉迟翊的鸭血粉丝汤骂成那样了,咱们圣上断然是不会看上我的。 “那现在怎么办呢?” “王爷的头上,是咱们圣上,咱们王府的荣辱,全在圣上一念之间。” 我心悸,“再怎么说,都是亲兄弟啊......” 话没说完,我就闭上了嘴,这话说的不讨巧是真的,当年夺嫡大战闹得那样厉害,皇上肯在先帝殡天后还好好的对淮阳王,这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淮阳王当初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暗杀大将,此等野心勃勃,想必皇帝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定然是有疙瘩的。只是我实在好奇,这整的是哪一出?多大的事,才能做出软禁这样的指令? 本是同根生嘛,相煎何太急!帝王家的日子,真的不是我们这种小市民可以过得了的。见竹桃满目愁容,我安慰她,“别担心,现在连什么事都不知道,惶惶度日太早了些。” 竹桃摇头,张了张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凌乱的大床,什么也没说,就那样闭上了嘴。 从这天以后,我出行的步子是真的被关紧了,有时候跨过东苑,就会看到比以前增加更多的守卫,全部带刀,这么过了四五天,宫里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王府的人全部都人心惶惶,住在东苑的小妾们有时候也会磕着瓜子靠在门边闲聊,说的都是如果王府没了以后怎么办的废话。我真是服了这群每天等死的女人,但是有时候也会觉得可悲,她们的命运,从来不在她们自己手里,通常这样可悲完了之后,我才会发现,我自己现在跟人家是一样的处境,可悲个鬼,先可怜可怜我自己吧。 竹桃每天都会去安世郡主那里,先问问王府的处境,再安慰下安世郡主,然后返回来跟我咬耳朵。然而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安世郡主托去宫里问话的人空手而归,什么也打探不出来,我听竹桃说,遇到事了,安世郡主处事,倒有一股淮阳王的干脆作风,相比之下,淮阳王妃反倒弱势。 只是这样没消息的越久,我心里的不安也慢慢浓重了些,怎么说,宫里都有我最在乎的人,不论是师父,师弟们,还是......尉迟翊。尉迟翊虽然精明,但是我清楚,他一介平民,徒有聪明,是没有用的。宫里一直没有消息出来,府外又都有巡逻的人每天尽职尽责,一个苍蝇也飞不出去,竹桃往返东苑和中苑,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带回了一个进步性的大消息。 她偷偷跟我分享,“奴婢听郡主身旁的小月说了,圣上为什么要这样软禁咱们。” 一听事情有转机,我赶紧问她,“啥事?” 她见左右无人,才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声音很小,“听说......”   ☆、第105章 都是假的 第一百零五章:三春白雪归青冢,告诉我的是假的 她偷偷跟我分享,“奴婢听郡主身旁的小月说了,圣上为什么要这样软禁咱们。” 一听事情有转机,我赶紧问她,“啥事?” 她见左右无人,才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声音很小,“听说......” 乍一听见那几个字,我还以为是我耳朵有问题,瞪大了眼看着她,不太相信这件事情的真实性。许是我满满的不相信都写在了脸上,竹桃急了,跟我信誓旦旦的道,“这话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盛公公派人递给咱们王府的,盛公公头起受了王府好些恩惠,总归是惦念着王爷的,这才派人传了话来,怎会有假?” 我就好奇了,“那你说说,这传国玉玺丢了,怎的找王府的不是呢?” 没错,刚才竹桃附耳在我耳边的几句低语,就是在告诉我,传国玉玺丢了。传国玉玺是什么?你以为是左青龙右白虎上朱雀下玄武的宝贝?其实,我还真不知道传国玉玺到底是干嘛的。但是我书读得多,在几本书上曾经见过介绍,传国玉玺是历代君王死后,必须传给下一任皇帝的东西,表达的意思很可能是就是对下任皇帝权力的一个肯定,类似于,“我下岗了,你好好干”,其地位绝对不亚于号令兵将的虎符,其代表的意义,相当于镇国之宝。 可是现在,宫里面的那个什么公公告诉王妃,传国玉玺丢了。可是圣上却软禁了整座王府,这其实就是变相的告诉我们,哦,传国玉玺就是你们偷的。 竹桃听了我的话,也有点纳闷,“是啊,怎么找咱们王府的不是呢?” 我想说这不是赤/裸裸的怀疑你们王爷就是偷了传国玉玺的人么?但是想了想竹桃听了这话的反应,很可能一惊一乍的就去找王妃和安世郡主偷传小道消息去了,索性闭了嘴,一句话也不说,竹桃纳闷着纳闷着,一拍脑袋,道,“奴婢问问郡主去!” 我刚想拦住她,她却跑的飞快,我只抓到一个袖角,滑腻的衣料从我手中划过,一眨眼,人已经不见了。我真的只想拦住她,告诉她,你去找郡主,也并没有什么x用。 竹桃锲而不舍的去了,我以为她会忧心忡忡的回来,再跟我分享一些消息,然而直到晚上,她都没有回来。东苑的侍卫还在不停的巡逻,晚上了,一群寂寞的小妾们出来边嗑瓜子边唠嗑,我坐在院子里看星星,耳边不时飘来她们的声音,故做娇俏的做作。 “......你们没听听宫里怎么样了?” “谁晓得呢?不过今早上我让翠明去给我抓药的时候,翠明说看见宫里的人来了。” 说这话的肯定是个药罐子。我偷偷起身,藏在门后,开了一条缝打量院子里的人,一群娇嫩罗衫的人说话,个个好看,看着十分养眼。不知道刚才是谁在说话,这会是一个紫衫的小妾扇着扇子掩着唇道,“不知道怎么说?” “翠明哪里能听得到这些,”另外一个穿着绿色裙衫的妹子叹了口气,说,“她抓了药就回来了,不敢多听,谁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说起来,咱们这群人都一样,咱们的命是贱命,重要的,可是中苑那两位,咱们东苑命好的,也就是琅歌房那位了。”紫衫妹子酸溜溜的语气,阴阳怪气的,好好的一张脸偏偏要这么善妒。 琅歌房里住的是谁?我抬头看了看房顶,没错,就是我。我命好......?个鬼!我要是命好,旁人都进了宫,怎么就我一个人留在这儿?!我命好,也不会被软禁在这里了! 我正想翻个白眼洗洗睡去,忽的听见有个女子清冽的声音,却带着刻意压低的语调,神神秘秘的嘀咕了两句,“可不是吗?昨天郡主身边的竹桃匆匆忙忙的退出来,我可瞧见了咱们世子殿下正陪着琅歌房里那位呢。” 一句话,让我的脚步成功顿在原地。她话中意思很明显,虽说刻意压低,但是因为过于常人的听力,我还是听清了她刚刚说的是什么。什么意思?什么叫世子殿下......? 我脚下犹如被钉了钉子般的动弹不得,外面一群莺莺燕燕的声音还在我耳边环绕—— “你说王妃会让世子殿下娶她么?光说这门不当户不对,恐怕就难成此事。” “哪里还谈得上娶不娶?待以后世子殿下继承了王位,她还不就是东苑里的一群,还指望住进中苑?” “......那倒不一定,看世子殿下重视她的很......” 立即有人出声反驳,“咱们进府的时候,王爷不是一样的重视咱们?” 那个搭话的女子顿时没了声音,一群娇艳笑起来,笑声刺耳。我才发现,原来美女笑起来,声音也不是很好听。我听清的那四个字,世子殿下。她们说,昨天陪着我的,是世子殿下......?可是,明明就是尉迟翊啊......是不是她们看错了? 一定是她们看错了!我深吸一口气,好像忽然能动了,猛的转身打开门,门外的娇艳们本来正相谈甚欢,听见我门响动的声音,都侧头看着我,一群美目都带着诧异,有一些,还有一点惊慌。 我视线在她们身上划去,一个一个,一张一张脸,都看得仔仔细细,深秋的傍晚,我听见我的声音,带着一点颤抖,奇怪的都不像我自己的声音,奇怪的......陌生,“你们刚才说......谁是,世子殿下?” 那一群娇艳瞬间变了脸色,忽的低下头,因为人太多,低头的动作不一致,居然有点此起彼伏的感觉,我站在走廊里,看着她们,胸口里好像慢慢升起一股浊气,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只想听听那个答案。 最先说话的紫衫女子迟疑着道,“姑娘,你是不是听错了?咱们哪里敢背后议论世子殿下?” 我也希望我听错了,但是刚才的声音不大不小,我听的清清楚楚,根本没必要在我面前玩这招。我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再听一遍,她刚才的那句话。一遍就好,我怕我......听不清。我声音还是很陌生,很冷,“你敢的,我知道你敢。” 许是我的表情,还是我的样子,又或者是我的声音太过吓人,紫衫女子吓了一跳,摇着扇子的玉手也停了下来,呐呐的看着我,美眸里一片惊慌失措,声音也不复之前的娇柔,变得惶恐无比,“这,这......” 我盯着她,紧紧盯着她朱色的唇,说实话,真的很好看,淮阳王的审美真不是盖的,选进来的人,个顶个的好看。她被我注视的不知所措,正犹豫间,忽的传来一个声音,凌厉的严肃,“姑娘,夜里风大,怎么出来了?” 是竹桃。她的声音同样很僵硬,一点都不像之前的温和与俏皮。我知道,她也听见了。我视线在她身上转一圈,再转回到那个紫衫小妾的身上,那个女子好像见到了救兵似的,赶紧服一服身,对着竹桃匆匆道,“竹桃姑姑,夜里风大,咱们几个......就先回房了。” 说完匆匆行一个礼,转身就走了,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般的,不敢多做停留。院子里一下子空旷起来,竹桃走近我,体贴的为我打开门,再次复述,“姑娘,夜里风大,小心受凉。” 我转身,慢吞吞的走进门,又慢吞吞的坐下,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我忽然觉得自己这几天来过的很傻,就在这样觉得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之前尉迟翊种种奇怪的举动,以及淮阳王府里的人的奇怪举动。 尉迟翊不住淮阳王府,淮阳王却来拦车,现在想来,淮阳王恐怕是想见他的儿子......我还以为,他拿我们当质子。住了淮阳王府后,我不能出去,见不到外人,现在想来,很有可能,就是尉迟翊的意思。淮阳王妃来找我,视线里的打量,现在想来,很有可能就是来确定我和尉迟翊的关系,我居然还傻乎乎的说,我和尉迟翊有婚约在身。哪里来的婚约?父母之命,还是媒妁之言?安世郡主带我去逛帝都,回来的路上她醉了,说“难怪......”,她没说完的话,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关于她哥哥的事。竹桃一心一意的侍奉我,安世郡主对我那么照顾,现在想来,现在想来。 一切都是现在想来。脑中所有的线绷在一起,我好像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尉迟翊今早非逼着我说,要我相信他。哦,要我相信他,我答应了的。我答应了的,我要相信他的。犹抱着一丝希望,我小心,非常小心,非常非常小心的问竹桃,“尉迟翊......真的是你们世子殿下吗?” 闻言,竹桃的表情明显的僵硬了起来,她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就和我的语气一样小心翼翼,她咬咬下唇,轻声道,“是的。” “王爷刚回帝都的时候,担心圣上对王府还有疑心,送了世子殿下上樟翠山,名为学医,实际上就是为了保全殿下的性命。后来殿下长大,对医术有浓厚的兴趣,王爷很关心殿下,就随着殿下去了。直到去年殿下回来,忽的说,他有了中意的女子......” 竹桃越说声音越低,抬头见我表情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再小心翼翼的道,“再后来就是姑娘和世子殿下到帝都,殿下不愿意让你知道他的身份,吩咐府里的人都瞒着姑娘......” 顿了顿,她吸一口气,缓缓道,“还有,殿下的名字,并不是尉迟翊,而是,晋弈。” 一室死寂,我突然发现我有点不能说话了,不对,是不会说话了,因为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我居然奇怪的问了一句,“哪个弈?” “对弈的弈。” ——就连名字,都是假的。   ☆、第106章 真是讽刺 第一百零六章:遥忆青青江岸上,现在想来真讽刺 顿了顿,她吸一口气,缓缓道,“还有,殿下的名字,并不是尉迟翊,而是,晋弈。” 一室死寂,我突然发现我有点不能说话了,不对,是不会说话了,因为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我居然奇怪的问了一句,“哪个弈?” “对弈的弈。” ——就连名字,都是假的。 晋是国姓,尉迟翊......哦,不对,晋弈,他姓晋。他居然姓晋。他怎么能姓晋?哦,我想起来了,他是淮阳王的儿子,淮阳王是圣上的亲弟弟,圣上的名讳就是晋,他......理所当然,也是应该姓晋的。 可是,尉迟翊又是谁呢?跟我一同在神医谷长大的,前十五年相敬如宾,后一年暧昧不清的人,到底是尉迟翊,还是晋弈呢?如果是尉迟翊,我大可以不用在乎这些有的没的,就算他是天皇老子,我也不会在意。但是问题是,他不是尉迟翊,他......是晋弈。是我朝尊贵的世子殿下,是淮阳王尊贵的儿子,当今尊贵的圣上,更是他的亲叔叔。 现在想来,尉迟翊身上,的确是有那么一股子皇家的贵气的,他不用说话,站在那里,就好像是一道风景线,路过的人都会停下来为他驻足,他只是一个眼神,便轻易获得男神封号,翩翩衣诀,他甚至都不用做什么,一个举手投足间,都能让人看出他的贵气。我以前仅仅以为,这是因为他长了一件好看的脸,这是个看脸的世界,所以他做什么都是好的。但是其实不是的,我到今天才发现,他本来就很尊贵,本来就是贵族,他理所当然的倨傲,师父定然知道他的身份,三师弟四师弟和他同住西苑,定是也知道他的身份,可是全天下不知道他尊贵身份的,只有我。 只有我。 我慢慢低下头,将脸隐没在烛光投过来的阴暗里,视线落在我的裙子上,月牙白的颜色,上好的料子,还是安世郡主给我的,我的鞋子是我自己在山下买的绣鞋,料子没有裙子那么好,淡粉的娇嫩,虽然很干净,但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对比在一起,我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这么讽刺过。 我盯着这种对比,凌乱的想到昨夜他问我的问题,如果,如果有一天发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会有什么反应。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哦—— “跟我有关,我可能会在意,惊讶吧......无关的话,当然不用在意。” 我想我终于体会到了这件事来临之时,我的感觉是什么了。我回答错了,如果尉迟翊再问我一遍,我只想认认真真的告诉他我现在的感受:万箭穿心,万劫不复。 这种感觉,绝对不亚于灭顶之灾对我的打击,从头到尾,他只把我当傻子骗,一个又一个精心的谎言,这么多人陪着他演戏,只有我,只有我被蒙在鼓里,还傻乎乎的凑上去,把自己全部交给他。 我后悔死了!后悔死了! 竹桃后来说了什么,我已经不太想听,她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又起身到净房添满了热水,洒了熏香,说了句,“姑娘,香汤已经备好,姑娘沐浴宽衣吧。”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听起来,这种恭恭敬敬的对待真是充满了滑稽。全是因为我攀上了香饽饽尉迟翊,所以我麻雀变凤凰,所以我就是时来运转,我在这里,整个淮阳王府里,获得的所有,都是因为尉迟翊对我还算在意。 想到这里,我嘲讽的扯扯嘴角。他明明是尊贵的世子殿下,说不定外面那群东苑的小妾们羡慕我的很,我能得到世子殿下青睐,是我三生有幸。但是她们一点都不知道的是,这种心情是什么。就好像你全身心的炼一种治风湿的药,但是炼出来以后,却是治风寒的。而且所有人明明知道你用的药材都是治风寒的,却没有人来提醒你。 我一点都不惊喜,真的。 泡在浴桶里,隔着袅袅升起的水雾,热气朦胧了眼睛,热*辣的,好像变成了水蒸气在我眼睛里。眼泪蓄的越来越多,止也止不住,我抬手,用湿漉漉的臂膀去擦同样湿漉漉的眼睛,我一点都不难过,一点都不生气,我才没有哭。我一点都不生气他骗我,一点都不生气他什么都不告诉我。 *辣的眼泪顺着浴桶里的热水滑下去,我终于没忍住,狠狠的哭了一场。哭完了,披上衣服,从旁边的桌上拿起掌灯,往屋内走去。随手解下束发的玉钗,发尾沾到了水渍,有点湿,我放下掌灯,取了一块干净的布轻轻擦拭,才发现屋内居然坐了一个人。 禾绿的裙衫,轻盈的大眼,不论何时见到安世郡主,她都是这么好看。就和她哥哥,一样的好看。想了想,我忍不住为自己这个想法笑起来,他们俩可是兄妹,哪里能不像呢?见我笑了,安世郡主也笑了,美人一笑倾城,“阿玖姑娘,坐,我们说会儿话。” 我特想说,咱们有什么话好说的呢?你哥哥吗?我现在可不想聊他。她见我没动,也不恼,施施然道,“事情的大概,你都听竹桃说了吧?但是,你不想知道,哥哥为什么不让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想知道,当然想知道。但是知道了又有什么x用呢? 我擦着头发,在她对面坐下,伸手给她倒了一杯茶,上好的明前雨后,这茶,也是竹桃拿来的,从哪里来的?当然就是安世郡主手里来的了。我还真没什么能跟人家比得上的。 “七日前,爹打听到哥哥要来帝都,却没有来信......不瞒你说,爹和哥哥的关系,是不怎么好。是因为去年哥哥回来,说要娶你为妻,爹早已为他物色好了世子妃,原定在明年开春就成亲的,但是没想到哥哥会这么说,再加上你身世普通,爹便与哥哥生了气。”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素手执起茶杯,轻轻吮一口。 我听见她说到我的身世,不由得笑了笑,有点讽刺。她一定也是看到了我的讽刺,却只是浅浅一笑,不做多言,“这次哥哥回来,甚至都不愿意与爹联系,听说你们要住去表哥殿下那里,爹派了人去拦车,哥哥没有办法,暗中要人抄小路回来告诉爹,瞒住他的身份,因为,你还不知道。” 我想起那天我坐在马车里,看见他正和淮阳王府的人交谈,我没有听清,正待仔细听的时候,他却转过了身,用口型与我说话,我听见了,羞得关上了窗户,根本没有仔细去听他们说什么。尉迟翊不愧是尉迟翊,做事情总是这么全面,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开始筹谋要骗我了。我呢,我呢。 安世郡主柔和的声音还要继续,“你们来了,爹和娘知道你就是哥哥执意要娶的女子,娘最疼哥哥,虽然不满意你,但是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没有拆穿他的身份,怕你发现,还要你整日里只能待在东苑,没想到百密一疏,你还是发现了。” 她语气有点惋惜,她语气居然有点惋惜?我嘲讽的笑,嘴角已经笑的很僵硬了,“我不是傻子。” 我言外之意,你们也不用当我是傻子。她听出我的话外音,浅浅的笑,水眸看了我一眼,便不再多言。我看着她这副表情,就好像对待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可是凭什么呢?愧疚的为什么应该是我?难道他们都认为,尉迟翊这样做是对的?所以我才不该跟他生气?我猛地抬起手里攥的紧紧的杯子,一口气喝光里面的茶,抬起眼睛,直视这位和尉迟翊同样尊贵的郡主小姐,声音很冷,冷得我全身颤抖,“你觉得,尉迟翊这样对我,是正确的吗?” 她浅浅笑着,反问,“为什么不呢?娘不满意你,爹更不会满意你,他这样,是在保护你的自尊,你觉得,他这样做不对吗?” 我一腔怒火都涌到了头顶,带着压迫性的羞愧,就好像,她们都高高在上,在这里,格格不入的人不是她们,是我!我才是那个格格不入的人!我冷的牙关都在打颤,“对,你说的对,他就是为了保护我的自尊,但是有一点,你娘和你爹并不是不满意我,而是不满意我的身世。坦白了说,他们就是觉得,我配不上他。哦,不对,不是他们觉得,是你们,你们都觉得,对吗?” 她笑容甚至都没有变,那样清浅,却又那样美丽,“当然。” 我只觉得从未有过的羞愧,从脚底一直蔓延上来,碾过酸涩的胸口,浑身僵硬,而对面那个美丽轻灵的女子,就像是行刑看台底下的观众,一点一点看着我无地自容,一点一点看着我被凌迟处死。可是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这么自卑过,我以前,从来没觉得我怎么样,从来没有觉得显赫的身世怎么样,我以为,两个人都中意对方,就好了,但是现在我发现,不是的。 她这样爽快的承认,让我明白,我反而成了最可悲的那个。我没有显赫的家世,我配不上尉迟翊......这么说,是不对的,我配不上的,不是尉迟翊,而是那个世子殿下,晋弈。   ☆、第107章 偷偷出府 第一百零七章:一年好景君须记,请问你有迷药吗 我只觉得从未有过的羞愧,从脚底一直蔓延上来,碾过酸涩的胸口,浑身僵硬,而对面那个美丽轻灵的女子,就像是行刑看台底下的观众,一点一点看着我无地自容,一点一点看着我被凌迟处死。可是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这么自卑过,我以前,从来没觉得我怎么样,从来没有觉得显赫的身世怎么样,我以为,两个人都中意对方,就好了,但是现在我发现,不是的。 她这样爽快的承认,让我明白,我反而成了最可悲的那个。我没有显赫的家世,我配不上尉迟翊......这么说,是不对的,我配不上的,不是尉迟翊,而是那个世子殿下,晋弈。 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天子平民的制度,真是太不公平了,都是人,凭什么我就配不上他呢?我也是完好的,不缺胳膊不少腿的人,为什么就配不上他?我觉得我有好多问题想问,更有好多不解想知道答案,但是当我的视线一对上安世郡主,我这些所有的不解与疑问,都变成了梗在我喉咙间的一根刺,咽不下去,更吐不出来。 不为什么,因为当我看到面前这个沉静如水的,有着绝色容颜的女子的时候,那种万劫不复的灭顶的感觉,又重新回到我身上,我知道,我永远也比不过的,不是身份,而是那种,天生高贵倨傲,并不平易近人的,性格。 我诸葛玖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我永远只会勾着三师弟的肩膀蹦蹦跳跳,我从来都不是当世家小姐的料。可是有一点,至少这么多年,我过的很快乐,我从来不必守规矩,我有我的自由自在,这是安世郡主永远比不了的。她不必瞧不起我,我也不必贬低自己,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我得到的,也是她穷极一生也得不到的。想到这里,胸口的浊气终于散了一点,我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对面的那张脸也不是那么刺眼了,刚想说,夜深了郡主没什么事就先走吧,她却又开了口,清清淡淡的转了话题,“既然这你都知道,那你知不知道,自从今早爹和哥哥进宫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宫里人人都再传,皇上丢了传国玉玺,派哥哥去查案,但是哥哥办事不利,这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美人说起话来都文绉绉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对,确实殃及到了我。我想起这几天都不见人的尉迟翊,原来是帮圣上找传国玉玺,难怪他今天早上一点都不急,人家跟人家爹同坐一辆马车,我居然好意思笑他。这样想想我又觉得好笑,心里又默默的掐了他几下。许是我的笑容表达在脸上,安世郡主很好奇,道,“你不担心哥哥?” 我抬头,就着昏暗的烛光,老老实实的看着她,诚恳的告诉她我心中所想,“让他去死好了。” 安世郡主的脸色一变,像是被我的大言不惭吓到了,又也许是从来没见过我这样粗鲁的女子,霎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白嫩的小脸一片惊呆。我敢说,也就代表,这真的是我心中所想。尉迟翊种下的因,要他自己去结果。我之前在赵府,就已经告诉他,不要骗我,任何事,都不要骗我。 他竟然充耳不闻。 我心里一阵冷一阵热,根本不想多想什么,只想着要是见到尉迟翊,我一定好好揍他一顿。但是安世郡主显然不这么想,那是她亲哥哥,所以她担心自然比我多,想的也比我周全,“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是脾气能不能收一收?哥哥与你的事情,王府里没人会过问,也没人会再管,现在非常时刻,全府里人心惶惶,宫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唯一可以肯定一点的是,传国玉玺再找不到,爹和哥哥都难以保全。” 她与我说的这样仔细,我也很仔细的听完了,只是听完了之后,还是忍不住冷笑,“你与我说这个做什么?像你说的,我只是个普通人,当你们府里的下人还不够资格,哪里配和你分享宫里的奇闻密事?” 说这话,的确有点赌气的成分在,但是,我不后悔,谁让她刚才也是这么羞辱我的。虽然我没有她这样尊贵的身份,但是我也是人,人该有的脾气和冷淡,我也会。女人是个记仇的生物,我就是这么小心眼。谁让我跟尉迟翊待久了呢? 安世郡主被我这态度气的站起来,一甩水袖,声音终于提高了些,不复刚才的温柔与优雅,“现在大家都是自身难保,你又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闹起来?” 为了保持跟她平视,我也站起来,输人不输阵,我发现我真是搞不懂面前的这个女子了,她跑来羞辱我,还不许我还口,难道只许我唯唯诺诺的低头答应吗?我看着她,很好奇,“可是安世郡主,你为何要来找我呢?是有什么要事吗?” 安世郡主咬一咬唇,红颜一怒也是极美的,“哥哥让大家都瞒着你,现在你知道了,我不过是顺着哥哥的意思来看看你,劝慰你。” 我笑了,怒极反笑,“可是你忘了,这里是王府,淮阳王府,和我诸葛玖,没有一点关系,我想走就走,尉迟翊的死活,与我何干?” 前半句都是真的,后半句,我保持沉默。不管他如何骗我,当我怒极说出这些不是我心意的话的时候,我的心还是莫名的抽了一下,不为我的失言,而是对他的不甘。 ——就这样和他闹掰,我是,我的确是,不甘的。 尉迟翊就这么死了,我也不甘,他出事,我更不甘。当我明白这一点之后,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走了似的,我颓然坐在凳子上,那些名为愤怒的情绪终于收敛了一点,我仰头,看着安世郡主,她脸上也是薄怒,我说,“我能做些什么?” 她皱起的柳眉微微平下来,看了我良久,朱唇微启,“什么也不必做,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不要生他的气。他很在乎你。” 我想笑,更想哭。在乎,个鬼。如果在乎,就不会骗我,真爱才不会这样!接下来的日子更是索然无味的过着,宫里的消息越来越紧张,而且我发现,不仅仅是王府里的守卫增多了,王府外的也是,每天都很多巡逻的官兵,直接封锁了王府的进出,旁人都不说,但是旁人都明白,圣上这是在宣告天下,他真的对淮阳王府有戒心了。 外头的人都说王府的好日子到头了,竹桃每夜回来都是愁眉苦脸,跟我分享从安世郡主那里打探的消息,每天都是一样的答案——传国玉玺还没找到。 宫里派了人满帝都的封锁搜查,本来这件事情按照国法是要交给大理寺的人办的,但是这次丢的不是一般的东西,圣上不敢轻举妄动,他自己膝下的几个皇子还未有能处理大事的风范,淮阳王又年事已高,不复当年威勇,圣上因为这件事急火攻心,一病不起,才派人去请我师父来,恰在这个时候,尉迟翊回帝都了,听说圣上本来就是很欣赏他的,所以就将此事交给他去办。 万万没想到,尉迟翊却办事不佳,迟迟找不到凶手,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不可一日没有玉玺。 所以现在王府是生是死,谁也没能下结论。说不担心是假的,他在皇宫里怎么样了我更笨无法得知,我更想知道他究竟怎么样了,他的情况,他的处境,统统都想知道。本来还想着再见他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的揍他一顿,但是随着漫无目的的等待之后,我发现焦急更甚于愤怒。 我真的担心他。天子做事一向随心所欲,要是一恼,他不能说没有危险。 淮阳王妃不能出去,安世郡主暗中托人找了好几拨人进宫打探消息,回来只说王爷和世子殿下在中阳宫里住着,吃好穿好,暂时没有危险。一句暂时,又将人的心打回平地。 又是一个惴惴不安的夜晚,我没想到安世郡主会来找我,本来早早的睡下了,听见门响动便又起身去开,门外的她娉娉婷婷的,纵使焦急万分,也还是一笑倾人。她匆匆进门,开门见山,“宫里有消息了,偷传国玉玺的贼人又闯进了皇宫,还是爹和哥哥住的中阳宫,哥哥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失手让贼人从他手底下跑了,圣上大怒,谁知惊动肝火,竟然直接昏死过去。” 我一听,心提到嗓子眼里,鸣金殿里的皇上,才是最尊贵的,别说昏死过去了,打个喷嚏都能死一串人。“那怎么办?怎样了?” 安世郡主沉默着摇头,“今晚从鸣金殿开始一直到中阳宫的消息,都被封锁了,我打探不到。先不说这个,我此次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东苑后面有条小路,现在咱们都在王府出不去,明天我要从小路出去,找表哥殿下商议此事。” 表哥殿下?季渊?我不放心,“找他能行么?” 她摇头,道,“不知道,但是现在能进宫的,我能相信的,只有表哥殿下了,不管说不说的上话,但是总能打探上消息。所以我想问你借迷药,你有吗?”   ☆、第108章 惹祸上身 第一百零八章:妆罢低声问夫婿,大家一起来找茬 表哥殿下?季渊?我不放心,“找他能行么?” 她摇头,道,“不知道,但是现在能进宫的,我能相信的,只有表哥殿下了,不管说不说的上话,但是总能打探上消息。所以我想问你借迷药,你有吗?” 我想了想,出门的时候为了防身,我的确带了一点蒙汗药和迷药什么的,但是眼前这位金贵的郡主殿下自小养在深闺,她会用吗?要是用反了,那岂不就可怜的菊花残,满地伤? 这样说好像有点不太河蟹。我很正经的对着安世郡主,诚恳地说,“郡主,不是我瞧不起你,而是我给了你,你也不会用。” 谁说迷药就是吹一吹就行?那别人迷晕了,你自己也不就晕了?要想下迷药,首先得用我诸葛行牌百年老字号专用竹筒,筒口有一根细长的小管,防止自己不慎吸入迷药用的,x宝上有卖,江浙沪包邮。安世郡主犯了难,为难的看着我,说,“那该怎么办?得不到爹的消息,娘整日寝食难安,总归要试一试的。” 我顺着她的意思说,“是啊,怎么办呢。” 然后,我就发现她的视线移到了我的脸上。如水一样的美目,专心看着我的时候,居然出奇的好看。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这么大眼瞪小眼了一阵,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她的意思了,可是我愣是装作没有明白,“郡主,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安世郡主就说话了,轻轻柔柔的嗓音,“不如,你去?” 不如,你去...... 如,你去...... 你去...... 去...... 我瞬间感觉都不是膝盖中了一箭,而是脑袋上中了一箭,拼命的摆手,“不不不,别客气,我不行的。” 安世郡主却说,“你眼生,扮作下人出去,他们不会有所怀疑。”她说着,从宽大的广袖中取出一枚玉佩,我看得出来,是腰佩,打着好看的络子,那玉色泽圆润,是上好的美玉,“表哥殿下与哥哥交好,这是哥哥的东西,你拿过去,表哥殿下自然会明白。” 她将美玉放在桌上,我听了她的话,却有点傻了,“啊?二皇子与尉迟翊交好?” 我记得二皇子初见我们的时候,尉迟翊对他的态度很冷啊,并不像是什么五魁首六六六的好兄弟啊。出乎我意料的是,安世郡主居然点了点头,反而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好像说胡话的人是我不是她,“当然了,哥哥每年回帝都,都会与表哥殿下出去喝酒的。” 啊?我懵了,这是怎么回事?那为什么,我明明见季渊和尉迟翊关系很一般的,甚至都不怎么说话的,这是怎么回事?我刚清晰下来的脑子又乱成一片,安世郡主却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只是嘱咐我,“每晚子时,东苑后门的守卫会有一次交班,到时候我会让竹桃引开他们,你就趁这个时候,偷偷溜出去。想必,你也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吧?” 她的目光好诚恳,她的问题更诚恳,诚恳到我竟然无言以对。该怎么告诉你,我真的......没多大功夫在身上。我僵硬的笑笑,“呵呵,是啊。” 是有一点,逃命的功夫在的。我暗搓搓的想,到时候我就撒丫子跑,不管后头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回头。安世郡主见我点头,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似的,笑了笑,道,“如此,就麻烦你了,王府的安危,就全在阿玖姑娘身上了。” 我真是忍不住唱一句鸭啊鸭梨大,鸭梨鸭梨鸭梨大。 安世郡主说做就做,第二天晚上,真的找了竹桃来打掩护,我换上竹桃的衣服,戴上黑色的斗篷遮住半张脸,袖中紧紧藏着尉迟翊的腰佩,手里拿着的,是安世郡主给我的地图。地图很简易,娟秀的小楷标出地名,就是从东苑后门一直到二皇子殿下府邸的地方。也不知道竹桃使了什么办法,到了子时,敲钟的人一过,东苑门口竟然真的一个人烟都没有。我哪里敢多做停留,趁着人少赶紧溜出去。 就算是帝都,深夜还是少见人烟,我张开地图,顺着黑色的笔迹往季渊府上走。幸好一路上还算顺利,拐了几个弯,我便成功的看见季渊的府邸。资产阶级就是不一样,这么晚了,门口居然还守着人,我将斗篷的帽子往前遮了遮,挡住自己的脸,慢吞吞走上前去。刚上台阶便被人拦住了,那人“哐”一声亮出腰间白花花闪的我狗眼瞎的佩剑,声音很凌厉,“皇门重地,不得擅闯!” 记着安世郡主的叮咛,我赶紧从袖间取出玉佩递给他,压下心内的胆怯与不安,强自镇定道,“我是来找二皇子殿下的,麻烦通传一声。” 那人摩挲着手里的玉佩,又抬头看了看我,视线扫过我被斗篷阴影遮住的脸,带着浓浓的怀疑,他将玉佩交给身后的守卫,道,“拿去给都护院,通传一声。” 虽然不知道都护院是谁,但是我到底是松了一口气,能递进去就行。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正红色的大门忽然开了一条缝,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出来,眼神扫视一圈,落到我身上,“你,跟我来。” 我当然不敢多做犹豫,跟上他的脚步就往里面走。心里惦念着事,一路上我也不敢东张西望,那人带我穿过层层回廊,七拐八拐的进了一个小院,带到一个着青衫的男子面前,附耳说了几句话便走了。我偷偷抬眼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青衫男子,这人轮廓硬朗,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眼角微微上挑,充满凌厉的杀意,我莫名觉得这双眼睛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看见过,但是他这人明明一看就不是个好接近的,依稀记起尉迟翊也有一件这样颜色的衣服,可面前这人虽然也是眉目俊朗,却没有尉迟翊穿的好看。 那人开口,声音和脸一样硬邦邦,“你就是诸葛玖?” 我忙不迭点头,根本没敢多猜他怎么会知道我叫诸葛玖。那人甚至都没有点头,只是微微一颔首,右手推开旁边屋子的门,声音还是很硬,“请。” 我看了一眼屋子,没点灯,黑漆漆的,不禁有点好奇,下意识就问道,“二皇子殿下,在里面吗?” 这怎么看,都不像有人的屋子呀!然而我还没有来得及将视线从黑漆漆的屋内转到青衫男子的身上,背后却好像被人一推,强大的力量让我一个踉跄踏进了屋内,还没站稳便听见“砰”一声,是背后的木门被关上的声音。 那人推的用力,我只觉得背后一阵火辣辣的疼,刚才站在我背后的是谁?可不即使那个眼角上挑的青衫男子吗?到底懂不懂得怜香惜玉啊!硬生生压住想骂娘的冲动,视线一扫却只看见黑漆漆的一片,哪里是伸手不见五指,根本就是伸手......手在哪儿? 幸好咱们行走江湖的,早有准备。我从袖口里取出火折子,胡乱的试了几次,好容易点亮了,我就着微弱的烛光照到盏灯,点亮了盏灯,好歹屋子里便亮了起来。陈设很平凡,就是侧边摆了好大的书架,上面大大小小厚厚薄薄放了好多书,一看就是书房的样子,难道二皇子是想在书房见我?我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却并没有发现有人的踪影。 我真的是醉了,无酒自醉,一醉不醒。我最讨厌现在这种情况,不为什么,因为上一次在公孙菲的房里,她也没有出现,后来一出现,就死了。我心里暗搓搓的想,会不会一会儿二皇子也出来了,然后他也死了...... 不对不对,他要是死了,那最大的嫌疑人不就是我吗?思及此,我心里一阵毛毛的,赶紧转身推门,就想把门推开。奈何不知道是外面加了锁还是怎么的,我怎么也推不开,到了这个时候,我心里明白了一点了,外面那个青衫男子,是故意的,就是故意将我关在这里...... 他们要做什么?我只是来找二皇子殿下的。我只是为了尉迟翊来找他的! 我试探的叫了一声,“二皇子殿下?” 空荡荡的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回音。我小心翼翼的走到书桌旁,视线里是一片深蓝色封面的书,什么《孙子兵法》《论语》,都是文化人的书。这不对,这太不对了。 让我想想,我拿腰佩,那个腰佩,是尉迟翊的,安世郡主说,季渊看到了腰佩就会明白她的意思,我将腰佩给了季渊,可是他的手下却将我带来这里,季渊不在这里。季渊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淮阳王府的人来找他,肯定是为了宫里传国玉玺的事。他会不会,是想坐视不管?因为怕惹祸上身,所以他不见我,更是怕见到我为难,所以他让人把我带到这个地方,难道是想把我关在这里? 难道真是这样?可是安世郡主那么相信他?而他,我想起他的脸,他如沐春风的笑容,那样平易近人的一个人,是不会这样狠心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心慌意乱中我望着满满当当的书架,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腰间好像碰到了桌子的一角,硬硬的咯着我的腰。我慌乱的低下头,往后看去,在这样一个正常到异常的地方,我终于发现了一点,更不正常的东西。   ☆、第109章 东窗事发 第一百零九章:嫦娥应悔偷灵药,所有都会被揭开 难道真是这样?可是安世郡主那么相信他?而他,我想起他的脸,他如沐春风的笑容,那样平易近人的一个人,是不会这样狠心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心慌意乱中我望着满满当当的书架,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腰间好像碰到了桌子的一角,硬硬的咯着我的腰。我慌乱的低下头,往后看去,在这样一个正常到异常的地方,我终于发现了一点,更不正常的东西。 一方砚台。其实说不正常,它也是正常的,毕竟在书房这种地方,放一方砚台,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这方砚台,却又有不正常的地方——谁家砚台上面的墨汁,居然是干的呢? 我伸出手摸了一把,手上只沾了一点墨粉,看来是风干很久了。谁家放砚台不写字而是放在这儿当摆设呢?这方砚台,给我说不出来的怪异。那抹黑色真是比尉迟翊的心眼还黑,我俯下/身子,视线打量了一下这层浮灰,的确是浮灰。 只是这样看着看着,就有一点不对了,因为那方砚台的正中央,似乎有一个圆圈一样的东西,不像是装饰什么的。我又偏头,看了看身后满满当当的书架,根据话本子里常见的剧情,以及我下山来这么久的历练,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再次伸手,将手覆到砚台上,仔细的摸了摸,确实有一个小圆圈。我从怀中取出随身的小手绢,仔仔细细的将砚台擦干净。黑色布满娇紫色的手绢,眼看着终于露出明亮颜色的白色圆圈时,我随手扔了手绢,拨开干成灰的墨粉,终于看清了那圆圈的长相。 白色的,有点像羊脂玉。是空心的,中间砚台凸出来一块,正好让那块圆圈套上。我抬手,想要搬起砚台,用力试了试,却没搬动。果然如我心中所想,是机关。 我再次伸手,拨了拨那个圆圈,没拨动。视线一扫,看见旁边挂着的狼毫,随手取出一支,用写字反面那头用力戳了戳圆圈,将笔卡在凸起和圆圈的交界处,趁着一点缝隙,用力转了转,白色的东西一动,后面的书架忽的传来异样的响动。 我转身,看见偌大的书架就在我眼前,正兵分两路,一半缓缓动向左边,一半缓缓动向右边。那些书因为这个移动,在书架上“哐啷哐啷”的响,我却顾不得许多,眼睁睁看着中间分开的地方开出了一个通道,映入眼帘的是一排阶梯,直通往底下。 我觉得我手上的狼毫有点没拿稳。 事实上我确实也没拿稳,那笔就硬生生从我颤抖的手里掉了下去,划过斗篷的料子,“啪”一声砸在我脚上。被轻微的感觉惊醒,我才好像反应过来了一样,赶紧回头,确定身后和门外都没有人来的迹象,这才惶惶然的回过头—— 到底进,还是不进? 这事别人家,不是我家呀!擅闯民宅是犯法的......可是眼下,我除了进去,好像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视线再一触及黑漆漆的阶梯,我咽了咽口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 我颤颤巍巍的拿起桌上放着的掌灯,借着微弱的烛火将阶梯下面的景象看了看,没看清。好像是个很深的阶梯。我举起掌灯放在前面,压下心底那阵恐惧,慢慢往下走,后脚刚踏入阶梯,身后大开的书架忽的动起来,“砰”一声合上,我傻眼了,这又是唱的......哪出? 现在想反悔都不行了!这差事怎么就让我遇到了呢! 我顺着阶梯往下走,一边探头探脑的看,阶梯很长,根本走不到头的样子,可是他越长,我心里越没底,比刚才伸手不见手还要没底,这种经历我不是第一次遇见了,前两次都还好,都有尉迟翊的,但是现在,虽然我很讨厌他,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尉迟翊在的话,我会比较有胆。 长长的阶梯终于走完,随之而来的是一条更长的通道。说起来,有钱人好像都喜欢做这种密室,大概是想将秘密藏起来。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越是这样,越是掩耳盗铃。因为人啊,就是喜欢打听别人的事。 地室有点冷,吹得掌灯上的烛火摇摇曳曳似灭非灭的样子,我生怕在这阴冷的地方它灭了,赶紧伸手将它虚虚捂住,好歹更亮了一些,才继续往前走。 走到尽头的时候终于看见一扇石门,不是很大,我使劲推开,终于进了一间传说中的密室。密室,果然是密室,搞得这样神秘,谁知道我开了门发现就和一间普通的厢房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个架子,架子上面摆满了四四方方的锦盒。到这个密室来的路上,一点机关都没有,随随便便就找到了,好没有成就感。 这样的念头甫一出来,我就发现我高兴的有点早了。谁说这是一次成功的探险呢?这屋里,明明就亮着灯呢!和我手上拿的一模一样的掌灯,明显就是书房主人的密室。这么说,就是二皇子季渊? 可是季渊没事做密室做什么? 我偷眼打量了一下屋子,一眼过去全部望了个遍,角落都看的清清楚楚,确定没有一个人了,我慢吞吞的走进去,指尖触到红木的梳妆台,我发现我又有点不懂了。如果这事季渊的屋子,可是,眼前这个梳妆台上,却放了这么多的青黛,胭脂等女子的东西,难道说,这是季渊金屋藏娇的地方? 这么说,这里住的是女子? 我偏头,看见那个做的很紧密的架子,装饰雕花很多,却空出来五个小格,每个小格上,都摆有一个锦盒,都是不同颜色的,装的是什么? 我又回头,将视线放在我手上的青黛上,这些装饰品,怎么看怎么像女子的,难道说,这里面住的真的是一个女人? 我走到那个架子前,很精致的锦盒,每个锦盒上面都有锁扣,闭的严严实实,我伸手拿出一个,用手掰了掰那个锁扣,没掰开,看来里面装的应该是很贵重的东西。女子的饰品? 但是直觉却告诉我,不是的。那个书房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机关,我顺着机关下来,难道只是为了关注季渊的私生活的?难道那个青衫男子引我下来,就是为了让我看看一个女子的房间? 不对,一定不对。 这个锦盒里,放的一定不是女子的饰品。我在屋子里搜寻了一遍,找到一个铁片,如获至宝,都没有思索为什么这个屋子里无端端的会有一个铁片,赶紧就去开锦盒。开锁这事我没有尉迟翊在行,我根本不会开,只有用笨办法撬开,好容易将扣撬开,我双手捏住盒子的两边,眼神一直盯着锦盒上的花纹,慢吞吞的打开。 映入眼帘的东西果然不是什么首饰,只是一张类似于纸的薄片,被剪成不规则的圆形放在盒子里,我心里松下一口气,刚想说会不会是我想多了,就在我准备放下盖子的那一刻,我的动作突然僵住了。 脑海里再次回想了一下刚才那个薄薄的东西,好像有一根弦慢慢在我脑海中汇聚,紧绷。我突然低下头,猛的打开那个布满好看花纹盖子,视线定在那里。 那张,薄薄的,不像纸的颜色,不规则形状的东西。 我伸手,想要从盒中拿出来,就是在我看到我自己的手的这一刻,我才发现我的手居然是颤抖的。指尖触到纸面,光滑一片。不,不是纸面,纸怎么会有这么光滑呢?纸不会有这么光滑的。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想到我正在猜的那个念头,我就忍不住骂自己可笑,太可笑了,不会的,不会的!我闭了闭眼睛,定住心神,微弱的烛光在摇曳,我就在这种光亮下,猛地将盒子里的东西翻了个面。 青黛化成的眉峰,上挑的眼型,微点的鼻侧影,空出来的地方,是两只眼睛和唇形。 这是什么?我想呼吸,却发现我不能呼吸,也不对,不是不能,而是我忘记了,怎么去呼吸。我想定住颤抖的手,我却发现我的手不仅没有平静,捏着薄薄的东西的手指,居然抖的更厉害。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我不断的问自己,我不敢去看答案,更不敢确定我心中所想。 我转身,将架子上剩余的四个锦盒全都拿下来,发了疯一样一个个撬开,铁片很锋利,我的动作太快,没有注意手上被划了一道口子,很深,但是我却感觉不到疼。我只想知道,我只想知道...... 我想知道什么呢? 我看着这些东西,看着这些东西上面,甚至对我来说,有点熟悉的样貌,猛地捂住嘴,使劲吞下要叫出口的尖叫。有多使劲呢?嗓子很痛,捂在唇上的手因为太用力,*的痛感传来,我却恍然不知。 四个盒子全部打开,红木的桌上有我滴下的血迹,只有两滴,但是却红的刺眼。每个锦盒里,都是一张薄薄的,类似于纸张的东西,每一张上面,都是不同的眉形,唇形,眼睛的宽度...... 除了一个锦盒,那个锦盒里,是空的。 我突然想起那些笑容,温润的,如沐春风的,平易近人的...... 最后一个锦盒里装着的人/皮/面/具不见了,是不是说明,那个人,正在使用着它呢?   ☆、第110章 太可怕了 第一百一十章:十年一觉扬州梦,没有不透风的墙 除了一个锦盒,那个锦盒里,是空的。 我突然想起那些笑容,温润的,如沐春风的,平易近人的...... 最后一个锦盒里装着的人/皮/面/具不见了,是不是说明,那个人,正在使用着它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脑中不自觉浮起一张脸,那张初见时风度翩翩的,那位长身玉立的儒雅男子,天下第一楼里,他还跟我们打招呼的男子......是二皇子!我视线定格在那些锦盒上,背后冒起密密麻麻的冷意,被麻痹一样的撺掇全身,不能动弹。 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了很多事—— 宋府,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永远是局外人一般的观看这场兄弟相争的战争,我还清楚的记得,在后院花池边的乌篷船里,他和宋二哥明明应该进到船里的,可是,宋晋学却说自己的腰佩丢了...... 路过琼州的时候,那个也是温和的县衙陆子煦,他也是竭尽全力帮我,甚至宽容的给了我时间去救尉迟翊...... 还有南箜郢!那个传说中的魔教教主,长了一张和尉迟翊一模一样的脸,我曾经还想过会不会是双生兄弟,没想到今天误打误撞,居然找到了答案。他曾经问我很多奇怪的问题,他将我绑来给他治病,却并不配合,眼睁睁的死在我和尉迟翊面前...... 赵府的时候,那个名为誉凛的说书先生,我曾经怀疑他是背后一切的主使,他害了公孙菲,杀了公孙菲的人,甚至也很有可能就是他!那个白玉簪子上,那个促使公孙菲发病的药,公孙菲是他的俘虏,他最终的目的是指向我和尉迟翊的! 还有二皇子,同样很平易近人,同样眉目温柔,同样待我很好......这些人,不管怎么样,对我都很好,都是充满善意的,可是,他们当中,有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有高高在上的县衙大人,还有杀人如麻的魔教教主,更有与我素不相识的说书先生!很多事情,不值得推敲,我只是细细一想,就有点恍惚—— 这些人,我手里这些锦盒,这些装着面具的锦盒,都在统统告诉我,这都是同一个人! 是......同一个人啊......可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我,还是尉迟翊?还是我和尉迟翊? 我不懂,这些面具的主人,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不懂,不,我从未懂过!我慌乱的盖上盖子,锦盒的盖子上花纹都不一样,我手下凌乱,盖错了两个,一时没有回神,返过神来才慌乱的又打开,一来一去,盖子被我碰到地上,我蹲下身,心思如同一团乱麻,什么都想不清楚,也什么都没有想清楚。 捡盖子的手指挪着挪着,忽的碰上一双鞋子。金线绣鞋,云龙纹路。我没有抬头,我不敢抬头,手指就那么僵在地上,哆嗦着,有点可怜的滑稽。 我不想听见他说话,但是在这寂静的屋子里,我却清清楚楚的听见那刺儿的声音,带着最优雅的语气,甚至很礼貌,“阿玖姑娘,偷看别人东西,是不礼貌的行为啊。” 那尾音带着微微的上翘,似乎是想要说出一丝俏皮。我蹲在地上,捏着锦盒盖子的手一点点捏紧,我心里很清楚,那个面具的主人,那个变态,就在我面前站着,居然还是那种恬不知耻的温和表情,实在是让我打心里泛起一丝恶心。我咬紧牙关,硬生生咽下反驳的话,努力克制自己一句话都不说。 可是有人却偏偏不给我冷静的机会,耳边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是衣物摩擦的声音,我下意识抬眼,却见他已经蹲在了我身旁—— 跟我一样的蹲在地上,堵住我所有的出路,堵住烛光传来的温度,冰冷的彻骨。 季渊就和安世郡主一样,那样浅浅的笑着,很温和,特别温和,“怎么办,被看到了。” 他说着,居然还伸手想要摸我的头,我本来瑟瑟发抖的厉害,被他这个动作一吓,猛地用尽全力推开他,踉跄着站起来,季渊没有防到我这一招,就那么跪倒在地上。 真可怕,他连跪倒的时候,都温文尔雅的惊人。让人发疯的惊人。 我转身就想跑,视线才一动开,脚步便僵住了。因为我这个时候才发现,那扇进门的石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上了,我跑过去,拼命的推,却推不开,我觉得我要疯了,尤其是这个时候,我身后的季渊已经站起来了,他居然迈开步伐一步步的向我走来。 他往这边走,我就往后退,直到脊背贴上冰冷的石门,膈的我浑身一颤,我才终于绝望的意识到,我没有退路了。 我要死了,要死在这个变态手里了。 季渊走的越来越近,他的脚尖距离我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停了下来,似乎是看到了我的窘况,他微微一笑,是我熟悉的,人前的时候,那种笑容,平易近人,又如沐春风,“阿玖姑娘......哦,不对,”他微微低下头,因为他的靠近,我将后脑勺仅仅贴在石门上,不管有多疼,我都不想跟他靠近,他的鼻息喷在我额头上,恶心的发抖,“现在不能这么叫了,玖玖。” 他似乎对这个称呼很满意,唇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一点,“玖玖,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有,特别多,但是比起问,我更想逃离这个地方。我不敢说话,紧紧的抿着唇,男子的体温靠近,灼热的让我想死,我偏过头去,不想看他。季渊丝毫没有在意我的态度,准确的说,他一直没有在意我的态度,“唔......我想想,玖玖应该是想问,那些面具,是吗?” 胸前某种情绪一直在上升,我攥紧拳头,死死咬住下唇,甚至尝出了一丝血腥的味道,都没有松口。我要冷静,我不断的告诫自己,冷静。 他却并没有打算放过我,“看到那个,会不会觉得现在的我,有点熟悉呢?” “实话告诉玖玖,那个,那些,之前的人,宋晋学,陆子煦,南箜郢,誉凛......都是我啊。”他笑了,笑得比之前更明显,那些温文尔雅的情绪终于不见,我看见另一种样子,在季渊那张脸上。 我盯着他,全身都在抖,太阳穴蔓延上来的发麻,一直钻到我心里去,钻心的麻,钻心的恐惧。季渊正看着我,他的背后是亮着两盏掌灯的屋子,明明有两盏,怎么还是这么黑暗?黑暗的让他的背后看起来,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隔了好久,我才听见自己声音,被恐惧压抑的近乎失真,“季渊......二皇子殿下......为什么?我......并不认识你......” “啊......不对,”他笑得更加放肆,“你没有发现,那是五个锦盒吗?” 经他这么一说,我浑身一震,猛然看向梳妆台上那五个被我摆放凌乱的锦盒上,四个里面放有面具,还有一个是空的......我转回头看着季渊,他慢慢抬手,纤细修长的手指摸到额角,我忽然明白他在干什么,下意识恳求,“不......” 他却没有理我,我眼睁睁看着他的手在额角摸到了什么,慢吞吞的拉着往下......我捂住最,牙关死死咬住手心,想调开视线,却好像中了魔怔一般挪不开,越来越睁大的眼里看着他的动作,脑袋里一片空白,眼前更是一片星星点点的黑暗,好像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那张薄如蝉翼的东西就被他稳稳的撕下来,露出光滑的皮肤,焕然新生,但是却是两个样子。消瘦的脸庞,凌厉的眉眼,深邃的眸子,唯一不同的是,唇角不变的笑意。 就是这个笑容,才是噩梦的开始。 这张我完全陌生的脸,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不认识。可是他,是跟我有仇么?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找茬? 男子将手里的东西握紧,抬眸对我一笑,“我不是季渊啊。” 我嗫嚅,声音因为恐惧,变得很轻,“你......是谁?” “我?”他饶有兴致的重复,“我是谁?” 我背后紧紧贴着石门,一动不敢动,我知道,眼前这个人,我是惹不起的。见我这么怕他,他的笑意微微敛,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可怜的人,“玖玖,你想知道,对不对?” 我......我不想知道......我只想走。 “我现在就全部告诉你。”他垂下眼,神色之间居然有些爱怜的意味,“我等这一天好久了,我一直在想,你发现的时候,表情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跟我想象的一样,玖玖还是那么胆小。” 我盯着他,只想尽力的往后退——尽管早已经退无可退。我甚至感觉,在他眼里,我只是一粒小小的尘埃,渺小到无力反驳。 “从你下山开始,一切就已经开始按照我想的来走了。我是宋晋学,所以我才会帮你,我也是陆子煦,不同的是,琼州的事情,是我一手主导。”他慢吞吞的说着,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后来的南箜郢,也是我,还有誉凛。玖玖,你好聪明,猜到我的目的就是冲着你来的。” 我摇头,拼命的摇头,“不是......你不是他们......你杀了他们......” 一个人,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消失,就等着戴着面具的他来替代他们呢?一定是我眼前的这个男人,杀掉了真正的宋晋学,陆子煦,南箜郢...... 太可怕了。   ☆、第111章 沧州之乱 第一百一十一章:谁谓伤心画不成,所以他怎么敢说 我摇头,拼命的摇头,“不是......你不是他们......你杀了他们......” 一个人,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消失,就等着戴着面具的他来替代他们呢?一定是我眼前的这个男人,杀掉了真正的宋晋学,陆子煦,南箜郢...... 太可怕了。 我闭上眼睛,不想去看他,他还在笑着,就好像什么事情都阻挡不了他那抹让人恶心的发抖的笑容,不再平易近人,不再......如沐春风。 我说,“你......你为什么......” 话说道一半,就像一团棉花堵在喉咙里,竟然再也接不下去。我想说的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有预感,这背后,我一直不解的事情,上次公孙菲的事情,云里雾里的那个名为花留的药,还有许许多多,经不起推敲的东西,都跟眼前这个男人有关。 “从哪里说起呢?”他轻轻挪开步子,举手投足间还是优雅高贵,根本看不出变态的狼狈,“就从我的名字说起,好不好?” 他说着,轻笑着将手里薄如蝉翼的东西放在锦盒里,视线转向我,我还站在原地看着他,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狼狈,不然他不会露出惊讶的表情,那么惊讶,“玖玖不喜欢我说这个?那你说,我先说什么好?” 我......不想听。可是我明白我必须得听,我整了整凌乱的心绪,在看过他亲手将面具撕下来之后,我觉得之前的恐惧根本不算什么。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我实在是无力对抗。我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但是就是不知道,才最恐怖。 我动了动嘴唇,一字一顿,“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想知道的太多了!比如,我一直没有明白的公孙菲的事情,他为什么会找到公孙菲,又为什么会给公孙菲下药,再比如,他又为什么要装作魔教教主南箜郢,还做了一张和尉迟翊一模一样容貌的面具,更比如,作为宋晋学,他又为什么一直要帮我?我与他可以说,从未见过,最重要的一点是,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找上我,和尉迟翊? 他笑了,眼中居然点点温柔的意味,“玖玖想听哪一件事?” 我攥紧手心,因为过度的紧张,手心里早就汗湿一片,我却浑然不觉,“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我......和尉迟翊的?” “从你们还没下山开始。”他回答的居然很坦荡,“玖玖,我一直很好奇,你们都不用想想,诸葛行的八卦阵,真能是普普通通宋府少爷就能破得了的?” 他说到八卦阵,我忽然想起最初的时候,书生虽然中了蛊,还能跑进八卦阵,我一直以为是宋二哥,但难道......不是吗?许是我的惊讶完全写在脸上,他有些无奈的摇头,“看来是真的没有想到啊......不过没关系,我来告诉你。宋裕青的蛊,是我下的。就宋筠谨用来操控宋府的蛊,都是我设计给他的。” 我想起之前的琐碎片段,喃喃自语,“对......你是宋晋学......你设计给他的......” 他都是宋晋学了,下个蛊,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吗? “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引你们下山。这么多年,诸葛老儿的性格一点都没变,我知道他痴迷医学,一定会对这难以得见的苗蛊感兴趣......”他缓缓勾一勾唇角,势在必得的冷冽,“你看,你们不就下山了吗?” 在这全封闭的密室里,我应该感觉不到一丝冷意才对,可是就在他话音落下那一刻,我忽然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我知道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切,只是刚刚开始罢了,“......还有呢?” “你们下山处理宋府的事,我没有阻碍你们,还明里暗里帮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知道。”我努力仰起脸,保持冷静,“你是想,还没完......” 这件事情只有顺利的做了,才有精力去做下一件事情,对不对?他欣笑着点头,“对,当然还没完。所以当你们经过琼州的时候,你知道为什么那个月吟会死吗?” “不是......芳华露?” “不是。是我杀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丝停顿都没有,就好像在说我晚上的饭菜吃的是四喜丸子一样迅速,一点愧疚的情绪都没有。我被这句话震在原地,半晌没有动弹,“什么......?” “我送了写有芳华露的信件给你师兄,他猜到月吟手里有芳华露,所以才半夜赴约,去了月吟的屋子,就是在那天,月吟忽然死了。你记不记得?”他还在笑,我发现我居然有些看不下去了,很多,很多我以为的事实,怎么会这样? “是我杀的,嫁祸给了他。” 我张着唇,越来越觉得我在听折子戏,怎么会这么不真实呢?我会不会在做梦? 他又动了动脚步,一身雍容华贵的服饰,正款款向我走来,“这样子,我不是又出现了吗?我尽我所能的帮你,让你以为你成功的破了案子......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的,我下一个目的是什么,对不对?” 我几乎是下意识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我知道,他自导自演一出戏,无非是想将我们困在琼州,等完事了之后就是武林大赛,他一定早就算好了,武林大赛会拖着我们,他一定知道! “你去参加武林大赛,那地方偏远,要想引你们去下一个地方,真是好困难。”他说着,皱起眉,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我派人去杀了两个帮派的弟子,你记不记得?” “......” “后来参加武林大赛的人都怀疑神医谷,你又记不记得?” “......” “我故意派人去找你师兄,在凌云山庄留下你师兄的名字,让矛头直指你师兄,你可知为什么?” 我慢吞吞的想,之前,他是陆子煦的时候,抓尉迟翊,不抓我,是宋晋学的时候,只帮我,不帮尉迟翊,凌云山庄的时候,他针对尉迟翊,和我没关系......脑袋里紧绷的那根弦,好像动了一下,我有些不可思议的道,“你......你的目的不是我们两个人......你想拆散我们,对不对?” “好聪明。”他毫无防备的伸手过来,似乎想摸摸我的发髻,我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却忘记了背后就是冰冷的石门,我没有办法,只能承受他宽厚的手,带着干燥的暖意。 可是我却感觉不到一点点温暖。 “为......什么?” “我是这么想的,但是我还不能告诉你答案。”他的声音和他的手掌一样温和,像是春天的味道,“我还没有说完,最精彩的部分,一定要留到最后,是不是?” 他的身影离我很近,挡住掌灯的光芒,大片的阴影落在我身上,我仰起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一个字也说不出。 “我是想分开你们,玖玖。我以为你只是喜欢他那副皮囊,所以我做了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具,刚开始我还担心会被人发现,那可是魔教教主啊,玖玖。可是当我用那把涂了鹤/顶/红的小刀抹掉他的脖子之后......”他的眼神有一点点神往,就好像看见了仙境,“红色的血告诉我,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魔教教主居然不喜欢见人,到了最后一刻,我才发现,原来当他成年后,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居然只有他的属下一个。但是那个属下也没能活着,后来去抓你的人,是我的人。你不觉得他很熟悉吗?因为也就是他,将你带到了这里。” 我想起南箜郢的那个黑衣人属下,他带着面纱,当时我只看见一双凌厉肃杀之意的眼睛,我没有忘记的是,那双眼睛的眼尾是上挑的,明明是那么多情的眼睛,却那么可怕!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会觉得站在书房门口的那个青衫男子熟悉了,他......竟然是故人!郁九说她在魔教大会的时候,见过南箜郢一面,可是当南箜郢,假的南箜郢眼睁睁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却没有认出来......难道是她没看清楚? “我故意在你面前演了一出戏,眼睁睁死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有没有感觉到一点不舍?” 我咬牙,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没有,一点也没有。” 他的笑意有点凝固,右手抚在左手上,把玩着手指上的玉戒指,“就在我没想好下一步,该用什么办法让你们不回神医谷的时候,你的好师妹帮了我一个好忙。” 我知道,他指的是五师妹的事。这是个意外,那是不是代表,公孙菲的事情,也是个意外?“当我知道你的好师妹准备下山见家长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我想来想去,谁都不好控制,那么,就只有控制一个乖乖听我话的女人,你说对不对?”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他给公孙菲下药,致使她得了那种病,只是因为想要控制她!只有控制一个人,才能让他的计划完美无缺的进行! “我给她下药,她还以为自己容颜不复,整整将自己关在房里三天......所以我就好心给了她意见......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在得到一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之后,当然是无条件信任我......这真是个好办法,对不对?” 我看着他,陈述事实,“你毁了她。” 女孩子的名节有多重要,这是身为男子永远也不会知道的,所以他才能将话说的这么坦荡,这么无耻!“可是,玖玖,路是她自己选的,我只不过提供了一座桥罢了。” 无耻!他居然还能这么无辜!“可是是你害她......” “玖玖,严格来说,我是为了你,所以,是你害了她。” 我怔愣,“你......” “嘘——”他摩挲着手里的玉戒指,“听我说完。” “你们来了,我就想办法将让她去看中你师兄,以前我不知道,分散一对鸳鸯最好的办法,就是再放一只鸳鸯进去。儿女情长我不懂,之前,是我在浪费时间。” “你们果然有点貌合神离,你师兄比你聪明,他看出公孙菲的问题,更有一点,他其实比你早发现我。” 我猛地睁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他在说什么?尉迟翊比我发现他发现的早?也就是说,当我踌躇的时候,其实尉迟翊早就发现誉凛有问题? “但是他不敢说,”他笑得颇为得意,眼角眉梢都带着胸有成竹的得意,“他不敢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比谁都清楚,如果他说出来,你们俩此生就没有机会了。所以他不敢说。只这一点,他已经输了。所以后来,当我送白玉簪子给公孙菲的时候,我希望里面的东西能让她发狂,你知道的,女子都爱你师兄那副皮囊,到时候捉/奸成双,玖玖,你就会早早的与他分开了。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会咬人的狗不叫,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公孙菲居然发现了我的问题。” 他话音落下,忽的皱起眉,似是想到当时的情形,露出一抹阴狠之色,“她发现我不对,故意将簪子顺水推舟递到你面前......最大的败笔就在这里,你居然怀疑到了我。玖玖,这场戏,是我做的最失败的戏。” 件件都是人命关天的事,他居然说,是他的败笔,是他的戏!我脑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了,我狠狠的推开他,好像突然得到了空气似的,大口大口的呼吸,氨涮∧Ч恚 他往后踉跄两步,稳下身子,很好奇的看着我,“不能这么说啊,玖玖,不礼貌呢。” 我捂住耳朵,不让他的声音钻进来,“你是骗子!你杀了她!!” “是!”他的声音猛地提高,“我杀了她!她发现了我的秘密!她居然想要告诉你!玖玖,她该死!” “你是玖玖啊......”他靠近我,好像想要伸手,我狠狠挥开他的手,就在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我居然被吓哭了。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的秘密!” 他摇头,一片雾蒙蒙之中我看见他的眼睛,带着深深深深的笃定,“不行,不能再骗玖玖。宋府,琼州,凌云山庄,林城,再到现在的帝都......这真是一条完美的进京路线,对不对?” 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他的意图,“你想让我们进京?你直接将我们带过来不行吗?!” 为何要绕那么大一圈!浪费这么多的精力!安排这么多戏,害死这么多人! “不会的,玖玖,你听我说,如果我直接带你来,我是带不走你的。你要是知道了,绝对不会来的。”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才能问下去我的问题,“你说,那个秘密......是什么?” 他看着我,在他平静的没有意思波澜的眼里,我看见有些凌乱的自己,狼狈,并不像他一样自如,“好,我告诉你。” “二十年前,沧州之乱,你知不知道?” 沧州之乱,说的就是先帝还在时,北疆来犯,那边有个将军几场大战击退北疆,却因为不是淮阳王这头的支持者,便被满门暗杀。我点头,“......知道。” “当初夺嫡之争,淮阳王和平英王最有希望,两个人一直明争暗斗,就在这时候,北疆来犯,当时驻守沧州的是朝中能文能武的一名大将朱逊。他领旨出战,击退北疆,功劳甚高,一时间风生水起,在朝中颇得重视。” “......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与我无关,能挑重点吗? 他不恼,笑意渐收,眉眼之间一片严肃,好像真的再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要说的,就是击退北疆之后的事。朱逊得到皇上恩誉,年纪轻轻可率虎符,可是他为人正直,对于朝中的夺嫡之争不甚在意,没有明确表达自己是向着哪边的。” “当时的淮阳王担心夜长梦多,如果朱家支持的是平英王,他便再无希望,所以他暗中请了百夜楼的杀手,连夜屠了朱家满门!” 他的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已经接近癫狂之色,眼神中迸发出凌厉的恨意,让我心里顿时有点懵了。我好像隐隐知道一些什么......我不敢去想,迷怔着问他,“百夜楼......这种密事,你为何......会知道?” 他俯下头,慢慢逼近我,语气低沉阴狠,“朱家满门五十三口......朱逊的夫人,是我阿姐!” 他的手扣住我的后脑,逼迫我不得不抬头直视他,直视他眸中所有的狠辣,“此等大仇......何能不报?!” 我一时慌了心神,这样的他好吓人,“可是,与我无干......” “玖玖,”他唤我,“朱逊,是你父亲。你是我朱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若不是屠门那夜我恰好在府中,恐怕你也遭遇不测!” “你说说,就算晋弈猜出我是谁,他怎么敢说?!他怎么敢?!所以他只能顺着我的意思走下去!”   ☆、第112章 传国玉玺 第一百一十二章:可怜夜半虚前席,别拿朱家当幌子 我一时慌了心神,这样的他好吓人,“可是,与我无干......” “玖玖,”他唤我,“朱逊,是你父亲。你是我朱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若不是屠门那夜我恰好在府中,恐怕你也遭遇不测!” “你说说,就算晋弈猜出我是谁,他怎么敢说?!他怎么敢?!所以他只能顺着我的意思走下去!” 这样说着,他的表情有一丝阴狠,更添三分得意,对牢牢掌控大局的得意。好像我们就是他戏里的人物,我是,尉迟翊是,无辜的公孙菲更是,所有所有死掉的人,都是他的战利品。明明是该骂他的,可是在这个时候,我居然如遭雷击般的,站在原地,找不到反驳的话。 他在说什么?什么叫朱逊是我父亲?这不就是在说,我是朱逊的女儿?!怎么可能?!不会的!我诸葛玖只是樟翠山上一个没心没肺的黄毛丫头,我父母是沧州之乱死在北疆人手下的普通老百姓,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根本不是什么将门之后! 我摇头,拼命的摇头,指着他道,“巧言令色!你说谎!我是我师父的二弟子!师父不会骗我!师父说我是普通人!我就是普通人!” 他一点也不生气,他说他是朱逊夫人的弟弟,如果他是朱逊夫人的弟弟,而我又是朱逊的女儿,那是不是证明,他是我舅舅?!可是我根本不认识他,一个舅舅怎么会任由自己的外甥女长到这么大,都不来看一眼?他肯定在说谎!他只是为了骗我!它就是为了拆散我和尉迟翊,对,一定是这样,他自己都说了,之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拆散我和尉迟翊!这次也是,这次肯定也是! 我不相信他!他在说谎!我闭上眼,狠狠吸一口气,“你死了那条心吧!我不会相信你的!” 那个男子却好像在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此时此刻我终于看清了他眼里的爱怜之意,半盏茶之前我认为他不是什么好人,他看我的眼神就像一个猎人,半盏茶之后,我却突然开始怀疑一切,这不是我。尉迟翊说要我相信他,我一定会,相信他的。 突兀的声音窜进我的耳旁,带着势在必得的笃定,“玖玖,你不相信?这可不好。当初就是我亲手将你送到神医谷的,淮阳王灭了朱家满门之后,撺掇外戚污蔑我朱家私通叛国,勾结敌人,昏君崇明帝居然也相信了,根本没有责怪之意,我朱家上上下下无一人生还,唯一的一个掌上明珠,是我拼了命抱出来的。” “诸葛老儿知道沧州朱家绝不可能是背信弃义的叛贼,是顶好的功臣,玖玖,舅舅当时无能,没有办法,只能先将你的性命保住,所以任由你在神医谷长大,就连你的名字,都是我取的。为了隐藏你的身份,我要你姓诸葛,从那天开始,你就是诸葛玖,和我朱家没有一点关系。” 他说的很笃定,就好像早已经料到我会不相信一样,丝毫没有惊慌,语言所到之处,无一不是诚恳之意。他的意思我很清楚,他将自己比作越国勾践,将现在的皇帝比作吴王夫差,他忍辱负重许多年,就是为了等到今天,报仇雪恨。 可我还是固执的不愿意相信,我说,“没用的,你说什么我都不信,我不会因为你的一句话,就轻易改变我对这一切的看法。” “玖玖,神医谷后面的小祠堂,是你师父给你设的吧?” 忽然的,他说出这样一句话。我的脚下好像连了钉子钉在原地,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那个小祠堂,全神医谷没有谁知道,除了我,师父,还有尉迟翊,根本没有人知道那是一个小祠堂。我的师弟师妹们都以为那是师父的密库,但是没有人知道那里面放着的,是我诸葛玖父母的牌位。 他怎么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明明只是你父母的灵位,为什么诸葛老儿从来不敢告诉你的师弟师妹们?百善孝为先,你尽孝道,又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呢?”他在说话,从他喉咙里冒出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是最痛苦的源头,我不想听,不想听! “除非,那里面的灵位,根本就是见不得人的!你师父怕有人发现那里面祭拜的是沧州之乱的叛贼朱家的牌位!所以,他一直不敢告诉别人!” “事到如今,你还不信?!” 我愣愣的看着他,我心里很清楚,眼前这个人知道这么多事,他说的话,虽说不能十分信,但是九分都是可信的。我不知道怎么去回答,我一点也不想相信他说的话,一点也不想,我甚至想起尉迟翊的脸,想起他带着固执对我说,相信他的时候。 可是尉迟翊好像已经早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尉迟翊近来的反常,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眼前这个男子说的话,没有人比我听得更清。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在做梦?是在做梦吧?一定是吧?会不会一睁眼醒来,我就在神医谷的树上,吃着香喷喷的烤鸡,和三师弟闹着玩? “我......不信......”我慢吞吞的道,声音小的就像蚊蝇——密室里是没有蚊蝇的,所以我的话,眼前这个人应该是确确实实的听见了,“你说了,不算。我要听......师父说。” 我不信,没有亲耳听见,我永远不信。一定是假的,我不信。 就在我摇头不想听的时候,男子的声音忽然传过来,带着淡淡的语气,像是一把云淡风轻刺过来的利箭,“当初送你去神医谷,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我在你的脖颈上,挂了一个琉璃佩。” 我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马上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他说的没错,在我的脖颈上,的确有一个琉璃佩。通体晶莹,黑夜里会有点点亮光的琉璃佩。这是我自小戴着的东西,除了师父和碰过我身子的尉迟翊,没有别人知道。 我终于绝望。 终于绝望的承认,他说的,是真的。当我心里这么想的时候,心底那点空落落的期盼,就好像突然断了线的风筝,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但其实这一切是跟我没什么关系的,为什么我要管这些?为什么?时隔十几年的沧州之乱,他现在旧事重提,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想我的视线是有一点变化的,所以他才会在看到我的脸的时候,立马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我是一个不善于将情绪隐藏的人,他发现我的不对,立马为我解释,“玖玖,是舅舅无能,但是这许多年过去,舅舅每夜午夜梦回,都能看见阿姐的眼睛,阿姐的眼睛,就和玖玖一模一样......” 他望着我的时候,好像真的像是看见他的阿姐,滔天的恨意勃然升起,“这些年舅舅韬光养晦,玖玖,我朱家虽说树倒猢狲散,但是当初沧州一战,百姓们和将士们都爱戴你的父亲,玖玖,现在我们手里只需两样东西,即可攻城!一夺天下!”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眸中居然泛起了憧憬之色,他!居然是憧憬的!我好像突然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他到底想干什么,“你......你想造反!” “昏君无能!我朱家鼎鼎大将,亡魂上百,难道就这样算了?” 他说的正义凛然,我却在听出他的决心之后,忽然反应过来,“不是的!不是为了朱家!你是为了你自己!你想做皇帝!” 我想推开他禁锢在我手上的大手,奈何他使了力气,我怎么也挣不开,眼睛里还未干的泪慢慢聚多,我知道,眼前这个人纵使是我的舅舅,他想叛国!他怎么能叛国!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怎么敢! 他抓住我挣扎的手,牢牢握在手心,语气强硬,“玖玖!你听舅舅说,你听舅舅说!” “你想当皇帝!不要拿朱家来当幌子!”我歇斯底里的吼,为朱家报仇有很多种办法,他独独选这种办法,明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诸葛玖不是傻子,朱玖更不是!就算我是朱玖,我父亲是一代忠臣,我们朱家绝不会叛国! 就在这凌乱挣扎的电光火石之间,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一件我本来来这里应该找二皇子季渊,拜托的事,我停住挣扎,发髻在刚才的挣扎中有点凌乱的垂下,狼狈的好笑,我抓住他的手臂,就像抓住最后的希望,“你说,师父忽然被宣入京......不对,是皇上忽然生病,是不是你从中作梗?!” 那个自称我舅舅的男子抓着我手的手臂僵了僵,这个轻微的举动更加证实了我心中的猜想,我慢慢直起身体,看着他的脸,他还是那么优雅,优雅的好看,可是我现在一定很狼狈,狼狈到可笑! “你作怪,让皇上生病,传我师父,这样我和尉迟翊也会来京......”我一字一顿的道,视线盯着他,固执的有点难受,“你是季渊,你偷了传国玉玺......然后嫁祸给尉迟翊?!是不是?!” 男子本来正低着头看着我,闻言视线闪了闪,正好落在后面放着掌灯的梳妆台上,他的语气颇有一点意味深长,“玖玖......你说的没错,但是,我原本以为你第一眼就会看到的东西,你却没有发现......” 他松开我,礼貌的往后退了两步,转身王梳妆台走去,在红色的梳妆台上,有一个小小的梳妆盒,我之前没有注意到,我一直以为是装着女人首饰的盒子,他忽然掀开盖子—— 那块碧色玉石,在烛光的反射下,发出一点刺眼的光芒。   ☆、第113章 分道扬镳 第一百一十三章:说好一起到白头,你却偷偷焗了油 男子本来正低着头看着我,闻言视线闪了闪,正好落在后面放着掌灯的梳妆台上,他的语气颇有一点意味深长,“玖玖......你说的没错,但是,我原本以为你第一眼就会看到的东西,你却没有发现......” 他松开我,礼貌的往后退了两步,转身王梳妆台走去,在红色的梳妆台上,有一个小小的梳妆盒,我之前没有注意到,我一直以为是装着女人首饰的盒子,他忽然掀开盖子—— 那块碧色玉石,在烛光的反射下,发出一点刺眼的光芒。 其实应该不是多亮的颜色,但是当我看到那个颜色的时候,整个人便如遭雷击般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真的偷了传国玉玺!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我好像忽然想通了,尉迟翊和淮阳王被叫走的原因,我好像也能猜到三分...... “......是你偷了玉玺......皇上生病,也是你害的......”这等大事,圣上不敢轻易交给大理寺,所以一定选自己信任的人,他自己的皇子还太小,而唯一在京的淮阳王又年迈,这件事,他是算定了圣上一定会交给尉迟翊来办的!而尉迟翊没有找到......不对!是他没有找到,还是猜到了不敢来找?! 如果舅舅用我来威胁他?他怎么敢?!他的担心我都懂,我已经顾不得生气,因为到了现在我发现,那些儿女情长不算什么,在国仇家恨的面前,真的微不足道。可是怎么办,我根本不敢想的事,如果舅舅做了,就是叛国!就是乱臣贼子!我该怎么办?我根本斗不过他!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他!我慢慢走近红木的梳妆台,视线扫过刻着精致花纹的锦盒,再落到执着锦盒的男子身上,“尉迟翊......知道吗?他知不知道,传国玉玺......在你这儿?!” 他抿唇,淡淡一笑,唇角的弧度和记忆中的宋晋学重合,竟然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应该是猜到的。” 猜到......猜到是什么意思?!就是说尉迟翊心里清楚是谁偷了传国玉玺,但是却不来抓!我突然想起之前安世郡主说,尉迟翊原本和二皇子殿下是很好的,但是这次回来我却并没有见到尉迟翊和季渊关系很好,这么说,尉迟翊应该早就发现了季渊就是我舅舅!这样子一来,季渊和尉迟翊在城门口那段剑张弩拔的对话,其实就是说尉迟翊早就发现,季渊是假的! 这样一来,才会有后面的事情,他骗我,瞒我,不敢告诉我,我不信他,而原来他苦苦费心相瞒的,居然是这种事情。 可是我能怎么办?我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最重要的,女儿家的清白,我都交给他的!现在回头,现在回头,当然来不及! 我狠狠吸一口气,像是终于吞下了所有的秘密,终于对着面前的男子道,“都过去很久了,收手吧......舅舅。” 那两个字一从口中说出来,我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当我叫他舅舅的时候,注定我以后的路,都要跟着他走。这意味着什么?我虽然茫然,但是不会不清楚—— 意味着,从今以后,我和尉迟翊,只剩下一种结果:分道扬镳。 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就不是彼此心中,还站在原地的人。 可是就在前几天,我还帮他整理过有些凌乱的衣领,我还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我还跟他说,我相信他。可是现在,除了这样,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我稳住不稳的呼吸,努力想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平静一点,不想让自己那么难堪的表现在现在,至少现在,我该有的情绪,不该是难过。 难过,害怕,彷徨,惶恐聚集在一起,就成了难以言说的情愫。 “玖玖......”听到我的“舅舅”二字,显然也震惊了面前的男子,他看着我视线有一点惊讶,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这么叫他。其实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是我舅舅,我也很好奇他说的话。但是大脑是凌乱的,思绪是清醒的,清醒到我清清楚楚的知道,我现在在干什么,“舅舅,你是我舅舅,尉迟翊不会找你的麻烦......你把玉玺还回去,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你犯了大罪,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我靠近他,一边不动声色的将身子挪向传国玉玺的锦盒边,试图用身子挡住他的视线,一边慢慢道,“舅舅......你叫什么?你和我说说,我娘叫什么?好不好?” 我的手摸向背后,慢吞吞的移动着,想要摸索到锦盒旁边,只要传国玉玺在我手上,一切都好说。 舅舅听我的话,估计以为我是对我的身世感兴趣,他有些欣慰的笑了笑,赞叹道,“玖玖长大了......舅舅知道,玖玖是最听话的孩子。” 我僵硬的笑,配合他的话,“是......舅舅给我说说,好吗?” 他丝毫没有发现我的小动作,大手抚向我的发髻,轻轻拍了拍,有些长辈的样子的。这个舅舅生的这样年轻,怎么看都跟我是同辈,我不相信他,也是有原因的。他声音温和,“玖玖的母亲是我沧州名门都家的大小姐,都瑜。舅舅的名字是玖玖的爷爷取的,叫都赫。你的名字,是舅舅取得,你不应该姓诸葛,你姓朱,是我朱家堂堂正正的大小姐,不是山村里的小野花。” 都赫说着,看着我就好像看见了曾经的过往,“阿姐最疼玖玖,舅舅也最疼玖玖,朱家世代骁勇,为国尽忠,实在不该落得这个下场!” 他放在我发髻上的手僵了僵,似乎意识到眼前的我还在听着,又或者是我脸上惨白的脸色终于被他发现,他替我捋好鬓边的一缕青丝,温和道,“玖玖什么都不用管,有舅舅在......”他一边说,一边伸出另外一只手,我的手都已经碰到碧玉的冷冽,猛地被他的动作一吓,顾不得许多,赶紧缩回去,他的手绕到我身后,果然取走了那只锦盒,也不知道发没发现我的小动作,唇角的笑容高深莫测的我看不懂,“有舅舅在,玖玖不用操心......等舅舅一举夺下帝都,老皇帝和淮阳王都得死!到时候,舅舅封玖玖为护国长公主,好不好?莫说是世子殿下,就是太子殿下,也是够不到我玖玖的脚尖的!” 我被他的野心吓得心尖一颤,他什么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就连安世郡主侮辱我的事,他都知道!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我茫然的看着他,他太高深莫测,我什么都看不懂,“舅舅......你怎么知道......?” 安世郡主侮辱我的事,是在淮阳王府里,都赫怎么会知道?! “傻丫头,没有什么,是舅舅不知道的。” 我想往后退一步,却感觉身后的梳妆台抵住了我的腰,让我无法后退,我看着都赫,大脑飞速运转,他连淮阳王府的事都知道,他是人,不是神,这只能说明,他在淮阳王府有眼线。会是谁?我垂下眼,飞速的想,淮阳王府的人可以有很多,可以有很多是他的眼线,但是知道这件事的,除了安世郡主,我......还有竹桃!! 难道说,竹桃是他的人?! 我猛地抓住都赫的手臂,下意识道,“竹桃是你的人?!” “好聪明。淮阳王府里我的人,可不止竹桃一个。”他笑了,虽然还是那么温和,但是我在他的这个笑容里,终于感到深深的绝望。 都赫太厉害了,他做这么多事,我一点也不知道,就连淮阳王府的人,也不知道!他太聪明,一心只想着报仇,一方面是为了朱家的惨案,一方面是因为......他的野心。 灭门惨案在他心里的阴影,可以靠亲情抚慰,可是野心,该怎么办?!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不是因为我是他阿姐唯一的女儿,现在我也不会站在这里,还能说着这样的话。我不能得寸进尺,现在这种情况,说什么都没有用。 想到这里,我松下心底的一口气,决定先稳住,不要轻举妄动。刚这么想,就听都赫说,“过两日会有大理寺的人将我们朱家的案宗拿过来,人你也是见过的,你到时候好好的看一看朱家的冤案,你就不会怪舅舅了。”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大理寺,又说人我是见过的,我就想起来之前月吟的事,的确是有一个大理世子的,就是那个凶手,如果说月吟的事都是一场戏,那么大理世子就是和都赫认识的,那么也就是说,都赫的人脉,甚至传统到了大理寺那边! 我试探的道,“舅舅......大理寺的人,你是怎么认识的?” 都赫似乎是被我这个称呼叫的有些恍然,只抿唇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我信他,他这么聪明,都能杀得了季渊,区区一个大理寺,又怎么会放在心里?都赫将所有的锦盒都整理好,重新戴上属于二皇子的面具,缓缓抚平最后一个褶皱,又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变回了以前的样子,他温和一笑,又成了儒雅的二皇子。 他将装着传国玉玺的锦盒收好,放在梳妆台最里面的一格,才抬头道,“这里太阴了,不适合我们玖玖,玖玖应该是住在大宅子里的小姐,是不是?” 他说着,牵过我的手腕,慢吞吞走向石门,伸手按了旁边墙壁上一个开关一样的东西,我错愕的看向眼前缓缓开启的石门,原来,开门是用推的,而关门,却别有洞天。 难怪我刚才怎么都推不开。   ☆、第114章 郡主来找 第一百一十四章:日暮汉宫传蜡烛,我到底在干什么 他将装着传国玉玺的锦盒收好,放在梳妆台最里面的一格,才抬头道,“这里太阴了,不适合我们玖玖,玖玖应该是住在大宅子里的小姐,是不是?” 他说着,牵过我的手腕,慢吞吞走向石门,伸手按了旁边墙壁上一个开关一样的东西,我错愕的看向眼前缓缓开启的石门,原来,开门是用推的,而关门,却别有洞天。 难怪我刚才怎么都推不开。 都赫牵着我的手缓缓往前走,神情就像是领着小孩子的长辈——或许在他眼里,他就是这么觉得的。我跟在他后面,也就是在他拉着我走到额那一刻,才忽然发现,原来我的双腿已经不怎么会动了。刚才短短一会儿,给我的震撼实在是太大,除了麻木的回应,我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迎合办法。 都赫一边走一边跟我聊天,温润如玉的声音里就像还是曾经的季渊皇子,根本就没有丝毫变化,我特别讽刺的想,谁说我们才是他戏里的演员呢?都赫自己,不就是最好的演员吗?不然也不会骗了这么多人,纵使他是坏人,无可厚非的是,他也是一个很聪明的坏人。 不知道他和尉迟翊有没有正面交锋过,这两人都是那么精明的人,如果正面交锋了......想到这儿,我忽然讽刺的一笑,谁说不是呢?这么精明的两个人,只有我才是最好骗的。 他白白浪费了我的信任。纵然已经焦急到自身难保的地步,都没想过跟我好好说一说。如果他好好跟我说一说,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我又怎么会这么大意的来季渊的府邸?这一切,都是尉迟翊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走在我前面的都赫似乎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忽然回头,我一时猝不及防收起脸上那抹讽刺,就那么怔愣的迎上他略带探究的眼,心里一惊,正想说些别的什么来扯开话题,就见都赫忽然笑了笑,就像以前许多次那样,只不过以前是礼貌的,现在是亲切的,他伸手,微凉的手指抚上我的脸,也就是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我竟然是哭了的。 酸涩的眼泪就像狰狞的小蟹一般流了满脸,我竟然毫无知觉,不知道该说是吓傻了,还是心思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我怔怔的望着都赫,他的手指很温柔,就和他的人一样温和,我不敢相信的是,就是这样一个人,一盏茶的功夫之前,他跟我说要复仇,而复仇的方法,是夺城逼宫。 都赫的声音轻轻地,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一样,“怎么哭了呢?......我们玖玖是最乖的孩子,一切都有舅舅在。” 我看着他,耳边好像有人在不停的说话,我仔细的想听清,却只听见“嗡嗡”的声音,吵得不行。谁在说话?我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安静的地道,一个人都没有,可是我怎么听见好多人在说话呢?面前都赫的唇一张一合,表情那么温柔,可是他在说什么,我一点也没听清。 视线被泪水晕染模糊,我睁大眼,想努力看清楚舅舅的脸,睁到极限的时候,我感觉眼眶酸涩的疼,涨的难受,温热的液体滑落,“啪嗒”落在都赫的手上,我看着他,无意识的唤了一句,“舅舅......” 在眼前的一切变为黑暗之前,我还很奇怪的想,我为什么会哭呢? 我到底,为什么,会哭呢? 再次醒来我已经不在封闭黑暗的密室了,我睁开眼,休息了一场,浑身那种令人惶恐的疲惫也好了很多,我看着眼前的雕花大床的床顶,视线再移到松松挂着床幔的两层纱幔上,一直处于空白的大脑终于有点反应过来我现在是在哪里了,随着这些记起来的,还有密室里那些难以下咽的秘密。 难以下咽也要咽下去。 我用手臂撑起身子,视线不经意扫到脑后一直枕着的玉枕上,正茫然的看着那抹润白,细微的响动似乎惊了门口的人,便有人轻轻的掀起帘子,声音带着惊喜,“小姐醒了?” 我被“小姐”这两字吓了一跳,猛然转头看向那个女声的主人,这一眼,却让我们都愣住了。哦,不对,愣住的应该只是我一个罢了,面前站着的丫鬟装扮的人,一点惊讶也没有,唇角勾着的笑容像是早已料到今天一般,还是不骄不躁的看着我。 是竹桃。 看到她的那一刻我还恍惚的以为我还在淮阳王府,但是我没记错的是,都赫说过,竹桃是他的人,并且淮阳王府里,不止竹桃一人是他的人。 我看着她,声音很冷淡,“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竹桃双手放在胸前恭恭敬敬的行礼,没有抬眼看我,“殿下担心府里头照顾小姐的人不周到,特意将奴婢从王府里接出来照顾小姐。” 殿下?我冷笑一声,只是这样的冷笑似乎牵扯到脑后,居然一阵疲惫的昏沉汹涌而来。竹桃抬眼看见我这样的神情,立马唤人,“云雀,将小姐的药粥端过来。” 门口有个清脆的女声应道“是”,似乎跑去端药粥了。我从来没被人这样周到的照顾过,以前没有,淮阳王府的时候享受过几次,面前这个叫竹桃的人,并不是因为我是世子殿下的意中人而对我好,她是奉了舅舅的命令才来照顾我,将我照顾的那么细致。 但是我说过,就算我有那个公主命,也是没有那些个公主病的。当我得知一切之后,我根本对她笑不起来,再也做不到像以前那样和她偷偷的八卦。最可笑的是,我还在想,她跟我八卦安世郡主的事的时候,会不会也会是奉了我舅舅的指示? 那可真是太好笑了。 被唤作云雀的丫鬟很快端来一个碧玉的小碗,里面装着的药粥颜色深深,光是端进屋就一股浓烈的药香。我闻出都是上好的补药,再一看那米粒都是白色的糯米,搭配在一起味道可能不会怎么好,但是进补效果,可是很好的。 不吃白不吃,白吃谁不吃。 所以竹桃喂我一口,我就很配合的吃了,一小碗药粥很快见了底,竹桃又递给云雀端出去,为我身后垫了个软枕,方便我靠在床侧,又去旁边的桌子上给我取了两本书,我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忽然淡淡道,“他给你什么了?你能背弃淮阳王府,听信与他?” 竹桃深得安世郡主的信任,舅舅不可能绸缪远道到十几年前就开始送人到淮阳王府,所以只能说明,竹桃是后来才在什么方式下,成为舅舅的一伙的。可是会是什么呢?我实在是很费解。 她听见我的话,转头,对着我浅浅一笑,露出两个梨涡,“就是得不到的东西呀。” 这样莫名的话,语气居然有点俏皮。我看着她眼中深深的无怨,好像有点明白了。只是我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那种感觉,就好像吃了一个鸡腿,忽然被骨头卡住喉咙的窒息感,堵住我所有的思绪,能宣泄的,居然只有眼泪。 这样子休养了两日,我精神总算好起来,期间竹桃一直在照顾我,舅舅看过我两回,第一次略坐坐就走了,第二次送来了大理寺的卷宗,我坐在床头,细细的看,泛黄的纸张上,那有些凌厉的字体就慢慢展开—— ......崇明三十九年,北疆来犯,帝诏沧州朱逊着虎符出兵,时值冰雪皇天,逊挥旗三日驻扎营地,百姓民不聊生,幸不辱圣恩,一举击退,欲班师回朝。末,朱宅搜敌件,淮阳王替帝挥刀,帝怒,念其忠心为国,许其封地为王,不得回都。 ......崇明四十二年,帝殡天,其次子即位,念其兄弟之情,特许回都驻府...... 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我朱家是如何被害,我不信,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合上卷宗,放在身后的书架上,又想了想,还是取下来放在书桌的抽屉的最里一格,做好了这些,才抬头看着竹桃,“舅舅呢?” 竹桃正往桌上的青花瓷瓶里插新开的花,闻言回头笑笑,“郡主来找殿下,现在在偏殿。” 郡主?我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可是安世郡主?!” 竹桃笑容微微一僵,却还是道,“是。” 我下意识就想往外走,竹桃却赶紧跑过来拦住我,皱起秀眉道,“小姐这是做什么?” 她堵在门口,我出不去,我看着已经有些薄暮的天边,一时有些生气,“你拦着我做什么?” 她不卑不亢,就是不给我让路,“殿下说了,不许小姐出去。尤其是今天。” 我一下子火了,“你滚开!” 竹桃还是不让,牢牢的站在门口拦着我,只是声音提高了些,“殿下说了,若是小姐执意要出去,就请想想大理寺的卷宗上写了什么!” 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来,我的焦急忽然被浇灭,只剩下一点可怜的青烟还在环绕。那些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的朱家惨案...... 我现在出去做什么?难道把一切都告诉她吗?就算见到了安世郡主,我又能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要告诉她?我做得到吗?如果告诉她,舅舅一定会没命。 可是舅舅都是为了我,我这样做...... 朱家,也是我的一份子。我,到底要干什么呢?在这一刻,我忽然察觉到深深的茫然。从未有过的茫然。   ☆、第115章 旧时玉钗 第一百一十五章:忽见陌头杨柳色,已经是这般光景 我现在出去做什么?难道把一切都告诉她吗?就算见到了安世郡主,我又能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要告诉她?我做得到吗?如果告诉她,舅舅一定会没命。 可是舅舅都是为了我,我这样做...... 朱家,也是我的一份子。我,到底要干什么呢?在这一刻,我忽然察觉到深深的茫然。从未有过的茫然。 我看着竹桃的坚持,胸腔里那些名为激动的情绪终于冷静下来,我想我是该好好想想,我到底该怎么办。可是问题是,我到现在都是茫然的,我为什么哭我不知道,我更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办。 我颓然的垂下快要抚上门边框的手,视线看见门外的月色,有种清冽的美,我垂头,不想去看那样干净的月光,因为那样,会越发衬得自己无地自容。我听见自己声音很低,“我应该,怎么做呢?” 竹桃挺直了腰站在我面前,小小瘦弱的身躯似乎真的能挡住一切,她声音很镇定,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没有遭遇过这些,所以才会这么镇定,但是她和此刻的我比起来,简直就是镇定太多,“躺到床上,好好的睡一觉。”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身上穿着的,是上好料子做成的衣裙,既轻又舒服,这是舅舅特别吩咐为我制的,此时穿在我身上,有种卑劣的讽刺。卑劣,之所以说卑劣,是因为舅舅对我这么好,他是我舅舅,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是明明都是一样的经历,我却不能感觉舅舅的那种切肤之痛。是因为没有亲眼见到的原因吗? 可是就在刚刚,我甚至还想着要告诉淮阳王府的人,那个被封为郡主的女人,可是那么高傲的讽刺过我,可是为什么我刚才居然有想要告诉她一切的冲动呢?我就站在原地,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答案。 就在那个时候,我抬头的那一刻,我忽然看见对面,隔着一个莲花池的长廊里,站着一个女子。嫩粉色的衣裙,她似乎也看到了我,隔了那么远,就那么冷冷的看着我,而我,我的视线在终于看清她的脸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想要去遮掩,猛地推开竹桃关上门,用背紧紧的依着门。竹桃被我这么一推,踉跄了两步,惊讶的看着我,想问又不敢问。 我靠着门,大口大口的呼吸,听不见门外的一点动静,寂静的没有人来打扰。但是我就在这种寂静中,想起刚才跟安世郡主四目相对那一刻,我心中的震惊,无以言喻。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我忽然明白了我为什么会有那样,那样想要告诉她一切的情绪。像是小时候师父要求我们背书,那种明明知道还没有背完,但是却咬着牙不敢承认的情绪—— 因为尉迟翊啊。 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我像是浑身被抽走了力气般的,软软的从门上滑下来,跪坐在门边,忽然捂住脸哭起来。 我讨厌现在的自己,享受着舅舅给的一切,却又舍不得淮阳王府出事,舍不得他出事。我太贪心了,我太自私了!我不敢去看安世郡主的脸,那张脸其实是和尉迟翊有些相像的,又或许不像,但是我心底知道,她是尉迟翊的妹妹。 她是我爱的人的妹妹。 竹桃递给我一杯茶,我捧起来一骨碌喝了。喝完了,我擦擦嘴,什么话也没说,径直站起来走向床边,翻身上床睡觉。竹桃站在我身后,远远的看着我,什么也没问,我想那么聪明的她,一定是知道我为什么哭的。同为女人,站在她的角度上,其实我想,她一定比我为难,一边是深爱的男子,一边是对她如此好的旧主。我真的很佩服舅舅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能让竹桃这么死心塌地的爱着他,做什么都愿意支持他。 竹桃在信义和爱情之间选择了后者。那么我呢? 没有人把我逼上绝路,所以我到现在还不清楚,我到底会做什么选择。 舅舅说过,他要逼宫的事只差两个东西,我也清楚那两个东西是什么,一个是传国玉玺,一个是虎符。只是在屋子里待的太久,我想起传国玉玺的事,有点担心尉迟翊的情况。看舅舅每天进出皇宫的样子,尉迟翊应该是还没有将事情都说出来,他顾虑的事有没有一些是因为我我不知道,但是我感激他没有说出来。 我不希望舅舅死,我当然会劝舅舅放弃这些。这些日子我想了很久,整日里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也就是绞尽脑汁之后,我才发现,我能想出的办法除了一个,居然没有别的路可走。 那个办法就是,我在劝舅舅放弃之前,一定要想办法将传国玉玺还回去,带着舅舅逃往南边,但是这个办法最重要的是,要尉迟翊帮我。我要他帮我挡住皇帝的怒气,下令不再追杀我们,不然舅舅犯下滔天大错,天子一怒,谁也救不了他。而这个办法折中一下,就是将传国玉玺交给尉迟翊带回去,想一个好看的理由,大家心知肚明,只要躲过这一劫,就好了。 为什么是尉迟翊?我靠在窗边,慢慢的想,大概是因为,一方面他,还是我可以相信的人,而且是帝都里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另一方面,大概是......还想再见他一面吧。 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舅舅这一关即使能过去,也成了我们心中永远跨不过的坎。纵使能在一起,那也是不快乐的。要我怎么去看彼此的身世呢?他父亲派了百夜门杀了我们朱家满门,而我舅舅,又害他至多...... 大概是怎么样,都不能在一起的人了。 这样想着,竟然还有一点小难过,但是相比起之前,已经淡了很多了。 大概是我整日里吃不下饭,只知道睡,舅舅来看我的时候见我脸色很差,关切的问我怎么了。我能感觉出来他是真的关心我,勉强对他笑了笑,“没什么。” 都赫坐在我旁边,这几日他无论多忙,都会回来陪我用晚膳,眼角眉梢喜色渐近,我看着,却是止不住的心惊胆战。他为我盛了一碗汤,放到我面前,“玖玖脸色不好,这几日没休息好吗?” 我看着碗里,明明是丰盛的排骨汤,却被上面飘着的油花看着有点反胃。我知道是自己心里作怪,嘴上却忍不住问了出来,“舅舅这几日,这么开心......” 他听出我试探的声音,脸上的笑容有点冷了,只是在我面前还是伪装了一下,轻轻掩饰了一下不太自然的笑容,“玖玖也发现了?” 我点头,看着他,语气不自觉流露出一点盼望,“可是......朝廷上,有什么好事?” 是不是尉迟翊他们出什么事?只有事关淮阳王府,舅舅才有可能这么高兴,都赫既未点头也未摇头,“傻玖玖,舅舅是不能够上朝的。” 不能上朝,也就是跟朝廷上的仕途无关......这么说,就是真的跟尉迟翊有关系的?我心立刻揪起来,紧张道,“是什么......好事?舅舅跟玖玖说说。” 都赫放下筷子,看着我,视线里带着淡淡的打探,我被他这眼神一听,恍然意识到自己问的有些多了,顿时收回目光,呐呐不知所措的垂着头。都赫好像被我这幅样子逗笑了,大手抚了抚我的发髻,声音愉悦道,“好事,自然是好事。” 我抬头,试探的看着他,他笑笑,“皇帝给淮阳世子的期限,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他再找不到玉玺......” 话没有说完,但是我懂。淮阳世子是谁?不就是尉迟翊?果然听到了我心中的答案,我心里一片凉意,还没有说话,都赫忽的看向我,淡淡道,“我们玖玖还是没有忘记他,对不对?”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看向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他看着我,有点无奈,“我们玖玖最乖,等事成之后,舅舅给玖玖找一个更好的。” 我扯扯嘴角,勉强笑了笑,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跟舅舅说,我已经是尉迟翊的人了。这些,尉迟翊可能不太在乎,可是对于我来说,这是我第一次爱人,也是最后一次了。我实在是说不出来话了,只能笑,用笑容来表达我心中的无奈。 都赫无奈,我比他更无奈。 最后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道,“我能出去走走......吗?” 都赫看着我,欣然应允,“玖玖想做什么都可以,只是今天太晚了,明天好不好?” 我感激他这么温柔的对我,真的。我笑了,匆匆吃了两口饭,“谢谢舅舅。” 那时候我还笑得出来,可是当第二天我换好衣服,在竹桃还有舅舅派来保护我的两个侍卫的跟随下出门之后,我就笑不出来了。 彼时我百无聊赖的正在一家首饰铺子里逛,我很想知道那样华丽的首饰会不会融化我心头那一点烦躁,就在那家店里,我看见了一个玉钗。 通体白润的玉钗,只浅浅的点缀了两朵小花,那是我十六岁生辰时,尉迟翊送我的礼物。 那样好看的簪子,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喜欢的不得了。而原来,是出自帝都的首饰铺。我就说,普通的首饰铺,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簪子。这是他送我的簪子,我还记得当时我开心的不得了,那时候又怎么会想到,短短半年后,我和他,已经是这般光景?   ☆、第116章 又见大贱 第一百一十六章:不知何处吹芦管,真哭都没地方哭 通体白润的玉钗,只浅浅的点缀了两朵小花,那是我十六岁生辰时,尉迟翊送我的礼物。 那样好看的簪子,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喜欢的不得了。而原来,是出自帝都的首饰铺。我就说,普通的首饰铺,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簪子。这是他送我的簪子,我还记得当时我开心的不得了,那时候又怎么会想到,短短半年后,我和他,已经是这般光景? 身后竹桃见我久久驻足在这里,又看了看我视线所及的簪子,向前一步道,“小姐,要不要买下?” 我盯着放在锦盒里的簪子,很漂亮,这样的东西,果然还是放在架子上好看,给了我,却是一点用都没有了。我摇头,没有说话,倒是那个老板上下打量我两眼,笑着迎上来,“这位小姐可是看上了这簪子?” 他态度很恭敬,恭敬的有些讨好。我想起以前我逛这些店的时候,哪里有人这么讨好的站上来呢?到底不是因为我,而是我身后站着的随从。我说,“不用了。” 就想往外走,那老板还不依不饶,“小姐要是喜欢,价格咱们都好商量......” 我没有理会,出了首饰铺,对面是一家布匹铺,我有点茫然的走进去,随意逛了逛,叙事竹桃见我只是逛,并不买,凑上前来道,“殿下说了,小姐看上什么就买,一切有殿下在。” 我手里握着一匹新布,闻言看了看她,我觉得我最近精神的确不怎么好,逛什么都觉得没精神,只是这样出来走走,也比在家待着好。随手买了两匹布,我丢给竹桃,很认真的说,“这颜色衬你,你做一身衣服,穿给他看。” 我话中的“他”是谁,竹桃明白,我也明白。竹桃跟我是一样的处境,因此我并不讨厌她,只是有点可怜她,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可怜人家呢?说不定人家也正在心里可怜我。这样想着,就觉得有点好笑了,我没有去看竹桃的表情,出了店铺的门,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我心里觉得十分无聊,忽的想起来从前在赵府的时候,每晚偷偷跑出去听书,这帝都这样大,一定有说书的人,对不对? 我转头,问竹桃,“这地方有说书的吗?” “说书?”竹桃皱起眉,手上还抱着两匹布,似乎是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东都的茗翠茶楼约莫是有的,可否去看看?” 茗翠茶楼?我好像听安世郡主说过,我点头,“好。” 我喜欢听书,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只有听书,我才能觉得,原来有人的一生,是比我过的奇幻的。舅舅的速度很快,身后的随从立马拉来了马车,我坐上去,听见竹桃在外面吩咐去哪里,好像很久之前,我和安世郡主坐马车的时候,我心中那种尴尬和坐立难安,此时却都没有了。这是我的马车,我就是它的主人,明明可以不被安世郡主侮辱的身份,我却还是觉得有些坐立难安的。 这就是大小姐的日子吗?可是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真的一点都不习惯。我掀开马车的窗帘,视线扫过来来往往的人群,很怀念在神医谷的日子,怀念三师弟,怀念五师妹......如果一觉醒来,发现这是场梦,三师弟还在背《药典》,我还在吃我的烤鸡,该有多好呢? 视线里忽然出现一个背影,月牙色的长衫,正背对着我走着,市集里马车走得慢,因此我还看见他手里拿着的糖葫芦。我一下子认出来那是三师弟!心里立马就喜悦起来,顾不得许多,将脑袋探出去,下意识唤了一声,“三师弟!” 三师弟回过头来,奶白的小脸上一片懵懂,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是谁在叫他,竹桃听见我的呼唤,吩咐人将马车停下来,我提着裙子跳下去,多日来压抑的心情终于好转了一点,小跑向他,笑着拍他的肩膀,“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说不惊喜,当然是假的。在这里看到三师弟,我简直高兴极了,也许是太高兴,我忽略了三师弟视线里那一抹懵懂过后的为难,迟疑着没有接话,我丝毫没在意,拉着他看,“你这衣服挺新啊!说!这次进宫,见到师父了吗?” 三师弟捏着手里的糖葫芦,紫薇花一样的小脸愣了半晌,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我看着他有些微红的小脸,拍拍他,“你怎么了?” 三师弟一句话也没说,猛地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我,转身就跑向旁边的商铺里,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又出来了,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跟他一起的,还有一个人。 那人我化成灰都认识。 他正偏头和三师弟说话,三师弟的手指向我这边,呆愣只在一秒钟,我飞快的转身,疾步走向马车。走路的时候脑袋都是懵的,全部的画面只停在刚才那一眼上——那样清晰的轮廓,我与他一起长大,怎么可能认不出?怎么会认不出?! 可是可能是太久没见到尉迟翊,我忘了尉迟翊的本性是什么,我能认出他,他当然也能认出我,我从小就跑不过他,小时候是,长大了更是。当我的脚步离马车仅有两三步的时候,他追上来,捏住我拿糖葫芦的手腕,力道大的我忍不住扔了糖葫芦,红色的糖汁有一点粘到我裙子上,我“呀”一声,慌忙低下头想要去擦...... ......我说谎了。 并不是因为糖汁粘到我裙子上,我才想要低头去擦,而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怎么去面对他,我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跟他说,想告诉他我一切都知道了,想告诉他这些天我都发生了什么,可是当我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发现除了越来越酸涩的眼眶,我只剩下一句话想跟他说。 脑子是乱的,思绪也是乱的,动作更是乱的。我到底在做什么?我不停的用手去触摸裙子,那团只有一点的糖汁被我这样一搅,皱巴巴的狼狈。我不敢抬头,只能拼命让自己冷静,别在他面前哭,那样太狼狈了,比我的裙子还要狼狈。 他捏着我手腕的手没有松开,那只手还是跟我以前见到的那样白皙修长好看,捏在我手腕上的力道甚至也是和以前一样。我没有说话,只是觉得有点疲惫。他也没有说话,从我这个角度,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 我慢慢,慢慢的松开挣扎的手,有点无力的垂在他手心,我没有抬头,但是我知道他正看着我,我们正尴尬之间,三师弟忽的跑过来,我看见他小脸一片涨红,“师兄,师姐,你们不要打架......” 尉迟翊听见三师弟这样说,似乎愣了一下,趁着这个功夫,我赶紧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就在这两步里,我感觉心里无限蔓延的酸涩,涨的难受,逼的我一句话也说不出。 说不出也得说。 我将手隐藏在宽大的袖子里,暗暗的掐了自己一下,努力让自己的脸变得不那么难堪,不那么狼狈,确定眼眶里张狂的泪意已经消退不少,才深吸一口气抬头,平静的直视尉迟翊,然后,我做了一个动作。 我往后退了一步,俯下/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不卑不亢的礼,“见过世子殿下。” 尉迟翊那双那样好看的眸子,明明里面装的是戏谑笑意的眼里,忽然就没了许多情愫,幽深的望不见底。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对于我来说,这就是我的态度。我们,本来就是错了的。错了就要承认,错了.......就要尽力挽回。 这个礼,我行的是万分正经,其中所代表的含义,尉迟翊懂,我也懂。唯一不懂的,只有三师弟,他懵懂的站在一边,估计还以为我们要打架,视线动都不敢动。我原本以为,当我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心里应该是有很多不甘心,很多难过,甚至可能当场就哭了出来。但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心里其实很静。 静的仿佛听不见周围闹哄哄的集市,眼里看着的只有那一个人,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尉迟翊也恰恰看着我,他看了我很久,我知道他懂我的意思,他怎么想的我不管,可这,就是我唯一的态度了。 在对视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是要发火的,那一瞬间,我都不太敢看他的脸,可是他却什么也没做,只是固执的拉着我的手,我也看着他,他身子似乎是僵了僵,才道,“我们谈谈。” 话一出口,我才发现他声音有点低沉的过了。我摇头,“不了,我还有事。” 他不说话,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对我的忍耐到了极限,直接拉着我的手准备往旁边的店里走,我顿时慌了,挣扎着想要逃脱,旁边的竹桃见状赶紧拦上来,“世子殿下,您不能这样......” 她的手想要来拉我的手臂,尉迟翊半边胳膊一伸,既将我搂在怀里,又挡开竹桃,对三师弟吩咐道,“挡着她!” 三师弟本来像只撅着屁股吃草的羊,闻言赶紧张开手臂挡着竹桃和身后的两个随从,慢吞吞的说,“师兄说你们不能进去......就是不能进去......不要乱打......” 我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第117章 我们扯平 第一百一十七章:就像你们所说的,虐贱是如此简单 她的手想要来拉我的手臂,尉迟翊半边胳膊一伸,既将我搂在怀里,又挡开竹桃,对三师弟吩咐道,“挡着她!” 三师弟本来像只撅着屁股吃草的羊,闻言赶紧张开手臂挡着竹桃和身后的两个随从,慢吞吞的说,“师兄说你们不能进去......就是不能进去......不要乱打......” 我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三师弟这只猪,平常简直坑死人,真到了紧要关头,居然帮着尉迟翊不帮着我,我真是鼻子都气歪了,尉迟翊的手劲太大,我压根不是他的对手,竹桃估计也是没办法,竟然就那样眼睁睁看着我被尉迟翊拉走...... 这男人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一进客栈,有好多人都往我们这边看,我被这些打探的视线看的浑身不自在,微微停止挣扎,尉迟翊似乎是被我的顺从取悦了,随手扔给小二银子就往楼上走,唇角甚至还勾起了微笑。 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时候他还笑的出来?!也是,人家现在不一样了,财大气粗的,随手就能掏银子,不差钱。 为了防止大家都再看我们,我挣扎的动作就轻了很多,被尉迟翊拉到一间上房里,他关紧了门,才松开我,也不动,就站在门边看着我。我面对着他站着,他背抵着门,颇有点无赖的架势。我就急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还是那样恬淡的看着我,只是在我这样焦急的语气下,视线微微一闪,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我是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现在面对他的时候,我的大脑都是空白的,要我怎么说才好?他要我跟他聊聊,聊什么好呢?难道聊聊我们彼此的身世,顺便再让他叫了大理寺的人来抓了我,不是两全其美? 听到我的问话,尉迟翊没有说话,他视线那样平淡,仅仅是那样看着我,我就觉得心里原本准备的好好的话,都被他看散了,凌乱不知所措。慌乱中我垂下头,不再与他对视,小心的掩藏好心中的那点情绪,不被他看穿,“我的意思是......世子殿下,找我有什么事?” 他微微眯起眼睛,靠在门上,就像从前那样带着一点无赖的看着我,那样带着一点审视的目光,看得我浑身不自在。也就是被他盯着盯着,我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我这是在做什么呢?理亏的是他呀!从头到尾骗我的,都是他呀!我真是个猪!这样一想,我就觉得自己现在说的话就好像是报复他一样,心里一阵痛快。我抬起头,大大方方的看着他,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自言自语道,“怎么了?我说的是对的啊!你就是世子殿下,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咱俩就好像一个凤凰一个麻......” “雀”字还堵在喉咙里没有发出来,他的脸便猛地压下来,我算准了他所有的反应,甚至连他一时气急揍我一顿都想到了,却万万忘记了他的秉性,其实是—— 耍流氓。 那吻落下来的那一刻......哦,不对,不能称之为吻,那简直就是掠夺。像是一场拉锯战,他似乎将所有的怒气都宣泄在我唇上,更将啃咬变为对我口出狂言的惩罚,唇被他咬的麻木一片,也就是那点痛感传过来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每次有理没理,他都站在上风呢?这不公平啊! 我环住他的脖子,指尖穿过他墨黑的发,狠狠的也咬他,我是真的用尽了力气,所以直到口中充满咸腥的血味,不管唇上麻木到没有痛感,我都没有停下来,而可能是我发狠的咬他,他尝到了痛味,低低呼了一声,我才终于恢复神志,推开他,站稳。 他的唇上鲜红一片,不知道是谁的血染的,也有可能是红肿,润泽一片,配着他那张脸,更显妖艳。我猜我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我擦擦自己的唇,看到手背上一片血色,我觉得有点累,光是看着他,就有点累。 他也看着我,没有去擦唇上的血迹。我从袖中掏出手绢,仔仔细细的帮他擦干净,视线里只有他的唇,我固执的不想看他的眼睛。 “我们扯平了。” 我平静的说,听见自己声音里的嘶哑。原来觉得累得不止是我的大脑,连我的身心,都觉得疲惫。 我擦干净他的唇,发现连我的手绢也被染红了,我随手扔掉手绢,那轻飘飘的丝绸就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我问他,“你知道玉玺在哪吗?”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是从他的神情里,我就知道他已经知道玉玺在哪。我再问他,“你是顾忌着我,所以才不敢禀报吗?” 他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就一直看着我的脸,好像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一样。我又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笑笑,那些明明觉得看见他会觉得堵在喉咙里的话,此刻却完完全全说出来了,很顺口,很......平静,出乎意料的平静,“我不怪你骗我......但是已经这样了,我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件事?” 我看着他衣襟上的扣子,没有抬头,但是我知道,他正在看着我,那样的视线,除了他,我感觉不到的。门关着,门外的世界是喧哗的,门内的我们,此刻明明离那样的喧哗这么近,但是我知道,只是一道门,却再也出不去。 过了良久,我听见他低的有些微哑的声音,“你说。” 我抬头,冲他笑笑,跟他说,“我会把玉玺给你,你能不能放我舅舅一条生路?” 怕他会拒绝,我又说,“只要你放我舅舅走,我可以保证,他再也不会出现在帝都。你......和你的父亲,大可以放心。” 我以为我这样的保证,他大可以答应,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他却只是微微一顿,答非所问,“你呢?” 这人。我有点想笑,但是却觉得这个时候裹着红肿的唇笑出来估计不是很好看,便抿一抿唇,上下唇瓣刚接触到一起,便有些灼烧一样的痛,刚才接吻的时候没有感觉的痛楚,现在都回来了。不想让自己变得有点狼狈,所以浅浅的笑了笑,说,“我?我大概会和舅舅一起吧......” 他也笑了,同样红肿着唇,他笑起来却还是妖艳的美,一如既往的好看,“那我们呢?” 我发誓,当他这样说的时候,我是真的有点想笑的。什么叫那我们呢?我们怎么了?都成了这种样子,难道还希望我像从前一样傻傻的跟他说相信他吗?想都不要想!我都不知道表情应该怎么表现了,不知是哭还是笑,“什么我们呢?” 我看着他,笑容一点点变冷,“我不说,不是我不知道。我不跟你追究你骗我这件事,并不代表它就过去了,你懂吗?” 多日以来,我对所有这不公平一切的怨恨,刺客好像都变成了我体内吐着信子淬着毒/药的蛇,我看着他,没由来的委屈和他骗我的愤怒,此刻好像被他这种难过云淡风轻的态度激活,全部涌上脑,“你骗我的时候,你有很多个机会跟我说实话,但是你说了吗?你没有,说白了,你就是自私,你不想我知道真相,可是你又怎么知道这样对我就是真的好?尉迟翊,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生活这么优越,你生来就是贵族,我不是,所以你那些自以为是,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我在说什么?看着尉迟翊一点点僵硬的脸色,我恍然反应过来,我到底在说什么呢?明明不管他的事,他骗我只是为了保护我,可是我到底在说什么......我张着唇,慌乱的低下头,捂住嘴,不可置信的看着地面。我在说什么?我怎么会这么说?我明明知道,明明知道...... 我没有敢抬头看他,慌乱的后退一步,低着头道,“......对不起,我先走了。” 说着就想绕过他走,但是他却比我的速度更快,几乎是立即就伸手将我锁住,牢牢将我的头扣在怀里,我想说我不能呼吸了,但是眼泪却先于我的话出来,晕染在他胸膛上,他似乎察觉到,想要推开我看,我慌忙抱住他,恳求,“别看......” 我已经足够狼狈了,我没见过比我更狼狈的人了。 待那些眼泪正慢慢的流尽的时候,我听见他的声音,自胸腔传来,“你想说的,不是这些,是吗?” 只消短短一句话,泪意便是止也止不住。没有人比他更懂我,他知道我的一切。我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连我自己都不能确定的答案,他却确定了。他知道我不是想说这些,只是......经历了这么多我,当我见到他的时候,我才发现,唯一能诉说我的脾气,我的委屈的,竟然只有他一个。 我恨透了这种唯一,我恨透了他这种善解人意的懂。 所以我推开他,抹了抹脸,也不管自己现在多难看,还是高高仰起脸,直视他,“聪明到这里就够了。” 我推开他,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同时拉开我想要说出去的,却还没有说出去的话。我视线放在我手腕上,那里是舅舅昨天送我的镯子,上好的翡翠,舅舅的脸就在我面前浮现。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什么都可以做,但是绝对不能在这里,跟尉迟翊纠缠。 我觉得嘴巴里都是苦的,“玉玺我会偷偷拿给你,时间再定。但是事成之后,你还回玉玺,请遵守诺言,放我舅舅一条生路。还有一件事......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为朱家翻案?我保证,朱家是冤枉的。”   ☆、第118章 幸不辱命 第一百一十八章:万里寒光生积雪,就此我们扯平了 我推开他,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同时拉开我想要说出去的,却还没有说出去的话。我视线放在我手腕上,那里是舅舅昨天送我的镯子,上好的翡翠,舅舅的脸就在我面前浮现。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什么都可以做,但是绝对不能在这里,跟尉迟翊纠缠。 我觉得嘴巴里都是苦的,“玉玺我会偷偷拿给你,时间再定。但是事成之后,你还回玉玺,请遵守诺言,放我舅舅一条生路。还有一件事......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为朱家翻案?我保证,朱家是冤枉的。” 话一说完,我就觉得我这个要求有一点过了,尉迟翊是我的谁呢?他还是我仇人的儿子,我怎么就能说出让他帮我翻案的话来?我希望朱家好,希望舅舅好,平心而论,他也希望他父亲好,更希望淮阳王府好。我们两个都是同样处境的人,谁又能要求对方多做一点呢? 避而不见,到此为止,才是我们最应该做的事。在没有等到他的回复之前,我慌忙先说话了,“对不起......就当我没有说过,我是胡说的。” 我实在是没有资格要求他做这件事,这是我自己的事,他已经自身难保......说到底,还是我太相信他。我信只有他才能帮我办成这件事,以至于有些时候,这种信任居然忘记了他原本的身份,是淮阳世子。 是我的错。 我低下头,觉得口中的苦涩越来越多,蔓延到整个口腔,涩的难受,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嗫嚅着说,“我只把传国玉玺给你就好了......你只要帮我,不对,也是帮你自己过了皇上那一关,让他不要怀疑到我舅舅,就好了。” 良久,我听见他的声音,并不比我好听多少,好像这些消息,也让他觉得难以下咽,“那朱家的案子呢?” 他居然问我朱家的案子?我自己失言说出来也就算了,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明明知道朱家是怎么灭门的,居然好意思问我朱家的案子?!我抬起头,有点想笑,事实上我真的笑了出来,“你想要我怎么办呢?这件事,你应该去问问你爹。” 他的眼神就变的有些晦暗,看不清真正的想法。也是我的错,是我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他的想法,所以总是被他咬得死死的。从前跟他在一起,总是觉得他什么都是好的,现在回头看看,其实也是有很多弊端的。我为自己的想法点头,我和他之间,不能总是一个人胜利啊,总要他也输一回,才公平。 不想与他过多纠缠,也是不想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加狼狈,我侧身避开他的手就想走,却又一次没有成功,被他拉住臂膀停下来,他似乎在看我,我没有回头,只听见他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从前许多事,是我错了,我骗你,是我不对,”他慢吞吞的,一字一顿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固执,“你说的对,我想的,不一定都是你认为的,那么,我道歉,你原谅我,好吗?” 我盯着门框,眼泪唰的一下就要蹦出来。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阻止,那些泪水就汹涌而出。事情揭穿到现在,我哭过许多次,但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那些名为酸涩,难过,以及一些不知所云的情绪,涨满我的心口,骤疼,一下一下。原谅?怎么原谅?如何原谅?!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他,又谈什么原谅呢?! ......这样说,有点不对,我是怪过他的,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当然恨过他什么都不告诉我。可是最不争气的是我自己,我又能怪谁? 我吸吸鼻子,也不管脸上那些肆意横流的泪,挺直了腰,故做轻松的笑了笑,“没什么啊......我都说了,”我声音慢慢的小下来,“我们扯平了。” 刚才那个吻,我也咬了他,所以我们扯平了。 我挥开他的手,对他笑,“所以没什么,我们江湖再见,还是师兄妹。” 这话说的有失水准,我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也不管对面尉迟翊的表情如何,反正我觉得我是把我所有的勇气,都用光了。再说下去,我真的会忍不住崩盘。所以趁他还在怔愣的时候,我用力的推开门,从他身边跑开。 下楼的时候店小二和大厅的客人们都奇怪的看着我,也许不是看我,而是看我狼狈的眼泪。我跑出去,看见三师弟真的尽职尽责的站在客栈门口拦着竹桃,招呼也没跟他打一个,径直往马车的地方跑。竹桃赶紧跟在我身后,我听见三师弟在我身后叫,“师姐!师姐......” 我没有回头,一骨碌上了马车,驾着马车的车夫也是舅舅的人,很长眼色的驾车就走。竹桃坐在我身边,给我倒了一杯茶,末了看了看我,又递了一方手帕。我接过手帕,却没有擦眼泪,而是擦了擦自己唇,看到手绢上嫣红一片,我又抿抿唇,还是有点痛。 我问竹桃,“舅舅派给我的人,都是武功高强的人,你们三个人,难道打不过三师弟?” 我话问的直接,竹桃回的也坦诚,丝毫没有掩饰之色,“小姐心底还有想见的人,想说的话,我怎么好拦?自然只有成人之美。” 我看她眼底一片坦荡,忽然有点好奇,“舅舅为什么不喜欢你?” 她似乎没想到我的话题转变会如此之快,俏脸微微窘了一下,半晌都没有说话,再说话的时候有点难堪,“......奴婢不晓得。” 我没有理她,只是吩咐她,“你帮我找只信鸽来。” 她蓦地抬头,不明所以的看着我,我也没打算瞒她,“你对舅舅的心意,自然也是不会看着他做傻事的,对不对?”顿了顿,我看着她有点惊慌的脸,心中慢慢冷笑,不自觉便说出一些话来,“我也是,你和我心思其实是一样的,但是唯一的不同是,我能劝他,你不能。” 我在实话实说,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讽刺,其实是含有一点报复在里面的。我是个小人,我有仇必报,竹桃合着舅舅一起骗我,就要接受这样的果。她是,尉迟翊更是。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尉迟翊的果,得由我跟他一起受。 竹桃的脸色泛白,过了很久,久到我都怀疑快回到府里了,才听见她轻轻道,“好的,小姐。” 她的办事效率很快,说不明白是心里想着我的吩咐还是担心舅舅,第二天下午便帮我找了只来,回禀的时候还特意道,“这是淮阳王府里养的,小姐绑了信件直接放飞即可,它认得路。” 她聪明,自然知道我用这个是来干嘛的。我回身就写了张纸条,交代好地点时间,舅舅明晚要去宫里履行他作为二皇子的职责——看望他爹皇上,那个密室我认得路,只需要拿了玉玺让尉迟翊在外面接应即可。要赶在舅舅回来之前做这件事,否则舅舅回来一发现,我们谁也走不了。 放飞了信鸽,我回身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日将小厨房里做的雪梨羹递给舅舅提好了进宫,眼睁睁的看着他和他身边那个明明生着一双桃花眼却冷清的不得了的属下都走出了府,我吩咐竹桃引开书房门口的人,趁着没人钻进书房。 这次轻车熟路很多,打开密室的大门,提着盏灯很快找到石门,我推开石门,里面还是跟之前的摆设一模一样。我一边往里走一边留意身后的动静,此时此刻,我只能感叹这不是第一次做贼,做贼还是需要一定的心理素质的,跟尉迟翊混久了,这素质,我也是越来越提高了。 轻而易举找到梳妆台上的锦盒,我回头看了一下背后的石门,确定一个人也没有,赶紧打开锦盒的盖子,视线一触及到那抹光亮碧玉,我瞬间松一口气。幸好舅舅没有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毛病,否则找到玉玺也不会这么容易。 小心的盖上盖子,我抱起盒子往外走。一路顺利的出了书房,远远的看见竹桃还在那边和守卫聊天,我小心的跟她打了个手势,偷偷往后院走。 幸好顺利,竹桃说这府里的后院有道墙比较矮,小心的施力我还是能翻过去的,所以我给尉迟翊的信里,也是要他到那道墙的那边等待的。我抱着锦盒小跑到墙边,竹桃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边为我递来板凳,我小心的将板凳放正,小心翼翼的踩上去。竹桃在下面将板凳按住,方便我爬墙......是攀爬墙面,我踩上去先头有一点不稳,我看着她,小声问,“你行吗?” 竹桃赶紧跟我挤眼睛,“嘘!” ——看这样子,是行的。 板凳不高,我踩上去,刚刚好差一臂爬上去,我早知道会是这样,先前抱了一个包袱放着玉玺,人能摔坏,玉玺不能。这样子我双臂都能施力,我借着凳子的高度,用双手撑着往上爬,费了好大的力气,其中还踩了竹桃的肩头两脚,好不容易爬上去了。 坐到墙头,我往下一望,墙底下果然站着一个人,听见我这边的响动,他抬起头来看着我,借着月光,我看见他的脸,果然是我熟悉的样子。见到人就好,我松了一口气,幸不辱命。   ☆、第119章 蠢虞福利 第一百一十九章:灯前一觉江南梦,前世一定欠你的 板凳不高,我踩上去,刚刚好差一臂爬上去,我早知道会是这样,先前抱了一个包袱放着玉玺,人能摔坏,玉玺不能。这样子我双臂都能施力,我借着凳子的高度,用双手撑着往上爬,费了好大的力气,其中还踩了竹桃的肩头两脚,好不容易爬上去了。 坐到墙头,我往下一望,墙底下果然站着一个人,听见我这边的响动,他抬起头来看着我,借着月光,我看见他的脸,果然是我熟悉的样子。见到人就好,我松了一口气,幸不辱命。 我对这边的竹桃比了个手势,示意成了,竹桃冲我点点头,不敢多做停留,提着裙子往我房间的方向跑去。我也不敢多做停留,当时也没有多想那么高的墙我跳下来有没有可能摔死,就那么一咬牙实心眼的跳了下去。 幸好有人眼疾手快,出手迅猛,稳稳接住我。完美。这场景以前我也接受过,因此被他抱个满怀的时候,下意识就要出言啐他。只是这样的反应还没有冒出来,他便已经迅速的将我放下,推开。 推开。 这样一个冷漠的动作,他做起来格外有礼貌,且疏离。我下意识就愣在原地,呐呐的看着他,手脚都维持着被他放下来时的姿势,有点不知所措。 他的眉眼都是淡的,我以前从来没有和他冷淡过,此刻他的那种神情,让我有一种措手不及的羞愧。 也就是这种羞愧升上来的那一刻,我忽然反应过来了—— 他是对的。昨天口口声声要两个人没关系的人是我,没有关系,对以前的我们来说,没有关系,就相当于分手。何为分手?分手就是陌生人。他这种举动,就是将我当作陌生人啊,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 可其实我怎么觉得自己还是不满足。 压下心底那点酸意,我扯扯僵硬的嘴角,对他笑笑,“……东西我拿来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过去说。” 他人是淡的,表情是淡的,就连声音,都是淡的。 我抱着怀里的玉玺,晚风吹来,我下意识打了个喷嚏,想起他的话,我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看了我一眼,依旧是极淡的一眼,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最终,却什么也没说。我也没有说话,只是不由自主的抱紧了怀里的玉玺,跟在他身后。走得远了,我才发现他是带着马车出来的,显然早有准备。 他走到马车前,给我让开身,我踩着马凳上去,掀开帘子,才发现还有一个这马车比较豪华,还有车门。刚才只觉得这马车除了大了一点,没什么特别的,看来还比较豪华。 怕身后的人着急,我赶紧开了车门钻进去。一进去才发现这马车岂止大,简直豪华嘛!比我坐的高级多了。软枕,薄毯,小四方桌子,整套青花瓷杯……别说坐两个人,就是坐十几二十来个,都是有空间扭秧歌的。 我坐定,尉迟翊坐在那头,我抱着我的玉玺坐的远远的。马车明明动了,却就像在平地上滚着一样,一点颠簸都没有。我心想果然是做了世子的人,举手身家这样阔绰。 若不是气氛实在过于严肃,我也不至于装作无视他假寐的样子,干咳两声,“……这马车挺大啊哈哈哈……” 无人回应。 我不动声色的搓了搓手臂上冷出来的鸡皮疙瘩,一抬眼,正对上一双漆黑不见底的眸。手上的鸡皮疙瘩又被吓回来了,我又搓了搓。这回不是不动声色了,对面那人看的清清楚楚,还要来问我,“你很冷吗?” 我赶紧摇头,抱紧了怀里的包袱。尉迟翊原本是靠在最里的榻上的,见了我的动作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忽然伸手,将身后的薄毯取出来,也不说话,就那么伸着递给我,闭上眼睛,好像又在休息。 这样的气氛下,我哪里敢耽搁?纵使不冷,但是还是去接了那毯子,心底有点热乎乎的暖意,不管我们怎么样,他还是挺关心我的。 只是这样的心情在我的手刚碰上他的手上的毯子之后便荡然无存,还差点化作一阵尖叫—— 就在我的手刚摸到毯子的那一刻,他的手忽然一翻,就着毯子直接拉住我的手腕,使力连人带毯子拉到他身下。 我这回是真的蒙了,这……唱的是哪出啊?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上面说好的冷然淡定,怎么在这一刻都没有了呢?! 我不懂了。真真在在的不懂了。“你……” 你能先放开我的手吗?昨天是这样,今天还是这样,我的手腕它经不起双重摧残啊!! 他眉眼还是艳丽的,我记得我很早以前就说过,尉迟翊是只艳鬼,还是我欠了他钱的艳鬼。所以这只艳鬼才紧抓着我不放——说到底,是我前世欠他的啊! “诸葛玖,”他捏着我的手腕,脸压得很近,近的鼻尖都几乎贴上我的鼻尖,“我真想把你放在榻上,一点一点把你剥光……” 这这这这这是要跟我讲黄段子不成?!我甚至感觉到他压在我身上的某一处,跟着他的话一起兴奋了起来。可是我……我们这种情况,实在不适宜……这样,这样吧? 我脸上一片燥热,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却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好让我看看,你的心究竟是冷的,还是热的。” 我的手被他控制着,被他的话问的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委屈的控诉。 他这样倨傲的人,他总是被世间女子奉为男神的人,这么多年,他耍赖,他耍流氓,他无耻,他厚脸皮……可是他从来没跟我说过这样的话。带一点别扭,带一点冷淡,听在我耳里,却是有那么一点点委屈的。我望着他,觉得好奇怪,我也好委屈,他也委屈,也难受,可是这是为什么呢?他不是赢家吗?他骗得我团团转,他从未跟我解释过什么…… 他做过许多我不开心的事,我在知道事实真相的时候,更恨过他,讨厌过他,甚至想过就此放弃。 但是他却告诉我,他也很难受。我们都很难受,我却还在折磨他,折磨我自己。 我哭了,真的哭了,闭着眼睛不去看他,觉得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也只有当他牢牢制住我的时候,我才敢无畏的说出真的想说的那些话。 “……舅舅不会让我和你在一起的,”我睁开眼,迷蒙中看见他正看着我,我又闭上眼,陈述一个无法避免的事实,“不管怎么样……都是淮阳王……他杀了朱家的……尉迟翊,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这样复杂的关系,我说的零零散散,但我知道尉迟翊一定听懂了。我最近真的好爱哭,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的泪流满面。 我放不过自己,那就只能放弃他——谁说这又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呢?大家都皆大欢喜,所有的伤心难过,就我笑笑就好了啊。尉迟翊为什么要来这样?我恨死他了,我做的多么干脆,多么果断,费了那样大的勇气,居然敌不过他短短一句话。 “……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呢?我本来和你没有交集的……你现在要我怎么办?纵使我有勇气,可是……”我哽咽。 可是,也还是没有办法骗自己说不喜欢你。 不……喜欢也许不够,也许是爱。 我恨他,也恨自己。恨自己不争气。 他的吻就是这个时候落下来的。带着微微凉意的唇瓣贴上眼皮,眼角,眉骨……以及那些滑落在眼眶外的,还没有干的眼泪。 马车依旧平稳的行驶着,刚开始,我没有意识到他的意图,那些温热的吻换来的后果是他同样温热的肌肤。 我努力的缩进他怀里,放开手脚缠上他,脸贴在他脖颈上,感受他脖颈上脉搏的跳动。他死死扣着我的背,我看不起清他的表情,只感觉他像是将所有情绪都碾在我身上。 昏昏沉沉里脑袋里热浪一片,我仰起头,喘着气问他,“……你很恨我吗?” 他一点表情也没有,也没有看我,只是身下又重了几记,“恨!怎么不恨!” 我笑了,细细的抽气,“为什么?” 该恨的人,是我才对呀!怎么他还恨呢?这真是太奇怪了! 他终于低头,不知是因为太热还是怎样,桃花眼里看不清深浅,他一口咬上我下巴,细细的吻,口齿不清,“恨你任何事都那么迷糊,这件事上却这么清楚。恨你同情任何一个人,却不知道同情我……”他抬头,黑暗中摸索到我的唇,一点点的咬,“你是我的。就算不可以、不行,你也只能待在我身边。” 我恨透了他这种霸道,每次都让我难受,我捂住脸,小声说,“你是骗子……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 他拂开我的手,手掌贴在我鬓边被汗打湿的发上,眼里的固执滚烫如岩。 “我是骗子……你只需要忍受我几十年……我会下地狱的……你呢,你就好好的当你的神仙……那个时候,”他紧紧地抱住我,“你不喜欢的我,就不用跟你在一起了。” 几十年?我们会有几十年吗?我看着他,忽然哭的更厉害了。我哽咽,“我不会做神仙的……我也会下地狱的……” 因为我说谎了,我说我不喜欢他,我说谎了。而神仙所在的天庭,一定不会让一个说谎的人上去的,对不对? 他笑了,有点满足,“那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他是无赖,是我前世的孽缘,我躲不过。   ☆、第120章 风雨欲来 第一百二十章:缓步春山春日长,我朝演技扛把子 因为我说谎了,我说我不喜欢他,我说谎了。而神仙所在的天庭,一定不会让一个说谎的人上去的,对不对? 他笑了,有点满足,“那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他是无赖,是我前世的孽缘,我躲不过。 一切都结束以后,我缩在他怀里,任由他帮我穿上衣服,悉悉簌簌的衣物摩擦声过后,他拥着我靠在软枕上,我困的睁不开眼睛,但是再困,我都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找这样一个马车来了—— 以他那么聪明的脑袋,不会看不出来我还喜欢他。所以他昨日那样无奈,今日对我的时候故意冷脸,让我难受,等我上了马车忍不住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再顺手推舟…… 无耻!骗子!我要是还有一点力气,一定会跳起来狠狠揍他一场!顿了顿,我忽然推开他的手跳起来掀开马车的窗帘往外看,黑黢黢的一片,但是我还看到零星的守卫,还有掌灯的宫女走来走去…… 我涨红了脸指着外面问榻上无耻假寐的某人,“这……这是哪儿?!” 他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语气是*裸的欠揍。我扑过去揪住他的衣领,低声吼他,“你疯了是不是?你怎么直接带我……来宫里了?!” 要是被舅舅看见,我跟他在一起事小,要是看到我偷偷拿了玉玺给尉迟翊……不要说我,尉迟翊也得兜着走! 他还是没反应,我急了,掐他,“你放我下车!我要下车!” 我……我下个鬼!这都是皇宫,我下了,更无处可逃!尉迟翊坐起来,看着我,沉声问,“你知不知道都赫召集了三万精兵,连日快马加鞭,现在已经在帝都郊外等候?只消他一声令下,那些精兵全都会攻入帝都?” 犹如晴天一个霹雳,我看着他,愣了。三万精兵?舅舅哪里来的那么多人?!我机械摇头,“我不知道……舅舅没有告诉我……” 顿了顿,我又道,“帝都守卫森严……舅舅只有三万……” 尉迟翊打断我,“帝都的确守卫森严,就算皇上早就已经发觉他的动作,可是各个地方都要守卫,我们就算马不停蹄,也只调了七万回来,更何况他还打算夺虎符!” 夺……虎符?我像是被钉子定在原地一样不得都动弹,依稀想起舅舅的话—— “……要为朱家报仇,我只缺两样东西……” 当时未曾细想,除了玉玺,他还要的是什么!现在知道了,更是惊慌失措,他……居然想要虎符!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尉迟翊近在咫尺的脸,又想到马车外就是皇宫,我顿时有点愣神,“……那你带我来皇宫……” 舅舅召集三万精兵,尉迟翊知道,却不告诉我,而是等到我送玉玺给他的时候,将我带到皇宫……我不信这是巧合。 他平静的看着我,“我不骗你。我找了当年的言官,他告老还乡多年,我最近才将他带到帝都,我要做的,就是还你真相。” 言官?这个我知道。不过言官……我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你告诉我,你想帮朱家翻案……?” 他是不是疯了?这不就等于当众揭他父亲的短吗?我觉得有点感动,他能为我做到这样,我已经满足。我笑了,“不用了……朱家的案子,我自己来就好……” 我出面,总比他出面,落个六亲不认的名声好。即使到了这一步,我也还是舍不得他。 他笑了,有点无奈,“你不懂……玖玖。” 我当然不懂,我希望他能告诉我,但是此刻,我一句话也不想说。在这之后,我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皇上,知道舅舅的身份吗?” 舅舅假扮他的儿子,每日都去看他,再加上尉迟翊刚才模棱两可的一句“你不懂”,我顿时觉得心都被揪的高高的。 尉迟翊看了我一眼,极复杂的一眼,那些糟糕的预感就是在他这一眼里,忽然得到了验证。他的声音虽然平淡,在这小小的马车里打破寂静,异常明显,“……知道的,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换了一个人,怎么会不清楚?” 我顿时全身如坠冰窖,尉迟翊知道没关系,尉迟翊是谁?他看在我的面子上,还能放舅舅一马,可如果是皇上…… 天子一怒,谁知道横尸多少?! 我不自觉抓上他的袖子,声音惶惶,“怎么办?他会不会杀了舅舅?!” 尉迟翊抓住我的手,反握住,说,“从我找玉玺的那一刻,我猜皇上就已经知道了。他找了我爹说了很久的话,玖玖,一切都有转机。” 我却颤抖不已。皇上知道了舅舅的身份,可是舅舅不知道呀!舅舅今晚还进宫服侍…… 等等!舅舅今晚进宫,尉迟翊也带我进宫……我慌的声音都变了调,“你们……你们打算今晚……” 打算今晚,杀了舅舅吗?!我猛地推开尉迟翊,睁大眼睛看着他,“你带我来做什么?!你不是说过,会放了我舅舅……?!” “听我说,”他想要重新拉住我,“朱家的案子,你不是要一个说法?玖玖,今天大家都在,你信我。” 我信他……我还能信他吗?!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知道他正等着我的答案。信他,我敢吗?就在前一刻,他才对我说实话。 不信他,我却又不会。从我的委屈怒气只敢对着他一个人撒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世上我只信任尉迟翊。 可是,事关舅舅,尉迟翊,又偏偏是那个最没有发言权的人。我纠结死了,纠结死了!我看见他的眼,忽的想起许多从前来。我与他真正亲密一年多了,他是曾经说要娶我的人,是我想要嫁的人。 如果我们没有到帝都,我还什么都不知道,那么我大可以安安心心嫁给他,生活在他给的谎言里。 我宁愿是那样。 赌就赌吧! 我抬起头,看见他的脸,很近,近在咫尺的近,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清清楚楚,“我信你。” 虽然我并不知道,我应该相信你什么。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我相信你……但是,我愿意相信你。 他唇角勾起一点点,“那你愿意和我进宫吗?” 我问他,“我会死吗?” “不会。” “我舅舅会死吗?” “我保证,”马车停了,他神情是鲜有的正经,“不会。” 他起身,为我打开车门,车门外,有行走的宫人正好奇的看着我们。我点头,“好。” 马车停的地方就在西偏门,尉迟翊拉了我下来,那位马夫,刚才还是驾马的年轻小厮,此刻提了宫灯,垂着头站在一旁。 我跳下车,尉迟翊跟在我身后,曼斯条理的走下来。刚才混乱中换来的结果就是一个皱巴巴的衣裙,和凌乱的发髻。尉迟翊牵着我,跟我说,“先去换套衣服。” 我点头,顿了顿又觉得他实在可恶。想和好便是什么时候不可以?干嘛非得在马车里……想到这儿,我偷偷看了一眼前头掌灯的目不斜视的小厮,做的时候不清楚,现在想起来了……还有点脸红。 像是知道我心中所想,尉迟翊勾魂夺魄的笑,语气自然坦荡,“你放心,这是我的人,就算他听到了……” 我大骇,赶紧捂上他的的嘴,“闭嘴!” 他只笑不语。走了一会儿,他带我去了一处宫殿,吩咐两个宫女为我洗漱。那套皱巴巴的衣裙我到底没好意思拿回来,任由两个小宫女帮我重新梳了一个发髻,换上干净舒适的淡橙色衣裙,才算收拾妥当。 我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眉眼都是我看不懂的纠结难过。庸人自扰。我别开脸,不去看镜子。今晚,一切就要被揭开了。 诚然,我是想为朱家翻案,但是我不希望这个结果是舅舅夺宫而成的。听舅舅说过,父亲一辈子精忠报国,就算死得不明不白,也不能成为舅舅弑君夺位的借口。就算父亲在世,他也决不会允许舅舅这样做。 我挺直腰杆,第一次想起舅舅的话,“我们玖玖是朱家的子女。” 我是朱家的儿女,朱逊是我父亲,我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但是我想,如果他们现在在天上看着我,一定支持我这样做的,是不是? 最好今晚一切都能有个解决。我希望能有个解决。而最好的结果,就是朱家翻案,舅舅也能保全自己。 我走出门,看见尉迟翊正在等我。他等待的姿势一如既往的没变,站在那里,遗世而独立。我走过去,心里忽然一动,施施然向他行礼,“见过……世子殿下。” 他的笑容就有点扭曲了,“你,找,死。” 我才不理他,叫完了就走,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又尴尬的闪回去,“你……带路。” 他冷笑,不接我的话,也不理我,直接就走,我冲着他的背影撇嘴,小气鬼!幼稚! 跟着他走了一阵子,过了超级无敌巨无霸荷花池,他终于停在一座宫殿的门外,迎面走来一个人,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着锦衣华服,少年眉眼间还露着惺忪之意。他也看到了我们,走过来带点倦意的问,“世子哥哥?” 尉迟翊在我前面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我赶紧跟着他行礼,一边暗暗惊叹,这就是中宫皇后所出的太子殿下?这么年轻?! 那位太子殿下一点为太子的架子也没有,“你什么时候去看看云裳吧,知道你回来,她闹着要见你,本宫是管不住她……” 尉迟翊浅浅的笑,应着,“好。” 我算是明白了,尉迟翊他在别人面前这幅温文尔雅的样子,完全就是我大晋国演员界扛把子,看看那浑然天成的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装的一手好x!   ☆、第121章 乱臣贼子 第一百二十一章:红叶黄花秋意晚,偷玉玺的也是他 尉迟翊浅浅的笑,应着,“好。” 我算是明白了,尉迟翊他在别人面前这幅温文尔雅的样子,完全就是我大晋国演员界扛把子,看看那浑然天成的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装的一手好x! 我正暗自腹诽,忽的一抬头猝不及防正对上那位太子爷略带打量的目光,下意识心虚了一把。 心虚什么?当然是心虚我罪臣之女的身份。人家两个人站在那里寒暄,说什么云裳雨裳的唠家常,我站在旁边简直就是最大的陪衬。现在这位太子爷看了我一眼,我顿时是心肝肺都发颤。 说到底,我诸葛玖……哦,朱玖就是漫山遍野最常见的不知名的小野花,只适合和我的师妹师弟们玩,三师弟呢,是打不过我,其余的师弟师妹呢,是不敢打我。 神游思绪之间,忽听见尉迟翊深沉如水的声音,突然起来的装x让我措手不及,“这是朱玖。”他转头,视线有点深深的,看不懂得莫测,我还没反应过来那一眼有什么含义,就听见他说,“我未过门的妻子。” 我:“……” 我承认,我是被他惊到了。按理说,我现在还是罪臣之女,对于未来的一切,包括今晚即将发生的一切还没有尘埃落定,在这之前,我就像是秋后凌迟的犯人,根本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 我相信朱家没有做通敌叛国的事情,但是皇上信不信,我就不知道了。 在这之前,我不能给他带来任何的麻烦。如果被人知道堂堂淮阳世子殿下要娶的人是个…… 感动刚冒出来,就被恶寒压下去。视线瞥到一旁也被尉迟翊的话惊的明显一愣的太子爷,我清了清嗓子,很正经地看着尉迟翊,“世子殿下,请不要开玩笑。” 尉迟翊没有说话,视线里鲜有的一点笑意瞬间凝结成冰,那冰上还带了冰碴子,嗖嗖打在我脸上。 真是不懂好人心啊。我哀哀感叹,一个抬眸便看见旁边太子爷的目光在我和尉迟翊身上移来移去,估计也以为尉迟翊在开玩笑,便笑道,“世子哥哥也被叫来这里?”尉迟翊还没点头,那位已经笑着先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说,“可别让父皇等太久……” 尉迟翊没动。我被他的眼神能戳出两个洞来,呐呐的看着他。他抿一抿唇,声音淡淡的,“走吧。” 我追上去扯住他,“不是的……我现在还……” 不等我说完,他已经打断我,“我知道。” 他知道?知道还生气?我皱眉,有点负气的看着他,“知道你还生气?” 他就不说话了,唇角抿成一个别扭的弧度。我看了,电光火石之间忽的想到,他这样小气的男人,当然会生气。 哄孩子这种事我不在行,故意翻了个白眼,骂他,“小气!” 这样子说闹了着进了内宫,夜里黑,我看不清这宫殿到底什么样子的,就被殿外候着的几个人看呆了。 那个留着两撇小白胡子,正笑眯眯的和三师弟说话的人,不就是我师父?好久没见他,我激动的都要飞起来,小跑过去叫他,“师父师父!” 我师父本来讲的眉飞色舞的,被我一打断,回头看见是我,有点皱纹的脸上顿时有了好多嫌弃,“你?”他看了看我身后的尉迟翊,目光在又落回到我身上,锐利的目光将我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在我的唇上停下,一眼的“然而我早已看透”的精明,“你……” 我满怀期待的看着师父,以为这么久没见,他会说点什么。 我师父又看了看我的唇,就在那个时候,我才想起来昨天被尉迟翊咬的厉害,现在还肿着,只是刚刚想起来这件丢脸的事,就听见我师父的声音,“你……真是丢死老夫的脸了!” 我眼泪哗啦啦的。怎么这样啊!我不高兴了,“师父,您怎么能这样说我呢?” 我师父又摸摸两撇小白胡子,闻言眉一挑,“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我哪里敢说不?面上只得唯唯诺诺的应了,还没待说两句话,就见殿门忽然开了,走出一个太监模样的男人,掐着公鸭嗓道,“奴才见过太子爷,世子殿下。” 我偏头去看那位中宫太子,他正跟尉迟翊说话,听见太监的话,淡淡的点一点头,“福公公。” 那太监脸上能笑出十八道褶子,“皇上吩咐了,要那位朱姑娘进去。” 尉迟翊忽然看向我,长眉皱起,“只要她一个人进去?” 我一个人?我也看向那公公,那公公不愧是宫里当差的,眼神尖的跟什么似的,立马就将目光锁在我身上,话却是对着尉迟翊说得,“回殿下,正是。” 顿了顿,他又掐着嗓子道,“姑娘,跟奴才进去吧。” 我点头,不好多做停留,视线在尉迟翊身上溜了一圈,低头匆匆跟着那位公公进去。那公公引着我进了内殿,头回进宫,我哪里敢四处打量,只想着这内殿里会有谁,为何只让我一个人进来。 说不害怕是假的。我从来没有进过宫,更不用说这么单打独斗的,赤手进宫。我不知道里面会有谁,但是肯定是有舅舅的,至于皇上……淮阳王……要是一会儿进去,看见这两个人,我该怎么办? 还没等我想清楚我的反应应该怎么样才能显得小清新不突兀又落落大方的时候,那公公掐着嗓子推我道,“姑娘,进去吧。” 我双手不自觉揪了揪衣裙,看见面前的木门,雕刻着我看不懂的花纹。我心吊的高高的,终于察觉到—点紧张,又看了看那个公公一眼,依稀听见太子爷叫他福公公来着。“公公……皇上在里面?” 那公公一挑眉,“自然。” 我没话说了,只是吊着的心又高了两分,手心已经微微有点出汗。定了定心神,福公公推开门,先我一步进去通报道,“皇上,人已经在殿外等候。” 我站在门外,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微沉的嗓音,“宣。” 听见这个宣字,我刚压下去的心绪又一阵上涌,整个人紧张极了,都不敢迈动步子。 不敢迈也得迈。 深吸一口气,我走进去,一路眼观鼻鼻观心,不在四周多做停留。纵使再好奇皇上得宫殿是怎么样的,我也不能看。尤其是这种时候,我明白,我只能一个人去面对的。 “民女朱玖扣见皇上,”我跪下行礼,这一刻声音居然还不是怎么紧张,“皇上万岁万万岁。” 我当然没有抬头看皇上什么样,只凭靠着依稀得记忆想起尉迟翊的父亲淮阳王得长相,皇上和他是兄弟,年岁相差不多,这么说来,皇上得年龄约莫四五十岁? 我正想着,就听见大殿中央那个刚才微沉得嗓音又开口了,还是听不清情绪得淡然,“免礼,赐座。” 我慢吞吞的站起来,偷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左边坐着淮阳王和另一个年龄模样差不多的老者,右边……右边没有人。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的抬眼环顾整个大殿,如我刚才所见,除了淮阳王,我,那个老人,还有皇上,没有舅舅得踪影。 有宫女搬来椅子,我心里得不安感加重,顾不得许多礼仪,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舅舅呢?!” 身后的宫女搬完了椅子,安安静静得推下去,偌大的宫殿,又只剩下四个人。我刚才说出的那句无礼的话除了一点空旷的回音,并没有人接话。整个大殿陷入可怕的寂静。 太静了,静的我忍不住不去想,那个本该站在这里的人,我的舅舅,到底去哪儿了? 我没有坐下,一想到我舅舅有可能有性命危险……我脑袋都有点眩晕,尉迟翊不能再骗我,绝对不能。他告诉我舅舅不会死的,如果舅舅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 我抬起头,固执的重复,“舅舅呢?”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才终于看清了这大殿最上的那个龙椅上坐着的人的长相。有一点威严,气场很足,可能身居高位久了,人就会越来越高贵。 他没有说话,倒是淮阳王先开了口,声音还是之前初见时的淡漠,“乱臣贼子,自有人看押。” 听见这句话,我觉得我整个人都有点眩晕。眩晕之外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舅舅还活着。头一次亲耳听见有人说我身边的人是乱臣贼子,原来这种感觉,是这样的。明明知道舅舅做这一切的初衷绝不是单纯的想夺宫,支持他这一切的源头,其实是朱家的冤案。当年,舅舅抱着我逃离朱家的时候,看见那群搜出朱家痛敌叛国的证据时,那群人是不是也说过,朱家是乱臣贼子? 一定说过的吧,原来亲耳听见,是这样的感觉。尤其是站在这样亮堂的大殿,就像从头到尾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下来,彻骨的冷。 我看向淮阳王,纠正他,“朱家不是乱臣贼子。” 淮阳王淡淡一哂,“朱家不是,但都赫是。” 我张了张嘴,想说出一点反驳的话,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我发现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确,偷玉玺的是舅舅,带兵攻城的也是舅舅。他的确是,打着朱家的幌子,想要逼宫。   ☆、第122章 功高震主 第一百二十二章:云开远见汉阳城,变成不会说话的 淮阳王淡淡一哂,“朱家不是,但都赫是。” 我张了张嘴,想说出一点反驳的话,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我发现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确,偷玉玺的是舅舅,带兵攻城的也是舅舅。他的确是,打着朱家的幌子,想要逼宫。 我无言以对,刚才的焦急之情顿时荡然无存。没关系,只要我确认舅舅没事就好。顿了顿,我忽然想到淮阳王刚才的话,他说朱家不是乱臣贼子。这句话的另外一个意思,就是朱家,的确是被冤枉的。 朱家当然是被冤枉的。明面上是勾结敌国赐死的,但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朱家是夺帝之战的陪葬品?而就是面前这个人,是他担心父亲支持的不是他……派人杀了他。如果爹没有死,我肯定还生活在朱家,快快乐乐的长大,舅舅不会想要夺宫,而我,也不会遇见尉迟翊,然后发生这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 这样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而眼前这个人,他是淮阳王,更是尉迟翊的父亲。是尉迟翊的父亲……我怎么能跟他们搅和在一起?! 他是毁掉我生活的罪魁祸首,我……怎么能跟他的儿子搅合在一起?!太不应该的。我刚才,我刚才还……我怎么能?难道只是因为尉迟翊,我就可以当做不知道他父亲是害死我家的凶手吗? 当然不行。 我想起被他用淡然口吻说出的舅舅的名字,一种灭顶的报复感直冲脑门,甚至都没有思考这是在大殿里,除了我还有皇上和那位老者,学着淮阳王的姿态,用同样淡淡讽刺的声音回,“您自己都说了,朱家不是乱臣贼子。”我慢吞吞的看着他,“那么杀掉不是乱臣贼子朱家的你呢?难道说十几年过去了,淮阳王的记性也不好了?” 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样问,他的表情居然微微一沉。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和尉迟翊是极像的。哦,不对,人家那里叫尉迟翊啊,人家有个高贵的名字……好像叫晋弈? 我在他儿子身上吃的亏,总要在老子身上讨回来的。要是连输两次,那就真的太糟糕了。诸葛玖可以糟糕,朱玖不能。 我直起腰杆,忽略他有点僵硬的表情,对着那张和尉迟翊极像的脸,曼斯条理的看着他,“若是你忘记了,那作为晚辈的我可以提醒你,毕竟王爷当年在我们家做出的事,让晚辈刻骨铭心,时时铭记在心,不敢忘记。” 怎么敢呢?从我知道一切的时候,我悲伤难过,我整夜失眠,纵使知道舅舅想做什么,我也不想疏离他,纵使对尉迟翊心软过,但是我心底始终铭记舅舅跟我说过的一切。 也许是我这样讽刺尖锐的话让淮阳王听了不满意,他的脸色一点也不像我刚进门时看到的淡然,语气也微扬,“黄口小儿!你可否亲眼见过本王做过?” 我看着他,特别特别想笑,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不撞南墙不回头?“大晋人民口口相传王爷的丰功伟绩,民女也只不过道听途说。但是事关民女,我又怎么能不知道?” 当然是丰功伟绩,这样大的事,先杀了,才搜出那些所谓的信件,可不就是掩耳盗铃?没人敢说,他们还以为真的没人知道。 淮阳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d但却被一道沉稳的声音打断,“皇弟。” 能叫淮阳王皇弟的,自然只有大殿上主位那一位。淮阳王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倒是主位上的人发话了,语气比起淮阳王不要好太多,“你倒是伶牙俐齿。叫什么来着?” 这赞赏我可接受不来,我抬起眼,没有什么情绪,“民女朱玖。” “朱玖……”他重复,冲我笑笑,“好名字。” 我也学他笑了一笑,冷笑。我想说要是我父亲给我取名字,那一定比这个还好。顿了顿,忍住了,这是皇上,我跟尉迟翊淮阳王有仇,犯不着得罪他。舅舅的命,还是要他定夺的。 然而这个冷笑还是没能逃出他的眼神,他看了我一眼,淡淡对淮阳王身边的老者吩咐,“跟她说说。” 我的目光移向那位老者,看着不像是位高权重的人,一身的隽永书生气,纵使老了都遮不掉。跟我说吗?说什么?我摹的想起尉迟翊说过,他找了当年的言官……难不成,这言官就是他? 那人站起身,回了一声,“是。”接着转头,看向我,还没开始说话,就听见皇上又开口了,但是这次,是对着我说的,“这是父皇身边的言官,当年的事情,他最清楚。” 父皇,也就是先皇。他知道朱家的案子? 那人冲着皇上点头,接着对着我道,“朱姑娘。” 我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他的下文。我所困扰的问题,我想要为朱家翻案的心情,都在这一刻,凝结成冰点,只等着他开口说话。 他说,“朱家,不是王爷杀的。” 王爷,就是淮阳王。他在说什么?明明就是淮阳王暗杀了朱家满门……为什么我听不懂他说的话呢。 “当年北疆战乱不断,朱将军驻守北疆,多次击退敌军,一时间战功赫赫,归朝后王公贵族不断,朱家一时达到鼎盛。” “因为这个原因,朱将军在沧州一带赫赫有名,连带着帝都的百姓都对他充满感激,深受百姓爱戴。”说到这儿,那人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皇上好像是在确定他有什么反应,皇上也在静静的听着,并没有出声反驳。“先皇得知此事,忧心虑虑,朱将军纵然对江山社稷有功,但君王治天下,最怕的,亦是功高震主……” 功高震主。这四个字,忽然让我有点明白他想说的什么了。爹不是淮阳王杀的,又有人担心功高震主,那爹会是谁杀得?答案不言而喻。 “当时先皇担心夜长梦多,所以在与北疆签订盟书之后,在朱将军动身回朝前一夜,派人赐死……”他没说下去,只是表情,已经让我明白他想说什么。 淮阳王淡淡啜一口茶,并不言语,皇上沉着脸,也一句话都没有说。我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所以这是在说,不是淮阳王……是先皇?!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功高震主,父亲一生丰功伟绩,现在是在告诉我,只是因为皇上的怀疑,朱家丧命? 这实在太可笑了。我正想说话,却听那人又道,“姑娘若是不信,老臣这里有先皇密召。先皇有先见之明,当初放走还在襁褓中的你时,便预见到今天。”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密召,上前一步递给我,“当年来人回禀先皇,朱家满门都在,却不见夫人才生下的千金,念你还小,先皇并没有赶尽杀绝,这……” 我接过那个所谓的密召,只觉得整个人都蒙了。所以这是要告诉我,先皇大发慈悲留我一命,我就应该感恩戴德感激不尽吗?可是……无缘无故屠门的,是他啊…… 他还没有说完,微老的声音在我耳边弥漫,“……为了安抚民心,先皇吩咐当时还是皇子的王爷处理后续……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他还没说完,我便打断他,“道理我都懂,可我不是傻子,不是你们说一句话,我就相信的。”舅舅第一次说出那些事实的时候,我也不相信,更别说他们都是与我无关的人,我更不会相信。“当时夺帝之争,淮阳王和皇上明争暗斗……我不信只是先皇担心功高震主……” 刚才这三个人在大殿里不知道待了多久,这一定又是他们的阴谋。因为知道舅舅派兵夺宫,故意做戏给我看的。先皇杀了,和淮阳王杀得,有什么区别?当然有。先皇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如果是淮阳王,要是他杀了,就是暗杀,是犯了大罪的。我知道了一切,来到大殿,却被告知是先皇杀的。 开脱,赤、裸裸的开脱。 不等我再说些什么,龙椅上那人已经先我一步道,“不管你信与否,当年夺嫡之争,父皇早已定下储君人选。” 我猛地抬头,捏着那道诏书,愣愣的站在原地,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什么……?” “夺嫡之争,”他还是那幅威严淡然的样子,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皇弟性子过于寡断,所以朱家那些信件,是朕亲自吩咐放置的。为了不影响储君的地位,父皇对外宣称皇弟才是罪魁祸首。这样讲,你可明白?” 他说话的时候,甚至没有看我,轻描淡写的仿佛对我意义这样大的一件事,在他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手里的密召越来越烫,烫的我特别想将它扔在金碧辉煌的大殿。 我讨厌他的淡然,更讨厌他的话。我觉得就好像做梦一样,他说的话都好像天方夜谭。又是这样,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为什么我知道的真相里,永远没有一个是真的? “这是皇族密事,除了言官和皇弟,现在还有你,再没有第五个人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点高深莫测。 我淡淡品他话中的意味,越品越有趣,不自觉笑了,“所以皇上的意思是要让我也成为,不会说话的人吗?就像我爹那样?”   ☆、第123章 到此为止 第一百二十三章:灯前笑说归来夜,我不喜欢你骗我 “这是皇族密事,除了言官和皇弟,现在还有你,再没有第五个人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点高深莫测。 我淡淡品他话中的意味,越品越有趣,不自觉笑了,“所以皇上的意思是要让我也成为,不会说话的人吗?就像我爹那样?” 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大殿上坐着的那三人皆是一愣,那神情比我说话时还要有趣。这样沉默良久,沉默到整个大殿都笼罩在一种低气压中,终于有人出声,“朕告诉你,是希望都赫能够悬崖勒马,他何来三万精兵,你可知?” 我也很好奇这三万精兵的来历,可惜的是,就连这件事,我都是刚刚才知道的,舅舅做事情,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想他这样做是有他的道理的,我这样优柔寡断的性子,一味的心软,根本无法跟他一起,有所成器。事实上我也真的没有让他失望,诸葛玖果然就跟尉迟翊纠缠不休了。 我说,“我不知道,舅舅没有跟我说过。” 皇上还没说话,淮阳王便先他一步道,“他是不敢跟你说。”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深意,便有人替我解决这个问题,“他的三万精兵,五千来自沧州,剩余的,都是北疆借他,助他一臂之力。” 听到这句话,我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好像没听懂话中的深意似的,呐呐的问,“北疆……?” 北疆……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的确是北疆。那个爹拼劲全力,也因为它而战功赫赫终不被皇室容忍的地方……舅舅,居然与它勾结?!!“这不可能!”我抬头,扫过在场均没有太大惊讶表情的三个人,最惊讶的是我!是我什么也不知道!“舅舅……不会的……他不会!” 那人却淡淡的反问我,“那你说,他这三万精兵,是从哪里来的?北疆人擅骑射,若不是他们,这群人如何能在半月之内,从沧州赶过来?” 我无言以对。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些事情已经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更超乎了我的接受范围之内,我不懂,也不想懂。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那人还要步步紧逼,“刚才大殿上,你师父,你师弟,都听见了他是怎么说的。如若不信,大可一问。” 他说的平淡又微沉,听在我耳里,是最可怕的,点着了引子的炸弹,哄的我耳朵乌喇喇的疼。脑袋也是乌喇喇的疼,身上更是乌喇喇的疼。 全身都是乌喇喇的。 如果舅舅真的这样做了,这就真的是勾敌叛国……按照我朝律法,我觉得脑子不仅乌喇喇的疼,还乌喇喇的晕。 我说,“可是……舅舅是为了给朱家翻案……他做的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是他们……是先皇种下这样的因……才会结出这样的果。 “是你们,是你们先害了朱家的……是你们先做错事……”我语无伦次的辩解,“如果不是你们,我爹不会死,今天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你们先错的……” “皇室没有错。”他突兀的打断我的话,我感觉到他已经有点恼怒,但是声音,却还是那么平静,“如果是朕,朕也会那样做。先皇无错,错的,是你。” 他看着我,明明相隔并不远,我却觉得这一刻好难熬,“是……是爹的错,不该帮你们驻守北疆,不该帮你们铲除祸害……” 我捂住脸,不想看见那群冷血的人。从心底蔓延出来的,是不值。爹只为大晋,遭此横祸,罪魁祸首居然是这样的态度,是这样的大言不惭。是他们太冷血,还是我太天真? “若是你实在觉得不公,朕可以给你一个异性郡主的身份。但你要记住,朱家是因为勾结敌国才被赐死。” 依旧是淡淡的口吻,一副“君王无过”的样子。他是这样的坦然,他告诉我他没有错。纵使我生气,我恼怒,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作为君王,他是没有错的。因为成帝之路,本来就是踏满鲜血,他没有错,那么错的是谁呢? 我慢吞吞地想着,不管是先皇,舅舅,ga还是现在的皇上,他们做的事,都是没有错的,那么有错的是谁呢?到底是谁呢? “我不稀罕,”像是才找回了声音,我扬起头,“什么郡主不郡主的,我就是爹的女儿。你们做得事,担心,小心翼翼了十几年的秘密,我也不会说。” 爹的样子,一定是伟岸高大的,他一定会是个很好的父亲,教我怎样……去守护我朝。就算是为了大晋,我也不能说,爹一定不会怪我的。他衷心大晋,他一定支持我这样做。 如果我说出来,百姓怎么看待他们?虽然心里很不甘心,但是谁让他们,是大晋的皇上?我宁愿相信他是无可奈何的,也不愿相信他们…是刻意的。 这与我无关。 “我会把秘密带到棺材里去,而你们……就在百年之后,去向我爹认错吧。” 我转身,完全没有思考这句话是不是大逆不道,也没有思考这样走出去会怎么样。奇怪的是,也没有人拦我。 出了大殿,我径直走出去,看到那群熟悉的人,直接走向尉迟翊,他看到我,表情有点担忧,我忽略他这点情绪,在他身前站定,平静地问他,“今晚,这些事情,还有那些所谓的秘密,我不信你不知道。” 尉迟翊那么聪明,猜都猜得到。我深吸一口气,“我本来可以不用知道这些事……是你去求你爹,故意引我知道的,是吗?” 我本来可以就以为,是淮阳王害了朱家就可以的。但是这样死守的秘密,居然跟我一个朱家遗脉解释,他们只需要告诉舅舅就行了的,可是他们却告诉我…… 这只能说明,有人想让我知道,害了朱家的不是他爹,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不是不明白他的苦心,可是,我无法接受这种丑陋的事实。 尉迟翊的脸在我面前,刚才那点担忧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长久的沉默。沉默就是默许,我看着他,觉得特别讨厌他这张脸。 “尉迟翊,有一次我和五师妹一起去买一批布,”我平静的,却又很轻的说,“那个掌柜当着我的面,跟我说我特别适合那个料子,我特别高兴,我走了之后,五师妹去买布,那个掌柜的跟她说,我穿那个颜色的布料其实一点都不好看。五师妹回来跟我说了,你知道我是怎么样的感觉吗?” 不等他回答,我已经说出了答案,“我一点都不恨那个掌柜的,相反我特别讨厌五师妹,因为她让我觉得难堪。” 我看着他有点僵硬的脸色,“今天的你,和你做的事,让我觉得难堪。” 因为真相,是我无能为力的一件事。我连恨,都失去了权力。 “你自以为是的为我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到底想不想知道真相?”我紧盯着他的脸,不想当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我真想看看,当我说出来这些话的时候,尉迟翊是什么样的表情,“你不来问问我吗?” 问问我是什么样的感受,问问我,你这样做,我到底感不感激你。你让别人告诉我这些事情,这样死守的秘密,舅舅攻城,他们大可以只告诉舅舅,毕竟秘密,少一个人知道,越好。可是他们却告诉了我,我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哦,唯一的区别就是,我知道这件事,和淮阳王没有什么关系了。因为这一点,我可以和尉迟翊在一起。 可是代价是什么呢?罪魁祸首是先皇,功高震主,他容不下朱家,那是他作为皇帝的职责。我知道了这个秘密,代价就是,我也失去了报仇的机会。或许从来不存在报仇?从来都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在我想这些的时候,我不知道尉迟翊的心里是否跟我一样也在百转千回着,但我听见他的声音,夜凉如水的冰冷,“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直视他那双眼,他的眼睛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眼睛,因为无论是生气,调笑,玩世不恭……还是说谎,他的眼神从来坦坦荡荡,但是我知道,这只是他的围墙,他用围墙来面对我,把真正的情绪隐藏在心底。 我从来猜不透他这个人,就像我从来看不穿他的谎言。可是我最讨厌在谎言里生活,那样太别扭,太虚假,我讨厌有人骗我,包括他。 “就在刚刚,我跟你说我相信你的时候,心里还在想,明明被你骗过那么多次,我为什么还会相信你?”我看着他,觉得他的眉眼,他的脸,都好像是我没见过的样子,“每一次,当我相信你的背后,都是一个又一个谎言,你总是有许多的事瞒着我,你以为不告诉我,将我关在你用谎言编织的笼子里,这就是对我好吗?” “现在我告诉你,不是的,我不喜欢你骗我,我更希望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商量,就像今天,我一点都不感激你告诉我真相。不是每一次的谎言,都可以用你对我的情意当作借口。” “最后,”我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的告诉他,“我谢谢你告诉我真相,但是,也到此为止了。”   ☆、第124章 护国将军 第一百二十四章:陌上柔柔破嫩芽,护国大将军之位 “现在我告诉你,不是的,我不喜欢你骗我,我更希望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商量,就像今天,我一点都不感激你告诉我真相。不是每一次的谎言,都可以用你对我的情意当作借口。” “最后,”我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的告诉他,“我谢谢你告诉我真相,但是,也到此为止了。” 这句话说完以后,我甚至都不再看他,不想看他的反应,也无视他的反应,径直转身走到师父面前,低声问他,“师父,舅舅呢?” 刚才师父也在大殿里,所以他一定知道舅舅的动向。师父皱着眉头,“你四师弟照顾他呢,刚才他情绪很大,老夫给他用了静心丸。” 他说完,眼神在我和尉迟翊的身上转来转去,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最终没有说什么,我想,是因为聪明如师父,他一定知道,到了今天这种地步,我为什么会生气,他一定知道,我也不想再多此一举的解释,觉得全身都好像失了力气似的无力,“在哪儿?” 师父摸了摸两撇小白胡子,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内殿,“里面。” 我对着师父点点头,不多做停留,转身就往里面走,整个过程我没有回头,纵使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我也没有回头。我想,以前是我不对,是我总是心软,可我不喜欢他骗我,有什么事,大家一起面对,我需要的不是欺骗。 推门进屋,我看见舅舅躺在床上,我悄悄走近,到了床头才摹的发现,他的双眼是睁着的。视线凌乱,涣散,没有焦距。 我看着他,觉得特别能懂他的情绪。一腔孤勇那么多年,突然发现事实不是那样的……经过了这么多事,我的抗打压能力增强了,所以在知道真相之后,我只是微微的惊讶一下,然后,又变成麻木。 人心不是坚不可摧的,舅舅机关算尽,人手埋伏那么多,却在最后一刻被识破,我想,这中间,尉迟翊不是没有功劳的。 我一点儿也不恨他拆穿了舅舅,因为舅舅做的事,是错事,这一点,我很早就知道了。只是现在舅舅因为这场拆穿,面无表情的躺着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也是帮凶。 我坐在床边,唤他,“舅舅……” 他没有做声,我不知道他是没听见,还是不想应声。我看着他,觉得心里好酸,酸的牙齿都疼了,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点颤抖,“舅舅……郊外的三万精兵……你打算怎么办呢?” 他还是不说话。我也觉得我不想说话,但是我却不得不说,“你做什么要和北疆的人合作呢?他们是什么人呢?爹在世的时候,是因为什么原因战功赫赫,你都忘了吗?” “舅舅……我们没有办法的……我们不能怪他们……”见他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我鼓气勇气,慢吞吞的,“如果娘在世,也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舅舅那么在意他的阿姐,一定不会没有反应的。果然,我话音刚落,便见他偏头,那张脸还是二皇子的脸,我看着特别陌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用的是陈述句的语调。我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机关算尽,功亏一篑,他一定是崩溃的。我哑口无言,该怎么告诉他,是我出了问题。是我选择告诉尉迟翊,选择给他玉玺,让他拆穿舅舅。如果尉迟翊是一把刀,那我就是那个拿刀的人。是我,亲手害了舅舅。 我笑了笑,声音哑涩,“可能……是运气吧。” 舅舅没有说话了。我陪他坐了一会儿,出房关门的时候听见淮阳王的声音,有点微扬,“……男儿志在四方,总装着儿女私情成何体统!” 挺有文化的,这一句话用了三个四字成语。不用去看,我也知道那边站着的和淮阳王说话的人是谁,而他好像也看见了我,有些话像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郊外?” “皇上的意思是,撤去朱家主力,剩余的北疆人估计不会善罢甘休。跟了都赫,哪里是帮他?明明就是冲着皇城来的!” 尉迟翊的声音还是听不出什么情绪,“孩儿的意思是,既然北疆擅骑射,且又驻扎在郊外,不如以扬河为界,走水战……” 我关上门,背对着他离开。他给舅舅收拾烂摊子,我感激他,但除了感激之外,我一点儿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后来的几天舅舅情绪不是很好,我在宫里陪侍,师父好像和他认识,经常和他说话。而我除了照顾舅舅,什么事也不去想,三师弟在旁边剥核桃的时候,偷偷问我,“师姐,你和师兄怎么了?” 他问这话的时候大眼睛眨巴眨巴,让我想起他妹妹,我捧着茶杯,懒懒的答,“大人的事小孩子一边儿玩去。” 三师弟撅着屁股泪汪汪的走了,我还喝着那杯茶,想到三师弟的话,有点想笑,我们哪里是吵架了呢?我们明明就是……分开了。 那种上一次,歇斯底里的难过情绪,到了今天只剩下淡淡一点,不是不想了,而是,想恨,又不想恨。想他,又不想他。 又过了几日,舅舅总算有了一点精神,皇上的病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师父吩咐我们收拾包袱,滚回樟翠山去。我就是在收拾包袱的时候,听见有人敲我的房门的,我问,“谁?” 那边传来三师弟诺诺的声音,“师姐……我……” 一听是他的声音,我不疑有它,过去开门,门开了一条缝我就后悔了,门外站着的除了三师弟,还有尉迟翊。彼时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他忙着解决北疆的人,我忙着照顾舅舅,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此刻看见他,我第一个反应就是瞪三师弟,狠狠的瞪,三师弟委屈的扯着衣角,“师兄威胁我……” 烂泥扶不上墙!我转头看向某个人,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不落到他摄魂夺魄的脸,免得一看见他,我什么冷酷的情绪都没了。 “有事吗?”我手搭在门上,不给他让路,“我要睡了。” 我看不见他的脸,只听到他极力压抑的声音,“你跟我来。” 我装腔作势,“我要睡了。” 跟他去干嘛?以他的人品,我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好结果。 也许是我的态度的确欠揍,他狠狠抽了一口气,声音带这些咬牙切齿,“诸葛玖!” 对,以前我就是这样的情绪面对他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叫你猖狂!我继续装腔作势,“你叫错了,我叫朱玖。”顿了顿,我还觉得不够,添油加醋,“希望晋——弈殿下千万记得,以后别叫错了。” 那个晋弈被我拖的长长长长,我故意抬眼看他,看见他隐忍的眉角,心里一阵快活。 活该。 他薄唇微动,似乎想说一些反驳的话,但是不知道是他觉得理亏于我还是怎么得,居然没说话。尉迟翊一和我吵架,连人都变笨了。 但是……这样才公平嘛! 他说不过我,就伸手来抓我,我一见他这动作就知道他想用蛮力,巴着门框不放,“你干嘛?” 他根本不理会我的控诉,伸手捏着我手腕就往出带,我想打人,真的。因为,尉迟翊捏得那个手腕,就是他第三次捏得地方了。 我痛! 顾忌着皇宫,我根本不敢大声说话,别说反抗了,硬生生是一句话没说。有了我的顾忌,他抓起我的时候更是得心应手,穿过御花园,又走了长长一段路,到了一个僻静得地方,面前是一个宫殿,却又不太像宫殿。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宫殿太过安静,而打扫这里得宫人穿着的,居然是和尚一样的。 宫里还有些地方? 我问尉迟翊,“这是哪?” 他看着我,并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皱了下眉,不打算回答我的样子。我烦了,“不说算了,我走了!” 说完就想往回走,却被他一把抓回来,我正要说话,却见这时正好有两个宫人路过,向他行礼,“世子殿下。” 他点头,牵过挣扎的我,往宫殿里面走,那两个宫人偷眼看我,我羞的脸都没地方放,某个人却大喇喇的拉着我走,好像从来没有看见我的不自在一样。 不要脸。 推开宫殿的门,扑面而来一阵奉香的味道,躲过那阵熏呛,我才打量这个地方。映入眼帘的是三张大的沉木台,呈三足鼎立的姿势放着,各个台上都供奉了许多牌位,那些牌位的最前面,是供奉的香烛香案等东西。正对着我的沉木台上,最前面放着的牌位上,写着光兴帝的名字。 光兴帝是大晋第一个皇帝,这么说,这里是皇室的灵堂?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皱眉,正想问问尉迟翊是什么意思,他便已经转了头,眉眼恬淡的问我,“你知道这是哪儿?” 我冷眼看着他,“皇室的灵堂?” “说对一半,”他还是不放过我的手腕,拉着我来到另外一个沉木台旁,眼神看着那些牌位,跟我解释,“这里,放着忠臣的灵位。” 他视线凝聚在某个点上,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第三排倒数第二个,用红木为底,刚劲有力的写着九个字—— 护国大将军朱逊之位。   ☆、第125章 大结局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平冈细草鸣黄犊,始乱终弃陈世美 他视线凝聚在某个点上,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第三排倒数第二个,用红木为底,刚劲有力的写着九个字—— 护国大将军朱逊之位。 当我看到那几个字的时候,下意识就愣住了。那几个字,我看得清清楚楚,但是这地方是皇室的地方,朱家在皇室眼里,是通敌卖国的叛贼,爹的灵位,又怎么会被供奉在这里? 用脚后跟想都知道,一定是身边这个人求了皇上,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爹的灵位供奉在这里。 我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这是……” 他声音还是淡淡的,听不出太大的起伏,仿佛这件事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云淡风轻,“纵使别人不知道,但也总是承认了,你爹是无辜的。”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其实明明是有许多许多话想跟他说,但是那些话涌到喉咙处,都堵在一起,汇聚成咽不下去的情愫,却最终也说不出来。我努力吞咽这些情绪,紧紧盯着那个“护国大将军”几个字,他证明了爹存在的意义,尉迟翊说的对,别人不知道又怎么样呢?爹的牌位能被供奉在这里,已经是皇上做出的最大的让步,对我来说,心底最后一点不公平的怨恨,也消散。 “……谢谢。” 所有的话,凑成这两个字,除此之外,我没有什么想说的。或许有,但我现在,还不想跟他回到最初的样子,跨不去的沟壑,不是他这样一件事,就能过去的。 我必须要他明白,两个人在一起,骗,是没有用的,他辜负了我的信任,后果,也应该他自己承担。 听见我这两个字,他好像有点不太满意,皱着眉,语气有点迟疑,“你没有别的想跟我说的吗?” 我是真的认真想了一下,才慢吞吞的抬头,“没有了。”说完,我微微用力,他好像正在怔愣,所以我轻而易举就挣脱开他的手,为了表示礼貌,还问他,“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先回去了。” 他也像我一样,似乎是认真的想了想,慢吞吞的摇头,薄唇紧抿,没有说话。 我就真的转身走了,转身的那一刻我心里甚至还有一点失落。这股失落来的太没骨气,但却清晰地让我感觉到心里空落落的那一块。有时候,我仅仅是说有的时候,我在想如果他像以前那样死皮赖脸的缠着我,我会不会跟他关系也不会闹到这地步了? 可是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如果的。有的,只是无限的猜测,无限的循环,再循环,掉进一个,谁也出不去的死胡同。这种时候,可以称为庸人自扰。 我就是庸人。 回谷的日子定在第二天早上,那之前七师弟写了一封信飞鸽传书过来,上面写他和五师妹的婚礼已经圆满完成,提前回谷等待我们。回谷的前一天晚上,三师弟紧张兮兮的来找我,怯怯的跟我分享他今日才得到的消息,“师姐,听说师兄要成亲了……” 我当时真的是愣了一下,下意识问他,“谁?” 三师弟奶白小脸,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我,“大师兄啊……听说是叫什么云裳,好像是什么郡主……”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我还觉得有点熟悉,后来一想,明白了,云裳这个名字,我曾经在那位幼年太子的嘴里听过。当时他就说什么,云裳想见你……哦,原来他还有红颜知己? 我捧着茶杯,慢吞吞的道,“娶便娶吧,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三师弟也学着我的样子喝着茶,嘴里呐呐的,“可是师姐……” 他顿住,没有说下去。我看出他的欲言又止,却也没有接话。他要娶别人?我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尉迟翊要娶妻了,那人不是我,我会有什么想法? 我……其实没有特别多的感觉。就只是觉得心上裂了一个大口子一样,乌喇喇的疼。可是他娶就娶吧,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是我先不要他的。 可能……是因为我被他占了身子?可是大家你情我愿,这又怪谁呢?是我自己愿意的,我自己不争气。 人家是郡主配世子,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我呢?我就适合吃着烤鸡,在樟翠山上玩,人家郎情妾意,有我什么事呢? 我不难过,要娶就娶吧,我不难过,一点儿也不难过。大不了我回了樟翠山,找个人胡乱成亲算了,不管是八师弟,还是四师弟那种冷冰冰的性子都行,三师弟……就算了。 谁都行,我特能将就。 第二天启程回谷,我一夜没有睡着,眼睛浮肿的背上包袱上马车,舅舅惊讶的看着我,“这是怎么了?” 我扯扯嘴角,视线在驾马的人里看了一圈,果然没有尉迟翊。看来他不打算回谷了,半途而废,真讨厌。他还没出师呢,成亲了不起啊! 师父摸了摸他的小白胡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但是我却有点心虚。心虚什么呢?自然是,当时那么信誓旦旦的说要分开,哦,怪我。 我爬上马车补眠,师父年纪大也坐在马车里,时不时看我一眼,仿佛我脸上有什么东西。我被他盯的实在装不下去了,忍不住睁开眼看着他道,“师父……您看着我干嘛?” 师父老神在在,“你就不想问我点什么?” 问什么?我还真的不知道。我诚实的摇头,“啊,问什么?” 他冷哼一声,看着我,视线里慢慢的都是“你就装吧”的意思。我被他这种眼神看着看着,有点儿懂了。但是我愣是装着没有明白,故意问他,“什么啊?” 他盯着我,半晌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嘴硬。” 我背对着他,装作没有听清。谁想问关于某个人的事啊,反正不是我。可是我师父是谁?他能看不出我的小心思?我才刚假寐没多久,就听见师父声音慢吞吞的,“往外看。” 看什么?我心里陡然升起一个念头,随即飞快的爬起来掀开马车的帘子—— 那马车前面驾马而行的,除了四师弟三师弟,还有一人穿着青色的长衫,修长的腿夹着马肚子,气宇轩昂的驾马走在正中央。 刚才可没见有人穿这个颜色的衣服啊!虽然那背影让我无比熟悉,但是我还是不太敢确定,毕竟三师弟说,他要成亲了。 我趴在窗前,越看越觉得像,又不好意思叫他回头,想了想,我扭头,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问师父,“那谁啊……?” 师父闻言,瞪了我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说是谁?” 基本上师父这么说,我就已经可以确定那是尉迟翊了。他不是去成亲了吗?怎么,要跟我们回谷?压下心底蔓延出来的那点小得意,我还在演戏,视线在那抹青色背影上移不开,“谁呀?我真的不知道啊……” 师父似乎是被我的无赖气的小白胡子都在抖,手里翻着的药书就要扔过来丢我,“装!你能不知道?” 这句话声音就有点大了,我还在看着那个背影,忽的那人似乎听见这边的动静,那张摄魂夺魄的脸就这么转了过来,我原本还想吐槽一下师父,视线却在对上他的眼时忽的乱了心神,好像是偷窥被发现一样的做贼心虚,慌乱的不知道该把视线往哪儿放,只能猛地放下帘子。 帘子放下来那一刻之前,我还看见那人也看见了我,似乎是很欣赏我的慌乱,这样子,居然还对着我,微微的勾起唇角,眯起月牙一样好看的眼,我慌乱低下头,没敢看那里面是否有笑意深藏。 为了表明我狠起心来还是很有气势的,我硬生生压下了那句就快要忍不住问出口的,“你不是要成亲了吗”,就算尉迟翊每天在我眼前晃悠,分不清故意还是无意,我都硬生生忍住了跟他说话的*。 熬了这么半个月,终于到了樟翠山。五师妹和七师弟已经在谷门口接应,我跟着舅舅下车,一眼看过去,就发现五师妹已经梳了妇人发髻,正站在一棵香樟下张望。远远的看见我们,她喜上眉梢,“师父!” 两个人围过来,七师弟接了师父,她便来挽我,舅舅淡淡看我一眼,什么也没说。我也没跟五师妹讲舅舅的事,任由她挽着我,神秘兮兮的问,“你们怎么回事啊?我还以为你们俩这次回来,说不定都已经入了洞房了呢!怎么信里听三师兄说,你们吵架了?” 我纠正她,“不是吵架,我们分开了。” 还有一句,我咽在肚子里——洞房的确已经入过了,但是亲……没成了,人家要娶别人,什么云裳雨裳的。 五师妹听了更惊讶,“啊?这是怎么回事?” 我实话实说,“他要成亲了,跟一个郡主。” 过程……太复杂可以省略,反正这就是结果啊!这样说,没什么不对啊!五师妹听了这句话,吃惊的像是吞了苍蝇,半晌青白着脸问我,“啊……大师兄怎么这样啊?始乱终弃陈世美啊!” 我:“……你,成语用的挺好的。” 尉迟翊要娶谁?我发誓,我有点心虚了,他人都在这里,到底娶不娶,我也不清楚。但是三师弟是跟我说过他要娶妻了,至于他为什么跟着我们一起回谷……个中原因,只有他自己清楚呗!   ☆、第126章 大结局下 第一百二十六章:水到渠成好筹谋,终不负你相思局 我:“……你,成语用的挺好的。” 尉迟翊要娶谁?我发誓,我有点心虚了,他人都在这里,到底娶不娶,我也不清楚。但是三师弟是跟我说过他要娶妻了,至于他为什么跟着我们一起回谷……个中原因,只有他自己清楚呗! 反正我不知道,反正不管我的事。落了这个心思之后,我就专心在谷里,吃我的烤鸡,采我的草药,舅舅跟师父是老相识,两个人经常在一块下棋乘凉,经过这么多天,他的神色总归好一点了,只是挥不去的还是那抹落寞,眉眼之间总是许多寂寥。我劝过舅舅几次,每次刚开口,他便挥手打断我。 我知道他心里顾忌什么,北疆人背信弃义,借舅舅的手进了帝都,皇上调遣了许多精卫队力挽狂澜,再加上尉迟翊的水战攻略,好容易大获全胜,但也成为了舅舅心里抹不去的伤疤。 他是没想当叛贼的,我知道。 唯一值得一说的是,舅舅对尉迟翊,总是没有好脸色。个中原因我不知道,但是每当我们去向师父请安,轮到尉迟翊奉茶了,舅舅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当着师父的面,尉迟翊没有办法,只得……憋着。 不得不说我心里是狂喜的,被人压榨许多年,好容易农奴翻身做地主,怎么能放过嘲笑尉迟翊的机会?所以每当我们一起去请安,尉迟翊越不得待见,我就笑的越开心。 比如今天,我和三师弟给师父请了安,又欣赏了一下尉迟翊那张颠倒终生的脸由青变黑的过程,出来正跟三师弟有说有笑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师妹。” 嗯,听清了,还是原来的低沉好听,还是原来的那样温和。我说原来,并不是指我和他在一起时,而是指没发生花灯节那件事之前,他对我的样子。我记得我之前说过,他那个时候的确是谦谦君子,是那个儒雅又……温和的。 ——那时候我还没领略到他的无耻。 自从回谷后,他对我就是这个态度,好像我们就是原来的师兄妹关系,他还是那个风靡万千少女的男神大人,我还是那个什么都不管只把他当作师兄的小师妹。然而问题来了,我已经领略过他的无耻了,他现在这个态度,在我看来,完全就是…… 举个例子,蛋能变成鸡,可是鸡能变回蛋吗?当然是不能的。所以当我看见他这个样子,以前脑子里冒出的都是翩翩风度,风度翩翩的正面形象,现在看了,就是那个……禽兽不如,不如禽兽的负面形象。 所以当他用这种声音叫我的时候,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只狐狸又想做什么?也许是我的内心活动转换的太快了,以至于没有来得及回头,三师弟诺诺的扯了扯我的衣服提醒我,“师姐……师兄叫你……” 我反应过来,万分不想回头,但是我已经感觉到,那人的视线就在我后脑勺,紧紧盯着我,我甚至都能想象到,他那双狭长的桃花眼里蕴满浅浅的笑意。 我认命的回头,对他笑笑,声音就像以前一样的态度,“师兄,你找我?” “嗯,”他浅浅的颔首,儒雅的不得了,远远地看着我,眼神……怎么说呢?有种说不出的高深莫测,好像一点没有意思,但又好像早已看透什么,“天气凉了,最近身体有什么不适的话,千万注意。” 万万没想到,他会跟我说这个。我还真的在原地愣了一下,看见他唇边的笑意,感觉就好像真的很关心我似的,顶好的师兄。 心口莫名其妙一软,还觉得有些心酸,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唉,这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啊……我点头,想了想,还没做好开口的准备,谁知那些在心底埋着的话便已经先我的大脑一步作出了反应,就那样顺溜的问了出来,“哦……听说你要成亲了?恭喜。” 他站在我三米开外,我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是看到他好像浅浅的笑了笑,对我的问题不置可否,“云裳和我的性子不太对,我没有同意。” 啊……什么叫性子不太对?你这样你家里人真的不造吗?这种理由都能拒绝,帝都人真会玩。不过……拒绝了,不是挺好吗…… “啊,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装作很惋惜的样子,“不过没关系,世子殿下身份尊贵,慢慢挑,总能挑到一个好的。” 找到机会就要刺他一下,谁让我是小人? 他看着我,眯了眯眼睛,神情有点慵懒。我一看他这个表情,脑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就想走,不想理他。哪知我人才刚转身,还没来得及逃之夭夭,就听见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传进我的耳朵,居然还颇为赞同的样子,“是,我不急,慢慢挑,总能挑到一个……水红色的。” 水!红!色! 一道怒火直冲天灵盖,我现在就想冲过去捂住他的嘴,我真是太傻太天真!怎么会以为他变成了以前的样子,分明就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啊!图样图森破! 猪一样的队友三师弟还眨巴着他的大眼睛问我,“师姐,什么水红色?衣裳吗?” 我无言以对,“……” 没敢回头,我大步往自己房间走,半晌回到房间冷静下来了,才想起来尉迟翊的话,没听懂他的意思,莫名其妙让我注意身体……也许是最近快到十一月了,他关心我? 可能这样的吧,我安慰自己别多想。未曾想到,当时的心境,和半个月后的心境,完全不一样。 十一月半,我站在屋里,睁眼对着墙上挂着的黄历一个一个的数。数完了,又觉得不对,重头再数一遍。再数了一遍,刚数到十一月九号,门就被人拍响了。 我正聚精会神的数日子,猛地听见这阵声响,下意识吓了一跳,居然还生出一种做贼心虚的心理。我稳了稳心绪,转身将门开了一条缝去看门外的人,是五师妹和六师妹,见我开了门,六师妹嗑着瓜子皱眉,“师姐你在干嘛啊……门关的这么严实,里面有谁啊?” 她睁着眼睛往屋里面瞄。看见她们两个,我松了一口气,将门打开,“进来吧。” 刚打开我瞄到五师妹手里还端了盅黑色的小盅,我顺口问她,“这什么啊?” 五师妹神在在一笑,“大补。” 进了屋,三人在屋内坐下,五师妹打开那盅东西,一股浓烈的味道窜出来,我皱眉,在看清碗里的东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碗高汤。 一碗羊肉高汤。 一碗油花花的羊肉高汤。 一碗油花花的,看得见许多肥肉的,羊肉高汤。 我要吐了。那许多的味道径直窜进我的鼻子里,直窜到脑袋里去,油腻非常。我真的要吐了。 五师妹好像没发现我的异常一样,非常好心的盛了一碗给我,边递给我边说,“师姐最近休息不好吧?人都瘦了……这个大补,吃吃吃。” 我视线落在她们身后,墙上挂着的黄历上,又想到了我前几天就发现的不适感,再看看眼前这碗满载姐妹情谊的高汤……我忍了。 我捏着勺子,在五师妹六师妹满怀期待的目光下,强忍着那股恶心,笑眯眯的送入口中,“很好吃……真的很好吃……比天下第一楼……” 话没说完,那明明应该无比美味的羊肉在口中打了个圈,堵在喉咙里难以下咽,一股恶心劲直往上冲。我实在没忍住,猛地站起来跑到洗漱盆边,忍不住地干咳。 五师妹的声音还很惊讶,“师姐,你这是怎么了?” 她边说边开门,惊讶的喊,“有人吗?二师姐吐了……” 我这回才真的是要被她气吐了!转头就吼她,“你回……” 那个来字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因为我看到了,我的房门前,站了一个人,修长的身形,他在微微的笑。 我呆愣愣的看着他,忽然就结巴了,“你你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也不过才是几天前,感觉有点乏,察觉到身体里面细微的变化,才发现我……那什么了的,我和他都没有说过话,他怎么知道? 他笑的轻巧,“距离那天,刚好一个半月。” 电光火石之间,我懂了。懂他为什么会说,注意身体。懂他为什么会不急不燥,仿佛都在关注着一切。懂他为什么那天那么急切,在马车里就…… 他早就算好了那天是我的……! 尉迟翊!不要脸!算计我! 而现在,那个不要脸的人,就站在门前,五师妹和六师妹笑眯眯的站在他身后,明晃晃的写着“我们是一伙的”,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句突然出现的注意身体,这个突然出现的羊肉高汤……他分明就是早就知道我……故意的!!赤,裸裸的狼狈为奸!明晃晃的心机x! 我怒不可遏,“你又骗我!” 他远道筹谋,那天,那种情况下,他都能把今天算到……太心机了! 他走过来,就那么挡在我面前,挡住从门口灌进来的冷风,还是笑着的,丝毫没有愧疚之色,“我保证,最后一次。” ————————正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